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亓弋一邊發(fā)消息一邊說：“有。他臉上那個燙傷，是畢舟來做的�！�
見眾人都沒敢出聲，海同深碰了碰亓弋，問：“能說嗎？”
亓弋放了手機，說：“哦，沒什么。就是當年我已經(jīng)到了DK身邊，但還沒能得到完全的信任，DK想看看我能不能立住，有一段時間放任手底下的人各種給我使絆子，后來癩子想使壞被我發(fā)現(xiàn)，我就還了他一壺開水。這件事我當時就跟聯(lián)絡(luò)人說過，回來之后也跟調(diào)查組都講得很清楚了。他被我燙傷之后老實了一陣，后來也沒再聽到他的事，只是偶爾碰上他都躲著我走，我也沒去打聽。關(guān)于他身上背著命案的事情，我是回來之后聽調(diào)查組說的。另外，在我身份暴露到被救出來之間有三天的空白期，這期間癩子出現(xiàn)過�！�
臥底身份暴露之后遭遇空白期，這是最可怕的事情。即便是謝瀟苒這樣的技術(shù)類警員也能明白，那所謂的空白意味著面臨極度的危險和非人的折磨。當年綠萼為警方立了多少功，放在DK集團那邊就是相應(yīng)程度的罪，毒販們從來不講人性，那三天的空白期，是孤立無援，也是在絕望之中等待死神的降臨。
眾人的思緒被海同深一陣無法壓制的咳嗽打斷。坐在海同深旁邊的鄭暢連忙給他拍背，而宗彬斌也接了水遞過去。
海同深咳得幾乎喘不過氣來，只能連連擺手，足過了五分鐘他才緩過勁來。而亓弋也在這時開了口：“沒那么嚴重，你們不用這么緊張。那段時間我是見過癩子，但我又把他給打了。瀟瀟，那名死者的肋骨和左小腿是不是都斷過？”
謝瀟苒點頭：“是，都有骨折愈合線�！�
“那應(yīng)該就是癩子沒錯了�！必吝f。
鄭暢默默向亓弋豎了大拇指。
海同深終于把呼吸調(diào)整好，他又喝了口水，說：“目前與梅花同時出現(xiàn)的李汌、唐臨和疑似王星耀的死者，這三人都與亓支有關(guān)，加上梅花的指代意象，現(xiàn)在基本可以確認，兇手是在有意挑選死者。這比無差別殺人的連環(huán)案件要相對好一些，不容易造成恐慌，但我們還是要盡快抓住兇手，因為我們不知道兇手到底還要殺多少人。”
“我有個問題啊�！彼斡顫行┬⌒囊硪恚澳莻�……剛才我看了照片，這次的梅花，好像是有三瓣都是偏綠的。之前瀟瀟說過，這種梅花是只有五瓣，對吧？”
“嘖！”宗彬斌直接把桌上放著的抽紙包扔了過去，“你給我閉嘴！”
“我沒別的意思，我就是剛才突然想到了。哎呀就當我沒說過！翻篇！趕緊翻篇！”宋宇濤說著就抽出一張紙巾，蓋在了自己嘴上，“我不說了！”
“行了。”海同深說，“別管梅花染了幾瓣，也別管死的是不是都是罪大惡極的人，咱們的任務(wù)是破案抓兇手。瀟瀟繼續(xù)說，你那邊還有什么發(fā)現(xiàn)？”
謝瀟苒：“尸體沒有什么發(fā)現(xiàn)，現(xiàn)場痕檢也沒有太多線索，但是梁老師說他比對出了一組指紋。之前我們根據(jù)亓支提供的線索，去了唐臨的住處，在那里提取了不少指紋，除去唐臨自己的指紋之外，還有兩枚沒有找到主人，梁老師今早剛剛得出的結(jié)論，這兩枚未知指紋之中有一枚是屬于最新這名死者的�！�
“我去，這是繞圈子呢？”鄭暢看向亓弋，“王星耀跟唐臨還認識？”
亓弋搖頭：“我不知道。我跟他們倆都不熟。”
“指紋能證明兩個死者有聯(lián)系，這個先記下�！焙Ｍ钭谝巫由匣桨装迮�，提筆在兩名死者之間連了線，而后又滑了回來，“瀟瀟你現(xiàn)在有幾件事要盯。第一是最新這名死者的DNA比對，等云曲那邊傳來數(shù)據(jù)之后看能不能確認死者就是王星耀；第二是委托刑科所做的人像識別，看什么時候能出結(jié)果；第三是兩個案件編織袋的材料分析�！�
“沒問題�！敝x瀟苒應(yīng)聲。
鄭暢見二人說完，立刻接著說道：“昨天交通隊發(fā)來的監(jiān)控視頻我看了，黑色別克商務(wù)車，還是那名司機，在瀟瀟估計的拋尸時間內(nèi)，換了個車牌，出現(xiàn)在了監(jiān)控之中�！�
“是好消息�！弊诒虮簏c頭，“對，還有一點，現(xiàn)在尸塊少一部分，而拋尸地點離平潞只有八公里，這車又是從平潞開過來的，會不會是扔在平潞那邊了？”
海同深：“我昨天已經(jīng)跟那邊聯(lián)系了，如果有消息他們會通知我�！�
海同深拿出手機正準備查看，卻見有好幾個未接電話，是打給他私人號碼的。他私人號碼常年靜音，昨晚手表忘記充電又沒戴著，所以錯過了。他點開微信，果然，在電話沒有打通之后，那人發(fā)了兩條消息。
晏闌：
晏闌：
海同深打字：
晏闌：
海同深鎖了屏幕，看向謝瀟苒說：“平潞發(fā)現(xiàn)尸塊，馬上就送到�！�
“好！”謝瀟苒有些躍躍欲試。
“聽見尸塊就興奮是吧？”海同深笑了一下，“一會兒還有你高興的�！�
“什么好事？”謝瀟苒期待地看向海同深。
海同深只留給她一個不可說的表情，接著說起了案子：“宗哥辛苦一下，聯(lián)系孟中南再做一下那輛車的延展追蹤�！�
“沒問題。”宗彬斌回答。
亓弋坐的位置正好能透過窗戶看到市局大門，就在此時，他說：“瀟瀟，讓你高興的來了。”
“嗯？”謝瀟苒抬頭，順著亓弋手指的方向向外看去，接著就咧開嘴笑了起來，“海支亓支我出去一下啊！”
幾人都抬起眼看向窗外，一輛“霽A”牌照的車停到了院中，從車上下來一個長得很周正的帥哥，看發(fā)型和身板就知道是同行。緊接著，謝瀟苒就撲到那人身上，那人輕輕拍了拍謝瀟苒的后腰，動作溫柔又親昵。謝瀟苒松開他，倆人耳語了幾句，而后男人從后備箱拎了個物證箱出來，鎖好車之后跟謝瀟苒一起走進了辦公樓。
“這這這……這什么情況？”
鄭暢還沒從震驚之中回過神來，直到謝瀟苒帶著人進了會議室，他仍是目光呆滯的。
那人進了會議室，大方自然地自我介紹道：“各位領(lǐng)導(dǎo)，我是平潞市局刑偵支隊隊員龐廣龍。昨天晚上市局接到海支的消息后就派人去搜查，今天凌晨在高速路旁發(fā)現(xiàn)了疑似與你們案件相關(guān)的尸塊，我們領(lǐng)導(dǎo)就讓我給你們送來�！�
海同深點頭：“尸塊交給瀟瀟。你再自我介紹一遍，我們剛才可都看見了�！�
“啊……哦！”龐廣龍很快領(lǐng)悟到了，于是說，“我是瀟瀟男朋友�！�
“原來是你�！弊诒虮笃鹕�，挨個給他介紹了屋里的人。眾人互相打過招呼之后，謝瀟苒就帶著他和尸塊一起回了解剖室。
宋宇濤有些幸災(zāi)樂禍地拍了拍鄭暢的肩膀：“小暢暢，下次記得做背調(diào)。”
見鄭暢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海同深伸出手，敲了敲鄭暢面前的桌子，說：“打開你微信�！�
“干什么？”
“讓你開你就開，我說話不管用了是嗎？”
“哦……”鄭暢頹然地調(diào)出微信界面。海同深找到了謝瀟苒的微信，點進個人信息界面，而后又把自己手機里龐廣龍的微信個人信息調(diào)出來，一起擺放在鄭暢面前。
「pang蟹的龐」，頭像是一只螃蟹，在畫面右邊。
「螃xie的謝」，頭像同樣是一只螃蟹，在畫面左邊。
分開來看都不明顯，但合在一起，就再明顯不過了。
鄭暢欲哭無淚：“你早知道卻不告訴我！頭兒，你不愛我了嗎？”
“就沒愛過，別瞎說��！”海同深連忙打斷，“我之前真沒發(fā)現(xiàn)，我跟龐廣龍八百年都說不上一句話，我也不會沒事看他微信�！�
宗彬斌笑道：“行了暢暢，允許你喪一會兒，別影響工作啊�！�
“我知道！”鄭暢拿起桌上的水杯咕咚咕咚灌了一大杯水，而后呼出一口氣，說，“人家郎才女貌，我是正人君子，放心，很快就過去了！”
第四十二章
臨近中午時，謝瀟苒完成了解剖，海同深放她和龐廣龍出去吃飯，之后以給大家買午飯的名義獨自出了門。亓弋想了想，最終還是跟了上去。
“我沒事，就是想消化一下�！焙Ｍ顚Ω鷣淼呢吝f。
“我也沒事，就是想陪你溜達溜達�！�
海同深問：“怕我難受？”
“你不難受嗎？”亓弋反問。
海同深長嘆一聲，說：“是，我很難受。從知道你是綠萼之后我就很難受。暴露身份之后三天的空白期，還有之前那十年的走鋼絲般的生活，都讓我難受，讓我不敢去想象�！�
“其實還好�！必吝畡竦溃胺凑歼^去了，你也不用去猜想�！�
“但我還是想知道，當年你到底都經(jīng)歷了什么�！焙Ｍ钫f，“那些日子是你親身經(jīng)歷過的，如果我連聽你講述的勇氣都沒有，那我真的不配站在你身邊�！�
安靜地走了一段路，亓弋斟酌著用詞，用盡量平和的詞匯講述起來：“我在醫(yī)院醒來時距離我暴露身份已經(jīng)過去半年了，那會兒我所有的信息來源只有廖廳。他說那年收網(wǎng)行動時，有一名毒販被平潞禁毒支隊的警察失手打死，他們不知道現(xiàn)場還埋著別的毒販，也就是戴冰。聽見槍聲的戴冰躲過追擊逃竄離境，在邊境線上受了傷，被人救走。那時候廖廳告訴我，是戴冰暴露了我的存在，但從哪里泄密的他也不知道。后來我一邊養(yǎng)傷，一邊接受問詢和調(diào)查。臥底期間的事情都要事無巨細地交代清楚，我傷得很重，每天問話時間不能太長，而要交代的事情非常多，所以等我被調(diào)查組確認沒有問題之后，已經(jīng)又過了一年了。前年四月我出院，出院之后是復(fù)健和心理評估。我必須
通過一年共十次的心理評估才能重新返崗。結(jié)果到前年十一期間，廖廳找我談話，他告訴我戴冰能順利從平潞逃脫，是金志浩的手筆。當時臨近收網(wǎng)，有些消息必須要公開，金志浩級別又高，他看到了綠萼這個代號，于是告訴了戴冰。戴冰用‘臥底綠萼’四個字在DK那里賺回了一條命。之后T設(shè)了一個局，我就暴露了�！�
海同深問：“什么局？”
“一個死局�！必吝蛄讼伦欤又f道，“當時云曲警局內(nèi)部有DK的人，他們能知道警方的動態(tài)。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付熙，付熙決定將計就計。他假裝不知道警局有問題，照樣布置收網(wǎng)行動，另一邊卻單獨申請了軍警合作，準備在行動當天調(diào)動軍方的人按照我傳回的消息收網(wǎng)。但是T做了三個假消息，分別交給了他懷疑的人，我、楊予然和另外一個人。楊予然知道我是臥底——當然這也是他犧牲之后我從廖廳那里知道的。楊予然把消息送到我手上，我發(fā)現(xiàn)兩個消息是相悖的，當時就意識到這是個圈套，所以我沒傳消息回來。但是我不傳消息，警方?jīng)]有動作，就證明T懷疑的這三個人中至少有兩個人有問題。因為只有拿到相悖消息的人才會察覺到圈套。如果警方按照
其中任何一個人拿到的消息布置，那就是只有那一個人有問題�！�
海同深：“那其實……可以用明面上要參與收網(wǎng)行動的那撥人演場戲的�！�
“但是那邊有DK的線人，如果那邊一動，線人傳信回去，DK手下的武裝組織會立刻反撲，那有危險的就不是一個人，而是數(shù)十甚至上百人。毒販們恨緝毒警，看見警察不是怕，而是要拼命的�！必吝Z氣平靜地敘述道，“大部隊動了，證明沒有臥底，DK就會殺警察。按照假消息行動，或者按兵不動，就證明有臥底，T就要殺臥底。更何況戴冰帶回的消息是從警局中高層傳出來的，可信度很高。那段時間T對于身邊人頻繁折戟早就有了懷疑，所以我說，這是個死局�！�
一邊是大批警員的性命，一邊是兩名臥底的安危，哪邊都很重要。這就像那個著名的電車難題，五個人的命是命，一個人的命也是命，怎么救？又怎么選？“權(quán)衡利弊……付熙放棄你了？”海同深問。
“也沒完全放棄吧。最終他還是救了我，只不過晚了三天而已�！�
海同深揪著心：“你……到底都傷到哪了？”
“左胳膊粉碎性骨折，左腿腓骨、右腿腓骨和脛骨開放性骨折。肋骨斷了四根，胸口這槍把胸骨柄打穿了。腦挫傷，脾切了，開放性氣胸，還有——”
“別說了�！焙Ｍ顜缀跻刂撇蛔∽约旱穆曇�，他緊緊攥著亓弋的手腕，“活著就好。你還活著就好。”
亓弋反手回握了海同深，道：“我恢復(fù)得挺好的�！�
“嗯�！焙Ｍ罱o了很輕的回應(yīng)。
亓弋輕輕摩挲著海同深的手背，轉(zhuǎn)了話題：“瀟瀟挺厲害的，這么短的時間內(nèi)把尸檢完成得這么好�！�
海同深知道亓弋的好意，也就順著他的話說：“畢竟人家是專業(yè)法醫(yī)，術(shù)業(yè)有專攻，這沒毛病。對了，你沒見過蘇行吧？她師兄。那孩子才神呢，蘇行大學(xué)的時候來我這兒跟著方主任見習(xí)，那會兒他也就大二吧，按方主任的話說，大二見習(xí)就是扯，一幫什么都不懂的孩子，見著尸體還害怕呢，這見習(xí)純粹是形式主義。可結(jié)果你猜怎么著？那個假期正好趕上一起殺人案，方主任帶他出現(xiàn)場，還不到二十歲的小孩兒，見到尸體特別冷靜，眉頭都沒皺，還通過死者身上的痕跡提出了作案工具，最后我們抓人的時候還真就找到了，跟他說的一模一樣。知道方主任手底下為什么留不住實習(xí)生嗎？見過好的了，再看別的就都入不了眼�！�
“那方主任怎么沒去爭取一下？”
“爭取不過來�！焙Ｍ顕@道，“人家是法醫(yī)大神帶出來的徒弟，咱這兒廟小裝不下。要不是他自己不想去省廳上班，刑科所都留不住他。這次謝瀟苒過來幫忙，還是我私下聯(lián)系的他。謝瀟苒這么年輕就能進刑科所，還能得到他的推薦，那肯定是很厲害的了�！�
亓弋有些意外：“那天，我還以為……”
“以為什么？以為我剛在浴室調(diào)侃完你就沒心情想正事了？要那樣的話我也別當這個支隊長了�！�
亓弋垂眸笑了笑，問：“那你現(xiàn)在能給我解釋一下，那天那句‘僅止于此’是什么意思嗎？”
海同深坦然回答：“看不懂你，怕抓不住。那時候不知道你的身份，只覺得你大概在市局待不久，也怕影響你。其實不是說給你聽的，是我自己心里不坦蕩，在給自己提醒罷了�！�
“你想的倒挺多�！必吝f。
“習(xí)慣了。以前是怕別人說我背靠大樹好乘涼，怕在外給我爸惹事，所以什么都得想在前面。每句話說出口之前都得掂量，這么說對不對，會不會有人多想，會不會照顧不到別人的情緒。后來就習(xí)慣成本能了，這樣也挺好的，讓周圍人舒服，我自己也能舒服�！焙Ｍ钭猿暗匦α诵�，“我這性格說穿了就是沒性格，挺無趣的�！�
“我喜歡�！必吝摽诙�。
海同深站定腳步，問：“這句話是同事之間的恭維呢，還是你對我的表白呢？”
“你隨意理解。”亓弋挪開目光，揉了揉發(fā)紅的耳朵。
二人已經(jīng)走到了拉面店內(nèi)，反正也是要等的，海同深干脆跟亓弋一起先在店里吃了。況沐親自來上菜，海同深跟她寒暄了幾句，又讓她去給其他同事準備外賣。
等況沐離開，海同深看著亓弋面前的碗，撇了撇嘴：“你怎么每次都吃一樣的？這么好吃嗎？”
亓弋說：“以前經(jīng)常吃，不過咱們這邊很少有這個口味，那天第一次來看見有就點了，做得挺正宗的�！�
“這是緬甸菜��？我都不知道�！焙Ｍ羁聪蜇吝�，“介意嗎？”
亓弋搖頭，把碗往海同深面前推了推。海同深挑了幾根放到自己勺子里，米線入口，酸辣直接撲來。
“吃這一口我都覺得自己到東南亞了�！焙Ｍ钸B忙喝了口水。
亓弋把碗挪回到自己面前：“確實很多人吃不慣，不用勉強。我其實就是懶得挑，每次都吃一樣的省事�！�
“也對，留下時間干正事要緊�！�
二人快速吃完之后就拎了外賣回會議室，沒過一會兒謝瀟苒就跑了進來：“抱歉，我拿點兒資料�！�
“不是吃飯去了嗎？”鄭暢問。
“吃著呢，想起件事來。你們吃完別著急啊，多給我點兒時間�！�
“忙你的，等你結(jié)論的時候我們也不閑著�！弊诒虮笳f，“你慢點兒跑，吃著飯呢別劇烈運動，小心闌尾炎�！�
“我闌尾早切了�！敝x瀟苒嘿嘿一笑，“找到了！走了哈，你們慢慢吃。”
“這孩子。”宋宇濤笑笑，“還是年輕啊�！�
宗彬斌：“年輕就該這樣。年輕的時候要是都沒朝氣，到咱這歲數(shù)哪還有心力啊�！�
“二位大哥�！焙Ｍ顚嵲谑锹牪幌氯チ耍驍嗟�，“40多歲并不老好嗎？你們倆現(xiàn)在是加起來80多歲，不是一個人80多歲，別弄得這么老氣橫秋的好不好？”
宋宇濤：“對！我們還年輕！大斌都還沒結(jié)婚呢，那肯定不老！”
“你滾蛋！”宗彬斌笑罵道。
幾人陸續(xù)吃完了午飯，收拾利落之后，海同深站起身走到白板旁，說：“來，等結(jié)果的時候也別閑著，咱們把現(xiàn)在的情況從頭梳理一遍，從張聰案開始。張聰案遺留的問題有李汌嘴里的梅花和抓捕現(xiàn)場暗中觀察的人是誰。司機案的疑點是司機的身份和開車過程中是不是真的有人指揮，如果是，指揮的那個人是怎么知道我們的作息的？是不是真的就在我們附近觀察？還有就是，司機是怎么被注射丙泊酚的？唐臨案的疑點是為什么身體和頭顱分開扔在不同的地方，兇手拋尸的行為矛盾如何解釋，還有拋尸的那名司機到底是誰�！�
鄭暢補充：“還有那個查看過綠化養(yǎng)護公告的IP地址，是真的在市局，還是由于運營商的問題飄到了市局�！�
“對�！焙Ｍ畋硎就猓又f道，“然后就是最新的這個案子，死者的指紋出現(xiàn)在唐臨家里。如果死者就是癩子王星耀，那么他的死會不會是別人在跟亓支打招呼？拋尸人把能確認死亡原因的尸塊單獨拋棄，這個行為有沒有什么含義？”
從剛才起宗彬斌就盯著白板思考，直到這時，他才再一次開口：“你們說，抓張聰時對面樓里觀察的那個人，會不會也是在李汌嘴里放梅花的人？會不會還是分尸的人？你們想啊，就算DK那邊的人真的手眼通天，那也是遠在國境線外，遠程指揮的人越多越容易出亂子。這幾年咱們嚴打了這么多次，毒販抓了一撥又一撥，除了這幾個有目的地犯案以外，沒有一個人吐露出跟那邊有聯(lián)系的。是我們真的一次都沒抓住過DK的手下？還是說，那邊并沒有在咱們這兒放那么多人？”
“宗哥這個分析有道理欸！”鄭暢立刻附和，“人越多暴露的危險就越大。而且能培養(yǎng)一個不在犯罪現(xiàn)場留下痕跡的人就已經(jīng)很難了，可是現(xiàn)在我們在抓捕現(xiàn)場對面那個房間沒有發(fā)現(xiàn)，在李汌家里沒有發(fā)現(xiàn)，在唐臨和最新這個疑似王星耀的尸體上也沒有發(fā)現(xiàn)，如果說潛入李汌家的和觀察交易的還有負責拋尸和殺人的都是不同的人，那這個團伙就太恐怖了，人均六邊形戰(zhàn)士？這都快達到特種兵的水準了吧？有這么一個團伙從緬北入境，經(jīng)過重重關(guān)卡潛伏在本市，可能嗎？而且要是有這么多牛人，那邊會舍得放手讓他們做這種事？”
“如果這些都是同一個人做的，那也就意味著我們要面對的，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焙Ｍ钷D(zhuǎn)向亓弋，“你有想法嗎？”
亓弋搖頭：“我不認識這樣的人，在緬北那些年也沒見過這樣的人。不過鄭暢說得對，如果他們手上真的有這樣的人，是絕對舍不得放手的，也絕對不會用來做這種擦屁股掃尾的小事。但……還有一種可能，是利益關(guān)系。”
“雇傭兵嗎？”鄭暢問。
亓弋：“不一定是雇傭兵，也有可能是收錢辦事，各取所需�！�
“我也只是提出一個想法，不一定對�！弊诒虮笳f，“不過這個在咱們這兒替DK辦事的，不管是一個人還是一個團伙，都是很危險的存在。亓支尤其要小心，既然知道他們的目標是你，你一定注意安全�！�
“嗯，我知道�！必吝c頭。
他們剛分析到這里，謝瀟苒就走了進來。宋宇濤看向她，問：“你剛才跑進來拿什么資料？”
“梅花花瓣染色�！敝x瀟苒說，“剛才我跟胖哥吃飯的時候他提醒我了。我把梅花花瓣的分析結(jié)果發(fā)回刑科所讓實驗室的老師幫我做一個深度分析，看到底是用什么染色的�！�
“胖哥？他也不胖��！”鄭暢表示不解。
“嗯，他小時候胖過。大概就……年畫娃娃那種？我看過照片。”
鄭暢沒忍住笑了一下，說：“果然胖子都是潛力股�！�
“還有，編織袋的初步分析結(jié)果已經(jīng)出來了，那個編織袋是聚丙烯纖維材質(zhì)，細絲編織，四粗線縫底，用的是比較好的那種工藝，斷裂強力超過800N，而且還內(nèi)襯覆膜，這個在編織袋之中算是中高品質(zhì)的了。這種材質(zhì)和斷裂強度一般都是尺寸比較大的編織袋用得多，裝大米、化肥或者是建筑垃圾。而拋尸用的這種小尺寸市面上并不多，剛才我跟師兄通了電話，他提醒我說，有一些化學(xué)實驗室會購買這種相對小一些尺寸的，用來裝廢棄的瓶子之類的�！�
“化學(xué)實驗室？那兒的不都是黃袋子嗎？”鄭暢問。
謝瀟苒：“都有。有用黃色有害垃圾袋的，也有用這種編織袋的。而且有些廢品不一定是有害垃圾，像那種刻度不清的燒杯、斷掉的攪拌棒之類的不屬于有害垃圾，也不屬于生活垃圾，就會單獨放在袋子里，方便統(tǒng)一回收。有些實驗室確實會購入這種編織袋當作回收袋用，因為這個袋子防酸堿，一般不會被腐蝕�！�
宋宇濤聽后緩緩點頭：“這還真是個方向。之前不是分析說兇手有可能在生活的環(huán)境中能隨時接觸到不同大小的編織袋嗎？那會兒我就只想著化肥廠和裝修公司了，這么看，實驗室也有可能�！�
謝瀟苒接著說：“還有，平潞那邊也在調(diào)查那輛黑色別克，如果有發(fā)現(xiàn)的話會直接聯(lián)系海支�！�
海同深輕輕點了下頭，說：“我知道了。你說說最后那個尸塊什么情況吧。”
“大腿兩處斷面與其余尸塊斷面狀態(tài)一致，通過DNA比對已確定這一截尸塊屬于死者，同時死亡原因也已經(jīng)確認，是利器刺傷股動脈，失血過多導(dǎo)致的失血性休克死亡。傷口圖在這里�！敝x瀟苒把拍好的照片投到屏幕上。
“辛苦。”海同深轉(zhuǎn)頭，見亓弋在無意識地摩挲手腕，就碰了碰他，“想什么呢？”
亓弋調(diào)整了一下呼吸，道：“我見過這種死法�！�
第四十三章
那是亓弋到DK身邊臥底的第四年，那時DK手下有一個馬仔阿林。有將近半年的時間，阿林手下每個月的出貨量都遠遠超過其他人。在毒販那里，能出貨就能掙錢，能掙錢就能得到上層青睞，能靠近上層，就意味著有更多錢拿，能接觸更多的人、事、物，能呼風喚雨，也能告別這種腦袋別在褲腰帶上的亡命生活。阿林的迅速崛起，自然引起了別人的眼紅，不用指使，就已經(jīng)有很多人去調(diào)查他，去給他使絆子。從故意挑釁，到橫插一杠搶生意，最終發(fā)展成了小團體的械斗。DK是不管這些的，他根本不在意手底下的人會不會打架，他也根本不會在意賣幾包毒品這種小事——到了他那種級別，過手就是幾百上千萬，幾千幾萬的小打小鬧不值得他多看一眼。他做的都是投資
，房地產(chǎn)、股票、文物走私、暗網(wǎng)抽成、虛擬貨幣等等，這些才是他的主業(yè)。之后他再拿著“主業(yè)”掙來的錢反哺實驗室，找人研究更高純度的毒品。DK不管，他的子女也不管，畢舟來和塞耶提也不會過問，但是誰也沒有想到，阿林引起的這次糾紛，會從小團體械斗升級成DK手下兩撥人的對壘。當事情發(fā)展到這一步時，終于驚動了DK，于是，DK讓畢舟來出面去調(diào)停。
亓弋還記得那天天氣特別熱，哪怕是坐在空調(diào)屋子里，也能感覺到外面的熱浪在拍打窗戶。事態(tài)升級，最開始的緣由反倒無關(guān)輕重了。那時努珀還在DK手下，阿林則是拜在努珀門下的，另一邊與之對壘的是冬薩。
畢舟來出面調(diào)停，既然已經(jīng)約好了時間地點，本該雙方等他才是，結(jié)果冬薩提前到達，努珀卻到得比畢舟來還要晚�！叭畞恚@努珀實在是不懂事，你別生氣�！倍_親自給畢舟來倒了茶，“這是我特意讓人從中國買來的，武夷山大紅袍�！�
畢舟來瞥了一眼，說道：“中國人有句話，叫‘酒滿敬人，茶滿欺人’。”
冬薩的手倏地一抖，茶杯掉落，滾燙的茶潑在了他的褲腳上。燙，他卻不敢出聲。
“挺好的茶，可惜了�！碑呏蹃碚辛苏惺郑鴣淼娜肆⒖踢f了水過來。他接過水喝了一口，才道：“坐著吧，再倒一杯�！�
冬薩于是只好忍著腿上的燒灼感，坐到椅子上又倒了一杯茶。畢舟來仍然沒有喝這杯茶，茶香在屋內(nèi)慢慢散開，直到已經(jīng)看不見杯子里升騰出來的熱氣，努珀才姍姍來遲。
沒有解釋，努珀直接拉開椅子坐下，說：“抱歉，我來晚了。”但他的語氣卻沒有絲毫歉意。
畢舟來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伸出手拿起那杯已經(jīng)放涼的茶，端到了自己嘴邊。然而，下一秒，整杯茶直接潑向了努珀的臉。
猝不及防被茶水澆了一臉，努珀幾乎是下意識地拍案而起：“畢舟來！”
畢舟來沒有任何表示，跟隨而來的手下卻先拔了槍。意識到眼前的情況之后，努珀強壓心中的不滿，咬牙又坐了下來。
“天氣熱，降降火�！碑呏蹃砣耘f是平靜的語氣，但卻讓人不寒而栗。
這個在DK身邊的年輕的中國人太神秘了，沒有人知道這人的喜好，也沒有人知道他的脾氣。以前數(shù)次見面不過是點頭之交，這還是第一次親眼見到他出來做事。足夠年輕，也足夠狠，確實是個不能惹的人物，冬薩吞了吞口水，他想開口說話，卻又怕惹怒了眼前人。
畢舟來靠在椅子上，雙臂環(huán)抱，靜靜地看著努珀。一分鐘，兩分鐘……就這樣過了五分鐘，努珀終于堅持不住，他站起來向畢舟來鞠了一躬：“對不起塞耶來，是我錯了�！�
“嗯�！碑呏蹃砟贸鲆粡垵窠磉f給努珀，“擦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