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其實誰都不用陪在他身邊,”鄭野狐拍了拍我肩膀:“只要你陪在他身邊就夠了�!�
第54章
李祝融弄了一個體重秤過來。
他晚上給我量了一遍,第二天又給我量了一遍,然后皺著眉一臉嚴(yán)肅地看著那個電子秤。
如果那個電子秤有感覺的話,估計已經(jīng)被他看得羞愧而死了。
“你瘦了100克�!彼麑徱暤乜粗遥骸安乓煌砩蠒r間而已�!�
我不自覺地往后縮。
“是衣服的問題。”
“你沒換衣服�!彼盐曳帕讼聛恚骸霸谠囈淮��!�
仍然是56.5KG。
我有點緊張地看著他。
他抿了抿唇,攬著我腰,把我從電子秤上弄了下來。
“其實是昨晚吃的晚飯消化了……”我努力解釋:“晚上要消耗熱量,能量守恒,所以輕了一點�!�
他審視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把我放了回去。
“穿好衣服,下去吃早飯,吃完再稱一次�!�
我松了一口氣,把睡衣脫了,往頭上套著T恤。
“對了,你現(xiàn)在多重啊?小哲�!蔽液闷娴乜粗�。
“一百七十磅�!�
那就是77公斤了。
“你上去稱一下�!�
我穿著棉拖鞋,走到表盤旁邊看:“你瘦了三公斤�!�
他穿著襪子站在上面,面無表情。
“先別下來,我?guī)湍懔苛可砀摺!蔽野焉厦媪可砀叩臉?biāo)尺弄了出來,踮著腳給他量。
一九三,比我以為的要矮一點。
“我記得你高中的時候是一米七。”我笑了起來:“那時候你比我矮……”
他瞟了我一眼。
“我十八歲的時候就一米八了�!彼届o地從磅秤下來,補充道:“我現(xiàn)在比你高二十厘米�!�
我只想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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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又喝了一杯蔬菜汁,吃了頓完全西式的早餐,一堆水果,上午沒事做,拿了象棋來下,李貅抱著個足球在我旁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見我不搭理他,挺著胸膛驕傲地告訴我:“我會玩國際象棋�!�
我“哦”了一聲,然后問他:“你要不要來下中國象棋�!�
他撇了撇嘴,一臉不情愿的驕傲樣子,坐了過來。
這小孩確實聰明,規(guī)則說了一遍,就記了個大概,玩了一局,就不肯要我讓棋了。
玩了兩局,林佑棲到了。
他是醫(yī)學(xué)院數(shù)一數(shù)二的年輕教授,平時比我和和小幺都忙,時不時還被醫(yī)院借去會診主刀�?雌饋硗媸啦还У乃鋵嵤峭娴米钌俚摹�
他和我打了個招呼,就跟著管家去了李祝融書房。
我不知道他們兩個在商量什么,大概是在交流我這段時間的身體狀況。我剛和李貅下完第四局,臉上被人捏了一下:“謝天謝地,總算胖了一點�!�
林佑棲大概是剛在醫(yī)院做完手術(shù),回家洗了個澡,整個人都帶著水氣,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笑。
“小安,你先自己玩,我有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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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你別關(guān)門啊,回頭李祝融以為我對你做了什么……”他四仰八叉躺在躺椅上,感慨道:“有錢人家的椅子就是舒服啊……我的腰啊……”
我沉著臉,扔了個枕頭給他。
樓上這間書房平時沒人來,但是里面布置得很舒適,毛茸茸的躺椅,寬闊得很,我有時就在這里睡午覺。
“昨天下午起,連做兩臺手術(shù),整整十三個小時,腰快斷了�!彼駛殘疾一樣扶著腰,破口大罵:“博雅那群混蛋,借來的醫(yī)生就不當(dāng)人用�!�
我看不下去,上去幫他按摩腰,沈宛宜曾經(jīng)不止一次地對佑棲二尺一的腰表示過嫉妒。我想,如果她看見佑棲現(xiàn)在這副殘疾的樣子,應(yīng)該會很開心的。
“你又不缺錢,就不要出去接手術(shù)了�!�
“你不懂�!庇訔吭谡眍^上,細(xì)長眼瞇成貓樣:“我是要震懾一下博雅那群醫(yī)師,博雅醫(yī)院每年收我們那么多學(xué)生,為什么?還不是因為我們學(xué)校的教授好,水平高,教出來的學(xué)生也好。什么叫恩師,我這就叫恩師,從教書到就業(yè)一條龍服務(wù)……啊,你輕點……”
“那你不如干脆去當(dāng)醫(yī)生……”
“當(dāng)醫(yī)生會短命的啊,一周五六臺手術(shù),年紀(jì)輕輕就落一身的病……”
……
“佑棲�!�
“干嘛?”
“你能不叫得這么……”
“叫得怎么?”
“算了,沒什么�!�
我認(rèn)命地繼續(xù)給他按,他笑得胸腔里都在共振。
“對了,我上次教你的事怎樣了?”他轉(zhuǎn)過頭來,眼睛發(fā)亮地盯著我:“很實用吧?”
你這個騙子,別以為我看不出你臉上寫滿了幸災(zāi)樂禍。
我咬著牙,手下用足了力氣,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是的,很!實!用!”
-
李祝融明顯不待見佑棲。
事實上,我的朋友,他誰都不待見。
午餐簡直是變本加厲的清淡,完全淪落成江浙口味,一堆的煮、燉、燜,十個菜里面五個有那種像竹子一樣的蘆筍,我問李祝融:“你喜歡吃這些菜嗎?”他不知道是真沒聽懂還是裝聽不懂,面無表情地說:“還好�!�
佑棲沒忍住,笑出了聲。
我心平氣和地和李祝融商量:“算了,晚飯我自己做吧�!�
“不行,你不能聞油煙�!庇訔惺沽俗鳛橐粋醫(yī)生的職責(zé)。
“我自己弄點泡菜行嗎,不放辣椒……”
“泡菜不能吃,致癌�!崩钭H诤喍陶f完,不等我回話,又補充道:“鹵味也不能吃,臘味也不行�!�
“還有什么,你一次說完吧�!�
“不能吃油膩的,辛辣的,腌制的,熏制的,不能吃油炸的。不能喝酒。不能吃肥肉,不能吃牛肉狗肉,不能吃辣椒�!崩钭H诒硶粯诱f完。
佑棲在忍笑。
“那我還有什么能吃的?”我真心誠意求問他。
“新鮮水果,蔬菜,魚肉和雞肉�!彼粗浇茄a充:“對了,老師還應(yīng)該多吃蘆筍。要不要我把營養(yǎng)師叫過來?”
佑棲趴在那里,笑得肩膀發(fā)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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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盯著添了一碗飯,被盯著吃完。
吃完飯又被盯著吃了維生素片。
我和佑棲在下象棋,李祝融忙完了公司的事,也到沙發(fā)旁邊坐著。他看棋不說話。但是,我一走錯了,他就皺眉,生怕我看不到一樣的。
我連悔了三步棋,佑棲不干了:“合著你們兩個斗我一個是吧?別當(dāng)我看不見你們在打暗號�!�
“老師象棋下得太差了�!崩钭H谧谏嘲l(fā)上,翹著唇角笑我:“象棋有時候是要棄卒保車的,老師總是舍不得。下象棋,就是要下成殘局才好打。”
“算了,許煦你來我這邊,我們兩個斗他一個算了�!庇訔嶙h。
我就知道佑棲沒安好心。
當(dāng)年他弟弟林佐棲是中國象棋少年組的全國冠軍,差點進(jìn)了國家隊,佑棲的棋是他教的,總不會差到哪去。
我爬到佑棲后面坐下來觀戰(zhàn)。
“對了,既然下棋有輸贏,不如弄個賭注�!蔽姨嶙h。
“老師要賭什么?”李祝融笑著看我。
“你要賭什么?”我毫不示弱。
“要是老師輸了,就每天喝一杯蘆筍汁。”他笑得眼睛細(xì)長。
我聽到那個名字都有點反胃。
我從小到大,沒吃過這種叫蘆筍的東西,但是半個月怕是把過去幾十年的份都吃光了。其中最難吃的,就是那道蘆筍汁,據(jù)說全部是用蘆筍最尖端的芽和雞湯一起煮的,我還喝出了奶油的味道。
我嚴(yán)肅地看了佑棲一眼,佑棲也是一臉凝重。
“老師賭不賭?”
“賭就賭。”我看佑棲點了頭,很豪邁地下了決心。
“要是你輸了,怎么辦?”佑棲笑著問他。
李祝融信心滿滿:“老師想怎么辦,就怎么辦�!�
“一言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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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李祝融下棋絕不是什么輕松事。
據(jù)說,古代當(dāng)將軍的下圍棋,當(dāng)文官的就下象棋。圍棋斗的是兵法,象棋賭的是人心。
論起手腕心機,還有誰比他和鄭野狐這些從小在名利場中浸淫的人來得精通。
李祝融向來是以手腕鐵血聞名,夏知非是陽謀,鄭野狐是陰謀,他是狠絕。
佑棲看起來文質(zhì)彬彬,但是和李祝融拼棋也毫不手軟,兩個人簡直是在以棋換棋,一馬換二象,一車換兩士,一會是毫不吝惜自己的棋子,一會卻錙銖必較,連一個小卒也可以廝殺上十多著。
但是,漸漸地,佑棲落了下風(fēng)。
他的一對士被換掉,車又因為大意被吃掉一個,所以他現(xiàn)在只剩光禿禿一個帥,還有一雙象和車炮馬,李祝融卻還留著一對士,比他多了一個馬。
眼看著象又要被吃掉一個,李祝融笑了起來:
“老師,我現(xiàn)在先讓人做好蘆筍汁等你……”
我十分淡定:“不是還沒下完嗎?當(dāng)心做了浪費。”
李祝融笑了笑,大概以為我在危言聳聽。
但是,下著下著,他就發(fā)現(xiàn)不是了。
盡管他多出了棋,但是,佑棲簡直是把自己剩下的這幾個棋用出了花,來回變著法地將軍,將著將著,竟然把車抽出來,把他的車吃掉了。
“哈哈,我就說了蘆筍汁要浪費吧!”我趴在佑棲肩上,只覺得揚眉吐氣。
李祝融皺著眉頭,竭力想挽回敗局,但是不管怎么掙扎,還是被殺得丟盔棄甲。
“我告訴你,佑棲只會這一招,他最喜歡下棋下到自己只剩炮馬車,只要下成這個樣子,他穩(wěn)贏�!蔽业靡庋笱�,佑棲在我肩膀上拍了一巴掌:“我?guī)湍阙A了,你還掀我老底�!�
“你記了殘局?”李祝融皺著眉問佑棲。
“很久以前,別人教我的�!庇訔荒樀弧�
他以前和我說過,那是他弟弟教他的。他說他中學(xué)時候不太聰明,記不了太多路數(shù),他弟弟就教他,先把棋拼到只剩一邊,然后教了他這套套路,免得他被人欺負(fù)。
我有時候,很能明白佑棲為什么始終一個人。
因為,曾經(jīng)有一個人,喜歡他到連他去下象棋都舍不得他被別人欺負(fù)的地步。
我一直很擔(dān)心佑棲。
即使他嬉笑怒罵,即使他一個人穿著白大褂坐在窗臺上吸煙的時候似乎不需要任何人,盡管他走的時候趁李祝融不注意在我耳邊輕聲說:“我只能幫你到這里了……”然后哈哈大笑。
我知道,這世上最折磨人的,不是爭吵和彼此仇視,而是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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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哲,你今天下象棋輸了是吧?"
“……老師想要什么?”
“要什么你都答應(yīng)?”
“老師先說�!�
“要是我治不好,我死之后,你能不能不要遷怒我的朋友和家人,也不能去對付沈宛宜�!�
“……”
“小哲?”
“……噓,什么都不許說了,睡覺�!�
第55章
雖然下贏了象棋,蘆筍還是要吃。
離手術(shù)還有六天,心里越來越慌。
現(xiàn)在的心情,有點像以前讀書的時候放暑假,放到最后幾天,明明知道明天不開學(xué),后天才開學(xué),但就是沒有辦法安心快意地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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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餐被灌了一杯蘆筍汁,整個上午都在犯惡心,看什么都不對勁,和李貅玩了一會樂高機器人,發(fā)現(xiàn)這小孩聰明得過分。我問他:“你對物理有興趣沒?”
他說:“我以后要和我爸一樣當(dāng)官。”
我無言以對。
午餐的時候,我跟李祝融說:“我想回家去看看�!�
“什么時候去?”
“下午就去�!蔽页盟蛔⒁獍咽卟寺竦斤埖紫拢骸澳阆挛缬袝r間沒?”
他看著我的眼神里有驚訝。
“如果沒什么事的話,一起回去吧�!蔽野凑兆约合牒玫脑捳f:“不過可能要明后天才能回來,可能要耽誤你的事�!�
“我可以讓袁海把文件拿到那里給我簽�!彼m正我。
“那我們吃完飯就過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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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所以選在下午去是有原因的。
路上花一點時間,到家的時候已經(jīng)天黑了,隨便聊一會天,就該吃晚飯了。我媽肯定不好意思不留飯。既然留著吃了飯,不可能讓他晚上還去別的地方住。
袁海開的車,我靠在李祝融腿上睡覺。他看文件,看著看著忽然問我:“老師,你不是想讓你父母和你斷絕關(guān)系吧?”
我簡直不知道他這想法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