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走了不知多遠(yuǎn),有村民在路上跟他說:“結(jié)婚��?恭喜。”
他低頭看了看新郎胸花,又看了看手中的六百多塊錢,肚子開始疼,刀口早就應(yīng)該長好了,子宮卻還沒有,他下意識摸著肚子,小聲安撫:“寶寶乖�!睉言械臅r候他總是這樣。
還向前走嗎?他心里在發(fā)問,腳下卻不停�?纯此闹�,發(fā)現(xiàn)這是他第一次見到賀宇澄的那條路。
那天暴雨傾盆,他騎著三輪摔倒了,那人穿著干凈的運動鞋朝他走過來,傘朝他傾斜,說:“上車,稍你一段。”
祝明心疼得掉淚,捂著肚子蹲下去,想:賀宇澄,你明明那么好心,怎么這次就不能停下來等等我呢?
第20章
第二十章:喜鵲叫
我是韓路,賀家新聘的司機(jī)。在賀家工作了幾周,今天讓我去接小賀先生出一趟門。
我提前來到醫(yī)院門口,聽說小少爺一直在住院,不知道是什么病。聽看門的老李說是出了很嚴(yán)重的車禍,那天夜里好多保鏢追他,摩托在路口沒有減速和貨車相撞,差點沒搶救過來,
以后還得去國外做手術(shù),但這都不是我們該打聽的。
他們都告訴我,像這種人家哪個沒有些秘密,我必須嘴巴嚴(yán),做好自己的份內(nèi)工作,才能保住飯碗。
九點鐘,他出來了。我站在車前,確認(rèn)自己衣裝得體,拘謹(jǐn)?shù)貙λ狭藗躬,他扶住我的肩膀不讓我鞠下去。
“不用。”他說。
不知道是不是身體不好的緣故,他的面色蒼白,嘴唇上也缺乏血色,戴著一頂白色的棒球帽,頭發(fā)很長,在帽檐下凌亂地堆著,后面隨便地扎了一下,即使這樣,他也很好看。被遮住的瞳仁烏黑,睫毛濃長。我偷看了好幾眼,他也許發(fā)現(xiàn)了,但沒有發(fā)難于我。
“你叫?”他轉(zhuǎn)過頭,看著我的臉,我連忙回答:“我叫韓路,您叫我小韓就好。”
他定定地看著我,緩慢地重復(fù)道:“小——韓——”
這感覺有些怪,我盡力裝作正常,“對�!�
他又看著我問:“你知道我們?nèi)ツ睦飭幔俊?br />
我點頭,“知道,我們要去河北夏莊。”其實和我說話不用看著我就可以,這樣我反而會很緊張。
“走吧。”他終于轉(zhuǎn)過頭,我松了一口氣。汽車上路,開了一會兒,我怕他覺得無聊,便問:“您想聽音樂嗎?”
他倚著座椅休息,并不理會我,我不敢再出聲,怕他氣我打擾到他。
車開了近一個小時,他一直保持著那個姿勢沒動,前面是服務(wù)區(qū),我問他要不要休息一下。
但他還是沒有理我,我側(cè)頭看了一眼,他正看向窗外,是不想理我嗎。我又問了一遍:“先生,您想在服務(wù)區(qū)休息一下嗎?”
我看見他在看窗戶,然后回頭問:“你在和我說話嗎?”
這里只有兩個人啊,我遲疑著點點頭,他嘴角彎起,笑得很蒼白,“他們沒有告訴你我聽不到嗎?”
我搖搖頭,才明白他剛才看窗戶是因為反光到了我的嘴在動。也明白了他為什么和我說話要盯著我的臉,是在看我的嘴型。
最后他沒有休息,問我累不累,我說不累,他說那就走吧,快點到夏莊。
下了高速還有一段路要走,他明顯緊張起來,摘下帽子糾結(jié)是戴還是不戴,把運動服的拉鏈解開,又脫下,問我哪樣比較好,這難倒我了,但是我慢慢地一個字一個字地說:“你怎么穿都很帥�!�
他應(yīng)該是要見一個很重要的人,余光里看到他的手指在膝蓋處不停摩擦,真的很緊張。連帶著我也有些緊張。
進(jìn)村的路很難走,我們兩個在車?yán)锘危プ×松厦娴姆鍪�,很難受的樣子,我盡力把車開得平穩(wěn)些。
前面就要到了,在他的指揮下我開進(jìn)一條土路。路兩邊的麥子猶如廣闊的金色海浪,我們穿行其中,朝著路的盡頭。
“前面有人家結(jié)婚�。俊蔽铱吹降厣嫌兴榈呐谡碳�,沿途的墻上貼著喜字。
“停車。”賀先生突然說。我停下,他讓我找個陰涼地等他就好,我忙說好的,您不用管我。
臨下車前,他扶了扶帽檐,問我:“小韓,我看起來怎么樣?還可以吧?”
我說:“很好!”
他平靜地看著我,我趕緊豎起大拇指比劃:“很帥!”
他說謝謝。
今天他穿著白色的運動服外套和淺灰色長褲,整個人干凈挺拔,但我總覺得他的眼神有些空洞,像找不到一個踏實的依托,很沒有安全感。
我將車停在一棵巨大的榆樹下面,將座椅調(diào)低,打開半截窗戶吹著帶有草味道的風(fēng),外面郁郁蔥蔥,藍(lán)天綠樹黃金麥,打眼望去一片初夏好景。
正當(dāng)我迷迷糊糊打盹時,車窗被敲響,我睜眼,是賀先生,他手向下壓,示意我落下車窗。我趕緊坐好,車窗降到最低,“賀先生怎么了?”
他對我揚了揚手中的錢,“小韓你有現(xiàn)金嗎?”
“有的!”我手忙腳亂地掏兜,在不同的幾個兜里找出所有的現(xiàn)金,零零碎碎總共沒有多少錢:“抱歉,我只有這些�!�
“謝謝�!彼皖^數(shù)了數(shù),“算我借你的,回去還你。”
我懵懂地點點頭,他又轉(zhuǎn)身走了,這下我不敢睡了,生怕耽誤他的要緊事。
但他很快就回來了,“走吧�!�
他好像很累,回去的路上一直靠著椅背閉目休息,眉毛緊緊蹙著。
拐彎的時候我發(fā)現(xiàn)后面有人在跑,是在追車?他穿著西裝,跑得很狼狽,我不知道該不該停。
糾結(jié)了片刻,我又看向賀先生,嚇了一跳,他的臉白得像紙,眉毛皺出深深的溝壑,“賀先生!”我喊他,他聽不見,我只能先停車。
他卻在這時睜開眼睛,那是怎樣的眼神,我沒辦法用語言形容,只看一眼就感覺痛,他說:“我沒事,去鎮(zhèn)上。”
后視鏡里已經(jīng)看不見那人的身影,可能他也不是在追車,我見賀先生太難受,便沒提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