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2章
沈睿道:“按大燕律法,土地所有權(quán)皆歸朝廷所有,私下買賣需經(jīng)過村里簽契更改。故,你二人私下約定不成契約,土地契書上寫的誰名字,這塊地就是誰的。”
“……”
第八件,前妻改嫁案。
沈睿道:“按大燕律法,女子和離后可自由婚嫁,無論當?shù)厥呛畏N風俗約定,律法只認婚書和和離書。和離的女子有權(quán)改嫁,旁人不得干涉!”
“……”
第十五件。
第二十件。
第三十件。
沈睿在堂上噼里啪啦的一頓說,感覺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果然像周縣丞說的那樣,都是些民事糾紛,說大不大說小不小。
不過只要熟讀律法,還是很好斷案的。
周縣丞在一旁都看呆了!
這……這難道就是四品官二代的能力!
京城里的大官現(xiàn)在都這么厲害了?
不過兩個時辰便審了他們一個月都審不完的案子,這位沈大人也太厲害了!
怪不得年紀輕輕就升到了四品官,他還以為這人是純靠家里才混上來的……看來還是有些實力的。
周縣丞咽了咽口水,又緊跟著在一旁給他端茶倒水,這一會兒功夫沈睿倒是喝了好幾杯菊花茶。
沈睿抽空朝宋承煜感嘆了句:“這菊縣的菊花茶降火確實不錯,我剛被那倆搶侍妾的人氣出來的火,已經(jīng)消的差不多了�!�
宋承煜淡淡道:“確實不錯�!�
沈睿伸了個懶腰道:“不過坐一下午太累了,我歇會兒,你來頂!”
這不孝弟弟在這看戲一下午了,也是該幫他干會兒活兒了吧!
暗中的死士簡直想給沈睿的狗膽點個贊!
果然出了京城就開始越來越肆無忌憚,竟然敢讓太子殿下幫他干活!
然而,還沒等死士看沈睿被打臉,下一刻宋承煜就站了起來,朝上面走去。
少年走到公堂上,示意他下去歇著,沈睿自然樂意下去,于是公堂的大老爺又換人了。
周縣丞忍不住問道:“不知這位小沈公子在京中是何職務(wù)?”
先前沈睿只說這是他弟弟,沒說是不是個官員,不過他看這年齡,大燕官場上應該沒這么小的官。
那這樣分析的話,一個大官的親戚上來審案,是不是有點不太合適……
宋承煜淡淡的看了周縣丞一眼,吐出了兩個字:“聒噪�!�
少年揚起身上的腰牌,明晃晃的東宮標志嚇得周縣丞直接腿下一軟,跪在了地上:“太太太……太……”太子殿下!
宋承煜淡漠的打斷道:“審案。”
“是是是�。 敝芸h丞連忙開始叫后面排隊的人進來,聲音里卻是怎么都控制不住的激動和顫抖。
竟然是東宮的那位來了他們菊縣!
太子殿下的傳奇,滿大燕誰人不知!
十二歲便是連中三元的新科狀元,同年便被立為太子、參與朝政,百官臣服、民心所向!
這位大名鼎鼎的太子殿下竟然來了他們這小地方,來給他們處理積壓的案件!
周縣丞頓覺連蓬蓽生輝這個詞都有些配不上他,心情激動的只恨不得在心里打上好幾拳!
然而沒等他的心情平復下來,便聽見這位傳奇一樣的太子殿下清冷的聲音響起。
伴著那無波無瀾的音色,少年帶著詳細的大燕律法殺來了!
“死者曹武雖在家中死亡,但因長工需求將活帶回了家里去做。是以,雖未在主家累死,但仍屬主家責任。故,需正常賠償安葬銀和補償金�!�
“劉氏……”
宋承煜的審案效率也是奇高,基本上聽雙方說完兩邊的說辭后,再細問一兩個問題,便能直接斷出結(jié)果。
兩名少年一替一個的輪番上陣,不止審的兩邊事主都懵了,就連周縣丞臉上的震驚也不斷在刷新。
周縣丞就看著桌上的案件一頁頁在減少,門外排隊的吵鬧聲也漸漸熄了下去。
由于審案速度過快,外面守著的捕快則在不停的押人送人,累的氣喘吁吁,連個歇著的功夫都沒有,感覺要把這一個月的腿都給跑完了!
等到太陽落山的時候,菊縣之前堆積的延時案件已經(jīng)審理完了,只剩下最近一個月的案件。
沈睿從公堂上站起來走到周縣丞面前,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道:“周縣丞,回神了,你在看什么呢?人都押走了�!�
沈睿都無語了,這一下午他就光看這人張著嘴了,周縣丞咋了,餓暈了想吃飯?
第452章
就會拍承煜馬屁,我的呢?
周縣丞回了回神道:“是被太子殿下的英勇所折服!”
沈睿:“……你家是養(yǎng)馬的?”
“什么?”周縣丞懵了。
他怎么聽不懂這沈大人在說什么,是他年紀大了嗎?
沈睿微笑道:“說你馬屁拍的好!”
他在這審半天案子了,就知道夸宋承煜,他呢?!
四品大官也終究是錯付了!
周縣丞:“……”你們這些京城里的大官好難伺候,夸也不對,不夸也不對。
忙完縣衙的事情后,周縣丞又忙指引著兩個少年去后院用飯,態(tài)度更是比以前更加好了不少,尤其是在宋承煜面前的時候。
由于下午宋承煜亮腰牌的瞬間太快,除了周縣丞以外,其他人都沒看清,更是想不明白這小少年的身份,難道還能比沈大人的四品官還高?
可是這年齡也不應該啊,八成是哪家的小侯爺小公爺之類的。
宋承煜和沈睿由于還要繼續(xù)查案,索性便直接住在了縣衙里,周縣丞給兩人一人安排了一間,里面打掃的一塵不染。
沈睿抽空看了眼宋承煜的房間,那地干凈的掉根頭發(fā)都能看清。
他走過去坐在書桌上,調(diào)侃道:“難道這就是太子的待遇?”
少年身影亂晃,晃得人眼暈。
宋承煜放下手中的書,看著他道:“坐一邊�!�
“呵……”沈睿訕訕的往旁邊退了退,吐槽道,“出來還這么多規(guī)矩,你累不累��?”
宋承煜端坐在那里,身影不受影響,他翻了翻書籍道:“這是何縣令死前看過的書,你看看。”
沈睿接過來看了下,是本教人如何向善的書。
“怪不得這何縣令受百姓愛戴,日日看這些教人向善,任誰也能成為一個大善人�!�
他隨意翻了幾頁,原本只想隨便看看,還跟宋承煜吐槽有些觀念好老土,結(jié)果越看越不對勁。
“這書的三觀有些奇怪�!�
宋承煜嗯了聲站起身,又拿起另一本書看了起來:“今晚把這幾本都看看,應該能有所收獲�!�
“分一下工,一人三本�!�
“嗯�!�
周縣丞把二人需要的東西都送來以后,便退了出去,又命人重兵把守著縣衙,以免太子殿下在他們這里出什么事來。
四更,屋內(nèi)的蠟燭已經(jīng)快要燃盡,外面的下人又給換上了新的,廚房那邊也送來了宵夜和糕點。
沈睿看書看的臉色越來越凝重,他抬起頭見宋承煜已經(jīng)看完了,此時也正看著他。
少年喃喃道:“何縣令愛民如子這點,恐怕沒那么簡單。”
這些書籍表面是在教人向善,可方法過于偏激。
舍自己保他人、以德報怨、用最小的損失換最大的保全等等,聽著都沒什么問題,可具體的事例講的令人毛骨悚然。
“你還記不記得下午審案的時候,因那幾個婦人鬧得最兇,所以何縣令總是最先審這種人的案子。”
“案件的輕重是按這么分的,我也是頭一次見。不過以何縣令的性格,我估計他應該還做過不少像這種拎不清的事情來。”
若不是公平公正的斷案,很容易遭到人的怨恨,而何縣令的性格又可能對那人沒什么防備心,如此被害的動機就都有了。
宋承煜朝外面道:“通知周縣丞,去將何縣令近兩年審過的案子,全部送來�!�
“是�!�
周縣丞半夜收到通知,連忙爬起來跟死士們一起找東西,不過這東西想找全也沒那么快,等卷宗全部搬過來的時候,天色已經(jīng)亮了。
兩個少年休息了沒多久,便繼續(xù)翻看這些卷宗。
周縣丞在一旁問道:“殿下和沈大人要找什么?下官對這些更熟悉一些,找起來會更容易。”
沈睿只簡單的問了一句:“何縣令的身體是從何時開始出問題的?”
周縣丞道:“大約是半年前吧,最近幾個月才越來越嚴重的�!�
沈睿應道:“知道了,你退下吧�!�
“是。”
周縣丞走了以后,兩人才開始從半年前的卷宗里開始找,沈睿邊找邊問:“這周縣丞不會藏什么卷宗吧?”
宋承煜答:“不會,死士全程有跟著。而且,這些冊子都有具體的日期編號,不會有漏掉的�!�
他知道沈睿在擔憂什么,在找到兇手之前,任何一個人都可能是嫌疑人,最怕就是嫌疑人在旁邊迷惑視線。
兩人低著頭又開始翻找,上面斷案的結(jié)果,看的沈睿一陣無名火要竄出來。
“這何縣令是個典型的和事佬,他的處理方法挺相似,幾乎事事都是因為他的勸和下,兩邊達成調(diào)解�!�
宋承煜嗯了聲道:“總要有些可取之處,不然不會如此得民心�!�
沈睿看著下面道:“不過這事他處理的不好,兩人爭孩子怎可直接判給男方,那男方家境貧窮,全指著女方嫁妝過活,如今因為嗜賭成性被和離,孩子跟了他能學個什么好?”
“迂腐,就知道以夫為天,這嗜賭成性的狗玩意配當父親嗎?”
沈睿黑著臉接著往下看:“竊賊偷竊家中老人的財物,因何縣令勸解,兩人已分家居住,銀兩也以返還。。然后就沒了??一個成年竊賊就不處理了??”
這何縣令是和事佬轉(zhuǎn)世的吧!
“承煜!你看這是什么!”沈睿突然叫了起來。
那邊少年抬頭,望了過來,果然有一樁案子的處理方法十分草率,那罪行卻令人觸目驚心。
“羅氏,孕八月,遭七旬賊人奸污。因羅氏身孕無影響,且賊人已老邁,判賊人十大板�!�
沈睿憤怒道:“按大燕律法,奸污罪至少要判三年,奸污孕婦更是罪上加罪!如此罪行竟然只輕飄飄的判了十大板,這何縣令是干什么吃的!”
沈睿氣紅了眼睛,又仔細翻著那卷宗結(jié)果就這么草草兩句話沒了。
“沒了??堂堂縣衙里的卷宗連賊人的姓名都不寫了!為護女子清譽不寫名字也就罷了,賊人為何不寫!”
沈�?煲獨馑懒耍麖奈匆娺^如此離譜的結(jié)案!
宋承煜輕點著桌案上的卷宗,開口道:“看來只能問問何縣令的師爺了�!�
周縣丞只是輔佐縣令的朝廷官員,而師爺才是為縣令出謀劃策的。
如此大案,當時必然引起了較大的轟動,師爺不會不知道。
第453章
兇手現(xiàn)
宋承煜讓人去請師爺,而師爺因為陪著何縣令的家眷,一夜都沒闔眼,只回了句要好好收拾一番再過來。
仵作那邊的驗毒結(jié)果是最先出的。
如二人所料,何縣令確實不是自然身故,而是死于毒殺,而殺人的刀子就是菊花。
“大人請看,這是七蟲七花草,特產(chǎn)于南境,因南境限制傳入大燕,所以從未被引進過大燕。小人是家住豐城,碰巧知道此草�!�
“七蟲七花草有強身健體之效,長期服用對身體很有好處,只是此草雖然名中帶花草,卻最怕花草,若是與我們菊縣的菊花茶一同飲用就會變成慢性毒藥,逐漸蠶食人的身體�!�
整個菊縣不止都愛喝菊花,就連滿城都有淡淡的菊花香味,七蟲花草在這種環(huán)境下輕輕松松就能要了一個人的性命。
仵作又道:“七蟲七花草雖然能慢慢蠶食人的性命,可也不至于這么快就使人油盡燈枯、內(nèi)臟腐爛,所以最后一擊的死因小人暫時查不出來……”
沈睿應道:“能查出這個已經(jīng)實屬不易,仵作先下去休息吧。”
“是�!�
菊縣的師爺沒過多久也趕過來了,一來以后就立馬跪下行禮道:“小人錢有為拜見沈大人�!�
沈睿頷首道:“起來吧,錢師爺請坐,本官有些問題想問問你�!�
錢師爺誠惶誠恐道:“小人不累,小人在這站著就行!”
與四品大官同坐,他沒這個膽子!
沈睿也沒再跟他客氣,直接將卷宗遞給他道:“你看看這個案子可還記得嗎?”
錢師爺連忙上前接到,看到這個案子后臉色都變了。
宋承煜瞇了瞇眼睛。
這師爺果然知道。
錢師爺顫著手道:“小人……知……知道……”
“你細細說來。”
錢師爺將當時的場景又詳細的復述了一遍,再聽一遍仍然讓人感覺很氣憤。
沈睿壓著怒氣問:“縣衙的案宗為何不寫全名,那七旬的賊人究竟是什么身份,才讓你們?yōu)樗M心遮掩!”
錢師爺被這一聲厲呵嚇得趕緊跪在地上猛磕頭道:“大人饒命啊,此案與小人無關(guān),全是何大人一人做的決定,小人一點意見都沒提!求大人明鑒!”
沈睿冷聲道:“那賊人是誰?”
錢師爺閉著眼回:“是……是何大人的父親……何向勇�!�
沈睿手里的茶杯一個沒拿穩(wěn),差點沒摔在地上。
他難以置信的問道:“因為作案人是何縣令的父親,所以何大人徇私了?好一個百姓愛戴的何縣令,只怕他連那十大板子都沒打吧!”
錢師爺擦著汗道:“打了打了,真打了……就是下手的時候會輕一些……”
“混賬東西!”
沈睿氣的把茶杯直接狠狠地砸到了地上,他站起身道:“那何向勇呢?馬上押入大牢!如此畜生還在逍遙法外,視我大燕律法于無物,這父子兩人簡直可恨!”
沈睿厲吼的聲音傳出去,死士立馬派人去將何向勇抓獲,直接押入了大牢!
這陣仗太大,外面陪著何大人家眷的百姓們又紛紛叫嚷了起來:“你們干什么干什么!這是何大人的家眷!誰讓你們動他們的!”
“何大人剛死,你們不讓他下葬安息就算了,還動他的家人呢,還有沒有天理��!”
“這是什么狗屁的四品大官,老子要去京城告你的御狀!”
百姓們謾罵的聲音此起彼伏,周縣丞見狀臉色變了變,最后匆匆朝后堂趕去。
待他過去的時候,正聽沈睿問道:“那羅氏是何人的家眷?為何案宗里也沒有寫詳細?”
錢師爺吞吞吐吐的不敢說:“大人,這羅氏已經(jīng)受到了這樣的傷害,就別再追問了吧,若是傳出去,她和她的夫君恐怕一輩子都抬不起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