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女人繼續(xù)道：“她是西舊教坊司的女人，說自己生下了風家的孩子�！�
是他得知二女兒出生那夜，他滿心陰霾，同好友去廝混的唯一一次。
風云鴻當著女人的面吩咐屬下道：“去都殺了�！�
女人卻笑道：“那可是個男孩�！�
風云鴻微怔，壓著眉頭，屬下見此頓住。
女人自己斬了后路，斷絕所有的期望，帶著兩個女兒離開了他。
她與那教坊司女人見面那天，險些下了狠手，將母子二人一起殺了。
風云鴻認為女人還會回來，他只耐心等著，期間卻因為見到那個孩子而逐漸遺忘等待這回事。
這個孩子在他眼里剛剛好。
男孩的存在像極了當年的他與阿姐。
風天耀也有個姐姐，一個天賦強大、一歲就會神術(shù)劍意的阿姐。
風云鴻告訴自己，這次他絕對不會輸。
于是他遺忘了女人的存在。
回了離宮的女人，每天都要應(yīng)付人間的麻煩，以及因與南山雪河而結(jié)仇的妖魔報復。
在世人都談?wù)撃仙窖┖诱崎T愛上一個教坊司女子并娶為掌門夫人時，離宮被妖魔與修者踏碎，家破人亡。
鈴蘿從離宮被大火吞噬那天晚上開始在人間顛沛流離。
她曾想過要去找她的父親。
可每次她決定拋下自尊去卑微求人時，都因為聽見人們談?wù)擄L掌門是如何寵愛妻兒后難以接受。
無論如何都做不到。
哪怕她因為偷一個包子而被人追著打罵，活得連狗都不如也做不到去求南山雪河的掌門。
如今她又一次拿著劍站在風云鴻身前。
她不再需要向任何人求助。
山頂上的劍勢橫掃越發(fā)洶涌，頻率也越高，爬到半坡的仙門弟子們逐漸覺得不對勁。
“這不像是跟魔在打……更像是兩個會神術(shù)劍意的人在對打�！�
子修氣喘吁吁道，“這魔巢怎么還有這么高的山，簡直豈有此理！”
楚異皺眉：“除了風掌門跟風天耀，還有誰會神術(shù)劍意？”
玉滄連連搖頭：“總不會是掌門在打少主啊。”
子修擦著汗道：“你家少主的神術(shù)劍意怕是也沒這么精湛。”
他說完左右看了看，“咱們中跑的最快的那個呢？”
宋圓圓喊道：“御劍飛了！”
子修：“……”
楚異惱道：“能御劍你不早說！”
即使能御劍，也因為這里魔息太重，速度有所減緩許多。
鈴蘿今日就是讓風云鴻有來無回，一出手就用了全力。
風云鴻驚艷她的劍術(shù)時，內(nèi)心的陰霾也越增多一分，更加難以接受鈴蘿的存在。
“你既然都已派人監(jiān)視我試圖刺殺，又何必在這假惺惺。”
鈴蘿笑道，“風掌門，不用盡全力，你可是會死的�！�
風云鴻面色陰沉：“你想殺我？
用神術(shù)劍意？”
“不管是用神術(shù)劍意，還是別的劍意，你都得死�！�
鈴蘿單手掐訣，咒紋自她腳下浮現(xiàn)并蔓延擴大。
她瞥了眼從之前開始就呆站在那的風天耀，風云鴻立馬掠身而去斬斷蔓延的咒紋。
鈴蘿忍不住笑出聲：“你們可真的是父子情深啊，風掌門放心，上輩子把他狠狠折磨了一番，這輩子我可沒多少耐心�！�
“你以為就憑現(xiàn)在的你能殺的了我？”
風云鴻依舊是不可一世地傲慢與冷漠，他看著鈴蘿時，帶入的是他的心魔。
所見不是他的女兒，而是籠罩著他的陰影，阿姐。
鈴蘿揮出的每一次致命劍都被風云鴻身前的神護之障抵消。
“神護之障，世間所有修者劍意都無法擊殺你�！�
鈴蘿握劍的手微緊，“是這天地贈與人類的最強庇護，可天道瞎了眼，偏偏給了你這種人�！�
風云鴻淡聲道：“我說過了，你殺不了我。
把神術(shù)劍意封印，回你師父身邊，我可以當做今日什么都沒發(fā)生。”
“神護之障破了后，你還能有如此氣魄站著跟我說話嗎？”
鈴蘿挑眉笑道。
風云鴻根本沒有多想，他自信，也自傲：“你做不到。”
鈴蘿看著他，心底的那一絲絲魔息正在迅速蔓延散去，歲霧散形，白色的薄霧中隱約透露出點點魔息。
頃刻間，黑色翻涌的魔息如云浪遮掩此方天地。
修者破不了神護之障，但魔可以。
在當年決定殺風云鴻時，鈴蘿墮魔就已不可避免。
風天耀不敢相信地看著被黑氣包圍的鈴蘿：“你……”
風云鴻皺眉，也有幾分驚詫地朝鈴蘿看去，他甚至還有點茫然。
不對。
那個女人就算是死也不可能放任自己入魔！
“我曾經(jīng)做到過的事，如今只是再來一次而已�！�
鈴蘿低笑聲，清亮的黑瞳眼中卻有一抹暗淡的紅光隱現(xiàn)，歲霧尖嘯，以魔的姿態(tài)斬出世間最強的劍意會有何威力？
黑龍咆哮，雷鳴閃爍，天崩地裂。
那天地賜予人類最強的防御，神護之障破了。
遇見趕來的仙門弟子看著山頂翻涌的魔息和黑龍都驚呆了。
“神術(shù)劍意……怎么是黑色的？”
宋圓圓驚道。
子修也怔�。骸澳鞘悄ⅲ�
白骨魔還沒死？”
越良澤剛落地，就聽風天耀凄慘道：“爹！”
風云鴻沒想到鈴蘿這一劍能斬開神護之障，那銳利霸道的劍氣斬向他，破開皮肉，削斷骨架，鮮血四濺，沾染血跡的透明長劍卻沒有停下。
血珠飛灑，一些順著歲霧劍身流露。
風云鴻被挑起至虛空，對劍時心智被歲霧影響，鈴蘿看見劍身反射出的一幕幕。
是意氣風發(fā)的少年行走世間除魔衛(wèi)道。
是青年曾于烈火燃燒的夜晚救下女人。
鈴蘿如前世，每斬出一劍時便問他：“你可有悔？”
風云鴻被劍勢傷到，衣下滲血，悶哼聲，下一劍又到他身前：“你對她有半點悔意嗎？”
“住手！”
風天耀崩潰拿劍砍著結(jié)界道，“你們快住手！”
可風云鴻的結(jié)界攔住了他。
越良澤微怔地看著虛空中被殺戮與暴戾掌控的鈴蘿，她的眼中看不見自己。
鈴蘿將風云鴻打落虛空墜地，砸出一個大坑，傳來清脆的骨頭斷裂聲響。
漂亮的長劍映著男人滿身血污，模樣狼狽不堪。
鈴蘿持劍指著風云鴻說：“風掌門，把劍拿起來��！”
風天耀崩潰跪地：“鈴蘿！算我求你，我求求你！”
“你看清楚，現(xiàn)在壓制你的不是那個被你害死的阿姐，是你因為自己的懦弱而拋棄的女兒�！�
鈴蘿卻只盯著風云鴻，她久違地又一次享受這片刻的愉悅，“玉婆婆總說我比玉芝更像阿娘，你看著我這張臉，還能記起阿娘的模樣嗎？”
劍刃定住他的四肢，將試圖護住主人的神術(shù)劍意碾碎，鈴蘿長劍刺入風天耀胸口，無視風天耀的哭嚎聲，彎腰湊近風云鴻說：“玉芝在花樓被人從你眼前帶走，試圖跟你求救的時候，你卻無視她離去，怎么，是因為玉芝長得不太像阿娘，所以你沒認出來那是你的女兒嗎？
風、掌、門。”
這是鈴蘿永遠無法饒恕風云鴻的事。
她不敢面對玉靈珠里的記憶。
哪怕玉靈珠保存著玉芝的音容笑貌，她也不敢多看一眼。
因為玉芝那天看見了風云鴻。
而風云鴻也看見了她。
可他無動于衷，徑直越過玉芝離去。
越來越多的人都到了山頂。
人們看著眼前的一幕皆是難以置信。
“鈴、鈴蘿？”
宋圓圓看著拿劍刺風云鴻的鈴蘿感覺心都揪起來。
“掌門！”
“少主！”
南山雪河的弟子們更是看得肝膽俱裂，
鈴蘿已經(jīng)無所謂風云鴻的回答，她凝視這個人逐漸暗淡的目光。
風云鴻沒有說話的力氣與存活的靈力，他只能再看最后一眼人間。
她真的長大了。
像她母親。
風云鴻在生命最后一刻時，才想起當年那個他以為一定會回來的女人。
鈴蘿神色淡淡地直起身，決絕狠辣地拔出長劍，劍上鮮血甩在了風天耀身前。
“掌門！”
“風掌門！”
弟子們的驚聲哀嚎被她無視，鈴蘿徑直走到左白身前，將她手上的飛霆珠拿起。
死霧門在她身前展開，鈴蘿頭也不回地走進。
她聽見楚異憤怒地叫她名字，還有追隨而來的熟悉劍意，卻還是沒有回頭。
第
110
章
第0211002章
這輩子許多事都提前了。
提前在東島天極遇見越良澤，02提前免受水囚之苦入魔殺風云鴻。
上輩子已經(jīng)做過的事，如今再走一遍，02鈴蘿只覺得熟悉又快意。
尤其是手刃風云鴻的那瞬間，02壓在心底的所有仇怨都釋放。
鈴蘿聽見了楚異和宋圓圓等人的喊聲，也感受到了越良澤試圖攔下她的劍意，卻還是走了。
因為入魔和殺風云鴻的快意混雜，02她怕控制不住自己，02意識如果被魔性完全掌控，說不定會連越良澤都攔不住她。
想起前世她剛?cè)肽c越良澤一戰(zhàn)傷他許多，02還說了很多嘲諷的話，02這一世不想再重復傷他。
她入魔已經(jīng)是對越良澤最大的傷害。
鈴蘿抿唇，02出死霧門時神色郁郁，02冷不防瞧見眼前山海，02渡口停著好幾艘大船，02頭頂還有海鳥嗚咽著盤旋。
這里是她再熟悉不過的東島天極。
鈴蘿神色微冷，她開死霧門傳送的明明是天照山。
“不用擔心，天極的人發(fā)現(xiàn)不了。”
熟悉的聲音響起，02鈴蘿回頭看去，02瞧見背對藍海面朝自己的琴鳶。
或者說是操控著琴鳶的天道。
天道說：“只耽誤你一小會�！�
鈴蘿冷笑道：“讓你失望了，02再來一次我還是會選擇同樣的路�！�
天道輕聲嘆息，02搖了搖頭。
鈴蘿抬手在虛空一劃，02再次打開死霧門準備離去，不打算與天道多費口舌。
天道說：“你還記得你曾經(jīng)從天極的深海下得到了什么嗎？”
鈴蘿身影微頓，02側(cè)首看去，02神色漠然。
“你被換了靈脈，02無法掙脫他的牢籠，卻在深海下被人界的深淵靈脈選中，02這才能逃出去�！�
天道說，“六界六脈，深淵靈脈掌控著一方之界的所有靈力存在，若非你身負人界靈脈，也無法與我一戰(zhàn)�！�
鈴蘿一手放在劍柄，冷笑道：“我如今還未得到人界靈脈，不如就此再殺你一次�！�
天道卻搖頭，帶著無奈地笑看她：“它從一開始就在你身上�！�
鈴蘿蹙眉。
天道說：“重生也無法改變�！�
深淵靈脈藏于何處，世人全然不知。
就連天極也不知道自家山門地下就是人界的深淵靈脈停留之處。
鈴蘿換回自己的靈脈前，先得到了深淵靈脈的力量。
那并不是什么愉快的記憶。
鈴蘿：“人界靈脈還在我這，你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