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既然是皇家祭臺,自然不是什么人都能自行出入的。假設天臺之下真有地宮,入口處肯定不會是在天臺之上。
站在高臺之下,可以將方圓幾十里盡收眼底。
如果她是程氏先祖,這個秘密除去歷代家主口口相傳之外,必會派心腹守住地宮入宮。那地宮入口一則是要隱秘無人知,二則還要方便出入。
她的目光落在離通天臺最近的人居之處,“那是哪里?”
“小長街�!�
東都城最繁華的地方便是長街,長街的煙雨樓閣一直延伸到羅布井。羅布井最有名的便是舶品鋪子,前些日子她還在那里選好幾個鋪子準備等孟槐的船一靠岸就開張。
除去長街和羅布井,東都城內還有幾條小有名氣的街市,小長街是其中之人。之所以稱為小長街,自然是想沾一沾長街的名氣。
既然是商戶云集之處,自來便是魚龍混雜之地。如此一來居于此地中人行事稍顯不同,也不會引來旁人查探。
“如果入口處真在某一座宅子里,想必那宅子代代相傳從不曾易主�!�
公冶楚輕點她的腦門,“這腦子怎么長的�!�
柳衛(wèi)的速度極快,不僅悄無聲息地查到那條街上共有三座從未易主或是租賃的宅子,且在未驚動周圍百姓的情況下在最邊的那座宅子里找到一處暗道。暗道設在那戶人家的書房內,那戶人家空無一人,聽說一家人前兩日已經離開東都城回老家祭祖。
這戶人家大抵是不會回來的。
正是因為如此,裴元惜心里發(fā)沉。
程禹自斷后路,顯然是要孤注一擲。
黑黝黝的入口深不見底,地道內的陰濕之氣飄出來。她聽到公冶楚吩咐柳則守在外面,又吩咐留下來的人保護好她。
他點了一半的柳衛(wèi),準備入秘道。
她扯住他的衣袖,“我和你一起去�!�
“你留在外面。”他說。
她說不上來自己剛才為何心下一陣慌亂,“里面不知道有什么機關設置,我怕我漏了什么沒畫在圖上�!�
他看著她,然后緊緊握住她的手,“好,那我們一起去�!�
第128章
大頭
這一眼如同兩世重疊的光陰,他看懂了她眼里的情緒,她亦讀懂了他眼中的意思。他開口命柳則留下來的時候,她立馬明白他的意思�?v然他沒有一句交待,沒有對她叮嚀一個字,但她知道如果這是離別,那么他的安排便是托付。
有時候離別是那么的不經意,或是在某條路的轉角,或是在某一次互道之后。它來時極其尋常,離開時留下的是無盡悲傷。
方才那一瞬間她想到了很多,自是設想過最壞的打算。如果這一次真是離別,那么選擇和他在一起。
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夫妻二人誰也沒有再說一句話。
不知多久的凝望之后,她聽到他交待若有萬一讓柳則帶著柳衛(wèi)保護他們的兒子時,她沒有一絲意外。
死亡和意外并不會因為害怕和忌諱而不來,有些事情有備無患。他們若是出事,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重兒。
柳則執(zhí)意和他們一起下去,被他一句這是命令喝止住。
“沒事的,我和你家大人一定會平平安安�!彼仡^安慰柳則,“下面的情況我們暫時一無所知,你派個人去通天臺那邊讓所有人先行撤離�!�
柳則知道大人能把他留在外面,自然是覺得保護陛下安危更重要。但他一直都是公冶楚的親衛(wèi),在他心中沒有人比大人更重要。
“大人……你帶上屬下吧�!彼胝f他最大的責任就是保護大人,其它的事都沒有大人的安危來得重要。
“柳則,陛下之于我,宛若親子�!�
柳則震驚了,父母之愛子,往往比自己的性命更重要。既然視同親子,那陛下在大人何等重要。
最開始他以為陛下同大人親近是虛情假意,而大人縱容陛下亦是如此。后來他慢慢發(fā)現大人對陛下的寬容絕不止在表面,都督府有專門給陛下準備的房間。陛下進出大人的書房,甚至都不需要通稟。
不知從何時起大人和陛下的關系越來越隨意,甚至有時候他仿佛覺得陛下對他亦是如同親人一般。他挺喜歡陛下的性子,心里盼著大人和陛下不會有大動干戈的一天。
再后來夫人出現了,還被陛下認了干娘。自從大人和夫人成親后,陛下更是同他們關系關密。他思及陛下同大人夫人之間的親近,說是一家子骨肉并不為過。
他有想過大人和夫人都很看重陛下,卻未曾想過在大人視陛下為親子。大人將親子交托給他,他豈能再推脫。
當下強忍著個人情緒,低聲地應了裴元惜的吩咐。
裴元惜道:“拜托了。”
如果他們夫妻真的出事,重兒托付給柳則是最好的選擇。柳則對重兒而言,是如叔父一般的存在。
柳則為人之忠誠,必不會辜負他們的期望。
暗長深黑的地道,倒不算是太過狹窄。隨著越往下走,臺階越發(fā)潮濕,地底下的陰腐之氣也更加濃郁。
黑暗中前行,瑩瑩火光似乎照不到地道的盡頭,仿若人生未知茫茫。掌心傳來的溫暖驅散地道內的陰濕氣,她竟是如此的心安。
隨著地道漸寬,他們進入地宮的范圍。
磚塊砌好的墻面,如同她夢境中的高墻。如若此地真的埋藏著程家歷代積攢的財寶,那么必然會有機關設置。
公冶楚下令止步,認真比對著手中的圖。
裴元惜想起當時看到那圖,似乎上面像被灑墨般有些黑點。她以為那些黑點是不小心沾上的,是以并未畫上去。
此時她猛然想起來,暗罵自己一聲粗心。幸好她跟了下來,否則以阿楚的能力倒是能破解那些機關,只怕要費了一些時間,也避免不了沒有傷亡。
“這里、這里、這里還有這里……”她在圖上指著,“我記得這些地方用黑點標記,不知是不是機關?”
那些黑點如果是刻意為之,必然是有用意的。
公冶楚沉眸道:“試一試不就知道了?”
眼前他們所在的位置便是其中黑點之一的地方,他從地上撿起一塊什么東西丟過去,便有數十支冷箭朝他們射來。
好在他們有所防備,那箭落了一地。
他看著她,那眼神仿佛在說幸好把你帶來了。
她輕挑眉,神情間不無得意,低聲道:“我還是很用的吧�!�
“光長腦子了。”他眸中帶笑,“怪不得怎么吃都吃不胖�!�
她愛吃好吃,什么稀奇的東西都敢吃。那些香的臭的地上爬的天上飛的,她口味之廣令人嘆為觀止。
吃了那么多也不見胖,敢情全用來長腦子了。
“那是。”女人沒有哪個不希望吃不胖的,她得感謝自己有這么好的體質。
他上下左右地看著,微微皺起眉頭,“就是頭大了點�!�
她佯裝惱怒,狠狠瞪他。她的頭哪里大,她的臉更是巴掌小臉。這男人越發(fā)膽肥了,竟然敢嘲笑她。
“你才頭大�!�
“我是頭大,我一想到夫人你比我聰明我就頭大。”他揉著她的頭,眼神中盡是揶揄。
她拍掉他的大掌,對上他的眼神。突然間她明白了他的用意,這男人是擔心她害怕,故意說這樣的話緩和她的緊張。
“你知道就好,以后有你頭大的時候�!彼囊暰無意間瞥向地上,很快又趕緊別開。剛才他丟東西出去時,她便認出了他從地上揀起的東西是什么。
一截人骨。
地上散落著不少人骨,它們七零八落地散在四處,既辨不出是什么部位的骨頭,也不知是否為同一人。
既然知道機關所在的位置,他們接下來一路順暢。除去隨處可見的人骨,地宮里連半個活人都沒有。
突然裴元惜看見左手邊角落里有一堆人骨,那堆人骨之多令人觸目驚心。她心驚的同時感覺兩眼一黑,溫熱干燥的大手將她的眼睛捂住。
“別看�!�
又來這招。
她掰開他的大手,“這些人恐怕都是當年修通天臺的人�!�
當年修建通天臺時死了很多人,那些苦役們大多都是前朝的罪人。他們死了也就死了,既沒有人追究也沒有人在意。
那些尸骸摞在一起,早已分不清哪具頭骨是哪具尸骨上的。頭骨滾得到處都是,有些被踐踏成碎片。
她曾聽聞過許多這樣的事,那些王權富貴之人不希望死后有人知道他們的墓葬所在,不希望死后被人打擾和盜墓,便會在墓成之時將造墓之人全部毒殺掩埋。
這些人尸骨埋在地宮里,無人知曉他們姓甚名誰,亦無人知道他們死前到底經歷過什么�;蛟S他們還盼著和家人團聚,盼著能有重見天日的一天。
這些人的尸骨為何被堆放在一起?是有人將他們的尸骨收撿到一堆,還是他們原本就死在一起?
“阿楚,你說他們?yōu)槭裁炊言谝黄穑俊?br />
公冶楚道:“地宮修好之日,建造者會下令封住入口。為防里面的機關布置泄漏出去,自是要將這些人滅口,或放毒氣或是直接活活餓死。看那堆尸骨的樣子,不像是死后被人堆在一處的,而是死前便擠成一堆�!�
她心下一動,“阿楚,這樣的地宮肯定不止一個出口�!�
公冶楚看了她一眼,聽明白她話里的意思。
繼續(xù)往前走,沿途都有散落的人骨,不過再也沒有剛才那樣堆在一起的尸山,地宮的陰腐之氣四處彌漫。
黑暗中前行,自是比之前更要小心謹慎。她被公冶楚護在身邊,明明前方漆黑一片,她卻希望這條路更長一些。
繞過重重機關,隱約可見前方有光亮。一行人更加放輕腳步,柳衛(wèi)們各個手扶在刀柄劍柄之上,齊成蓄勢待發(fā)之勢。
那光不是天光,而是夜明珠之光。
空曠的蒼穹頂之下,是成堆成堆的黑漆鐵鎖木箱。那些箱子上的鎖頭已然銹跡斑斑,應是在這陰濕的地宮存在多年。有的木箱敞開著,金銀的光芒封存多年雖有些褪色,但仍與明珠之光相互輝映。
空氣中彌漫的不止是陰腐之氣,還有另一種刺鼻的氣味。木箱的周圍,是一只只黑乎乎的木桶。那些木桶將木箱圍得嚴嚴實實,刺鼻的氣息正是從那些木桶散發(fā)出來的。
“是火油!”有一柳衛(wèi)驚呼。
這么多的火油一旦沾了火,勢必將整個地宮炸成一團灰燼。從圖中的布局來看,這里應是地宮中心所在,即通天臺正中下方的位置。
地宮很安靜,如同死一般的寂沉。陰腐的地氣混著火油和金屬的銹氣,這里面的空氣實在是說不上好聞。
“大人,您快走�!庇钟辛l(wèi)道。
裴元惜的心提到嗓子眼,她知道最壞的猜測已經成為現實,程禹他真的打算炸了通天臺。如果她估計的不錯,對方是想在祭祀大典那天動手。
到時候整個通天臺會化成一片廢墟,所有參與祭祀的人都將會尸骨無存。她的丈夫她的兒子……
“阿楚,我們趕緊走�!�
公冶楚沒有動,因為他知道已經來不及了。
“出來吧�!彼渎暤�。
木箱的后面,緩緩走出一個人來,正是死遁的程禹�;疑囊路�,如同尋常人家下仆的打扮。他下巴滿是胡茬,顯然已經在地宮里待了好幾日。
曾經光風霽月的國公府世子,如今不過像個窮途末路的乞丐。只是這乞丐再是落魄,手上卻有讓他們陪葬的籌碼。
他吹燃手中的火折子,陰冷道:“公冶楚,你來得正好�!�
第129章
不分開
夢里的景象重新浮現在裴元惜的腦海中,她不由自主緊緊抓住身邊的男人。公冶楚仿佛知道她想到了什么,將她的手握得更緊。
她懸到嗓子眼的心頓時安定了,如果真有這么一劫,至少他們在一起。只可憐重兒那孩子……顧首不能顧尾,已然難再兩全,唯一值得慶幸的是他已經長大了。
“阿楚,如果……”
男人的大手帶給她極大的安全感,他說:“沒有如果�!�
他們緊握在一起的手刺痛程禹的眼,他陰冷的眼神變得極恨,“都什么時候了,公冶大人和公冶夫人還不忘濃情蜜意,著實讓人羨慕�!�
“我還當程世子已經下了黃泉,還想著好好的世家公子成了孤魂野鬼令人好生唏噓,想不到在這樣的地方還能見到程世子。此地陰風徐徐,程世子也依然風采依舊,我見之心中甚慰。”
程禹冷笑,風采依舊?
公冶楚是在嘲笑他如今落魄似鬼,他的視線落在那個女子身上,婚后的她倒是從前越發(fā)沉靜,貌美恬淡,般般入畫。
“比不得公冶大人艷福無雙,黃泉路上還有美人相伴�!彼菩Ψ切ν麄儯庥兴傅仡┫蚧鹩屯�。“只可憐公冶夫人大好的年華,一朝擇夫不慎反倒早早香消玉殞�!�
這些火油一旦著火,會有極短的時間內產生巨大的爆炸。饒是武功再厲害跑得再快,也不可能逃生出去。
最壞的結果近在眼前,裴元惜反倒有一種塵埃落定的感覺。不比上一世臨終前的空落落,這一世歸有所依。
若能和程禹同歸于盡,為重兒掃清這個隱患,他們夫妻二人還能死在一起,似乎稱得上一個不錯的結局。
“程世子算計周全,只身一人孤勇上路,實在是令人佩服�!迸嵩У溃骸跋氘斈瓿淌雷佑锌氨人姆缴裰拿烂缃衲茉嵘碓谶@通天臺之下,想來也是一個好歸宿。程氏先祖若泉下有知,定然欣慰無比�!�
程禹表情復雜,“確實是個好歸宿,還有你這樣的美人作伴。”
公冶楚冷道:“你的奴從,你們程家暗樁倒是撤得干凈。不過程世子你卻是忘了,柳衛(wèi)追查的人,除非他們和程公子一下能上天入地,否則任憑他們逃往何方皆是徒勞�!�
程禹面色微變,“公冶大人以為我會在意那些人的死活?”
他會。
如果他不在意,他就不會費心思送走何嬸母女。如果他心中并無任何憐憫之心,便不會讓那守著秘道的一家人離開。
裴元惜知道,程禹這個人其實并非一個真正心狠手辣之人。錦繡堆里養(yǎng)出來的富貴公子,或許從來不愿自己同亡命之徒相提并論。他如果是那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人,無論他最后成功與否,許多事情都不會是今天的局面。
她似乎知道公冶楚為什么有如此一說,心下酸澀一片。
公冶楚冷哼一聲,“既然程世子不在乎那些人的死活,我倒也沒什么好說的。想來他們身為程氏舊人,自是愿意到陰曹地府繼續(xù)侍候自己的主子�!�
“怪不得公冶大人入險地還要帶著尊夫人,原來竟是這個意思�!背逃硇Φ秒y聽,不陰不陽的極其刺耳。
裴元惜道:“程公子不會笑便不要笑了,你笑得著實難看。我是自愿陪他一起下來的,縱然黃泉地府我也愿意陪他一起去�!�
程禹笑容立止,眼神陰冷晦暗�!澳憔故亲栽傅模俊�
“自然。”她淺淺一笑,看向身邊的男人,“總不會是被他用刀逼著下來的吧,你看我像是被人逼迫的樣子嗎?”
“為什么?”程禹問,公冶楚手段殘暴為人冷血,她怎么可能是自愿的?她看中的不應該是公冶楚的權勢地位,圖的是對方的富貴滔天嗎?
“哪有什么為什么,千金難買我愿意�!�
“你撒謊!世間女子皆勢利。如若他不是權傾朝野的大都督,他不是公冶楚,你還會愿意嗎?”
她又笑了,“你說的那些如果并不存在,事實上他就是公冶楚,而我是他的妻子。你問我如果他不是公冶楚,我還會不會愿意?那自然是不愿意的,因為我喜歡的人是公冶楚而不是別人�!�
程禹眼神陰鷙,她居然說喜歡。
這個女人說的是真話嗎?
忽爾他瞳仁一縮,都這個時候了他何必糾結她和公冶楚的事。他謀劃這么久,怎能被一個女子亂了心神。
“好啊,既然你們郎有情妾有意,我今天就成全你們。”
“程世子,你要成全的不止是我們,還有那些替你們程家賣命的人。柳則被我留在外面,一旦我們出了事,那些人一個也逃不掉�!惫背馈�
程禹大笑起來,“公冶大人真有意思,你們不會真的以為我在意那些人的死活吧?還是說你是個貪生怕死之人?”
“冤有頭債有主,當日下令抄斬你們程家滿門的是我,何必扯上那些無辜的人�!�
“無辜?”程禹出離憤怒,“你還知道無辜二字?我程家上下幾百口哪個不無辜?太凌宮那些妃嬪皇子公主,難道不無辜嗎?這兩字從你公冶楚的口中說出來,才是真正的滑天下之大稽!”
“程世子何必如此激動,我是在同你做交易,以無辜之人換無辜之人的性命。既然覺得那些替你們程家賣命的人該死,我無話可說�!�
程禹眥著目,怒極反笑,“想不到堂堂公冶大都督,竟然是一個如此巧言善辯之人。昔日你在太凌宮行走,不知多少宮女心悅于你�?磥硭齻兯赖貌⒉辉┩�,一個個都瞎了眼。”
“程世子莫非是在這陰暗之地待久了,怎么腦子越發(fā)的糊涂。今日你我只論生死,作甚扯上那些陳年往事。”
“好一個只論生死。倘若你真的想讓我放過他們,也不是不可能�!背逃淼捻斜M是恨光,長滿胡茬的臉扭曲猙獰�!澳闳绻攬隽藬啵d許我會考慮放過他們。”
“大人,何必同他啰嗦,我等不是貪生怕死之人。”有柳衛(wèi)喊道。
他們自是不怕死的,便是裴元惜也不怕死。
公冶楚越發(fā)將她的手握緊,她愿意同他一起赴死,他卻是舍不得。他輕輕搖了搖頭,眼中是她才能看懂的深情。
“別信他的鬼話,你要是真死了他必會出爾反爾�!彼f�!澳阋歉宜溃液竽_就跟著去,反正你別想丟下我�!�
程禹陰沉著眸,不敢置信,“你竟是真的愿意和他一起死,也不愿意獨活?”
“自然是的,難不成你以為我說著玩的�!彼龔娜荻潘�,完全不像是堅決赴死之人,“反正也不是頭一回,一回生二回熟�!�
程禹聽不懂她在說什么,猶不肯相信她真的愿意陪公冶楚一起死�!拔疫@人也是奇怪,你非要一起死,我還偏不想如你們的愿。同我有仇的是公冶楚,我若拉著你們這些人陪葬,那我和公冶楚這樣的狠毒之人有何區(qū)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