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這個結(jié)論一經(jīng)出現(xiàn)，齊夏的腦海當中有無數(shù)條線索在此時如同第一次連通電源的電路，在此刻轟然之間全部連在了一起。
估計連魏楊都未曾料想，齊夏走出不到十步便已經(jīng)得出了答案。
可是齊夏如何才能相信這個駭人的答案？
如果能夠控制自已的潛意識，那便說明自已在很久以前就已經(jīng)預料到了這個問題，所以他才會在每一次的經(jīng)歷之中提升自已。
之前自已給自已鋪設(shè)的、所有的「路」，不正是最好的證明嗎?
他會將所有的知識一遍一遍的刻在自已的腦中，希望在未來的某一天這些知識能夠在潛意識中救自已一命。
他會一次又一次的嘗試失敗，直到自已可以成功。
只要自已不會完全死去，總有一些潛意識中的東西可以殘留下來，不論是知識還是習慣，不論是記憶還是……
這便是魏楊想要表達的意思。
“一些能夠留下的東西……”
齊夏的腦海當中不由地冒出了那個純白色連衣裙的身影。
“余念安，你到底只是我的一絲余念……還是我的半壁人生？”
齊夏只感覺自已的腦海嗡嗡作響，他一直以來所堅持的所有東西幾乎都要在此刻間轟然崩塌了。
余念安、包括那些奇怪的記憶……會不會是曾經(jīng)的自已，在某一天用某種方法，刻在自已的潛意識中的？
就算一次不行……那么許多次呢？
經(jīng)過一次次的洗腦和催眠，自已能不能夠偽造一段逼真的記憶？
“所以根本就不需要什么「回響」和「魔法」……”齊夏望著天空苦笑一聲，“我根本不需要那些東西……我自已就可以將自已逼入絕境……”
“騙人仔……你怎么了？”喬家勁感覺有點奇怪，齊夏從剛才開始就在自言自語。
“老齊你沒事兒吧？”陳俊南也問道，“你是不是被那個瘋子魏楊嚇傻了？”
“我被嚇傻了……？”齊夏的苦笑表情仿佛印在了臉龐之上，讓他思考不了分毫，“喬家勁、陳俊南……你說我們到底為什么要逃出去呢？”
第527章
因何存在
“啊……？”陳俊南先是一愣，但很快又回過神來，“老齊你說什么呢？你以前可不是這么說的啊�！�
“以前……？”齊夏扭回頭來冷冷地看向陳俊南，“那我以前要逃出去的理由是什么？”
“你……”陳俊南仔細思索了一下，“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要帶領(lǐng)跟隨你的人一起出去，你說過有人將真心給予你，你便不能讓他們得到欺騙。”
“哈……”齊夏咧嘴一笑，眼皮也微斂了一下，“可現(xiàn)在我感覺好空虛……所有人將希望都寄放在我身上，可我的希望在哪里？”
“忽然之間這是怎么了？”陳俊南總感覺齊夏是受了魏楊的影響，在見到那個中年人之后忽然之間變得有些不太正常，“老齊，你先聽我說……那個騙子嘴里沒有幾句實話的，你要是光聽他說，那你早晚得著了他的道兒。”
陳俊南盡自已可能地安慰著齊夏，可他卻不曾想到齊夏的想法比他更加深邃，他早就思考過無數(shù)種可能，況且魏楊的騙術(shù)也絕不可能打亂他的心弦。
“魏楊至少有一件事沒有說謊……”齊夏回過頭來對二人說道，“我就算是心理學碩土，也不可能熟記「萊頓福萊斯特效應」，因為這不是我所學習的領(lǐng)域。說明它并不是我在現(xiàn)實世界中所學習的知識，而是其他地方……”
“��？”陳俊南也微微一怔，“你是說……”
“你們有過那種感覺嗎？”齊夏感覺自已的大腦又有些痛，他伸手抓著自已的頭發(fā)，表情逐漸變得痛苦起來，“總是有一些奇怪的記憶、奇怪的夢會飄散到你們的腦海之中，那些記憶和夢好像曾經(jīng)發(fā)生過，但自已卻根本不知道在哪里發(fā)生過�！�
陳俊南聽后慢慢皺起了眉頭，他對這種感覺體會不深，想來只有多次失去記憶的人才能體會到。
“除了那些記憶和夢之外……”齊夏閉上雙眼，仔細等待著這一陣頭痛過去，“還有我們的大腦和肉體……我們會比自已想象中的更加強大……你們有體會過這種感覺嗎？”
“我倒是有……”喬家勁說道，“騙人仔，實不相瞞，我感覺自已在現(xiàn)實世界中……并沒有現(xiàn)在這么強大�！�
齊夏扭頭看向喬家勁，知道自已的猜測八成是沒有偏頗。
“我的身體似乎比我記憶中的更強……”喬家勁伸出一只手握了握拳，但很快又笑了一下，“但是這一次例外……這次我換了身體的啊�！�
陳俊南聽到二人的交談之后慢慢皺起了眉頭，感覺自已好像明白了。
“你們是說……我們得到的「經(jīng)驗」……是真正的「經(jīng)驗」？”他試探性地問道，“有一些東西是可以在一次次輪回之中保留下來的？”
“與其說是「經(jīng)驗」，不如說是「潛意識」。”齊夏解釋道，“上面所說的一切東西……都是由我們的潛意識決定的……只要我們能夠?qū)⒁恍〇|西刻骨銘心的記住，那它很有可能會在以后的日子里保存下來，成為自已的真正的「血肉」。”
二人聽后都睜大了眼睛，齊夏所說的東西有些天方夜譚，但仔細想想似乎并沒有什么破綻。
“我應該在很早之前就發(fā)現(xiàn)了這個問題……”齊夏感覺自已的頭痛有些減輕了，表情也略微舒緩了一些，“所以我用自已的專業(yè)知識……一直在給自已進行洗腦和催眠，我在給自已編造記憶……比如說……比如說「詐騙犯」什么的……”
陳俊南聽到齊夏最終還是說出了「詐騙犯」三個字，無奈地搖了搖頭，憋了好久才說出一句話：“老齊……你該承認了吧？”
“承認什么……？”齊夏冷眼問道。
“七年之前……你從來沒有說過自已有「妻子」�！标惪∧媳砬橐灿行⿷n傷，“如果「詐騙犯」是你自已編造出來的……那么她呢？”
“她……她是……”齊夏剛剛散去的頭痛在此時忽然迸發(fā)開來，讓他險些跪倒在了地上，“她……她是真的……”
在齊夏說出「她是真的」四個字時，不僅自已的大腦傳來了一陣劇痛，甚至連內(nèi)心深處都狠狠地撕裂了一下。
她是真的？
證據(jù)在哪里？
這一切真的是太可笑了。
如果外面根本沒有人在等待著自已，如果現(xiàn)實世界和這里一樣孤獨，自已到底為什么在鋪設(shè)一條跨越幾十年的「路」？
為了「終焉之地」所有素不相識的參與者，自已竟一次次鋌而走險，搭上幾百上千次的生命？
自已前進的動力到底在哪里？
余念安……
齊夏感覺自已的大腦和內(nèi)心同時被撕裂，隨后雙眼一黑，竟直直地栽倒在了地上。
“喂��！”
陳俊南和喬家勁可從來沒想到齊夏的頭痛癥狀能夠讓他痛到昏厥，趕忙上前來查看他的情況。
二人將他翻過身，發(fā)現(xiàn)此時的齊夏依然緊皺著眉頭，額頭上的青筋微微跳動，臉上已經(jīng)掛滿了虛汗。
“我丟……什么情況？”喬家勁有些慌張地摸了摸齊夏的頭，“騙人仔病了？”
“這可怎么是好？”陳俊南也有些著急地說道，“是小爺我的問題？我不該說那個女人不存在？”
“俊男仔……”喬家勁說道，“齊夏到底有沒有妻子啊？”
“我怎么知道啊？”陳俊南也覺得有點冤枉，“之前他一直都說自已是單身啊�！�
喬家勁聽到這句話感覺忽然之間有了點思路：“騙人仔，你說在之前的日子里他一直都說自已是單身，七年之后再次相見就有了妻子，有沒有可能……他是在「終焉之地」結(jié)的婚？”
“你可拉倒吧！”陳俊南被喬家勁地想法嚇了一跳，“雖說這個地方紅彤彤的，可它不喜慶��！你在這兒結(jié)一個我看看！”
喬家勁聽后無奈地聳了聳肩。
“他看起來像是累壞了？”陳俊南伸手拍了拍齊夏的臉頰，“老齊，吃飯了哎！”
齊夏的依然躺在地上緊閉雙眼，看起來像是經(jīng)歷了一場非常疲勞的工作，現(xiàn)在已經(jīng)睡著了。
第525章
虛妄
陳俊南和喬家勁輪流背著齊夏往監(jiān)獄趕，直到天已經(jīng)完全黑下來才差不多來到大門口。
今日在門口站崗的正是周六和羅十一，二人一看到齊夏的樣子瞬間慌亂了起來。
周六第一個沖了上來，查看了一下齊夏的狀況，“嘖，這男的咋了？”
“我還真不知道……”陳俊南氣喘吁吁的將齊夏從肩上放下，“你們快來搭把手，這一路背了三個多小時……累死我倆了……”
羅十一趕忙接過齊夏，將他重新背了起來：“我先去給他放在床上……你們也快點進來吧，今天得好好休息，媽的明天有「天馬時刻」啊�！�
幾個人經(jīng)過監(jiān)獄的操場和辦公區(qū)，先后走進了牢房。
錢五雖然給眾人都安排了牢房，但陳俊南和喬家勁堅持要看看齊夏的情況，確認沒問題了再走。
而之前見到的少年鄭英雄也一直都在齊夏的房間之中等待著，他看起來哪也沒去，只是在這里休息。
錢五聽到周六的傳音之后也來到了牢房，在詢問過齊夏確定不是受傷之后才放下心來。
“真的不需要給他換一副身體嗎？”錢五說道，“好端端的人怎么會在大街上昏過去？”
“應該不用換吧……”陳俊南也有些不確定地說道，“這小子身體確實是沒有受傷，估計是大腦死機了�！�
“大腦死機？”錢五被陳俊南說得直皺眉頭，“要說別人大腦死機我還能相信，可他是齊夏啊。”
“就是因為他是齊夏才容易死機啊�！标惪∧蠑[了擺手，“各位看熱鬧的沒啥事就請先回吧，今天探病時間到此結(jié)束了，你們都聚在這里病人沒有辦法呼吸了�！�
在支走了所有「貓」隊成員之后，他才和喬家勁在牢房之中坐了下來。
這是一間雙人牢房，一面是齊夏的床，一面坐著鄭英雄。
而喬家勁和陳俊南則在二人之間的椅子處坐著。
“俊男仔……騙人仔以前有昏倒過嗎？”
“以前？”
“我想知道……他在來這里之前是不是有什么病情？”喬家勁還是感覺有些不安，他已經(jīng)認識齊夏有一段日子了，可從來都沒有見他痛到暈厥。
“應該是沒有吧？”陳俊南說道，“你這問我，我也很懵啊……他以前連頭痛都沒有，我怎么知道他現(xiàn)在是什么情況？”
二人正在僵持之間，身旁卻傳來了一個細微的聲音。
“他的味道變了……”
陳俊南循聲望去，發(fā)現(xiàn)鄭英雄正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床上的齊夏，嘴中念念有詞。
“變味兒了？”陳俊南大驚失色，趕忙探了探齊夏的鼻息，“小孩兒你別亂說��！人都沒死，難道還能臭了？”
“不……”鄭英雄搖了搖頭，“他的「回響」傳來了濃烈地氣味……”
話音一落，一道殷紅的血液從鄭英雄的鼻子之中直直流出：“你們聞到了嗎……當香味到達一定的程度，便會演化為一股惡臭�！�
“所以還是臭了……？”陳俊南走上前去擦了擦鄭英雄的鼻血，“你這孩子自已是沒有痛覺？鼻子出血了不知道嗎？”
鄭英雄滿不在乎的用袖子抹了抹自已的鼻子，一雙稚嫩而深沉的眼睛不斷盯著齊夏，直勾勾地說道：“你們猜他做了什么夢……？”
“什么……夢……？”
……
“咚咚咚！”
“咚咚咚！”
齊夏總聽到耳邊有聲音，但自已的眼皮分外沉重，無論如何都睜不開。
他感覺自已好放松……渾身上下的每一處毛孔都在舒展，仿佛已經(jīng)有很多年沒有這么放松過了。
為什么會這樣？
齊夏輕微活動了一下手腳，發(fā)現(xiàn)自已好像正在躺著。
“我……怎么會躺著？”
感覺到不太妙，齊夏忽然之間睜開雙眼，卻看到自已身旁有一張正在甜美微笑的臉龐。
“安……？”
“原來齊夏在家�。 庇嗄畎惨Я艘幌伦齑�，隨后「噗嗤」一笑，伸出纖細的手指將額前的一縷頭發(fā)捋到了耳后，“睡得那么熟，叫了好幾聲也不答應，我還以為齊夏不在家呢�！�
“我……”齊夏的眼睛微微閃爍了一下，“我在家？”
他環(huán)視了一下四周，這里確實是自已寒酸破敗的小家。
家徒四壁，連家具都很少見到，這房間里只有一套桌椅，而自已正躺在房間內(nèi)的地板上。
“你不在家，你在哪兒？”余念安伸手摸了摸齊夏的腦袋，“發(fā)燒了��？”
齊夏眼睛緊緊地盯著余念安，然后慢慢站起了身，這里真的是自已的家，可自已為什么會在這里？
“今天想吃什么？”余念安問道。
“想……想吃什么……？”齊夏還是有些搞不清現(xiàn)在的狀態(tài)，他感覺自已今天的狀態(tài)和以往都不一樣。
以往他的腦海中無時無刻不在盤算著許多件事，可現(xiàn)在他的大腦居然放空了。
余念安看著齊夏的樣子不禁笑得前仰后合：“天哪！夏，你不會睡迷糊了吧？”
齊夏的眼神慢慢黯淡起來，他感覺很傷心，可是根本不知道這種傷心從何而來。
“安，你猜猜，我現(xiàn)在想要吃什么？”
“我怎么知道？”余念安疑惑地問，“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蟲呀？”
“你……不知道？”齊夏愣了一下，“我心里在想的事情……你不知道嗎？”
“你再這樣我要生氣了�！庇嗄畎侧搅艘幌伦�，“我就想問你吃什么，一直不說……那我自已去做吧，不管你了�！�
她略帶生氣的背過身，一路走到了廚房忙碌了起來。
齊夏見到這一幕，皺起眉頭甩了甩自已的腦袋，總感覺自已哪里有點怪怪的，可卻什么都想不到。
他扭頭看了看天空，外面是滿街的腐爛氣息。
有幾個像是行尸走肉的人在街上不斷地游蕩，惡臭的氣味從窗戶外面一路飄散進來。
那暗紅的天空如同沾了血的夕陽，天上甚至連一片云彩都沒有。
巨大的土黃色太陽直直地擺放在天空中間，外圈有著絲絲黑線，正在不斷向內(nèi)部蔓延。
第529章
苦澀人生
天空……一直都是這樣嗎？
齊夏慢慢皺起了眉頭。
這不就是正常的天空嗎？
可自已為什么總是覺得很奇怪？
“夏！”余念安的聲音在廚房傳來，“苦瓜雞蛋炒火腿行不行？”
“苦瓜……雞蛋……炒火腿？”齊夏一步一步地走出了房間，慢慢靠向廚房的位置。
聽到這三個詞，他的眼角已然濕潤了。
齊夏站在廚房外面，看著那忙碌的身影，露出了一臉苦痛至極的笑容。
“安……”
“��？”余念安回過頭來，像是被嚇了一跳，“做什么呀？你怎么不聲不響的就來到我身后了……”
下一秒，齊夏走上前去將眼前之人狠狠地擁入了懷中。
“��！”
余念安嚇了一跳，一時之間不知該如何是好，她也想抱一抱齊夏，可是自已的雙手沾滿了洗菜時的水。
“我手臟呀……”余念安小聲說道，“夏，做噩夢了嗎？”
“我不記得了……”齊夏哽咽著說道，“但現(xiàn)在一切都好……我感覺我很好……”
“�。∥蚁肫饋砹�！”余念安面帶歉意地說道，“夏，我忘了你說過你不愛吃苦瓜和火腿的……我不給你做啦，但你也別哭呀�！�
“不……這樣最好了……”齊夏用力地擁抱著自已的余念安，“我真的好害怕……我怕你會走進廚房做出我心中所想的菜肴……我怕你會做出所有我喜歡的動作……”
余念安明顯沒有聽懂，她伸手拍了拍齊夏：“乖啦，夏……你怎么總跟個小孩一樣？我就是記性不好嘛，家里的蔬菜只剩下苦瓜了……我想湊合著吃一頓……”
齊夏沉默了很久，才慢慢地放開了余念安，他的一雙眼睛已經(jīng)通紅無比。
“夏？”余念安又試探地叫了一聲，“那今天咱們吃炒雞蛋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