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笑不出來。
章嫻靜轉(zhuǎn)頭看了一眼:“你這窗戶也開太大了,不冷嗎?”
14度的天只穿了一件t恤的喻繁抱臂說:“不冷�!�
喻繁第n次看向垃圾袋,王潞安隨著看了一眼,順口問:“你剛才是要去扔垃圾?倆袋子里才裝了那么一點(diǎn)垃圾就扔?”
喻繁:“……”
“定了外賣,外賣員說找不到地方,下去接他,”喻繁已經(jīng)開始胡言亂語,“……就順便扔了�!�
“哦!”王潞安一拍腦袋,把身邊的紙袋拿出來,“他找到了!剛給你送來,我們順便幫你拿了。訂的啥��?”
喻繁說:“早餐�!�
“早餐?”王潞安嘀咕,“買了什么早餐,用這么小的袋子,還這么輕……幫你開了啊,趕緊吃點(diǎn)。”
喻繁打了個哈欠,懶洋洋地“嗯”一聲,浴室門忽然打開,陳景深的嗓音非常罕見的有點(diǎn)慌:“等等,別開!”
幾人扭頭看他,都愣了一下。
王潞安手已經(jīng)伸進(jìn)袋子,噗嗤一笑:“干嘛啊學(xué)霸,你放心,我們真的都在飛機(jī)上吃飽了,不會搶你倆的……”
拿出一瓶東西,王潞安轉(zhuǎn)回頭看了一眼,瞇起眼:“這什么?”
左寬聞言也回頭,說:“啥?我看看。清爽舒適、情趣啫喱、絕妙體驗……喏!傻逼呢你,這不是寫了,人體潤滑——”
左寬:“……”
王潞安:“……”
章嫻靜:“……”
喻繁:“……………………”
嘩啦。王潞安機(jī)械地、下意識地?fù)伍_袋子,沙發(fā)上三個腦袋向日葵似的,一齊往里看。
看到了一袋子、滿滿當(dāng)當(dāng)、整整齊齊的,果味、大號、超薄,安全套。
“叩叩”。
門被敲響,外賣員嘹亮的嗓門劃破房里死一般的冷寂。
“你好,你的外賣!抱歉找不到地址,來晚了!”
第86章
喻繁渾身僵硬地靠在衣柜上,呼吸都停了,跟沙發(fā)上抬頭看他的三個人一起石化,似乎都在等一陣風(fēng)過來把他們吹成粉末。
直到那邊傳來陳景深開門取外賣的聲音。
左寬率先開口:“原來你早餐在后面呢,送錯了吧。哈哈!”
王潞安:“對啊。哈哈!我看看訂單啊——游麟小區(qū)402,陳先生,備注,送到發(fā)消息,不要敲門,有人在睡覺……”
“肯定是隔壁那個裝逼男寫錯門牌號了!”左寬一拍大腿,“喻繁又不姓陳!”
王潞安:“就是——”
“對不起啊陳先生!快超時了我有點(diǎn)著急,忘了您備注讓我別敲門!實在對不起!”另一頭,送早餐的外賣小哥對著門縫點(diǎn)頭哈腰。
“沒事。”陳景深說。
身邊又陷入沉默,章嫻靜捂了捂臉,恨不得抽死跟他倆一起過來的自己。
“干嘛啊這是……”王潞安覺得場面尷尬,干笑地打岔,“喻繁雖然沒談女朋友,平時約幾個志同道合的也很正常嘛!你們這氣氛,怎么弄得像喻繁和學(xué)霸搞基似的!哈哈……”
最后兩聲僵硬的笑聲在陳景深走進(jìn)客廳時漸漸變?nèi)酰缓笸V埂?br />
喻繁的脖子雖然痕跡多,但面積都小,他們可以當(dāng)成是過敏、蚊子咬,但陳景深這……
陳景深穿了一件圓領(lǐng)t恤,擋不住他脖子上兩塊牙印,和從鎖骨到喉結(jié)的斑斑紅痕,這種痕跡,要么是跟人打架了,要么是跟人……了,對象還得是挺兇悍的那一種。
唰拉一聲,陳景深把王潞安腿上的紙袋和手里的潤滑拿回來,扭頭放到電視柜上。然后打開剛送來的外賣,在幾道灼熱注視里拿出一碗清澈見底的白粥,對靠衣柜上一動不動的人說:“先吃點(diǎn)�!�
喻繁喉間千言萬語,最后只匯成一句:“陳景深,我草你大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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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房子是待不下去了。好在王潞安來之前有所準(zhǔn)備。
他們來這一趟當(dāng)然不止是過個生日就走,寧城嘛,著名旅游城市,那不得去四處轉(zhuǎn)轉(zhuǎn),看看風(fēng)景。
所以他來之前特地問朋友借了輛車,對方已經(jīng)讓人把車送到了小區(qū)樓下,并把鑰匙交到了他手中。
但王潞安來得匆忙,沒帶駕照,左寬開車不規(guī)范,分一點(diǎn)點(diǎn)被扣完了,章嫻靜更是直接就沒學(xué)。
最后開車重任交到陳景深身上。
來了寧城,自然是喻繁帶著玩。上了車,陳景深系上安全帶,問身邊的人:“去哪?”
對方面部肌肉連一點(diǎn)細(xì)微的變化都沒有。只是拿出手機(jī)連車載藍(lán)牙,沒多久后導(dǎo)航甜美聲音傳出來:“準(zhǔn)備出發(fā),全程16公里,大約需要40分鐘。”
后坐三人,兩側(cè)的望窗外,坐中間的王潞安兩手放腿間,自暴自棄地盯面前的馬路。
車?yán)镆恢卑察o到第二個紅綠燈,王潞安腳趾緊扣地打破氣氛:“能抽煙嗎學(xué)霸?”
“隨意�!标惥吧钫f。
后面兩扇車窗徐徐下滑,后面三人不約而同點(diǎn)燃一支煙,車?yán)镱D時煙霧繚繞。
“你們現(xiàn)在什么情況?”章嫻靜忍無可忍,干脆一咬牙問了,“復(fù)合了?”
旁邊兩位好奇地抻直脖子,聽到最后一句又震撼地扭頭看向章嫻靜。
“你一直知道這事兒啊靜姐?”王潞安呆住了,“復(fù)合又是什么意思???”
章嫻靜皺眉閉眼,夾著煙的手揮了揮:“自己想�!�
“……”
王潞安徹底繃不住了。他兩手撐到前面兩個座位上,腦袋往前抻,質(zhì)問前面兩位當(dāng)事人:“你們以前就談了?什么時候??不會是……高中……吧……”
“能說么?”陳景深偏頭看副駕。
王潞安:“?”
喻繁死死盯窗外,坐姿有些怪,整個人都窩在副駕上,聞言沒吭聲,只是抬手送了陳景深一個國際友好手勢。
那就是能說。
陳景深把他手指按回去,說是。
“但目前分了�!庇鞣崩淠亟恿艘痪�。
“什么時候分的?”陳景深問。
“現(xiàn)在�!�
“我沒答應(yīng)�!�
“用你答應(yīng)?你算老幾�!庇鞣背榛刈约旱氖�,“滾,開你的車,別看我。”
王潞安:“………………”
王潞安如遭重?fù)�,呆呆地躺回去,跟同樣反�?yīng)的左寬靠在一起。
兩人的對話撇去內(nèi)容,語調(diào)和反應(yīng)幾乎和高中時沒有區(qū)別。
高中什么時候的事?他天天跟喻繁待在一起,怎么可能一點(diǎn)苗頭都沒發(fā)——不對。
“怪不得。”王潞安恍然大悟,喃喃道,“怪不得當(dāng)初學(xué)霸為了你,連他媽期中考試都逃了,你還為了讓他重考去苦苦哀求胖虎——”
“我那他媽是為我自己!”毫無預(yù)兆被提起丟人往事,喻繁猛地轉(zhuǎn)過頭。
“我就說……”左寬納罕,“那時候我們跟臺球館那些傻逼打架,我說你怎么看見學(xué)霸就追過去了,原來跟朱旭一樣他媽的哄對象去了……”
喻繁頭皮炸開,死不承認(rèn):“我瘋了才哄——”
王潞安:“還有那次約你們?nèi)ナ覂?nèi)游樂園,你們說要約會,然后倆人一起從電影院摟摟抱抱卿卿我我的出來!”
怎么還藝術(shù)加工??喻繁震驚:“沒摟——”
左寬:“哦草,王潞安,你還記得嗎?家長會的時候,喻繁舉著掃把發(fā)誓,說自己要嫁給學(xué)霸!”
喻繁:“老子嫁個——”
王潞安一拍手:“對對對!還有高二期末領(lǐng)成績那一天,學(xué)霸說畢業(yè)后就要結(jié)婚,對上了!”
喻繁:“我對你——”
左寬:“哦�。」植坏媚谴慰措娪澳氵幫學(xué)霸搬椅子!朱旭還說在實驗樓看到你倆脫衣服�。。 �
王潞安:“我草,還有這事?你們他媽,怎么玩這么大啊???等等,你們該不會在學(xué)校也是這么買的吧?太過分——”
“準(zhǔn)備出發(fā),全程4公里,大約需要7分鐘�!睂�(dǎo)航里的女聲冰冷播報。
陳景深單手把著方向盤:“這是去哪?”
“殺人埋尸。”喻繁說。
“直接扔海里不好么。”陳景深冷淡道。
“人多,麻煩�!�
車?yán)锝K于重歸安靜。
陳景深點(diǎn)的那份粥說是早餐,其實送達(dá)時間已經(jīng)是下午兩點(diǎn),再加上在屋子里的尷尬時光和車程,他們到達(dá)目的地的時候已經(jīng)接近四點(diǎn)。
喻繁帶他們?nèi)チ藢幊亲钪暮�,也是他最常出的外景�?br />
現(xiàn)在直到落日是海灘風(fēng)景最美的時候,車子駛過一片連亙?nèi)荷胶蠡砣婚_朗,一片粉藍(lán)絢麗的天闖入眼簾,與天銜接的海面像被鋪了一層晶瑩剔透的碎鉆。
比陳景深上次來時那陰雨連綿的天氣要美得多。
后排的人終于被扯去注意力。尤其是左寬,活了二十多年第一次看見海,一雙眼睛倏地亮了,車子剛停穩(wěn)就立刻下車去拍照。
海灘就在石階下面,左寬激動地往下探頭:“我草,王潞安,這海水清得,不喝點(diǎn)可惜了,我們?nèi)ビ斡景�!下面有泳褲賣!”
王潞安想也不想:“不不不,我養(yǎng)了幾個月的肚子不能拿出來見人,你自己喝去吧�!�
“我請你游,我送你一件泳褲!明天就回去了,再不游特么的沒機(jī)會了!”
“別,我機(jī)會還多著呢,再說誰缺你一條泳褲……哎你別拽我!”
兩人拉拉扯扯往臺階下走,章嫻靜懶得理他們,她不明白這些男的都二十多歲的人了,怎么比高中時候還幼稚。
她拿出手機(jī)拍了幾張?zhí)炜�,然后挑最好看的一張圖發(fā)給微信里某個好友,發(fā)出去后她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昨天發(fā)的一句“左寬留了胡子居然變帥了”,對方直到現(xiàn)在都沒回。
哼,什么嘛。
章嫻靜不滿地扯了一下嘴角,剛要很有骨氣地撤回,嗡地一聲。
王潞安最后還是被拖下水,海水冰涼又刺激,他冷不防還讓左寬拍了幾下肚皮,現(xiàn)在兩個人光著膀子在海里廝殺亂斗,戰(zhàn)況激烈。
章嫻靜腳踝浸在海水里,舉著手機(jī)左拍拍右拍拍,中途還嫌棄地讓他倆滾出她的鏡頭外。
短暫尷尬的出柜時光終于告一段落,幾人接受能力都高,不會因為朋友的性取向感到任何不適�!拔倚值苁腔小陛p巧地被“我草這海水真舒服”給覆蓋過去。
只有當(dāng)事人還一副殺人臉地躺在沙灘椅上,從下來就沒說過話。
陳景深坐在他椅子邊緣,嘴唇剛動了動。
喻繁:“閉嘴�!�
于是陳景深垂下眼,去碰了碰他的手指頭,對方又惡狠狠地把手抽走:“再摸剁你手指�!�
“真不是故意�!标惥吧钫f,“沒想到會到他們手上�!�
這他媽是重點(diǎn)??
喻繁剛想把他踹開,手機(jī)嗡地響起來。
“您好,利�?爝f!您的保價包裹已經(jīng)送到我們寧城利海快遞站了,請問您現(xiàn)在在家嗎?方便我們現(xiàn)在把東西送過去嗎?”
“保價包裹?”喻繁皺眉,“我的?”
“是的,保價250元的物品,需要您本人開箱檢查后簽收�!�
“寄錯了,我沒買什么保價……”
“我買的�!标惥吧钫f,“生日禮物�!�
喻繁一頓,跟快遞員商量了一個送達(dá)時間后掛斷,問:“是什么?”
“鏡頭。”
喻繁幫汪月寄過貴重物品,知道保價的規(guī)矩,250元保價費(fèi)就是……
喻繁猛地坐起來想起身,被陳景深攬�。骸叭ツ模俊�
“取快遞�!�
“不急,回去順路取�!�
喻繁急得都忘了推人,他捏住陳景深的臉:“陳景深,你懂鏡頭么就花這么多錢去買?你是不是被人騙了??”
“沒。我托那個新娘問過汪月,她說是你最近很喜歡的一款。”
“……”
“陳景深,干嗎打聽我喜好?”
“因為是你男朋友�!�
“說了分手了�!�
“那就因為喜歡你�!�
“……”
兩人長得都帥,又靠得這么近,周圍經(jīng)過的人都忍不住多看他們一眼。
喻繁甚至能感覺到不遠(yuǎn)處,左寬和王璐安的密切注視。
換做今天之前,喻繁可能會馬上松手然后跟陳景深保持十人間距,但他現(xiàn)在覺得無所謂,隨便,誰他媽愛看誰看。
難道是今天中午那場究極社死把他磨煉出來了?
喻繁對著陳景深的臉心不在焉地琢磨了一會兒,陳景深忽然就著姿勢,偏頭靠過來。
喻繁捏他的力氣更大,把人攔住,突然明白。
因為陳景深太坦蕩了。
總是一張不關(guān)心世事的冷漠面癱臉,不在乎別人的目光,也從不掩藏自己對一個同性的喜歡,不論是在別人或是自己面前。這些性格在學(xué)生時代就初具雛形,長大成熟以后更加肆意。
會受影響很正常吧。
喻繁看著他冷淡又深邃的眼睛,忽然問:“陳景深,你怎么出柜的?”
陳景深沉默片刻:“其實沒特意去做�!�
“大一的時候有人告白,我說我有男朋友。起初有人以為是玩笑,拒絕多了,加上……”陳景深頓了一下,“就信了�!�
“加上什么??”喻繁不耐煩地問。
“有次喝多,叫了你的名字。”
“……”
莫名其妙的情緒涌上來,在心臟里滋滋冒泡。喻繁冷著臉說:“陳景深,你這酒量還敢喝酒,丟不丟人你�!�
想起那晚,陳景深眨了一下眼。
其實沒喝醉,也沒喝多。
就是單純地想叫你名字了,已經(jīng)很久沒叫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