第4章
王潞安立刻表示:“那我也不去了�!�
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走了。
喻繁靠著椅背,在游戲里殺人殺得正爽,就聽見旁邊傳來一陣噼里啪啦的打字聲。
王潞安有個怪癖,喜歡聽打字時手機默認的敲擊音,吵得要命。
喻繁暫停游戲,扭頭問他:“你在發(fā)電報?”
“我聊天呢,”王潞安說,“在跟人打聽陳景深。”
“?”
喻繁莫名其妙:“打聽他干嘛?”
“你說呢?”王潞安說,“人家那可是年級第一!我不得打聽打聽他好不好說話,看以后小考、作業(yè)什么的能不能找他幫幫忙�!�
喻繁興致缺缺:“哦�!�
片刻,王潞安放下手機,嘆了口氣。
他找的是以前也在一班的朋友,對方想也沒想,委婉告訴他:沒戲。
說這位學霸在一班是出了名的人冷話少,性格跟長相完全一致。平時拿幾道不會的題目去請教他,他或許能騰出手來幫個忙,其他就算了,聊不過十句。
“哦對了,我朋友還跟我說,陳景深家里好像特別有錢�!蓖趼喊舱f,“他說上次家長會,陳景深媽媽那陣仗,特牛逼……哎,你手背這道傷,好得還挺快�!�
喻繁側(cè)了側(cè)手腕。
這種小傷很快就能痊愈,昨晚回去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結(jié)痂。
他盯著這傷看了一會,不知怎么的,突然很想伸手抓兩把。
把傷口撕開,應(yīng)該又會重新冒血,然后潰爛,發(fā)炎。
喻繁另只手剛曲起來碰到傷疤上,肩膀忽然被身邊人用力撞了幾下。
他猛地回神,失神兩秒才問:“找死?”
“不是,我草,你看窗外!”王潞安用氣音說,“真他媽不能在背后說人,那是陳景深吧?”
喻繁下意識往外看。
都不用看臉,光看到那件漂過的綠白色冬季校服,喻繁就能確定是誰。
這個角度他們只能看到陳景深高瘦挺拔的側(cè)影。
他面前站著一個女生。
王潞安瞇起眼:“他旁邊那是章嫻靜?”
高二七班兩個最讓莊訪琴頭疼的人,一個喻繁,另一個就是章嫻靜。
和她的名字正好相反,章嫻靜高一就燙頭染發(fā),抽煙早退,打哭過無數(shù)男生。她長得漂亮,高一的時候還有一幫追她的,名聲遠揚后,大多男生看到她都繞道走。
“他們干嘛呢……”王潞安喃喃。
話音剛落,就見章嫻靜朝陳景深走了一步,漂亮的卷發(fā)隨著動作在風中晃了晃。
“礙,你叫陳景深是吧?”她笑起來,涂了口紅的嘴唇明艷地向上揚,“我喜歡你,能不能跟我談戀愛?”
喻繁眼皮跳了一下,起身要走。
王潞安連忙抓住他:“去哪?這不看完再走?”
“沒興趣。”
“別啊,再看看,”王潞安道,“你說章嫻靜是不是瘋了?陳景深這種三好學生,怎么可能跟人早戀!”
喻繁想起那封粉色情書,心說拉倒吧。
第5章
“不能�!睕]有起伏的兩個字從窗外飄進來。
“你看,我說吧!”王潞安得意道。
喻繁沒搭理他,重新拉過椅子,抱著胳膊靠后坐下。
章嫻靜遺憾地撇嘴:“你有女朋友了?”
“沒�!�
“那為什么不能?你不想談戀愛?還是有喜歡的人?”章嫻靜看著他的校服,猜測,“或者,你不喜歡成績差的?”
“沒,”陳景深說,“只是不喜歡你�!�
章嫻靜:“……”
王潞安:“……”
他看著年級第一冷酷的側(cè)臉,心里那個找對方幫忙作弊的念頭徹底破滅,“靠,這學霸說話也太直了吧?”
喻繁把玩著打火機,一點不意外。
欠揍的臉說欠揍的話,挺合適的。
章嫻靜的沮喪只維持了兩秒:“我知道,沒關(guān)系,只是暫時不喜歡嘛,我們還要同班一年多呢,慢慢來,我很有耐心的。其實我高一的時候就開始注意你了,運動會的時候我還去看過你的項目,沒想到這學期你會轉(zhuǎn)到我班上……”
陳景深表情終于有了一絲變化。他很輕地挑了下眉,盯著她看了兩秒,像是在思索什么。
良久,他問:“我們一個班的?”
章嫻靜:“……”
章嫻靜笑容木僵,陳述:“我坐你前面一天了�!�
陳景深想了一下:“抱歉,沒印象�!�
你是不是臉盲?我一整天回頭轉(zhuǎn)得腦袋都快斷了,你說你沒印象?
章嫻靜臉色已經(jīng)快繃不住了,她張張嘴剛要說什么,就被突兀的下課鈴聲給打斷。
陳景深也聽到了,他看了操場方向一眼,再回過頭來:“還有事嗎?”
“有,”章嫻靜告訴自己要冷靜,“那我們應(yīng)該可以做朋友吧?能不能加個微信?”
“沒有�!�
“……什么?”
“我沒有微信�!�
陳景深走了,章嫻靜站在原地半天沒動。
王潞安看滿意了,剛準備離場,就見章嫻靜突然轉(zhuǎn)頭,直奔他們這來。
“王潞安!你說!”章嫻靜站在窗外,把手伸進來,抓著王潞安的衣服,“我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好看!”王潞安聳起肩來。
“那陳景深他憑什么對我這個態(tài)度?”
“就是!”王潞安問,“你怎么知道我們在這?”
“早看見了。你們這是抽了多少?臭死了�!闭聥轨o松開他,看向另一個一直沒開口的人,“喻繁,你說,我好不好看?”
喻繁說:“得了吧�!�
章嫻靜笑了,她單手撐在窗臺上:“今天沒仔細看,你這臉上可真夠精彩的。”
王潞安說:“你不懂,這都是我兄弟光榮的勛章�!�
“這光榮給你?”喻繁問。
“不了不了�!蓖趼喊埠俸僖恍Γ瑔栒聥轨o:“哎,你真從高一就喜歡陳景深��?”
“怎么可能,高一喜歡我還能憋到現(xiàn)在?”章嫻靜說,“隨口說說�!�
“……”王潞安蒙了,“那你這是一見鐘情?”
“也不算�!�
章嫻靜挽了一下頭發(fā),又恢復(fù)了平日漂亮張揚的模樣。
“我這不是覺得他長得挺帥么?學習又好,要真能跟這樣的人在一起,那以后作業(yè)考試都不用愁了�!闭聥轨o這么一想,還是有點心動,“你們說我還有機會么?”
喻繁頭都不抬:“沒有�!�
“我也覺得……”王潞安說到一半,對上章嫻靜威脅的眼神,立刻話鋒一轉(zhuǎn),“主要吧,這些學霸的品味都挺特別的,萬一陳景深就是不喜歡你這樣的呢?”
“那他喜歡哪樣的?”
王潞安越說越來勁,手上比劃著:“就那種頭發(fā)全部綁到腦門后,小眼睛厚嘴唇,戴八百度酒瓶眼鏡,一天只知道學習,瘦瘦小小臉上還有幾顆痘——”
“放屁�!闭聥轨o頓了一下,又說,“那我現(xiàn)在去配副眼鏡還來不來得及?”
聽煩了,喻繁騰地站起身朝外走。
王潞安衣袖還在章嫻靜手里,見狀忙問:“你去哪?”
“回家,”喻繁說,“你們慢慢玩�!�
“誰特么在跟她玩,等等我,我們一塊兒走啊,萬一你又被堵……哎哎哎,祖宗,我衣服要給你扯破了……”
章嫻靜沒松手,她想到什么,朝著那個背影說:“喻繁,剛才的事不準往外說!不然我就把你和隔壁學校打架的事告訴訪琴——”
“隨你,”喻繁雙手抄兜,拐彎上樓,樓道里飄著一句,“記得說我打贏了,沒給她丟人�!�
“……”
-
“學霸,你是不是把手機帶來學校了?”吳偲看著剛回教室的人,問。
因為莊訪琴一學期要換兩次座位的特殊癖好,目前班里座位都是學生們自己亂坐。
吳偲身為轉(zhuǎn)班生,自然而然的和另一位轉(zhuǎn)班生坐在了一起。
他們在一班時的座位都是按成績排的。轉(zhuǎn)班之前,吳偲沒想過自己有朝一日能跟陳景深同桌。
陳景深坐下來,低頭收拾東西:“嗯�!�
“我剛才聽到幾聲振動,”吳偲說,“你書包里的。”
陳景深拿出手機,上面有五條未讀短信。
他盯著發(fā)件人備注看了一會,才把手指摁到屏幕上。
吳偲沒有偷看的想法,但座位挨得近,他一轉(zhuǎn)眼就不小心瞄到了陳景深的手機屏幕。
是個短信界面,隱隱約約能看到“媽”、“幫你轉(zhuǎn)班”、“早點回家”這幾個字眼。
雖然沒全部看清,但串聯(lián)起來非常易懂——學霸的家長對這次分班不太滿意,想讓陳景深轉(zhuǎn)班。
這很正常,他爸媽也想讓他轉(zhuǎn)班,只可惜他家沒陳景深家那么牛逼,不能說換就換。
吳偲正感慨自己還沒怎么占到學霸便宜人家就要轉(zhuǎn)走了,就見陳景深把手機重新扔進書包,隨便抽出一本題庫,低下腦袋沉默地刷起題來。
他愣了愣:“學霸,放學了,你還不回家嗎?”
“嗯�!�
良久,陳景深感覺到身邊那道灼熱的目光,扭過頭:“有事?”
吳偲笑了一下,有點緊張:“沒事兒,就是有道題……我一直沒解出來,我剛?cè)マk公室,老師也不在,就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看一看,當然,你如果忙的話當我沒說……”
“拿來。”
“�。俊眳莻沏读算�,立刻反應(yīng)過來,雙手遞上自己的題庫,“噢噢噢,您請。”
吳偲問了個爽。
他抱著書包心滿意足地離開,教室只剩陳景深一人。
手機又在書包里振了一聲。
陳景深像是沒聽見,繼續(xù)晃著筆刷題。
落日余暉給整座校園鋪上一層金光。
又刷完一張卷子,陳景深翻轉(zhuǎn)手腕,看了眼沾在手掌側(cè)的筆墨,起身朝廁所走去。
洗完手回來,余光瞥見對面樓下的人,陳景深腳步一頓,停在了原地。
教導主任辦公室門口。喻繁靠著墻壁單手插兜,一臉不耐煩地站著。
而他另一只手正被教導主任拎在手里,并往自己的鼻子前送——
“你不覺得自己像個變態(tài)么?”喻繁問。
“胡說八道什么!”胡龐抓著他的手,質(zhì)問,“你說你沒抽煙,那這手上的煙味是怎么回事?!”
喻繁把腦袋歪到另一邊,不吭聲了。
多虧了王潞安道別前的那一句Fg,喻繁人還沒出學校就被堵了。
他跟剛開會回來的胖虎撞個正著,對方隔著十米遠就咬定他身上有煙味。
狗鼻子都沒這靈。
“不狡辯了?”胡龐松開他,“明天把你家長叫過來!”
有一瞬,喻繁表情出現(xiàn)一絲難以掩飾的煩躁和厭惡。
只是很快,他又恢復(fù)了原先的臉色:“叫不了。”
“怎么,非要我讓莊老師給你家里打電話通知家長是吧?”
“打了也沒用。”
“什么意思?”
“家里沒人�!�
“我沒媽,”喻繁轉(zhuǎn)回頭來,朝他笑了一下,“另一個也早死了。”
“……”
胡龐看著他的笑,愣愣地站在原地,半天才回過神來。
“你……”他還在震驚中,“我怎么沒聽莊老師提過……”
喻繁無所謂道:“可能是想幫我保密吧。”
胡龐沉默了好一會,才不知所措摸了摸自己的地中海,“這,我確實是不知道……那你現(xiàn)在是一個人生活?”
“算是,”喻繁看了眼漸漸暗下去的天,“我不用叫家長了吧?”
這誰還敢叫啊?
胡龐咳了一聲:“不用了�!�
喻繁站直身,剛準備跟胖虎道別,肩膀就被人捏住了。
“不過你破壞學校紀律,還是得受罰�!焙嫲参克频呐牧伺乃募�,“這樣吧,你現(xiàn)在上樓寫份兩千字檢討給我,意思意思,交了再回家。”
“……”
“我就在校門口下棋,寫完直接拿過來給我�!�
喻繁慢吞吞地挪到教室走廊,低頭往校門口看去。
然后跟一直盯著他上樓的胡龐對上視線。
胡龐跟老校警在校警室外擺了一桌圍棋,見到他立刻擺擺手,用口型催道——趕緊寫!
喻繁嘖一聲,扭頭進了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