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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薛清越依舊沒有反應(yīng)。

    眾人驚悚的瞪大眼睛,甚至有些閉上眼睛不敢再去看那血肉模糊的畫面。

    就連御花園里,渾身血液沸騰,體內(nèi)瘋狂叫囂著殺殺殺的暴戾的薛擎蚩也緊緊盯著薛清越,少年是那么的鎮(zhèn)定,絲毫不見一絲慌亂。

    他難道真不怕死嗎?

    下一秒。

    就在那劍尖距離他脖頸僅剩半尺之時(shí),就見少年不緊不慢的偏了偏頭,劍尖擦著他鬢發(fā)而過,削掉了他一縷青絲,卻沒有傷及少年的一絲肌膚,擦過他的側(cè)臉哐的一下扎進(jìn)了一旁的梁木上。

    大黃炸毛:

    薛清越摸了摸大黃,面色無波無浪,只微微歪頭望向御花園。

    這具身體有一雙漂亮的丹鳳眼。

    漆黑的瞳仁,深邃的仿佛能夠洞穿人心,又似乎能夠看盡一切,仿佛天生就適合睥睨眾生,睥睨這萬千紅塵。

    那種氣質(zhì)與這滿院的血腥格格不入。

    卻意外的適合少年,讓人移不開眼。

    薛擎蚩再次和這雙眼對視上,原本因?yàn)轭^痛而咋然而起的暴戾,因?yàn)檠榷科鸬臍⒛�,竟然奇跡般的平靜下來。

    少年的眼神,就好比一座冰冷的孤峰,高高懸浮于云端之上,募的叫人無端地想要將他從那云端拉下來。

    拉下來。

    陪自己墜落于這凡塵之上。

    薛擎蚩心底募的升起了這么一股渴盼。

    這還是他登上帝位后,第一次見到這樣有趣的人兒。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皇城這個(gè)地方,從來都是天子腳下,即使對他心懷怨恨,也不敢露出來。

    更別說皇宮這個(gè)骯臟的地方,這里的每一個(gè)人,無不是期盼帝王的寵愛,又害怕于他的殘暴。

    但這人——

    就算是裝得,那就——最好給他裝一輩子。

    畢竟,薛擎蚩已經(jīng)孤獨(dú)很久了,難得有這么一個(gè)玩物入他的眼。

    薛清越只看一眼,就又大步離開了。

    這次,暴君倒是沒有再有任何的行動(dòng),只徑直看著薛清越離開。

    薛清越回到皇子所,等了有好一會(huì)兒,內(nèi)務(wù)府的那些人才久違的到來。薛清越只淡淡吩咐著他們將著宮殿該補(bǔ)的補(bǔ),該打掃的打掃,他自己則坐在院中的大樹下,邊吃糕點(diǎn)邊看著。

    內(nèi)務(wù)府的人手腳很是麻利,很快,破爛的宮殿就煥然一新。有些低調(diào)的奢華,薛清越揮了揮手,讓人都退下。

    內(nèi)務(wù)府的下人這才大大的松了一口氣,忙快速的退下了。

    等人離開,薛清越直接往床上一躺,閉上了眼。

    這具身體體質(zhì)并不好,穿著單薄的衣服在冬日活動(dòng)了那么久,早就疲憊了。

    薛清越沉沉的睡去。

    另一邊,薛擎蚩聽著暗衛(wèi)稟告著有關(guān)薛清越的事情,聽到薛清越將內(nèi)務(wù)府管事的拔掉舌頭后低低一笑:“不愧是朕的種,就該得是這樣�!�

    “作為朕的皇兒,哪能被人欺負(fù)!”

    “小鄧子,走,去看看朕的好皇兒�!�

    此時(shí)已經(jīng)是三更天,今日的奏折薛擎蚩已經(jīng)處理好了,他興致來了,抬步就往外走。

    深冬的夜里,長清宮一片安靜。

    小鄧子在門口的時(shí)候剛要開口,就被薛擎蚩制止了。薛擎蚩令下人們都候在外面,徑直進(jìn)了長清宮的主殿,然后邁入那寢殿里。

    寢殿里依舊安靜,只床邊的紅蠟燭燃著,靜靜屹立在那里。

    薛擎蚩拉開床簾,便看到了床上隆起的一團(tuán)。

    看那一團(tuán),少年應(yīng)該是蜷縮的姿態(tài)。薛擎蚩一怔,將被子掀開。

    果然,少年呈蜷縮的不安姿態(tài),這樣的睡姿,薛擎蚩很是熟悉。還未成長起來的薛擎蚩就是這樣的,那時(shí)候他是皇帝醉酒后的恥辱,他出生后就被交給了皇后,而他的母妃,則去母留子。

    被皇后撫養(yǎng)的那段日子。

    薛擎蚩瞇著眼,眼底彌漫起濃郁的殺意。

    “父皇�!贝采系娜藘汉鋈坏偷湍剜似饋�,少年臉上浮起甜甜的笑,在睡夢里有些癡癡的低語,“孩兒這樣,父皇可喜歡?”

    薛擎蚩愣怔。

    瞧著少年眉頭唇角凹陷的酒窩,聽著他有些軟糯的呢喃:“父皇那般的厲害,孩兒也不能夠輸呢!這樣父皇可能看到孩兒,記著孩兒,不再無視孩兒?”

    求饒都不會(huì)嗎

    這孩子,這是……

    竟是渴望著他的關(guān)注的。

    但今夜的見面,他分明表現(xiàn)的那般的漠視。

    薛擎蚩眉頭微擰,忽見少年眼角滾落晶瑩的淚珠。

    晶瑩的淚珠滑落,薛擎蚩伸手摸上去,冰凌凌的,薛擎蚩眉頭皺得更緊了,他面無表情,半響輕嗤了一聲:“天真!”

    在這皇宮之內(nèi),什么親情血緣,都是枉然。

    奢望這無用的感情,還真的是天真。

    低語了一聲,薛擎蚩豁然起身,那雙因夜色而越發(fā)赤紅的雙眸迅速的狹滿冷凝的涼意,薛擎蚩嘴角勾起的嘲諷笑意更深:“蠢貨,朕真是看錯(cuò)了眼,被冷落多年,受折辱那般久,竟然還奢望無用的父愛�!�

    他一字一字低喃,仿佛對此極為的不屑,甚至為此厭惡不已。

    “枉朕還想著將你帶在身邊教授�!�

    揮了揮袖子,薛擎蚩轉(zhuǎn)身大步往外走。隨著門哐當(dāng)?shù)淖采希稍诖采纤坪鯄趑|的少年募的睜開了雙眼,那雙漂亮的丹鳳眼帶著剛睡醒的茫然。

    迷瞪瞪的,仿佛倦怠的貓。

    薛清越坐起身,將被子拉緊,對著半空似出神般發(fā)愣。

    許久,他起身,抬步走到窗戶邊,磨墨,鋪紙,將緊閉的窗戶打開,他執(zhí)手著筆。

    ‘瞄’,大黃跳上桌子,對著他的宿主勸著:

    薛清越咬著唇,目光執(zhí)著于紙上,神情專注,一筆一畫似投注了自己全部的心神。

    不過。

    內(nèi)心里,聽著大黃的建議,呵了一聲:

    薛清越眉眼冷清,淡淡的:

    淡淡的一個(gè)嗯字,似含著笑意,大黃的毛發(fā)卻炸開了。它抖了抖身體,搖了搖頭,表示:

    大黃話落,不再打擾宿主了,就靜靜看著宿主作畫。

    宿主的畫,畫的很是出色。那赫然是之前暴君雪夜砍人的場景,只不過背景被宿主處理了下,有些虛化,著重于暴君的眼神,還有那劍上鮮血滴落的戾氣。

    暴君那股氣勢赫然就要從紙上躍然而起。

    畫的可真好。

    大黃看得有些心動(dòng),想讓宿主給自己也畫畫。視線落在宿主身上,莫名就是一愣。

    少年有一張精致而瘦削的臉,襯得那雙黑黝黝的丹鳳眼大而有神,此時(shí)目光集中,仿佛盛滿了濃烈的情感,只一瞬間望去,就讓人想要看看令他那般專注的人是誰。

    不。

    不止。

    還想要那個(gè)令少年全身心貫注的人是自己。

    大黃沒有動(dòng)了,只靜靜望著宿主。

    而此時(shí)望著薛清越的不止大黃,還有那早就甩袖離開的暴君。

    薛擎蚩不知道自己為何會(huì)忽然會(huì)往返,但返回后看到窗戶口站立的人兒,心中那莫名升起的暴躁忽然就靜了下來。

    少年身形瘦削,蒼白的臉和這夜里的雪如出一撤的透白。

    他垂頭似在書寫著什么,神情專注極了,手一筆一畫一抬一頓,每一筆似乎都投注了少年全部的心神。

    就這么看著。

    看到夜色透白,等到少年轉(zhuǎn)身回去,看著他上了床,薛擎蚩才再次來到了這房間。

    窗戶開了許久,被炭火熏暖的屋內(nèi)已經(jīng)有了涼意,薛擎蚩走到窗戶口垂頭一望,畫上的人赫然就是自己。

    是自己在御花園里發(fā)狂的模樣。

    但又不一樣。

    畫里的人雙眸赤紅,帶著透徹的戾氣,可神情又是那么的冷靜,仿佛他手中那把沐浴著鮮血的劍只帶著殺伐果斷的狠絕,而并非是嗜血的暴虐。

    它殺的都是該殺之人。

    這就是他這皇兒眼底的自己……嗎?

    這滿朝文武,朝廷內(nèi)外,何人不說他暴虐嗜殺,是個(gè)手段殘忍的暴君,何人不想將他這個(gè)暴君推翻。

    薛擎蚩蹙了蹙眉頭,但僅一瞬間就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愉悅。

    他眸底閃爍著流光溢彩的光,手指在紙上一寸寸描繪,最終化為一聲滿意的嘆息。

    身為皇帝,這天下之人他哪一個(gè)殺不得,他這皇兒有這想法,才是應(yīng)該。

    嗯。

    就算是皇兒有些天真,妄想父愛,瞇了瞇眼,往事在薛擎蚩腦海里縈繞,半響他嗤了一聲。

    到底是年紀(jì)尚小。

    他小時(shí)候何嘗不妄想過父皇的眷顧。

    不過,也就只能夠這樣了,身為他的皇兒,日后的天下之主,其他不必要的感情就無需了。

    他會(huì)叫皇兒懂得的。

    薛擎蚩瞇著眼,低低的笑了一聲,那他也算是后繼有人。他的那個(gè)好皇弟,那些好臣子們,不是很想要這個(gè)位置嗎?

    他就叫他們知道,哪怕自己沒了,也有繼承人。

    當(dāng)然。

    他也要好好看看,這個(gè)妄想父愛的天真的皇兒卷入這波渾水后,還會(huì)想念他這個(gè)父皇嗎?

    還是當(dāng)他這個(gè)父皇是阻擾他上皇位的障礙,想除之而后快。

    薛擎蚩心里盤算了許多,也就把這個(gè)忽然冒出來的皇兒當(dāng)做這無聊生活中的一個(gè)樂趣,想要把他投入皇朝的渾水里,看一番熱鬧。

    他卻不知道。

    這個(gè)熱鬧,是薛清越給他設(shè)的籠子,入籠子的不是薛清越這個(gè)‘天真’的皇子,而是他這個(gè)殘忍冷酷的暴君。

    暴君從小到大嘗遍人心,欺騙,凌辱,折磨……于是他多疑,不信任人。

    但——

    身為影帝,這樣角色的人,無疑也是渴望獨(dú)一無二的愛。

    畢竟,他穿越的是。

    薛清越這一下一直睡到了大晚上,睡得昏昏沉沉的,身體一陣熱一陣涼,睜眼的時(shí)候就見到了一旁的薛擎蚩。

    他知道,這餌這是入了他的籠子了。

    薛清越茫然看著薛擎蚩,神情呆愣,好一會(huì)兒他顫顫巍巍的伸出手去,去抓薛擎蚩的手。

    “別動(dòng)。”薛擎蚩皺眉,一把按住了他的肩膀,不悅道,“不知道自己什么身子嗎?穿大半夜的起來吹風(fēng),真不怕自己被風(fēng)寒帶走嗎?”

    薛擎蚩倒是沒有想到自己這個(gè)皇兒身子這般的虛,就徹夜于窗口吹了一晚上的風(fēng),便感染風(fēng)寒,燒得渾身滾燙,太醫(yī)說,他今夜若沒有醒來,那大概就再也醒不來了。

    薛擎蚩聽到這結(jié)果,心情很糟糕。

    像是有什么珍貴的東西從心口挖去。

    不。

    或許說,好不容易得到了一個(gè)珍寶,正想要好好把弄一番,但他還沒有怎么玩呢!這珍寶就碎了,那種心情……可想而知。

    “做朕的皇兒,怎可如此虛弱�!毖η骝繚M是嫌棄的看著這睜眼就要摸自己的皇兒,冷聲道,“朕會(huì)讓太醫(yī)調(diào)理你的身子,順帶著的讓武師傅帶你學(xué)武,武可鍛煉身體,也可讓你獲得自保的能力……”

    薛擎蚩語氣淡漠的囑咐著,那語氣,跟命令似的。

    然后他就見少年睜圓了眼,像是不可置信般低語了一聲:“父皇,你是父皇,這是夢嗎?”

    “夢?呵,朕……”

    薛擎蚩嘲諷的話忽然被少年猛地?fù)淙霊牙锏膭?dòng)作打斷,少年緊緊的抱住他,將臉貼在了他的胸膛,嗓音里已經(jīng)帶著不可置信:“父皇,孩兒,孩兒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美夢,父皇您在為孩兒規(guī)劃未來,真好�!�

    “真好,父皇!”

    少年語音哽咽,滿是激動(dòng):“孩兒一定聽你的話,好好的調(diào)理身體的,孩兒醒來后就去找太醫(yī),就去內(nèi)務(wù)府讓他們給孩兒找武師傅……”

    薛擎蚩頓了一下,心情莫名有些酸澀。

    但這酸澀不過片刻,就被洶涌的煩躁給裹狹,薛擎蚩一把將懷里的少年拽下,將人按進(jìn)了被子里,他動(dòng)作粗魯,臉上滿布陰鷙,垂下的眉眼里滿是戾氣。

    “朕最不喜歡哭哭啼啼的家伙了�!毖η骝康氖忠呀�(jīng)從少年的肩膀滑至他的脖頸,那修長的大掌掐住了少年修長的脖頸,一字一頓,“至于夢?朕會(huì)讓你知道這到底是不是夢!”

    薛清越失神的看著薛擎蚩,丹鳳眼濕漉漉的,眼尾殷紅,有淚珠在其中凝聚著,不過,那淚珠凝聚在那里,就是久久都未落下。

    只那么專注的看著薛擎蚩。

    脖頸處的大掌逐漸用力,窒息感朝著薛清越涌來,少年眉頭緊緊擰起,薄唇緊抿。

    那張過于通透的臉因?yàn)橹舷⒍鴿q紅,逐漸漲成了絳紫色,少年額頭上沁出細(xì)密的汗珠,眼里漫起了血絲,他眼里的失神逐漸散去,化成了一股了然的涼意。

    少年卻始終沒有張嘴,只緊抿著唇執(zhí)拗地盯著薛擎蚩。

    他神情分明越發(fā)的冰冷,薛擎蚩看著看著,那股煩躁更深了。他咬牙說:“求饒都不會(huì)嗎?”

    少年不語,那雙漂亮的丹鳳眼滿是血絲,濕漉漉的水霧將它變得水潤,可憐。

    但里面的情感卻沒有任何波瀾。

    冰凌凌的。

    沒有恐懼和害怕,也沒有之前的那股想念渴望,唯有一片平靜,仿佛被掐脖子的不是他,仿佛死亡和他無關(guān)。

    薛擎蚩深深凝聚了許久,最終還是松開了手,居高臨下的望著少年。

    “你以為這樣就真的能夠什么都不怕了嗎?”薛擎蚩冰冷的眼神靜靜描繪著少年,低笑了一聲,“真是天真,以為不怕死就什么人都奈何你不得�!�

    這也叫撒嬌?

    這個(gè)世界肉會(huì)比較晚,會(huì)有一段時(shí)間的情感拉扯

    -----正文-----

    第四章

    但有時(shí)候,死亡都是一種奢望。

    這世間想叫一個(gè)人生不如死的方法實(shí)在是太多了。

    薛清越劇烈咳嗦著,像是在努力汲取著水的魚兒,大口大口喘息,聞言他身體頓了下,抿住了蒼白的唇,回望薛擎蚩。

    少年面色蒼白如紙,眼底還泛著微微潮意,此時(shí)的他看著仿佛易碎的瓷器,頗有幾分弱柳扶風(fēng)的脆弱感。

    但少年面上卻透出倔強(qiáng)的神情,他直直看著薛擎蚩,蒼白的唇瓣張合,輕笑了一聲:“父皇,不是奈何不得,而是他們都怕豁得出去,將生死置之度外的人,因?yàn)樗麄兓聿怀鋈�,他們惜命得很啊父皇�!?dt class="g_ad_ph g_wra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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