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视频专区免费看_亞洲高清在線播放_一级毛片久久久_女友被粗大的猛烈进出_亚洲黄色操B网站_免费亚洲欧美精品_欧美小屁孩cao大人在线播放_大陆国产乱人伦a_2023国产精品视频_免费国产vā在线观看视频

背景
18px
字體 夜晚 (「夜晚模式」)

第233章

    同時,各縣秦吏宣布,今后“以古非今”乃是大罪,禁止借用歷史故事隱喻諷刺朝廷,也不準(zhǔn)討論《詩》《書》,一時間,齊魯戒嚴(yán),酒肆街巷都有秦吏看著,隨時緝拿聚眾議論者,士人在街上見了面,也只敢道路以目,用眼神做交流。

    這還不算,九月底時,世界上第一個印刷工坊在臨淄行宮開張,首先開印的,便是名為《挾書律》的新法令,不再需要刀筆吏一句句抄錄,而是一次性印上千百張黃紙,驛站專員快馬加鞭,傳遞到各郡,而地方郵人則將其塞進(jìn)背簍,一個縣一個鄉(xiāng)地去傳遞。

    很快,這份法令貼遍了齊魯郡縣,甚至發(fā)到了薛郡魯縣,孔子家宅門前……

    儒冠儒服的孔子七世孫孔鮒,正捧著這份薄薄的法令,卻感覺它重若千斤,雙手微微顫抖!

    上門的秦吏帶著兵卒站在院子里,掃視著不怎么闊綽的孔家宅邸,笑道:

    “孔先生,陛下這詔書上說的分明:非博士官所職,凡天下有藏《詩》、《書》、《春秋》及百家語者,均上交守尉,送至咸陽,陛下東巡,見關(guān)東文風(fēng)之盛,頗為贊賞,于是決定重修《國史》,上涉五帝三代,下至春秋六國。而百家雜書將匯編成典,錄入文獻(xiàn)大成,使之永存�!�

    “整個魯縣,整個薛郡都知道,孔氏乃孔子之后,世傳詩書,以此為家學(xué),你家的錢財(cái)雖不是郡中最多,藏書卻是最眾,既然陛下要郡縣地方獻(xiàn)書,還請先生交出來罷!”

    孔鮒才在泰山封禪受了一肚子的氣,回來后雖然得了徒弟叔孫通告誡,沒有非議此事。但他對秦始皇,對秦朝已是徹底失望,眼下聽聞官府在抓人和防民之口后,竟一反常態(tài),要收天下之書去編篡,頓生警惕。

    “恐怕修書是假,焚書是真吧,類似的事,衛(wèi)鞅又不是沒做過!”

    泰山下,孔鮒已看清楚了朝廷對他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真面目,同樣的當(dāng),他不會再上第二次!

    于是,孔鮒將詔令歸還官吏,不卑不亢地說道:“世人皆知,借書需得主人允許,否則就不是借書,而是搶書,陛下要借我家之書,不需要征得吾等同意么?還有,借了之后,何時能還?”

    “還書?”

    秦吏聞言,頓時樂得大笑起來:“孔先生啊孔先生,你是書讀多,將頭讀傻了吧,我雖是小吏,卻也知道有句話,叫‘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這全天下都是陛下的私產(chǎn),吾等皆為陛下臣妾,他在詔書上說要征書,誰敢不予,便是犯法!”

    小吏不再客氣,板起臉道:“《挾書律》上寫得分明,令下十日,書交予縣上,二十日,至郡上,三十日仍不交者,將處以髡發(fā)黥面、筑長城四年之苦役!孔先生,我敬你是魯縣名士,賢人之后,還望十日內(nèi),速速將書交出來,勿要讓我難堪!”

    言下之意,到時候不交,他便要來搶了!

    “什么書要上交?”孔鮒的兒子問道。

    秦吏道:“除了醫(yī)藥、卜筮、農(nóng)圃種樹之書,其他統(tǒng)統(tǒng)都要交付!”

    孔鮒的兒子搖頭:“我家所有,皆是禮樂詩書,春秋易經(jīng),無這些農(nóng)圃小人之書!”

    “那就統(tǒng)統(tǒng)交出來,一本都不許私留!”

    就在雙方僵持住時,孔鮒的徒弟叔孫通聞詢趕來,一通勸誡,才讓小吏暫歸。

    “上吏,孔宅書多,一時收拾不清,還望寬待幾日,二十天之內(nèi),一定交付郡府!”

    “還是這位博士明白吾等苦衷,但沒辦法再寬限了,就十日!十日還不交出,吾等再來,就要帶著繩索拿人了!”

    “一定,一定�!�

    叔孫通笑著將人送走,才讓仆役把門一關(guān),急急地拉著孔鮒道:

    “夫子,此番皇帝是動了真格,我聽說濟(jì)北有幾個儒士拒不繳書,已經(jīng)被緝捕下獄,施了髡發(fā)黥面之刑,要被捉去服苦役啊……”

    “刑戮士人,真是有辱斯文!”孔鮒痛心疾首,但也沒法,他一個書生,如何與殘暴的朝廷斗?

    “唉,我現(xiàn)在才算明白,什么是苛政猛于虎!早知如此,應(yīng)該學(xué)那些人一樣,乘桴浮于海,去投滄海君才對!”

    他仰天而嘆,看來若不交書,孔氏恐有滅頂之災(zāi),但就這樣眼睜睜地看著祖宗世代辛苦收藏編篡的典籍毀于一旦,卻也不忍心。

    于是,孔鮒看向叔孫通:“我要你找的東西,可尋來了?”

    “夫子放心!我已帶來了!”

    眼下是秋末,叔孫通穿的很厚實(shí),他一笑,將自己衣裳一解,里面竟墊著一摞黃色的麻紙!

    原來,孔鮒也是有自知之明的,當(dāng)年覺得叔孫通“能見時變”,自己則只能做一些“不用之學(xué)”,遠(yuǎn)不如自己的弟子那樣隨機(jī)應(yīng)變。所以秦朝征辟他去咸陽當(dāng)博士,便被孔鮒拒絕,反而推薦了叔孫通,他雖然固執(zhí),卻不糊涂,朝中有個人,也能照應(yīng)著孔家。

    這次便是如此,叔孫通消息靈通,早早就告知孔鮒,秦將收先王之籍,名為修書,實(shí)為毀書,而孔氏為書籍之主,危矣!

    于是師徒二人一合計(jì),想了個辦法:朝廷不是要求十日內(nèi)交書么?他們就偷偷抄錄一部分留下,只給原本,這樣多少也能留一部分。

    事情緊迫,孔鮒也顧不上書寫只用竹簡的老習(xí)慣了,讓叔孫通以其職務(wù)之便,搞些紙張來。

    叔孫通將紙張統(tǒng)統(tǒng)拿出來,嘆道:“朝廷不僅收民間之書,連市面上本就不多的紙張,也統(tǒng)統(tǒng)禁止,小吏不經(jīng)允許,挾紙張外出者笞之,私自造紙的豪貴工坊死罪,幸好我是博士,才得以擁有部分。”

    “防民之口,甚于防川啊�!�

    孔鮒搖頭不已,當(dāng)即大門緊閉,所有人都不外出,讓幾個信得過的家人和叔孫通一起,開始了長達(dá)數(shù)日的抄書。

    因?yàn)橹車星乩襞蓙淼娜吮O(jiān)視,他們不敢晚上工作,只能在白天抽空來做。但就算是全家人一起上陣,手都快斷了,筆斷了好多支,家里所有墨水都用干,只能以木炭代替,到了最后一天期限前,也只抄了《論語》、《尚書》、《禮記》、《春秋》等篇章……

    孔鮒很絕望,他已經(jīng)將自己能背下的部分背下,記不住的才抄錄,卻只是杯水車薪。

    趕在秦吏再次登門的前夜,孔鮒拆開了自家的宅邸墻壁,將裝載小木匣的厚厚幾摞紙放了進(jìn)去,又看著它被一點(diǎn)點(diǎn)封藏起來,孔鮒只能長嘆一聲:

    “不知有生之年,還能否有壞壁出書的一天?”

    ……

    到了次日,秦吏再次帶著一眾兵卒登門時,看到了極其壯觀的一幕:孔宅門外,竹簡木牘之術(shù),堆積如山!

    雖然知道孔家書多,但小吏還是瞪大了眼睛:“這得十多輛馬車才能運(yùn)走吧�!�

    孔鮒有些驕傲地說道:“孔子學(xué)富五車,之后歷代先祖都有藏書之癖,家中宅十畝,不少屋舍是用來裝書的�!�

    說到這,孔鮒感到一陣心酸。

    別人家的財(cái)產(chǎn),論的是田地、房宅、金珠,可自己祖先留下的財(cái)富,只有這些書啊……

    靠了這些知識,靠了一代代教出來的弟子門生,孔氏才能比那些短命的諸侯還要長壽,才能被齊魯之人所敬重,長久不衰。

    如今沒了他們,孔氏將遭到重創(chuàng)!

    秦吏見孔鮒高傲,心中不樂,撇了撇嘴:“這些竹卷簡牘,別看數(shù)量多,里面恐怕沒多少字,孔先生,不是我吹,光是郡府里紙制的律令文書,加起來就不比它們少!”

    “魚目與珍珠很像,但等量的魚目,與珍珠相比孰貴?”孔鮒如此想道,但弟子叔孫通朝他搖頭,還是沒說出口。

    終于,十多輛車趕來了,當(dāng)那些五大三粗的兵卒開始搬書時,可把孔鮒心疼壞了。

    “不要磨損到,這可是孔子時遺留下的!”

    “輕一些,此書已是孤本!”

    孔鮒的聲音像極了央求,期間那些兵卒肘間不小心掉了幾本,砸落在土里,他都箭步過去,將其小心拾起,在衣裳上擦拭干凈,心疼地好像是自己的孩子摔了一跤……

    等一切結(jié)束,孔宅門前的書山被搬空后,孔鮒悵然若失,久久地望著遠(yuǎn)去的馬車。這個愛書如命的孔子七世孫,竟然淚流滿面,因?yàn)樗溃约嚎峙掠肋h(yuǎn)都看不到那些“珍寶”了。

    半晌后,他兩行清淚已干,忽然對叔孫通道:“為師忽然羨慕起你來,你身為博士,還能閱詩書,甚至參與編篡那所謂的《國史》和《百家大典》……”

    叔孫通連忙道:“夫子欲為博士,還不是一句話的事?”

    他說的沒錯,此番博士里也有不少因言獲罪的人,還有的人掛冠掛印離去了,位置空出大半,皇帝準(zhǔn)備再征一批愿意和朝廷合作的。

    但孔鮒卻搖了搖頭,讓叔孫通跟他進(jìn)了宅中內(nèi)室,對他道:

    “墨者常說,儒生治無用之學(xué),我雖愛與之強(qiáng)辯,可實(shí)際上我也明白,在這個世道,我所治的詩書禮樂皆不被肉食者所喜,的確是無用的學(xué)問。而了解這些學(xué)問的,唯吾之友,本以為這樣一來,我可以在這季世獨(dú)善其身,捧著書鉆研到死為止,與這朝廷,井水不犯河水。他們就算看到我家書籍堆積如山,發(fā)現(xiàn)我教的是忠君孝道后,也不會視之為洪水猛獸,但如今看來,我錯了……”

    孔鮒引經(jīng)據(jù)典前,習(xí)慣性地想要去找書,但一抬頭,才發(fā)現(xiàn),原先汗牛充棟的書房,如今卻空空如也,一卷書都沒剩下,不由悲從心來,背道:

    “孔子曾言,君君,臣臣,父父,子子。君視臣以禮,臣視君以忠,我一直深以為然�!�

    “但現(xiàn)如今,我卻是更欣賞孟子的話……”

    孔鮒看向叔孫通:“君之視臣如手足,則臣視君如腹心;君之視臣如犬馬,則臣視君如國人!”

    “君之視臣如土芥,則臣視君如寇仇!”

    叔孫通接上了這一句,深吸一口氣,回頭看了看緊閉的房門,去確認(rèn)了無人偷聽,才回到孔鮒跟前,有些激動難抑地說道:“夫子,你同意我做那件事了么?”

    叔孫通雖委身于秦,但眼看朝廷的作為皆與儒生不合,故一直有自己的想法。他同反秦人士,如張耳、陳馀等有暗中聯(lián)絡(luò),這次秦始皇東巡,又乘機(jī)重新接上了頭。

    至于他為何會認(rèn)識陳馀?因?yàn)殛愨乓彩侨迨浚谮w國亡后,曾來孔鮒家住過很長一段時間。如今張、陳二人淪為逃犯,孔家也暗暗資助過一點(diǎn)財(cái)物……

    但雖有聯(lián)絡(luò),孔鮒和叔孫通師徒卻也沒做什么,正如他說的,最好還是“井水不犯河水”。直到孔鮒因封禪和挾書律二事,對這朝廷,徹底失望透頂!

    現(xiàn)在,若有人揭竿而起,他肯定會毫不猶豫,抱著禮器去投奔!

    書生為何造反!還不是因?yàn)椋@世道讓他讀不了書了!

    孔鮒仿佛是醒悟了,決然說道:“孟子還說,破壞仁的人叫做‘賊’,破壞義的人叫做‘殘’,毀仁害義的殘賊,叫做‘一夫’!”

    “桀紂就是這樣的一夫、獨(dú)夫,殺桀紂,但聞?wù)D獨(dú)夫,未聞弒君也!”

    這是孟子最偏激的言論,為臣子士人造昏君暴君反找了個好理由,孔鮒相信,秦朝號稱編百家之書,這句話絕對是要被刪掉,不會留下的!

    孔鮒低聲道:“十室之邑,必有忠士,我相信,以六國之大,肯定有愿效荊軻、高漸離之事,誅獨(dú)夫者!汝可伺機(jī)助之!”

    “夫子放心。”

    叔孫通再拜,告訴了他一個機(jī)密的消息:

    “天下欲殺始皇帝者,不知凡幾,而在御駕身邊的博士、方士,清楚皇帝每日行蹤,愿意向他們透露消息者,絕不止我一人!此番東巡,戒備遠(yuǎn)不如關(guān)中,夫子且拭目待之!想來過不了太久,就會有人發(fā)難!”

    第0520章

    存韓

    盧生步入臨淄外郭的小巷,在侯生弟子指點(diǎn)下,東拐西拐,總算找到了這座不起眼的小宅院。

    從外邊看上去,與普通宅邸并無不同之處,可入內(nèi)后,才能聞到空氣里夾雜著一絲異樣的氣味,有丹砂的,也有硫磺的……

    煙霧繚繞間,一個身著素服的中年人從屋內(nèi)走出,此人便是當(dāng)世著名方士,韓終。他雖然看似年輕,卻與侯生齊名,是“祠灶致物派”的領(lǐng)袖。

    見是海外求仙一派的盧生,韓終也沒表現(xiàn)出太大熱情,只是微微作揖,請他就坐。

    盧生四下打量,笑道:“朝堂大員們?yōu)榉贂是修書吵得不可開交,外面官吏四處搜書,挾書者論罪,韓先生倒好,躲到這清靜之處來了�!�

    韓終笑道:“百官為陛下治國,而吾等方士,則要為陛下致長生,各司其職,何必干涉?再說了,即便是民間詩書和百家之語全禁,吾等在朝方士,待遇與博士同,不一樣能翻閱鄒子陰陽五行之術(shù)么?”

    方士這個群體,和喜歡“以古非今”的儒生不大一樣。

    “的確如此,不管焚書修書,都不妨礙吾等煉藥求仙。”

    盧生言罷,開始觀察起此地來:“這是韓先生新購置的宅��?”

    “這是我夫子昔日的丹房,如今被我重新買下�!�

    韓終介紹道:“我曾學(xué)方術(shù)于臨淄,每日舉著木杵,每日將大塊丹砂舂成小塊后,還要在乳缽里細(xì)細(xì)研磨成粉,如此才能將丹砂煉化成水銀,再化汞成丹……”

    他朝秦始皇行宮方向一拱手:“陛下在齊地停留時間不短,盧先生不遺余力,在海濱為陛下尋找仙島,吾等當(dāng)然也不能松懈了煉藥�!�

    盧生呵呵一笑:“韓生真是忠誠啊,但這么多年來,你煉的藥,陛下吃過一顆么?”

    韓終面色一僵:“陛下非不死藥不服,而不死藥又需要珍惜材料,難以煉成,我自然是沒機(jī)會進(jìn)獻(xiàn)�!�

    “恐怕就算韓先生煉出了不死藥,陛下也不會輕易服食吧�!�

    盧生笑呵呵地起身,說起了一樁往事。

    “陛下最喜韓非的文章,韓非在上書中提及了一件事,說當(dāng)年,有齊國來客給楚王獻(xiàn)不死藥,謁者拿著藥走入宮中。有個宮中衛(wèi)士看見后,便問道:‘可食乎?’謁者曰可,于是衛(wèi)士奪不死藥而食之�!�

    “楚王聞之大怒,將衛(wèi)士綁了問罪,衛(wèi)士卻說,齊客聲稱所獻(xiàn)的是不死藥,我吃了藥,大王就殺我,這哪里是不死藥,分明是喪命藥!是客人在欺騙大王!楚王覺得有理,于是就放了衛(wèi)士�!�

    “陛下肯定讀過這篇文章,明白韓非的意思。他最忌諱為人所欺騙,故而方士獻(xiàn)藥,都會先讓犬、小隸臣先嘗之,若是達(dá)不到吹噓的效果,便論方士之罪,秦之法,不驗(yàn),輒死,可不是鬧著玩的�!�

    盧生搖頭道:“這便是韓先生一直沒機(jī)會獻(xiàn)藥的緣由吧?”

    韓終感覺盧生言語中似有譏諷之意,也針鋒相對地說道:

    “盧先生不也一樣,日夜鼓動陛下東巡、封禪,至海濱,如今陛下雖至齊魯,卻又忙于修書一事,汝等海外求仙一派眾人,都被冷落,先生不是對侯生說,在臨淄有一位大才在等陛下接見么?若我沒猜錯的話,那人便是安期生罷?他如今又在何處?”

    盧生攤手道:“安期生行蹤如龍,見首而不見尾,可由不得我掌控。他聽聞陛下在臨淄被俗務(wù)纏身,覺得不是相談的好時機(jī),便改了主意,決意去海邊等待,等吾等去膠東時,自然能見到他�!�

    他隨即一笑:“韓先生,你不也在齊魯給陛下備了一份禮物,為他準(zhǔn)備了一個人么?他,如今又在何處?”

    “此言何意��?”

    韓終面色平靜,但盧生分明看到,他籠在袖子里的手,竟然在掐自個的手腕皮肉,強(qiáng)自鎮(zhèn)定清醒。

    于是盧生起身,擺弄著櫥壁上擺著雜七雜八的瓶罐,漫不經(jīng)心地,說起了一個久遠(yuǎn)的故事。

    “我打聽到一樁秘聞,當(dāng)年韓國被秦所逼,滅亡在即,有人給韓王出了三個主意。”

    “其一,是讓水工鄭國入秦,為秦修渠,好耗盡秦的國力,使之無力伐韓。其二,是讓秦王十分欣賞的公子韓非入秦,伺機(jī)建言存韓。其三,聽說秦王年紀(jì)輕輕,卻已對神仙方術(shù)很感興趣,韓國可以暗中培養(yǎng)一位方士,花錢捧起來,讓他聲名顯赫,進(jìn)入秦國,呆在秦王身邊,取得他信任,若一二策皆不成,便在所獻(xiàn)丹藥里下毒,藥死秦王……”

    聽到這,韓終再也鎮(zhèn)定不住了,瞪著盧生,袖中的手也捏成了拳!

    盧生卻自顧自地拊掌道:“韓人聰明刁鉆啊,雖然也是派刺客入秦,卻不像燕國人那么直接,非要找個耍劍的,或者在大殿之上掄起筑來往陛下頭上砸,高明多了�!�

    “可惜,這條計(jì)策很麻煩,首先得找到一個身份不被秦王懷疑的人;其次他要忠于韓國,能為韓赴死;其三,得花很長時間,讓他成為名方士�!�

    “好在,韓王終于找到一個齊地的韓公子后代,巧的是,此子也在學(xué)方術(shù),于是韓國便資助此子,讓他能拜名師,有錢帛購買稀缺原料,煉丹丸,十年下來,也算小有名氣。此子不見得還念著自己與韓王同祖,但韓國對他的扶持之恩,他卻銘記在心�!�

    “但誰也沒料到,韓國的第一條計(jì)策,鄭國渠非但沒能拖垮秦,反而讓秦變得更強(qiáng)大。第二條計(jì)策也沒用,韓非入秦后,存韓意圖被李斯、姚賈揭露,沒多久就被賜死了。隨后,葉騰倒戈一擊,帶著秦軍強(qiáng)攻韓國,韓遂亡。那個學(xué)方術(shù)的韓國公族庶孽子弟,才來得及從臨淄出發(fā),抵達(dá)韓地后,看到的,卻是空空如也的新鄭王宮……”

    “于是那個方士掉頭回了臨淄,繼續(xù)蟄伏十年。他名聲更加顯赫,齊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甚至傳到了咸陽。這一次,秦始皇帝主動派人將他招攬到了朝堂上,為自己煉制不死藥,他無時無刻不想往丹丸里下藥,只可惜,因?yàn)榛实壑?jǐn)慎,他一直沒找到下毒的機(jī)會……”

    鼓掌聲響起,韓終努力笑道:“真是精彩!盧先生,我看你不僅學(xué)過陰陽方術(shù),也和家學(xué)過如何編故事罷?”

    盧生回到席上,靠近韓終,笑道:“韓先生,你最清楚不過,這個故事是真的,那個未能完成使命的韓國庶孽公族子弟,那個蟄伏秦宮,意欲為韓報(bào)仇的方士,他叫韓終!”

    韓終笑意收斂:“證據(jù)何在?大秦有律令,誣告者,反坐其所告之罪!盧先生,你我身份不同一般,說話可得當(dāng)心點(diǎn)!”

    盧生卻搖頭道:“韓先生,你購下當(dāng)年的丹房,是為了尋到昔日一同學(xué)方術(shù)的人,殺他們滅口吧?因?yàn)樗麄兣c你朝夕相處十年,多少知道你一些事。臨淄溝渠縱橫,悶死之后,澆上些酒,往里面一扔,旁人還以為是喝醉酒掉進(jìn)去溺死的�!�

    “做完這件事后,你就覺得天衣無縫了。只可惜,你近來常讓身邊小徒去外地采購藥材,但買藥是假,聯(lián)絡(luò)反秦逆黨是真,他本該昨日便回來復(fù)命,卻仍不見蹤影,韓先生就不覺得奇怪?”

    韓終被將了一軍,面如死灰:“是你!”

    “是我�!�

    盧生摸著胡須,笑得意味深長:“只要我將此事稟報(bào)上去,陛下必然震怒,將你交給廷尉,都不必嚴(yán)刑拷問,光是那不傷皮肉的水刑,也不是好受的。韓先生,你從小沒受過什么苦,該說的不該說的,恐怕都得說出來�!�

    強(qiáng)自支撐的韓終一下子垮了,他抬起頭,舔了舔干燥的嘴唇:“盧先生,你我雖然派別不同,但還沒到不死不休的程度,先前你還與侯生約定,兩家同舟共濟(jì),你若想置我于死地,一句話即可,何必如此?敢問先生,想要我做什么?”

    盧生道:“天子封禪已畢,又在臨淄頒布了挾書律,如今事情忙得差不多,即日便要東行,你我皆隨行,過幾天就能進(jìn)入膠東地界。韓先生不是與意圖復(fù)韓報(bào)仇的死士有聯(lián)絡(luò),每隔幾個月都派人告知他朝廷動向么?這群人也在齊地蟄伏罷?既如此,何不告知他們,可在膠東郡地界伏擊,必能得手!”

    韓終震驚了:“膠東郡守治郡甚嚴(yán),他們雖然能混進(jìn)去,只怕也沒機(jī)會行刺,哪怕行刺成功,也難以逃離。盧先生,你這不是要置他們于死地么?”

    盧生不以為意:“若不懷必死之心,如何做必死之事?”

    韓終卻不信,問道:“盧先生,你這么做,到底所圖什么?”

    盧生干笑:“我也是六國之人,與韓先生的目的一致,都是想復(fù)興六國�!�

    “不,不一樣。”

    韓終不笨,他立刻就想明白了:“膠東出了謀刺陛下之事,守、尉皆難辭其咎�!�

    韓終抬起頭,冷笑道:“盧先生,你莫非是想借那些死士的血,讓膠東郡守黑夫受牽連,至少要讓他調(diào)離,好為汝等的海外求仙,掃清阻礙?”

    第0521章

    聰明人

    數(shù)日后,臨淄郡劇縣,縣城西門外的亭舍角落里,身形健壯的力士靠在自己推的人力輦上休息,大口大口喝著漿水,過了一會,他一擦胡須上的水珠,卻看到城內(nèi)來了一個車隊(duì)。

    一輛又一輛牛車滿載簡牘往外走,還有一些雖著儒服,卻戴著枷鎖,被剃了頭發(fā)的士人在后落魄地跟著,期間牛車上不小心落了幾本書,有儒生下意識地要去撿,卻被秦吏一陣鞭笞。

    力士不由好奇,問一旁的中年商賈道:“張良,那些人在做什么?”

    張良已經(jīng)三十多歲了,昔日風(fēng)度翩翩的韓相佳公子早已不見蹤影,故意留長的胡須讓他年紀(jì)顯得更大,風(fēng)吹日曬讓額頭有了皺紋,穿了一身葛布衣,儼然齊地商賈打扮,他有些無奈地說道:

    “我說過,你輕易勿要說話,更不能叫我張良,也別用濊語。”

    力士雖然身形壯大,卻很老實(shí),哦了一聲后,改用已經(jīng)比較流利的齊地方言,又問了張良一遍。

    亭舍的人,都集中在路邊圍觀此景,張良見周圍沒人旁聽,便低聲道:“這些秦吏,在奉秦始皇帝的命令,收繳民間的《詩》《書》《史》等書典,有敢不交者,處以髡發(fā)黥面之刑,有敢談?wù)摗对姟�、《書》者�?yán)懲,以古非今者降為城旦。”

    “書?”

    大力士撓了撓頭,在他的家鄉(xiāng),海那邊的“滄�!保]有這種東西。偶爾有逃避秦政的“渡來人”攜帶一兩卷上岸,但當(dāng)?shù)貪枞藢M卷符號毫無興致,他們感興趣的,是渡來人們攜帶的鋒利武器,精美器物……

    至于書,那些陳舊的竹簡,用來做柴火嫌少,拆了做筷子嫌太薄,簡直沒有絲毫用處。

    但皇帝對這些無用之物,卻如此緊張,力士不由好奇:“我剛來中原那年,正遇上官吏收民間兵器,私藏兵器的罪名,還沒私藏書重,難道在皇帝眼里,書比兵器更可怕?”

    張良笑道:“兵器是有形的武器,被人拿在手里,皇帝輕輕一揮手,就有千軍萬馬將其消滅,剝奪人反抗的武器后,只靠拳頭和牙齒,如何與勁弩精卒抗衡?”

    “但書里藏著的,卻是無形的武器,它通過眼睛、嘴巴和耳朵在民間傳播,讓人防不勝防�!�

    張良雖然好黃老,但也是在淮陽,隨名師學(xué)過禮的,故而對詩書禮樂皆有心得。
← 鍵盤左<< 上一頁給書點(diǎn)贊目錄+ 標(biāo)記書簽下一頁 >> 鍵盤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