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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鳳戈瑤眼中星光越來越暗,一點點挪腦轉(zhuǎn)向齊天,輕顫的嘴角扯出一抹凄然笑色,用盡余力說道:“公子,我從未后悔過。戈瑤此生,唯遇公子之事,乃覺天佑吾命,未棄賤生。今世一別,來……”氣息一頓,鳳戈瑤雙瞳放大,已是彌留垂死之相,話猶未完,忽而惶惶不甘,急喘之下,生生逼出最后數(shù)字:“來世……燈火闌珊,望君……回首�!�

    深腑之中的一句話,鳳戈瑤終是拼了最后一口氣言出。

    “戈瑤,別走,別離開……戈瑤……”若塵泣而悲喚,聲聲傷情,可懷中人,卻再也聽聞不到了。

    鳳戈瑤容色安詳,目雖交睫,息雖止歇,卻無半分歸寂之態(tài),若塵一往深情終不再藏掩半分,兒郎眼中似醺,眸光閃動,一瞬不瞬地看著兩心相隔咫尺的女子,柔聲道:“你最怕孤單,黃泉路上,我與你同行,戈瑤,等我一步,若塵哥哥,就來�!�

    齊天大驚,不及出手相阻,若塵掌擒劍柄,猛然深刺,青鋒三尺,橫亙兩心。

    齊天長聲怒吼:“若塵,你做什么?戈瑤而今下場,終歸其咎由自取,你有何過錯?”

    “公子,讓我放縱這一次,戈瑤走遠了,我要……要快一些,不然……追不上了�!弊旖切τ埃痛四郎�。

    二人身下,一片殷紅緩緩蕩開。

    無暇顧及魂離魄別之人身后事,齊天一如來時那般,颶風而去。

    再回滄海一粟,齊天心已成焦,抓著溫子然便問:“還有沒有別的法子?”

    溫子然將其快速打量一番,“她不肯給?”

    “她沒有,她沒有解藥,”齊天聲色微顫,“為什么?為什么情愿搭上命,也要害我的小蝶?”

    “什么?”溫子然大驚失色,不可置信地道:“戈瑤她?”

    “沒了,沒了,”齊天如魔怔般復(fù)念兩遍,繼而狂亂地道:“子然,你幫我想想辦法,肯定還有法子。遍身換血能不能行?換我的血,我渾身的血都能換。”

    溫子然掌住齊天雙肩,“臨淵,鎮(zhèn)定下來,化煙散豈是換血可解?”

    齊天性子一倔,“那還能怎么辦?你是妙手鬼醫(yī),你一定有救人法子�!�

    “還有唯一的法子,你且聽我說,前朝皇后當年一共煉有三瓶化煙散,其中兩瓶被先后用在了戰(zhàn)場上,所以,當今世上,僅存一瓶,而這唯一的一瓶,眼下看來,應(yīng)是被前朝皇后出宮時帶走了。毒成當年,前朝皇后有煉出解藥,而這唯一的一瓶解藥,卻在當今皇上,陸玄磯手上�!睖刈尤辉酵抡f,聲音越寒。

    “我去取。”齊天冷聲說道。

    溫子然擺了擺手,“你先聽我說完,這僅存的一瓶解藥乃是陸玄磯當年為免自己在奪宮后被前朝中人用來加害自己所留,在奪宮之前就遣人暗中將這瓶解藥從皇后宮中偷了出來,現(xiàn)在這瓶解藥的所藏之處機關(guān)重重,亦有眾多高手把守。如若貿(mào)然前去,不僅拿不回解藥,連你都恐難返回�!�

    齊天毫不遲疑地道:“那就強取�!�

    “此法更不可取,化煙散毒發(fā)期為三日,只要中毒之人在三日之內(nèi)將解藥服下,此毒當解。若三日內(nèi)沒能服下解藥,化煙散便開始發(fā)作,而中毒之人的身體將會一點點失水緊縮,然后變成一具干尸。這還不算完,此毒殘忍之處就在于它會將中毒之人化成一堆灰燼,這便是化煙散得名之由。而皇宮猶如銅墻鐵壁,莫說三日,恐怕半月都無法攻入,那時她早已化成一縷青煙�!�

    “那你說還有沒有其他辦法?”齊天完全慌神,心亂如麻。

    “眼下只有一個法子,找三王爺,陸上?觶?”溫子然頓了頓,解釋道:“陸上?齠運?仙的感情想必你也瞧得出來,這玄國上下誰人不知三王爺?shù)哪稿岁懶壌松類叟�,而陸�?鲇質(zhì)撬?心愛女子所出,加之陸上?瞿稿?早逝,雖然其母妃死后,陸玄磯便下令讓陸上?齔齬?,且終身不得參政,但陸玄磯在心里卻對這個皇子疼愛地緊。若是由身為皇子的陸上?鮒苯尤フ衣叫?磯拿解藥,我想,勝算會大得多。”

    聽到陸上?齙拿?字,齊天猛然一怔,“此解藥乃陸玄磯保命之用,陸上?齪文芟菟?父皇于險?就算陸上?鱸敢馕?小蝶求藥,他要以何種理由說服陸玄磯將藥給他?”

    “可眼下就這一個法子,化煙散解藥的煉制之法,僅前朝皇后一人知曉,試問,她會留下?即便鳳戈瑤有暗中承其衣缽,但……”話一頓,溫子然眉宇一疊,“為今之計,唯有陸上?隹梢皇��!?

    齊天已然氣火攻心,眸白略微泛朱,“你是鬼醫(yī),攻下解藥,需要多久?”

    “臨淵,你有所不知,前朝皇后,入宮之前,是千毒谷后人,而千毒谷以用毒奇詭著稱,代代傳人皆諳其事�!睖刈尤惠p嘆一聲,“鬼醫(yī)二字,不過虛名浮號,以我之力,的確解不了千毒谷后人之毒�!�

    “連你都解不了�!饼R天瞬間如霜打紫茄,氣焉兒地厲害,額間愁痕醒目,拳凸之處,塊塊生白。

    連鬼醫(yī)都束手無策,齊天渾至末路窮途,而今已是九鼎一絲,已無過多時間去思考去猶豫,耽擱一刻,小蝶便危險一分。齊天冷下血氣,眼神已不再慌亂無章,而是可怕的沉定,凜聲道:“幫我照顧小蝶。”哪怕陸上?鲆?他拿自己的命來換,他也會毫不猶豫伸直了脖子抵至他劍下。

    “速去速回,我已為水仙封住心脈,以減速毒發(fā)。”化煙散一旦入血,任何法子都無法減速毒發(fā),溫子然此言,主為令齊天保持冷靜。

    齊天重重點頭,目光移到霍水仙臉上,只見其方還慘白的面氣已是微微潤紅。

    齊天沉沉嘆氣,這一聲嘆息中,無奈與不舍,自責與懊喪,交織成繭,自縛其中。

    佇立片刻,齊天頭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王府求救

    城外,監(jiān)斬臺上,太子陸上翎將手中斬牌往下一擲,大喝一聲:“斬�!�

    劊子手整齊劃一,刀起刀落,數(shù)十顆人頭應(yīng)聲落地,鮮血猛噴,周圍百姓無不拊掌大呼。

    丟頭尸身齊齊倒地,立馬上來數(shù)十名官兵一手拽著尸體、一手拎起滾落的頭顱,面無表情地將身首異處的逝者拖下刑臺,隨后將鮮血淋漓的腦袋粗粗放回其尸身斷口處,以免縫合之時將頭身弄錯。

    斬刑共施三輪,事畢,陸上翎在百姓的呼聲中擺駕回城。

    王爺府內(nèi),陸上?銎?準時間命下人烹上茶。

    熱茶剛布好,陸上翎銀輿便至。

    陸上翎每每辦事回宮前,都會打道至三王爺府,與兄弟敘上一番。

    二人相見,陸上?鲆糾穸?躬,“陸上?觶?見過兄長�!�

    陸上翎一把抓上他手臂,往上一提,“在大哥面前何須行那些繁瑣之禮?”

    陸上?齙蛻?道:“眾人面前,可不能失了規(guī)矩�!�

    陸上翎心下了然,瞧了一眼陸上?鏨硨蟮姆畈桄九?,笑道:“看來你是知道我要來�!�

    “那是自然,就等著一見兄長,”陸上?雎砸徊嗌恚?抬手作請,“兄長這邊請�!�

    陸上翎回首道:“在外面候著�!�

    “是。”一眾隨從同聲應(yīng)道。

    前廳里,陸上翎剛踏入門檻,便被墻上一張裝裱精工的壁飾所吸引,走近一觀,卻見是一張極其尋常的契約,待念完約上字句,陸上翎儀態(tài)頓失,毫不顧忌自身身份,當場大笑不止。

    奉茶婢女不用看也知太子所笑為何,不說太子了,當時王爺將這張契約認認真真掛于墻上時,府中下人但凡當場目睹的,都差點忍不住笑出聲來,若非忌著王爺在場,所有人一準兒能笑趴在地上。

    然后,趁王爺不在時,府中下人,見或未見之人,紛紛跑去前廳一瞻,當即哄堂大笑,有甚者笑出眼淚,笑出鼻涕。

    奉茶婢女此時再聞太子笑聲,笑意當時便被勾出,唯恐失禮,只得生生憋住,未免自己定力不佳,趕緊奉好茶俯身退出。

    陸上翎邊笑邊問:“我……我齙馨。?別人府中都掛字畫以彰風雅,而你……你卻掛了張賣……賣身契,哈哈哈哈……”

    “兄長有所不知,這張賣身契是全天下獨一無二,比任何名家之作都寶貴得多�!标懮�?齙哪抗賡踩輝諦郎鴕環(huán)?丹青妙筆,滿心滿眼皆是愛惜。

    目及末端處“霍水仙”三字,陸上翎戲謔道:“委實不懂你的雅趣,只是不知這霍水仙到底是何方神人?竟有本事讓堂堂燮王棄好好的字畫不要,偏偏把她的賣身契當成寶貝一樣裱在這前廳供人瞻觀�!�

    陸上?魴Χ?不接,調(diào)轉(zhuǎn)話題,“兄長監(jiān)斬可還順利?”

    陸上翎轉(zhuǎn)身坐下,端起茶杯,“倒是順利,未料到此次天花一事竟牽出了十一年前的懸案,今日總算是了了,望殷將軍一家泉下能安。”

    陸上?霾皇ね鏘В?“殷將軍一代忠良,戰(zhàn)場百勝,卻在國泰民安之年遭此橫禍,世間從來風云難測�?上餮灾心莻活下來的遺孤卻不知是生是死,也從未有消息傳出過�!�

    “可不是,我也只曾聽父皇說起過,將軍膝下單有一女,但自小深養(yǎng)閨中,足不出戶,我是從未見過,只知道她的名字叫……叫……”陸上翎一時記不起那個名字,悶頭想了片刻,方才憶起,道:“殷小蝶�!�

    端著茶杯的手一顫,猛然捏緊,陸上?鎏?起頭,眼利如鷹地望向陸上翎,“兄長你說將軍的女兒叫什么?”

    陸上翎不疑有他,只應(yīng)話重復(fù)了一遍:“殷小蝶�!�

    心跳驟而突突,陸上?鑫茸派瘢?狀似無意地追問:“兄長可知其年芳幾何?”

    陸上翎抿了口茶,想了想,道:“案發(fā)那年,約莫五歲罷�!�

    “呵!”陸上?齬創(chuàng)揭恍Γ?“五歲,殷小蝶,趙錢孫李,周吳鄭王,你卻是姓殷�!�

    陸上翎被其無緣無故之言勾出了興趣,放下茶甌,挑眉看去,“姓殷是如何?”

    陸上?魴α誦Γ?“沒事,念叨兩句罷了,忠將遺孤,可有人在尋?”

    陸上翎頷首道:“案發(fā)之后父皇便令鑒天門在尋,只是至今無蹤,十多年了,怕是尋不上了。”

    “半大姑娘,怎生這樣難尋�!边@句話,似問似感。

    當年除夕夜之事,陸上?齟游炊勻頌峒骯?,陸上翎自聽不出陸上?齷爸興?言,飲下杯中余茶,起身道:“時辰不早了,我也該回宮了,父皇那邊還等著我復(fù)命。”

    陸上?鲆卜畔虜桕保?“讓弟送送兄長�!�

    “好�!标懮萧崞鹕硗庾�。

    王爺府外,陸上翎囑咐了幾句后便乘駕而去。

    送走陸上翎后,陸上?齜禱厙疤?,坐上方才所坐之位,自言自語道:“難怪我尋了那么久都找不到你,原來你竟是殷將軍的女兒。”

    想到殷將軍,陸上?鐾蝗灰淦鹋沙鋈グ擋櫧胩斕氖窒祿剄髦?言,那人說,齊天之父齊欲來與大將軍殷闕相交甚好,兩家人似乎還曾定下兒女親,那么齊天必定識得殷小蝶,以齊天的年紀回推,十一年前,齊天應(yīng)當只有七八歲,難道那晚與小蝶同行的少年是齊天?

    陸上?鮭慷?望向墻上裱卷的賣身契,面色一驚,腦海中一個模糊已久的影子突然清晰了起來,思及齊天對霍水仙種種情意,奇怪且突兀,卻又找不出任何破綻,當初他的確以為齊天對霍水仙別有所圖,且不論霍水仙有無可圖之處,單說齊天此人,陸上?鱸諂胩煅壑校?只看到隱忍,再則,再滴水不漏的人也無法做到時時刻刻裝演,陸上?鋈緱緯跣尋閂陌付?詫,又驚又喜,當下斷言:“霍水仙就是當年的殷小蝶�!�

    難怪他第一次看見霍水仙時就覺得她似曾相識,原來抓賊那次并非初遇,他們早在十一年前就已見過,當年她年紀雖小,脾氣忒大,狠狠踩了他一腳后就自此消失。一想到她那晚的倔強模樣,陸上?鋈灘蛔∏嶁Τ鏨?,她果真是一點沒變,哪里有個姑娘家的樣子。第一次遇見她,她就踩了他一腳。時隔十一年再次遇見她,她正在抓毛賊。這么多年過去了,當時只有五六歲的她早已將一面之緣的他忘記,可他卻記得深沉。

    依著齊天與霍水仙先前相處情狀來看,霍水仙忘記的不僅是他陸上?觶?連齊天都忘了個干凈,也就意味著,齊天找了她十余年,二人不久前才重逢,當真是難為這個青梅竹馬了。

    凝睇墻上白紙黑字的賣身契,陸上?鱘?喃癡笑,“這下看你往哪藏�!�

    整了整衣袍,正欲出門,方墨突然疾行而來,躬身稟報:“稟王爺,齊公子請見�!�

    “齊天?”對于齊天的主動找上門,陸上?雎愿脅鏌歟?揣著疑惑,回身坐上正座,“來的剛好,我正說去找他,沒想到他竟先來找我,去請齊公子進來�!�

    “是�!狈侥I(lǐng)命退下。

    片刻后,齊天步入。

    “草民參見王爺�!饼R天躬身抱拳,恭敬行禮。

    陸上?霾鏌旄?深,雖然他是王爺,但齊天從未對他行過禮,一時看不透齊天此舉意欲何為,不過,既然人家盡了禮數(shù),他自不能失禮,立即擺出王爺應(yīng)有的架子,“齊公子不必多禮,好些日子未見,別來無恙啊�!�

    “托王爺?shù)母#菝褚磺邪埠�。”齊天擺的是求人者應(yīng)有的姿態(tài)。

    陸上?鐾釁疰九?剛奉上的茶,小啜一口,不慌不忙地問道:“齊公子今日專程來找本王,所為何事?”

    齊天畢恭畢敬地道:“王爺可否借一步說話?”

    陸上?齙畢祿郵制鐐肆俗笥搖?

    侍候左右的下人連忙退身而出,人走全后,齊天猝然半跪于前,“霍姑娘身中奇毒,危在旦夕,求王爺救她一命。”

    陸上?齷肷硪徽穡?杯中水濺滴手上,茶甌險些摔下,不及深思,定了定神,容情很快恢復(fù)如常,慢條斯理地道:“既是中毒,何不請大夫?溫大夫醫(yī)術(shù)不俗,又是近水樓臺,而本王未曾學(xué)過醫(yī)法,自然不懂解毒之法,齊公子何故舍易而求難?本王卻是看不懂了�!标懮�?鱟焐纖湔獍閶運擔?但心中已然明白,齊天反常之舉,表明已是走投無路,他所缺之物,極有可能在自己觸手可及之所,所以,他才放下所有身段,跪下八尺之軀,求于自己。

    齊天平心靜氣地道:“在下自是曉知王爺不懂醫(yī)法,但霍姑娘所中之毒,當今世上,恐王爺一人可解�!�

    陸上?鲅劬ξ⒚校?“那齊公子倒是說說看,霍姑娘所中究竟是何刁鉆奇毒,偏生只有本王能解?”

    齊天陰沉沉道:“化煙散�!�

    “化煙散�!标懮�?鱘?喃復(fù)念。

    他當然知道此毒,化煙散出自前朝皇后之手,世上僅剩一瓶,而解藥,世上也只有一瓶,齊天當然要來找他。如此看來,前朝人已在近來查出霍水仙是殷小蝶,竟然這么快就對她下手,當真該死,惡毒至此,掘墳鞭尸也不為過。

    齊天放下所有的尊嚴與驕傲,乞求道:“求王爺,救她�!�

    陸上?鱟此坡?不經(jīng)心地說道:“齊公子,你可知此毒只有一瓶解藥,而且在我父皇手里。”

    “草民正是知道,所以才來求王爺,希望王爺能救她一命�!饼R天目下姿態(tài)已然低至谷底。

    “既然知道,那你憑什么認為本王會幫你救霍水仙?”陸上?鱸詒破胩歟?谷底還不夠,他要將齊天逼上無回頭之路的絕境。

    齊天凜然諾道:“如果王爺答應(yīng)救她,我齊天的命就放在王爺手上,此生甘愿在王爺鞍前馬后,為王爺所用。”

    陸上?鎏粞垡恍Γ?“你的命,本王拿來無用。本王可以救霍水仙,但本王有個條件�!�

    “草民萬死不辭�!饼R天答應(yīng)的毫不首鼠。

    陸上?齠似鴆桕保?吹了吹飄在上面的青葉,緩緩飲下半盞,舌尖微澀,舔了舔唇,云淡風輕地道:“也不難,想來齊公子定是能做到的。若本王要齊公子從今往后都不見她,齊公子可能做到?”

    齊天的心驀地一緊,眉頭深鎖,永不見她,如何做到?

    陸上?黽?他不言,冷笑一聲,惋惜地道:“看來齊公子是無法答應(yīng)本王的這個條件了�!�

    沉吟良久,齊天問道:“王爺可否換個條件?”

    “換個條件?”陸上?鎏窖暗哪抗饉?在齊天身上,像是在仔細思考,片刻,不動聲色地道:“齊公子,本王有一個疑問,藏在心里許多年,卻無人可詢,齊公子可能替本王一解?”

    齊天道:“王爺?shù)f無妨。”

    陸上?霾晃虜換鸕氐潰骸笆?一年前,除夕之夜,齊公子帶著那個名喚小蝶的姑娘,去了何處?”

    齊天面色陡變,兩眼死死地盯著陸上?觶?半晌不語。

    陸上?黽絳?套話:“怎么?齊公子莫不是忘記了?”

    “王爺記錯了,齊某并不識名喚小蝶的姑娘,十一年前,齊某不在京城�!饼R天神情淡漠,聲色疏冷。

    陸上?齟繳彝涑霰鷯猩鉅獾囊恍Γ?“如齊公子所言,許是本王記差了,當年大家都小,哪里會記得清楚,齊公子莫要放在心上。至于齊公子說的換個條件,本王深思熟慮之后,實在想不出更好的條件,既然齊公子覺得此事為難,本王便不再勉強,齊公子另請高明罷�!�

    面對陸上?齙牟講澆舯疲?齊天面色俄然煞白,在舍與不舍之間苦苦掙扎。

    此時的他,整個人猶如弓上一支將弦抵至極致的箭,持弓之人若是用力往后一拉,緊繃的弦會立即斷掉,可持弓之人一旦將手一松,滿弓之箭則會倏地離弦而去�?墒牵侵Ъ簧犭x去。

    一顆心,仿佛錮上了層層枷鎖,而打開這些鎖的鑰匙,卻是一支無尋。

    齊天猛然抬頭,直定定地看著陸上?觶?“好,我答應(yīng)你,只要王爺能救她性命,我便遵守承諾永不出現(xiàn)在她面前。不過也請王爺答應(yīng)我,善待她�!�

    無人明白,應(yīng)下這個承諾,究竟花費了他多大心力。

    陸上?鐾蝗晃柿艘瘓湮薰亟粢?的話:“本王一直很好奇,你對她用情如此之深,到底是一見傾心,還是經(jīng)年長情?”

    齊天撐住胸中僅存的一□□氣,反問道:“一見傾心如何?經(jīng)年長情又如何?重要嗎?”

    陸上?鲆馕渡畛さ氐潰骸敖袢罩?前,的確重要,叫人不敢輕視,但今日之后,齊天二字,只會是過往煙云�!�

    齊天心血翻涌,“請王爺盡快取來解藥,三日后,化煙散毒發(fā),王爺莫要守得一堆灰燼。”

    陸上?霾宦洞巧?地道:“齊公子在威脅本王?”

    齊天搖了搖頭,“草民怎敢威脅王爺,只是一時心急,擔心她撐不到王爺取來解藥罷了�!�

    陸上?霾輝儆肫胩煺?辯,他自認為對霍水仙的擔心不比齊天少上半分,遂道:“既是如此,那還勞煩齊公子將霍姑娘送到本王府上,本王會想辦法取來解藥,至于灰燼,本王府內(nèi),豈容半�?諌m?”

    ☆、以命搏命

    馬不停蹄地回到滄海一粟,齊天一徑奔向霍水仙房間,溫子然正在床邊照看。

    齊天返回,溫子然倏爾站起,“怎么說?”

    齊天不置一詞,只是點了點頭,而后緩緩道:“我想和小蝶單獨待一會兒�!�

    溫子然見他無欲多說,便也不再追問,指了指一旁的衣架,“干凈的衣裳放在那里了�!狈瞪碜吡顺鋈�,帶上房門。

    齊天取下衣架上的桃粉色衣裙,款款走向床中人。

    為霍水仙穿好衣裙后,齊天脫去腳上長靴,在她身側(cè)合衣躺下。

    埋首于皙白頸窩,齊天閉上眼睛,深嗅她發(fā)間芳氣,彈指一剎,卻如有亙古,朱塵寂寂,恍余此情。徐徐睜眼,目光一寸寸撫上她紅氣漸上的小臉,盡管唇眉深烙,于他卻是不夠,永遠都不夠,看不夠,畫不夠,思不夠,念不夠,惜不夠,愛不夠。

    “小蝶,你可知道?此刻的場景在我夢中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太多次,多的我都無法數(shù)清。現(xiàn)在你終于在我身邊了,我卻無法開心起來。因為走出這個房間后,我便再也不能像現(xiàn)在這般靜靜地看著你了。許是我齊天福薄,這一世注定要失去你。十一年前是這樣,十一年后還是這樣。我現(xiàn)在只要一想到你以后將會與另一個人談笑風生,對著另一個人嬉笑哭鬧,與另一個人執(zhí)手華發(fā),還是我親自將你推向了他,你知道我這里……”拳頭重重捶向心口,聲音哽咽:“有多痛嗎?過了十一年,我又要再次把你弄丟。曾經(jīng)我許下誓言,若是有朝一日能讓我找到你,除非我死,否則我無論如何也不會再把你弄丟。可是……小蝶,你能原諒臨淵哥哥嗎?臨淵哥哥沒有辦法了,臨淵哥哥自私啊。臨淵哥哥現(xiàn)在要違背誓言,要親手將你弄丟,這一次,我可能再也無法將你找回了。小蝶,你的臨淵哥哥,多么言而無信,多么惡毒。小蝶,臨淵哥哥有想過與你共赴黃泉,可是我心腸太硬,我想讓你繼續(xù)活著,只要你好好地活在這個世上,就算自此天涯,永不相見,我也能做到。小蝶,我能做到的,我是有出息的臨淵哥哥,所以我能做到的,對吧?”

    “小蝶,你能答應(yīng)臨淵哥哥好好活下去嗎?”

    無人回應(yīng),咫尺之人,容色安詳,他深情而視,目光溫柔,“你不說話,臨淵哥哥就當你答應(yīng)了,你乖,你要乖乖喝藥,別怕苦,會有別人陪你,你也要乖乖吃飯,乖乖睡覺,乖乖……小蝶,臨淵哥哥要你乖乖活著�!�

    枕邊人一動不動,安安靜靜。

    齊天淺淡一笑,削薄雙唇輕輕覆上緊閉檀口,澀淚滴下,在霍水仙面上綻開成花。

    一顆心再歸沉寂,齊天打開房門,對門口的溫子然說道:“能幫我送她去王府嗎?”他不敢親自送她去,他怕他自己會忍不住,忍不住半路反悔,忍不住弦斷瘋魔。

    溫子然喟然長嘆,拍了拍齊天的肩膀,轉(zhuǎn)身進入房間。

    王府外,自齊天走后,陸上?霰慍粘盞仍諏舜竺趴冢?遠遠望見馬車上的溫子然后,當下快步上前,從馬車里輕輕抱出霍水仙,如第一次擁其入懷那般。

    高門沉沉翕上,喑啞的聲音帶出古遠的滄桑,關(guān)上塵寰之間所有觸手可及的癡想,天涯咫尺,碧落黃泉,徒留陰影之下,悲涼一腔。

    齊天斂下送別的目光,轉(zhuǎn)身離去。

    陸上?鲆宦方?霍水仙抱進自己房中安下。

    府上下人已是第二次見到霍水仙,故而并無驚訝,只道這小女子何其幸運,竟三番五次得王爺垂青。

    “溫大夫,若我貿(mào)然求藥,父皇定要生出疑心,所以……”陸上?齠倭碩伲?深吸一口氣,恍若下了很大的決心,“思來想去,唯一能讓父皇心甘情愿拿出解藥的辦法,便是我中上化煙散�!�

    溫子然面色一驚,沒想到陸上?鼉尤換嵋隕砬笠?,身為大夫,他必須要告知陸上?穌庋?做的后果:“王爺,你要想清楚,化煙散并非普通毒藥,如若拿不到解藥,三日之后你便會化成一堆灰燼,攸關(guān)生死,當不得兒戲�!�

    陸上?鲇制窕岵恢?化煙散厲害之處,但為了霍水仙,他甘愿一賭,而他所賭的,就是父皇不會至他于不顧,眼睜睜看他送命。

    陸上?穌抖そ靨?地道:“溫大夫不必勸我,我意已決�!�

    溫子然嘆道:“普天之人,所聞此毒者,惟避之不及,可偏偏王爺違世乖俗,想方設(shè)法要中此毒,王爺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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