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現(xiàn)在老五又留著那個缺魂兒的小妾,幾次三番的挑撥鬧事!
萬一要毀了他有可能做大將軍的孫子——
長興侯想想就覺得鬧心,閉著眼撫著胸口順了半天氣,睜開眼后吩咐李管家,“你去把老五那個糟心的給我叫過來�!�
“侯爺,五爺這些天忙,怕是已經(jīng)上值去了吧?”
李管家趕緊替陳鶴宇說好話,這要是拉過來被侯爺訓(xùn)斥,可就不知道什么時辰能結(jié)束了。
“那就叫他散了值過來找我!”
長興侯越想越郁悶,生兒子多有什么用,翅膀硬了一個個都跑了!
好不容易留在家里兩個,一個忙的見不到人影,剩下的一個可愛的不忍訓(xùn)斥。
“是是,老奴等會兒就托人給五爺送信。五爺最是孝順,若是聽說您叫他,定會早些回來�!�
李管家深知他是順毛驢,恭維幾句準(zhǔn)沒錯。
“算了,別打攪他辦正事了�!�
長興侯想了想就改了主意,老五也不容易。
上京城里的勛貴子弟多如牛毛,每家除了嫡長子能襲爵,其他人不過是靠家族謀個差事,當(dāng)個富貴閑人,這一生也就如此混過去。
有幾個比得上他家老大和老五,正兒八經(jīng)科舉入仕,一步步位極人臣?
李管家剛松了口氣,就聽長興侯又吩咐道:“你親自騎馬去城北叫老四,替我罵他幾句:光知道教書也不回來看看,考了個進(jìn)土就耍起牛來了?”
李管家...
...
城北大華書院有七八十里地,騎馬來回也得兩個時辰。
我特么還不如去大理寺叫老五,至少還近些呢。
父母身邊多年的老奴,是可以代替他們訓(xùn)斥子女的。
做子女的遇到這樣的情況,只能站起來洗耳恭聽,不得生氣頂嘴。
李管家知道這種事只能自已去做,于是哭喪著臉說道:“是,老奴這就去�!�
長興侯等他走了,回到書房提筆給陳二郎寫了一封信,斥責(zé)他年年糟錢不見回報,買賣不成干脆回京得了。
至少孫子們在自已身邊,還能找個好老師教他們讀書。
一口氣罵了兩個兒子,他心中的郁氣散掉,哼著小曲兒逛花茶坊去了。
咳,雖說年紀(jì)大了要保養(yǎng)身體,但是偶爾為之也不是不行。
當(dāng)晚,陳鶴宇散值回來,從老爹院里聽說秋姨娘干的糊涂事,氣的臉色發(fā)青。
他好不容易把庶子養(yǎng)的不卑不亢,積極向上,秋桃居然還想攛掇他搶爵位,這不是白日做夢嘛。
“爹您放心,爵位自然得按照祖尊規(guī)矩來,但是團(tuán)哥兒將來考武舉、進(jìn)官職這些事我定會安排好,都是我的兒子,我心里有數(shù)!”
“你心里明白就好,妻妾有尊卑,除了嫡長子,其余的子女還是盡量都顧及周到。這女人總是口不擇言,先不說會不會挑撥得團(tuán)哥兒壞了心性,讓梅娘子聽到也會起恨意,真是愚不可及!禍家之源!”
長興侯捋了捋胡子,皺著眉頭下定決心,“莫要壞了你和團(tuán)哥兒的父子親情,還是我做這個惡人吧。”
陳鶴宇嚇了一跳,慌忙攔著,“爹,不至于吧?還是我去訓(xùn)斥她一番,教她——”
長興侯一聽他竟然如此遲鈍,看輕了內(nèi)宅的嫡庶之爭。
立刻打斷他的話,“糊涂!莫要婦人之仁!她就是拿準(zhǔn)你顧著團(tuán)哥兒的面子,才幾次三番離間你們!”
“別看事情小就不重視,若是長此以往團(tuán)哥兒起了不該有的心思,梅娘子再為了嫡子出手對付他們,你夾在中間如何處置?”
“這雖然是你后院的事,但殃及侯府子嗣安寧,你老子還是要管的!”
“團(tuán)哥兒心氣高,人又踏實肯學(xué),身高力壯是個學(xué)武的好苗子,憑著家族助力,將來真去做個武威大將軍也說不定,怎么能叫他被后院的腌臜雞毛纏身呢?”
陳鶴宇沉默,一直擔(dān)心的嫡庶之爭,還是如期到來。
好在團(tuán)哥兒養(yǎng)在長興侯身邊,而老爹對此又很敏感——
家有一老,如有一寶,他還是離不了老爹。
他滿心感激,跟老爹商量道:“多謝爹替我想著這些事,我會和團(tuán)哥兒好好聊一聊。不過,秋桃畢竟是他的生母,鬧出閑話怕團(tuán)哥兒覺得尷尬。要不然找個由頭,送她去繞河莊的莊子上住幾年吧�!�
繞河莊是他新買的田莊,距離上京城不過十來里路,新蓋的五間七架大宅院,找一個院落給秋桃住著也方便。
長興侯一想,十四五歲的少年,正是對周遭似懂非懂的年歲。
要是自已生母惹來閑話,估計會覺得面子掛不住,傷了孩子的心。
“那就這樣,速速去辦吧�!�
“是,都聽您的,爹。”
陳鶴宇彎唇苦笑,體貼的回答。
長興侯自覺干了一件大事,心情愉快極了,一扭頭見兒子還哭喪著臉,“還不滾?”
就這種遲鈍的人還能輕松混到四品,比他的官職還高。
真是沒天理了。
第264章
番外之
長興侯3
上京城的秋日,暖陽微風(fēng),景色宜人。
長興侯府前院的書房內(nèi),陳二郎胡子拉碴的跪在地上,哭喪著臉求老爹,“爹,您再幫我一次吧——”
長興侯呲了呲牙,忍了又忍,終于忍不住出腿踹了他一腳。
都快四十的人了,還這么不省心!
拿了家里的本錢做生意,出去閑逛了五六年,別說掙錢了,還得背著債務(wù)回來。
“你當(dāng)初怎么拍著胸脯給老子發(fā)誓的?說什么必定不叫我失望?胸脯子都快拍碎了就給老子弄一屁股債務(wù)回來?!”
“這商場如戰(zhàn)場,勝敗乃兵家常事...
...再說我還帶回來一船布料呢�!�
陳二郎小聲嘀咕著,偷偷抬眼看了看長興侯。
“你少拿這些屁話搪塞我!你是個什么心思,我能不知道嗎?”
長興侯看到老二就氣不打一處來。
當(dāng)初這逆子心有不甘的非要下江南,豪氣萬丈的說要掙大錢,讓大家都看得起他。
丟下家里的生意叫他一把老骨頭撐著,忙里忙外這幾年,害得他花茶坊都少去多少回?
誰知道還弄了這么個爛結(jié)局。
“雖說是拿著公中的錢做生意,但是弄成這幅樣子你也有責(zé)任,該填補(bǔ)的虧空,你就自已填上!”
做得好有賞,做不好也得罰,長興侯心里想。
陳二郎一聽急了,拒絕的話脫口而出,“這不行!憑什么叫我賠錢?”
蘇州的生意其實是不好不賴,供得上他一家子奢靡無度的花銷,只不過沒存下錢罷了。
在外面沒人敢啰嗦,他就是爺,什么揚州瘦馬、蘇州小娘養(yǎng)了個遍,那真是醉生夢死一般的好日子。
伍氏既然管不了他,干脆一門心思充盈自已的小金庫,錢才是最香的。
后來,伍氏覺得總這樣在外面浪蕩不是回事,萬一上京城那個老東西有點什么意外,等他們得到消息趕回去,家產(chǎn)早就分干凈了!
所以一直攛掇他盡快回京,免得分家吃了大虧。
這不,就著老爹那封罵他的信,匆忙變賣了生意,拖家?guī)Э诘幕貋砹恕?br />
沒來得及處理的絹絲布匹裝船運回來,其余變賣得到的本錢他藏起來一半,余下一小部分給老爹交差。
兩口子對外一致說是:生意不好做,賠了。
長興侯沉著臉,氣的嘴唇哆嗦了幾下,“為什么叫你賠,你心里沒數(shù)?真要逼著老子查你的賬,公開了叫你兄弟們都看看?”
說他小人也好,薄涼也罷,自從老二兩口子輪流在家里鬧騰之后,他的心就累了,也硬了。
這次老二下江南的隨從里,就有他安排的人,月月有信回來稟報,只是他這個蠢貨不知道罷了。
十個指頭有長短,他哪個都疼,但是也容不得哪個存了私心胡鬧。
“您這就是偏心!以前老五鬧騰那些事,您叫他賠錢了嗎?”
“老大老三是嫡出也就算了,我爭不得!我是姨娘養(yǎng)的下賤坯子,辛辛苦苦給他們做牛做馬,他們干等著數(shù)錢!”
“怎么我連老五、老四也比不上了?他們一個個進(jìn)土及第,為官做宰的,憑什么我就要低三下四的給人陪笑臉做個商賈?”
陳二郎這幾年做慣了大爺,早就忘了老爹皮鞭的滋味兒。
一時沖動竟然跳起來,梗著脖子沖長興侯叫喚。
他瞪著兩只小瞇縫眼兒大聲喊道:“我姨娘是個買來的丫頭,我也就不值錢了?!”
“混賬!”
長興侯喘著粗氣,他還是第一次被兒子挑戰(zhàn)權(quán)威,以前老五再混球兒也不敢質(zhì)問他。
他手抖得厲害,指著他陳二郎說不出話來,好半晌才罵道:
“你這個混賬羔子!不識好歹!當(dāng)初是誰不喜歡讀書,搶著管庶務(wù)的?是誰成天散播老五的謠言、壞他的名聲,生怕他搶走庶務(wù)的?”
“你往自已兜里揣錢的時候,不覺得我對其他人不公平?”
“老四老五走投無路,只能悶著頭讀書考科舉的時候,你在忙著養(yǎng)瘦馬吧?”
“是我逼著你不讀書、不為官做宰的嗎?你想當(dāng)官,你倒是去考呀?一門心思投機(jī)取巧,做事避重就輕,連個童生的門都摸到,你好意思說是老子偏心?”
長興侯越說越火大,嗓門越來越高,伸手拿起書桌上的銅獅鎮(zhèn)紙就沖老二丟過去!
這個忤逆不孝的王八蛋,竟然敢沖老子大喊大叫。
當(dāng)初怎么就把他溺死在馬桶里?!
他本就是習(xí)武之人,年紀(jì)雖大力氣還足,那銅獅子鎮(zhèn)紙扔的準(zhǔn)頭極好,直沖著陳二郎腦袋一側(cè)飛過去。
長興侯一時火氣上頭,本意就是嚇嚇?biāo)匀徊豢现睕_兒子腦袋砸。
再不成器,也是親生的。
陳二郎這些年在外沒人管教,酒色掏空了身子,被老爹這一丟嚇得魂飛魄散。
慌忙朝一側(cè)偏了偏腦袋想躲開,誰知道判斷失誤,正好湊過去給那銅獅子砸中...
...
鎮(zhèn)紙擦著他的額角飛過去,瞬時間淤青一片,隱隱透出些血色來。
他心里一涼,伸手摸了摸,看到蠟黃的指尖上一抹鮮紅,痛的哇哇大叫起來,一骨碌翻身爬起就往外跑。
“爹,您偏心!打死我好了,我不活著了!”
長興侯...
...
喊著讓老子打死你,那你跑什么?
過來給我打��!
他踉蹌一步,無力的癱坐在椅子上,心里想哭又想笑。
龍生九子,子子不同。
他陳福娃不過是個普通人,怎么能不知天高地厚的期待六個兒子,個個都明理上進(jìn)呢?
六個兒子剛落地的時候,都是乖巧可愛的孩童,都是這個家的小郎君,看起來并沒有什么不同,卻在若干年后走出了自已的步伐節(jié)奏。
明明是自已不努力上進(jìn),落后于人,卻還敢指責(zé)父母偏心。
想想自已已經(jīng)是花甲之年,還要為他們受這樣的氣,長興侯忍不住眼角滲出兩滴淚珠。
他忽然覺得胸口一窒,后背隱隱痛了起來,四肢迅速泛起了無力感,身子緩緩的向下滑落。
他大口大口的喘著氣,用力拽下來桌上的茶壺,乒鈴乓啷的響聲落在地上,格外清脆。
第265章
番外之
長興侯4
門口候著的老管家李三元,剛才聽屋里父子倆爭執(zhí)吵鬧心里就捏了一把汗。
不多一會兒,看到陳二郎哭哭啼啼的捂著額角跑了,嚇得他老腿一軟差點跪倒,此刻正支棱著耳朵聽屋里的動靜呢。
上次趙老夫人暈厥就是摔了一盤子茶具,嚇壞了眾人。
她老人家八十多了,已經(jīng)是說走就走的年紀(jì)。
但是侯夫人想到幾個兒子仕途正是上升期,要是這節(jié)骨眼為老祖母丁憂九個月——
立刻把庫房里的千年人參萬年靈芝統(tǒng)統(tǒng)掏出來,不要錢似的往趙老夫人房里送。
幸好幸好,趙老夫人被搶救過來了,虛驚一場。
若是侯爺被二郎氣暈了,不知道侯夫人庫房里的人參靈芝還有沒有剩?
呸!都什么當(dāng)口了,你還胡思亂想!
老李啪啪打了自已兩巴掌,抖著腿往屋里跑,帶著哭腔喊起來,“我那苦命的侯爺哎——”
推開門看見長興侯靠著椅子半坐在地上喘氣,嚇得他魂飛魄散,趕緊過去要扶他起來。
“侯爺啊,您這是怎么了?千萬莫要跟那些混小子慪氣,保重身子要緊!”
李管家說著,眼淚嘩嘩的順著臉頰流下來,他跟長興侯自小一起長大,說句僭越的話,比自家弟兄們相處的都多!
“快,快去叫老五回來�!�
長興侯臉色蠟黃,擺了擺手不叫他扶。
李管家佝僂著背跑到門口喊書童快去喊章府醫(yī)、喊五爺,連忙又轉(zhuǎn)身回來替長興侯撫著后背順氣兒。
好在章府醫(yī)背著藥箱很快趕過來,一見長興侯這樣子就知道跟去年趙老夫人的病情差不多,怒火攻心犯了心悸。
他迅速取出配好的藥丸,給長興侯壓在舌下含服,又叫李管家倒了一碗溫水,等藥化盡了喝水沖下去。
等長興侯臉色慢慢恢復(fù)正常,章府醫(yī)和李管家兩個瘦弱的老頭子,合力把長興侯這個壯碩的老頭子攙扶到榻上臥倒,才放了心。
“多虧老夫配藥的時候都會多做幾丸,備著老夫人要用�!�
章府醫(yī)心有余悸的搖搖頭,雖說這是東家,但也算是數(shù)年交情的老朋友了。
若是長興侯有個好歹,大郎襲了爵位,這一朝天子一朝臣的,誰知道他還有沒有立足之地?
這么一想,章府醫(yī)就更加盡心伺候起長興侯來。
倆人苦口婆心的勸誡他,“莫要生氣,誰家都會有個混小子惹是生非�!�
“兒孫自有兒孫福,您該裝不知道的,就當(dāng)看不見吧�!�
院子里匆忙的腳步聲響起,書房的門乒鈴乓啷被撞開,滿頭汗珠子的陳鶴宇跑進(jìn)來,帶著哭腔喊爹,“您怎么了?”
剛才黃豆跑過去告訴他侯爺暈倒了,把他的魂都要嚇飛了。
一邊命陳驕去找專看老人病的林太醫(yī),一邊快馬加鞭的往侯府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