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也許是因為他太像人類，而又絕對不是人類，所以這種恐懼感才更強烈。
他們走進船長室，踩在泡得鼓脹的地板上。
艾文忍著頭暈和不適走在前面，在操縱臺上找到了一臺嵌在臺面上的發(fā)報機，旁邊是刻著字母對照表和緊急事件代碼的銘牌。
艾文選了個“海難”的編號發(fā)出去，撐著操縱臺靠了一會才沒有昏倒。
然后他把所有柜子都翻了一遍，最后在柜子和桌子的夾角里發(fā)現(xiàn)了翻倒的電話機，于是立即撥了急救電話。
他雙腿發(fā)軟，只好坐在地上。
電話里都是雜音，偶爾有意味不明的尖銳聲響，刺得耳膜生疼。
船外似乎有一塊云飄過來遮住了太陽，總之氣溫漸漸低了下去，艾文握著聽筒縮稱一團。
諾克斯靠在了他身后。
完全沒有一點聲音，他突然就挨了上來，像一只蜘蛛落在肩膀上，艾文抖了一下。
他感到自己的皺巴巴的襯衫被從褲腰里扯了出來，一只冰冷的手搭在他的腰上。
艾文沒有回頭，手指捏著聽筒，用力得指尖發(fā)白。
聽筒里全是雜音，過了幾秒，忽然傳來一陣女人的哭聲，然后被掐斷。
之后是一個模糊的男聲：“據(jù)報道，一艘船在英國北部…”也許是串線了。
艾文把電話掛掉，又撥了一次，借以嘗試忽略掉撫摸著他腰腹的手。
這一次接通了，一個女聲問：“這里是緊急熱線，有什么能幫您的？”艾文趕緊說：“我們在海上，遇到了風(fēng)暴，船擱淺了，坐標不明，但原先的計劃路線是…”他把之前地圖上的信息都說了一遍，接線員的聲音卻開始變得模糊：“您還在嗎？請再說一遍？”電話里又響起了雜音，然后是幾句話：“俄羅斯軍方…沙沙…。特殊行動…”然后又是接線員的聲音：“您還在嗎？”艾文剛想回答，那只搭在他腰上的手忽然離開了，然后諾克斯握著艾文的手，按著他緩慢地掛斷了電話。
艾文分不清這是一個“電話沒什么效果”的表示還是“我不想讓你求救”的表示。
最終艾文松開了握著聽筒的手。
他以為諾克斯又想操他，緊張得渾身發(fā)抖。
他不知道要是自己在這種狀態(tài)下被操之后還有沒有力氣行動。
諾克斯卻沒有什么動作，他只是用手（人類的手）溫柔地撫摸著艾文的額頭：“小可憐。
你在發(fā)燒�！�
“嗯。”
艾文小聲說。
他被這一點溫情弄得身上發(fā)軟，不由自主地往諾克斯懷里靠。
他又開始頭暈了。
“我好難受…”諾克斯埋在艾文的脖頸間嗅著，這次艾文感受到了他的呼吸，不過那呼氣也是涼的。
艾文聽見他說：“你的味道都變了�！�
艾文閉著眼睛，微微張開嘴喘息著，有點希望諾克斯來吻他。
然后，有什么東西從艾文身上被抽走了。
艾文說不上來，感覺像是那些粘稠的觸感，心頭的壓抑，肌肉的酸脹全消失了。
艾文呼出一口氣，轉(zhuǎn)過身閉著眼睛去找他的嘴唇，船長室的門卻被猛地撞開了，艾文一下從諾克斯身邊彈開，沒敢看他的表情。
“快點來甲板！”扎克說。
“真他媽的活見鬼了…”伊登已經(jīng)下了船，深一腳淺一腳踩在碎石上。
起先他們以為船撞上了暗礁群，現(xiàn)在發(fā)現(xiàn)嚴格意義上他們撞上的東西里只有一部分是暗礁。
在礁石的縫隙，零星可見大塊詭異的石雕，上面雕刻的東西，艾文看一眼就不想再看。
“這是奇跡��！天啊！”伊登興奮得像個年輕人。
“天��！這就是我們要找的地方！！”扎克皺著眉往一把小手槍里填子彈：“這也太邪門了…”艾文不想繼續(xù)注視那些可怖的雕塑，他轉(zhuǎn)過頭問扎克：“船長怎么樣？”“沒死�！�
扎克冷淡地回答。
“扔床上躺著了。”
伊登興奮地大叫著，嗓子已經(jīng)破音了，艾文猛然想到船長尖利的大笑，渾身一抖，趴在船舷上喊道：“回船上！教授！我們應(yīng)該等待救援！”“回船上？！怎么能！我們已經(jīng)到了這個地方！多少遺跡等著我們發(fā)掘！學(xué)術(shù)界會被震驚的！天啊看看這些雕塑，沒有哪個已知部落的風(fēng)格是這樣的。
艾文先生！您應(yīng)該趕緊把相機拿來！“伊登已經(jīng)被狂熱的欣喜統(tǒng)治了，甚至病痛也沒有阻礙他。
他大聲指揮著扎克和艾文帶上食物、水、帳篷和器材，自己已經(jīng)向島上跑去，還回頭大喊：“盡快！先生們！天��！我為此研究了十年！就在今天！！我要發(fā)現(xiàn)這一切了！”“操！又一個老瘋子！”扎克往海里吐了口唾沫，把手槍上了膛。
艾文快速說：“船長怎么辦？我們不能把他一個人——”“我留在船上�！�
諾克斯的聲音平靜地接進來。
扎克像才注意到他一樣驚疑不定地瞪著他。
“我留在船上，你們?nèi)u上。”
諾克斯說。
確實，他是被艾文臨時帶上船的，這么分配正合適。
但是艾文知道他的神情。
那是想著魚肉的神情。
最后艾文說：“好吧…好吧..”他茫然地組織了一下語言，“如果你想這樣…”扎克不耐煩地抓著個背包跳下了船：“就這樣吧！跟上，拍照的！不然那瘋子又要想出新指令了！”艾文沖進房門，拿出攝影包，又胡亂往里面塞了一張?zhí)鹤雍蛶讉�罐頭。
諾克斯站在甲板上，他的目光落到艾文身上時，就變得像一個吻（或者一次舔舐）了。
艾文必須硬起心腸才能頭也不回地向前跑。
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為這艘船的命運難過，還是為要離開諾克斯難過。
諾克斯在他跳下船前拉住他，親了一下他的額頭：“如果你不回來，我會去找你的�！�
那個吻冰得像詛咒一樣。
也像護身符一樣。
艾文拽緊了背包帶子，抿著嘴看著諾克斯。
然后他點點頭，拋下船，跑入陰森森的海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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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腿
老阿姨整理），
00：02：39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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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警告本章含有以下可能讓您不適的內(nèi)容：血腥場景描寫，祭祀現(xiàn)場描寫，人外描寫，非人類性器官描寫，制止高潮，肉體群交，失禁，產(chǎn)卵，狹小空間幽閉。
-------------------------------------------------------------------------------------據(jù)說有些神經(jīng)敏感的人會連接到神的夢，他們醒來后就步入癲狂。
艾文赤著腳在沙灘上行走，沙子很軟，很濕，并且超乎尋常的冰涼。
艾文需要很吃力才能把腳拔出來繼續(xù)走。
那些灰色的沙礫黏在他的小腿上。
灰色的鵝卵石盯著艾文。
艾文繞開它們，一顆，兩顆，隨即他意識到那不是鵝卵石，而是灰色腐敗的眼球，汁液滲出，黏膜脫落。
那些眼球盯著艾文。
艾文瘋狂地尖叫起來，重重往石壁上一撞，從昏迷中掙脫。
他喘息了幾秒，嗡嗡作響的大腦終于重新開始運作。
他被某種海草編成的滑膩繩子捆著，襯衫被撕出豁口，那條骯臟的繩子就直接勒進他的皮肉。
關(guān)押他的巖窟很窄，只容許他側(cè)身蜷縮著。
也沒有光，四周都是海藻和苔蘚的腥味。
艾文額頭抵著一塊形狀奇怪的石頭，他費力地回憶了好一會才猛然想起：那是浮雕。
整個石窟都是令人毛骨悚然的浮雕，刻蝕出巨大的怪獸，觸手橫亙整個洞窟。
怪物的每一顆眼球都被漆成了紅色，腕足上的吸盤被鏤空，里面鑲嵌著人類殘破的顱骨。
現(xiàn)在是黑夜，艾文什么也看不見，他唯一知道的是自己的臉頰正貼著浮雕上怪物鼓脹的眼球。
艾文縮成一團，大聲嗚咽著。
他想呼喊求救，卻發(fā)覺自己的嘴也被粘膩的海藻堵住了，他所有的努力只是讓自己又嗆進一口苦澀的汁液，而這些都不是最可怕的......艾文和伊登會合后不久就遭到了島上原始住民的襲擊。
艾文永遠都忘不了那些部落住民的臉。
洞窟外傳來悠長詭譎的嗥叫，不像是樂器，不像人類，不像任何一種已知的猛獸。
人類的聲音沒有這個高度，動物的聲音不會參雜邪惡的笑聲。
那聲音一開始窸窸窣窣，似乎是一場遠處的狂歡，一秒后，忽然貼近得仿佛在艾文頸后耳語。
艾文終于意識到要發(fā)生什么，瘋狂扭動著想要逃走，但他無路可退。
石板升起，島民出現(xiàn)在艾文眼前。
他們不丑。
甚至可以說，以人類的審美來看，這些原始居民的容貌精致得完全不符合粗糙的環(huán)境。
但他們絕對不是人類。
他們，或者說它們，就像是蠟像或者木偶。
人類向來最恐懼和自己相似度達到百分之九十的東西。
它們和諾克斯不一樣。
諾克斯令人悚然的美感來自于他從概念層面就已經(jīng)超出了人類理解的范疇。
這群綁架艾文的東西看起來則是對人類外殼的拙劣模仿。
看著它們的感覺，如同迷路的旅人遠遠看見了同伴，走近才發(fā)現(xiàn)那是人肉攪成的香腸，只不過用精巧的做工灌進了人類形狀的腸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