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冷風吹過,陣陣雪蓮的清香撲鼻而來。
胤王又想起了公孫長璃的雪蓮,心里一陣吃味兒,大掌緊緊地拽成了拳頭。
幾人去鬼帝的院子時,鬼帝正狼狽地坐在角落里。
小雪貂不知跑哪兒去了,他身上的黑氣又一絲絲地冒出來了。
他雙目變得赤紅,心臟劇烈地跳動,渾身的經脈都像是要炸裂了一般,偏偏骨子里如萬蟻噬咬,難受得他幾乎要暴走。
但他控制著沒讓自己的氣息流動,越控制,越難受。
胤王推開房門時,明顯感到了鬼帝的異樣,哪怕鬼帝一而再地壓抑自己的氣息,可空氣中還是像流轉著一個巨大的風暴,不知什么時候就要爆開了。
婆婆不著痕跡地將胤王擋在了身后:“少教主請在外頭稍等�!�
胤王嗯了一聲,沒逞強,將“云珠”放到了月華手中。
新任大祭師頗有些忌憚鬼帝,那日他雖是僥幸戰(zhàn)勝了鬼王,可他并不認為自己在鬼帝面前有哪怕一根手指頭的勝算。
好在鬼帝還算克制。
月華將“云珠”輕輕放在了鋪著虎皮的藤椅上。
鬼帝的目光朝“云珠”看了過來。
“她是誰,你還認得嗎?”月華笑著問。
鬼帝的眸子里浮現起了一絲急切。
月華滿意地笑了笑,說道:“云珠不小心誤服了毒藥,又讓鎮(zhèn)魂釘給傷到,危在旦夕,只有你能救她�!�
鬼帝大掌一伸,一股巨大的吸力將藤椅吸到了他的面前,他看著近在咫尺的云珠的臉,眸光一點點變得復雜。
月華心道,腦子壞了就是好,都不用與他解釋前因后果。
鬼王一臉難過。
月華唇角一勾,不動聲色地說道:“你先將她的毒引到自己體內,再輸入內力壓制她紊亂的內息,相信她就能保住這條命了。該說的我都說了,怎么辦就看你自己了�!�
說罷,月華與大圣師轉身出去了。
逼得越緊越可疑這個道理月華還是懂的,他相信自己的易容術不會讓任何人不出破綻,除非是云夙自己醒了,并開口說話了,可云夙已經重傷成了這樣,不把他治好怎么可能會醒呢?
月華放心地出了屋子。
幾人并未離開,而是站在廊下,凝神聚氣地注意著里頭的一舉一動。
胤王始終覺得這個方法有點冒險,雖說易容確實天衣無縫,可萬一鬼帝扒他褲子呢……
月華自信地說道:“少教主不必擔心,我的易容術還從來沒有失敗過。”
他話音一落,屋子里的鬼帝便將“云珠”扶了起來,讓“云珠”坐在自己面前的地板上,開始運功為“云珠”引毒了。
眾人透過門縫,看見云夙的頭頂冒出了一絲又一絲的黑氣,全都被鬼帝吸進了體內。
云夙烏黑的臉色,漸漸有了幾分正常的顏色。
鬼帝對云珠,果真是連命都能豁出去的。
然而就在鬼帝即將引毒完畢時,他的身軀忽然一震,嘴里吐出了一口黑血,那些被他引入體內的毒,又刷刷刷地涌回了云夙的體內。
云夙經受不住這樣的沖擊,哇哇哇的吐起了血來。
月華面色一變:“怎么會這樣?”
婆婆蹙眉道:“毒性太強了,鬼帝正在走火入魔的緊要關頭,承受不住�!�
“那怎么辦?”月華問。
婆婆道:“取圣教雪蓮來!”
月華一怔:“什么?”
婆婆解釋道:“圣教雪蓮能穩(wěn)固經脈,護住丹田,讓走火入魔的鬼帝好受些。”
圣教雪蓮可不是能隨便去動的東西,它雖在提升功力上不比隱族的兩生果,可論起修護丹田與經脈,它堪稱一味神藥。
云夙這些年走了多少捷徑,要是沒有這些雪蓮,早不知走火入魔多少回了。
只不過,圣教雪蓮產量極低,云夙平時都是緊著吃的。
這個節(jié)骨眼兒上,自然沒人敢去吝嗇一朵圣教雪蓮,畢竟鬼帝是云夙的保命符,所有砸在鬼帝身上的寶貝,最終的功效都會報答到云夙的身上。
新任大圣師即刻去了藥池,胤王也想看看那池子,便與他一道去了。
圣教雪蓮從外表上看與尋常的蓮花沒有多大分別,可它的清香,僅僅是聞一聞便能讓人通體舒暢。
成熟的雪蓮不多了,一共只有七朵。
新任大圣師摘了一朵。
胤王望著剩余的六朵雪蓮,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
新任大圣師看了他一眼,不解地問道:“少教主,怎么了?”
胤王眼神一閃:“啊,沒什么,我……就是在想這里離鬼帝居住的地方這么近,不怕鬼帝來偷雪蓮嗎?”
新任大祭師笑道:“鬼帝不喜歡水�!�
是的了,所有的死士都對水敬而遠之,連鬼王都溺水,鬼帝雖不至于這般凄慘,卻也不會主動地去靠近它,難怪這么寶貴的雪蓮,鬼帝都摘不到了。
二人將摘到的雪蓮交給了鬼帝。
鬼帝轉過身吃下,又開始為云夙引毒。
可這種毒還是太厲害了,鬼帝稍稍吸收一點,體內的魔氣便成倍地翻滾。
為壓制鬼帝體內的魔氣,眾人又去摘了一朵雪蓮。
又一朵。
一朵,一朵,又一朵。
一直到把七朵摘完,鬼帝的魔氣才總算是徹底壓回丹田了。
眾人汗都急出來了,所有的雪蓮都搭進去了,這要是還救不活云夙,那他們真可以一頭碰死了。
好在接下來鬼帝沒再出現無法承受的狀況了。
鬼帝一氣呵成地將云夙體內的毒引入了自己的身體。
幾人站在門外,透過門簾的縫隙看著云夙頭頂的黑氣一點一點散盡,烏黑的面色漸漸變得潤白,幾人心里懸著的大石總算是慢慢地放了下來。
可不等他們放完,就見云夙的臉色在變得潤白之后,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急劇變得蒼白、慘白……
胤王古怪地問道:“鬼帝在做什么?”
月華是見過云夙對別人做這種事的,他率先反應了過來:“不好!他在吸教主的功力!”
新任大圣師趕忙祭出了袖子里的鎮(zhèn)魂釘!
可惜晚了一步,鬼帝氣息一震,便將所有人都震飛了出去!
鎮(zhèn)魂釘射偏了,釘上了房梁。
等幾人自院子里爬起來,趕回房間一探究竟時,云夙的功力已經被鬼帝吸干了,不僅如此,那些原本被鬼帝引走的劇毒,又盡數回到他體內了。
沒了內功護體,劇毒第一個吞噬掉了云夙的丹田。
丹田被毀,云夙發(fā)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啊——”
聽著身后傳來的慘叫,鬼帝吐著舌頭,做了個鬼臉,隨手抱著懷里的包袱,施展輕功,找到了一處假山前。
這座假山里,有個細小的山洞。
云珠就躲在里邊,渾然不知鬼帝已經站在了自己的身后。
鬼帝怔怔地看著她的背影,眼圈一點點地變紅了。
他輕輕地放下手里的包袱,難過地抹了抹眼睛,在云珠察覺到什么,并且轉過身來之前,足尖一點,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中。
云珠總覺得有人在看她,可轉過頭來又什么人都沒有。
不過,云珠卻聞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香氣,她順著香氣看去,發(fā)現地上不知何時多出了一個包袱。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了包袱,定睛一看,竟然是七朵新摘下來的圣教雪蓮。
云珠眸光一顫,抓起包袱走出假山,望著無盡的夜色道:“我知道是你,你給我出來,出來呀!有本事你別躲著!不是趕你都不走的嗎?你躲什么呀?你拋棄我那么多年還不夠嗎?你跟我回家!跟我回家��!”
云珠咆哮著,眼淚都掉了下來。
鬼帝站在樹叢后,看著她哭,也難過地嗚咽了一聲。
云珠也不管會不會讓人發(fā)現了,扯著嗓子喊道:“你出來!我讓你出來呀!你再不出來我就不理你了!”
鬼帝朝前邁了一步,可當他看了一眼散發(fā)著黑氣的手,又委屈地嗚咽了一聲,轉過身,消失在了無邊的夜色。
===奔赴(她只要他平安歸來(修)...)===
有一瞬間,
江晚吟覺得自己快被吻昏過去。
蹦出這個念頭的時候,她第一反應不是害怕,而是窘迫,
若是因此而死,她定會成為前無古人后無來者的笑話。
吸了下鼻子,她又摸索著主動去親他的喉結,
細細的吻,斷斷續(xù)續(xù),停頓一下,復又抱緊他脖子,陸縉卻紋絲不動。
江晚吟真是連哭也哭不動了,
只能任他擺布。
混混沌沌不知春秋,
睡下后,
陸縉依舊箍住不放,將她圈外懷里手腳皆壓著牢牢堵住,江晚吟已經全無力氣,只由他側抱著睡去。
到了平明,
她又被從夢中擾醒,
這回連眼皮也睜不開了,
幸而陸縉還算有良心,
天亮前終究還是放過她,
起身沐浴,披了銀甲。
江晚吟披了件衣,替他一件件穿戴好,
最后扣好護心鏡的時候,她手腕一頓,
遲遲沒移開眼神。
她一貫知道陸縉生的好,劍眉星目,鬢若刀裁,卻不知他穿上盔甲后的樣子更加英氣。
看了一眼,沒忍住,江晚吟又瞄一眼。
當陸縉眼底發(fā)笑的時候,江晚吟方不自然地挪開眼神,推著他離開:“穿好了�!�
“還差一個�!标懣N遞了空蕩蕩的手腕過去。
江晚吟瞥了一眼放在桌邊的手串,聲音遲疑:“這個也戴嗎?”
這手串不過是她隨手編的,平日戴戴也就罷了,但領兵打仗,再戴著,恐怕有損他威嚴。
陸縉卻并不在意:“怎么不戴,這手串可是救了我一命�!�
江晚吟當初不過是無心插柳,無意間竟試了毒,仔細想想,這手串興許當真是他的護身符,于是仍是替他戴好,也算是替她陪著他了。
手串戴好,陸縉卻握住她指尖不放。
江晚吟趕緊抽手,催促他:“該走了�!�
陸縉卻反擁住她,低低地道:“你若是也如手串便好了。”
這樣,他便能將她隨身帶著,時時刻刻不離開眼底。
江晚吟難得沒推開,反伸手抱住他冰冷的盔甲。
兩人抱了好一會兒,陸縉方松了手。
江晚吟赤足想追上去,卻反被陸縉呵斥。
“天冷,不準去,再回去睡會兒�!�
江晚吟猶要爭辯,陸縉扯過被子三兩下直接將她縛住,淡淡地道:“你去了,我還怎么走?”
江晚吟一愣,眼睫垂下去。
陸縉喟嘆一聲,到底還是沒忍住,將人摁在榻上吻遍,連指縫都沒放過。
一遍又一遍,陸縉方停下,最后在她眉心印下一吻,克制的起了身。
“睡吧�!�
江晚吟閉著眼輕輕嗯了一聲,渾身瑩亮,沒去看他的背影。
陸縉揉了下眼眶,方起身,輕輕掩上了門。
然門關上的同時,江晚吟卻睜開了眼,眼底不見絲毫睡意,何曾睡著過。
她睜著眼,聽著院內的動靜,直到徹底安靜下來,她方起了身,出神的看著窗外。
晴翠回水云間帶了衣服過來,服侍她梳洗。
簾子一掀,忽看見江晚吟被吻的腫到發(fā)亮,趕緊挪開眼:“娘子,水備好了�!�
江晚吟側身將衣衫攏好,沐浴時,卻只簡單擦了擦外面,便起了身。
她本就不易有孕,陸縉這一去生死難料,若是能留個子嗣,她后半生也有掛念。
然起身后,她卻看到浴桶邊有個沒來得及收拾的空藥碗,再一問,方知這是男子喝的避子藥。
頓時又怔住。
原來,昨晚早在她來之前,陸縉便飲了避子湯。
可他為何要這么做?
江晚吟正不解,此時,長公主卻進了門來。
江晚吟連忙整理好衣服,上前行禮,長公主卻很貼心的叫住她:“不必了,你坐著吧,是二郎走前給我留了話,我不過是替他給你傳話�!�
“敢問公主,他給我留了什么話?”江晚吟眼睫微微跳。
“也沒什么,只是讓我照顧好你,家塾雖結業(yè)了,但他怕你父親待你不好,讓我尋個由頭繼續(xù)將你留在府里�!遍L公主幽幽地道。
倒是從未想過這個冷情的兒子竟細致到如此地步。
江晚吟臉頰微紅,小聲說:“不用如此麻煩,我一個人可以的�!�
長公主卻搖頭:“不麻煩,正好家塾里的小娘子們都回去了,府里冷清的很,我一個人難免寂寞,有你在,也好陪著我說說話�!�
江晚吟便沒拒絕,低低答應了。
“還有�!遍L公主頓了一下,“二郎還說,你們尚未議親,倘若他回不來了,你可另嫁旁人。怕你父親逼你嫁給你不喜的人,他又說,到時你若是愿意,便讓我將你認干親,收為干女兒,到時由我替你操持�!�
“認干親?”江晚吟抬起頭。
“正是�!遍L公主微微嘆息,到現在,才明白二郎對這個小娘子有多上心。
江晚吟搖頭:“我不會另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