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時歸只知連連點頭,未有半句不從。
好在張侍講沒再叫她練字,她才好將那亂糟糟、完全拿不出手的大字繼續(xù)隱瞞下去。
溫書結束,教習進到學堂里來。
時歸在今日課上的狀態(tài)與上回大差不差,哪怕今日換了一個新夫子,也并不妨礙她聽得迷迷糊糊,勉強記住上半句,下半句又糊涂了。
不過這回的夫子寬松許多,也沒有課后抽查的習慣,讓她少了許多緊張感,聽到一半實在聽不懂,索性不再為難自己,轉琢磨起回家后做些什么。
轉眼到了晌午,去飯?zhí)脮r,下班的學生都有伴一起,唯獨時歸孤零零一個人,她不善與人結交,卻也沒有主動與她交談的。
隱隱約約間,大多數(shù)人還刻意避著她走,偶爾投來的目光里也含著兩分畏懼,只不知這點畏懼是對時歸的,還是對她背后時序的。
也就是時歸心大,對于不熟悉的人更多還是不關注的狀態(tài),且她自己一個人也能吃得很好,無甚在意罷了。
就這樣一整天的學習結束,當其余同窗都被家人或下人接走時,只余時歸抱著書袋,默默嘆氣一聲,慢吞吞地從座位上站起來,去赴她已答應了兩次的張侍講的約。
臨近夫子堂時,時歸腳步驀地一頓,忽然想起:“哎呀,忘記告訴阿爹,我又被留堂了。”
也不知今天是誰來接她下學,千萬不要等急了才是。
第31章
二合一
夫子堂里不僅張侍講在,前后兩次給時歸講過課的教習也都在。
見到時歸過來,他們神色如常,既無閃避,也沒有多余的好奇,只在聽張侍講說:“要摸摸她的底子,也好清楚比班上的學生差了多少。”
姬教習看過來,笑了笑:“那不如叫老夫也看看,嗯……就用上次我講的那堂課來說吧�!�
“時歸,你可還記得我上回講了些什么?”
“不用緊張,記得什么說什么就好�!�
姬教習話音才落,今天講書的王教習也湊過來,笑呵呵說著:“那等姬教習問過,我也來考教一番,哈哈哈。”
只這么幾句話的功夫,時歸便汗流浹背。
半個時辰后,時歸蔫噠噠地走出夫子堂,因心情實在低落,只顧悶頭往前走,連路都不看了。
直到她一腦袋撞到一堵人墻上,她低低“唔”了一聲,暈乎乎地抬頭去看,正對上時序含笑的眸子:“這是誰家的小孩,走路都不看的嗎?”
天知道,當時序匆匆從衙門趕來,望著空蕩蕩的學堂有多慌張,還是打掃學堂的侍人好心提了一句,說看見時歸去夫子堂來。
時序這才隱約記起,女兒提了好幾次,說有個姓張的夫子提出要給她補習。
等他尋到夫子堂時,時歸正被問得一個字也說不出,臉上又羞又臊,兩只手緊緊擰在一起。
屋里有人發(fā)現(xiàn)了時序的存在,下意識要站起來,時序則趕緊比了個手勢,默默從窗邊離開,放任時歸繼續(xù)遭受來自夫子們的特殊關愛。
至于在屋外撿到一個快要蔫掉的小孩,亦在時序意料之中。
果不其然,時歸的面色更愁苦了幾分,下意識伸手想要抱,卻被時序不動聲色地躲開去。
時序主動牽起她的手,輕輕說了一句:“一眨眼阿歸都是上學堂的大孩子了,想必是不再需要阿爹的抱了,以后再想抱阿歸,可是不容易嘍�!�
畢竟是書香之地,不論是顧及學堂內的規(guī)矩,還是考慮時歸的顏面,時序都主動與她保持了距離,將她當作一個平等的、有獨立思考的、也不再小兒撒嬌的的大人來看。
時歸不是那種實在蠢笨的孩子,怔怔地愣了一下后,很快明白了時序的意思。
她雖有些不愿,但也沒有糾纏什么,只管將掌心里的大手握得緊緊的,輕輕嘟起嘴:“阿爹,夫子們好像發(fā)現(xiàn)我上課不好好聽了�!�
“我也不是故意不聽講,就是實在跟不上,一不小心就想到旁處去了……不過姬夫子好像不相信,瞧著好生氣好生氣的樣子,叫我回家把他上堂課講的文章念上十遍,明天他要當堂檢查。”
“我記著姬夫子講了好多東西呀,萬一明天課上我表現(xiàn)不好,豈不是要被大家笑話了……”
時歸越說越是喪氣,言語里多了一點她自己都沒察覺的擔憂,小手汗涔涔的,步伐都慢了下來。
就在她為明日的當堂檢查為難不已時,她的頭頂突然傳來一陣笑聲,從最開始的悶笑到最后完全不加掩飾,抬頭一看,果然是時序笑得開心極了。
“……”時歸瞬怒,“阿爹!”
“咳咳……沒有,阿爹不是在笑你咳咳——”時序的話實在沒什么信服力,氣得時歸直跺腳。
“阿歸忘了嗎,你可是有過目不忘的本事的,等回家你給阿爹說,那位姬夫子講的是哪篇文章,阿爹連夜教你可行?”
“總不會叫咱們阿歸在同窗面前丟了臉面的�!�
時歸狐疑:“阿爹也會嗎?姬夫子講得可難可難了,那次課后好幾個被提問的都沒答上來。”
“……”時序被氣笑了,“阿歸說我會不會?“
時歸頭上警鈴忽然響起,她不禁退后半步:“大、大概,也是會的吧�!�
當天晚上,時序就言傳身教地告訴了她,她親爹除了斷案殺人,講書釋意亦不在話下。
甚至比起常在翰林的姬教習,時序講書更通俗易懂些,又只需面對一個學生,一應速度都是照顧著時歸來,一堂課下來,不說讓她全部明白,至少也懂得個七七八八了,剩下實在生澀的,那便死記硬背,暫且將來日的檢查應付過去。
望著歡呼離去的小女兒,時序扶額苦笑,不忍打擊她——
高興約莫也就只能高興這一陣子了,倘他沒記錯,蒙學每月都會有小考,小考的題目再是簡單,答案都是要落在書面上的。
時歸能輕易解決讀背上的難題,就是不知那一手大爛字,要拖到何時才能有所改善。
早早回房休息的時歸對此一無所知,尚沉浸在明日難題解決的歡快中,這份高興一直持續(xù)到轉日上學,叫她面對姬教習的提問,甚是自信地站了起來:“回夫子,學生都記住了�!�
該說不說,只要不涉及寫字,時歸還是頗有慧根的,姬教習一連四五個問題都答得規(guī)整,最后一題釋義時,她就把阿爹的話照搬過來。
惹得姬教習連連點頭:“不錯不錯,看來你回家后是下了功夫的。”
“其他人也該向時歸學習,落后不可怕,只要有心上進,總能追趕上來�!�
“好了,接下來我們繼續(xù)今天的講習,與之前規(guī)矩一樣,下學前我會抽查考教的。”
因時歸課前回答過,課后的抽查直接略過她去,叫她又是躲過一劫。
時歸坐在學堂靠后的位置,聽著姬教習對旁人的訓斥,心里暗松一口氣,不覺想到:阿爹超厲害的!回家還要找阿爹補習!
不過在回家之前,她還要再去夫子堂一趟,找張夫子為她誦講《幼學瓊林》,每日兩章,直至追趕上下班的進度為止。
這也是昨日就說好的。
還是那句話,只要不涉及寫字,時歸怎么看怎么是個聰明孩子,張夫子連著為她補習三日,再一次將她送到時序手中時,忍不住夸了一句:“令千金甚是聰敏,掌印好福氣�!�
“嘿嘿——”時歸躲到阿爹背后,高興的情緒漸漸蓋過心虛,讓她悄悄挺直了腰板。
就這樣又是幾日過去,時歸在學堂里慢慢適應下來,雖還是沒有人主動與她說話,但密密麻麻的學習占據(jù)了她大部分時間,她也就沒什么心思去想這些瑣碎事情了。
就是偶爾時序關心她時:“阿歸在學堂里可有交好的小朋友了?”
時歸支支吾吾,抓著腦袋傻笑。
又一日上學。
這天時序有事,換做時二來送她。
時歸知道二兄說話不便,又與他認識有一段日子了,一些簡單的手語學得差不多,即便沒有時一等人在旁,也能順利與二兄交流。
得知阿爹下學時恐也沒有時間,時歸接受良好,在確定至少會有一個兄長來接她后,就爽快地揮了揮手:“二兄再見哦!”
時二微笑,點頭目送她離去。
本以為這又是稀疏平常的一天,誰知時歸剛一進學堂,就被人撞了一個踉蹌,下一刻,她被一個柔柔軟軟的身體抱緊,耳邊也響起驚喜的說話聲。
“時歸你終于來了!嗚嗚我好不容易結束勸返,生怕你不喜歡官學不來了,還好你沒走!”
周蘭湘比時歸小一歲,身量反比她還要高一點,這樣抱著正好能將腦袋磕在時歸肩膀上,用毛茸茸的腦袋在她頸間蹭個不停。
時歸反應過來:“六、六公主?”
她的雙手懸在半空中,頗有些不知所措。
——對于周蘭湘,時歸的情緒至今仍是復雜的。
尤記得上次進宮時,她被對方嚇得不行,第一次討厭一個人討厭到那種程度,便是得了對方的道歉,亦是又氣又惱,半天不愿接受。
直到聽人說,六公主遭了陛下懲罰,她心里的氣才算消了一點。
等后面又聽兄長說,六公主無端遭了難,好心喂食鸚鵡,偏被鸚鵡狠狠啄了一口,拋去之前的恩怨不提,這等遭遇著實讓人同情。
那時的時歸就想著——
六公主欺負了她,卻也受了應得的懲罰,往后她只管離六公主遠些,兩不牽扯就好了。
可她如何也想不到,當她在飯?zhí)门c人打架時,竟會是周蘭湘不問緣由地沖上來幫她。
時歸是有自知之明的,更清楚自己的那點戰(zhàn)斗力,在旁人沒有防備的時候興許能博得一時上風,但等他們反應過來了,莫說她本就是以一對三,就是一對一也不一定能贏。
若沒有周蘭湘的幫忙,她打不贏也就罷了,說不準身上會添多少傷。
還有皇帝和太子的態(tài)度,也因周蘭湘而起。
至此,時歸其實已經有些分不清了,她對周蘭湘到底是討厭多一點,還是感激多一點,又或者兩廂做抵,跟其他同窗一般,不生不熟。
被除阿爹和兄長以外的人摟抱著,時歸過了初時那段局促,思緒又不受控制地發(fā)散開來。
直到周蘭湘久久等不到她的回應,緊張地抬起頭來:“時歸,你怎么不理我��?”
“你不會還在生我的氣吧?我知道上回是我不好,我不該逼你去喂老虎,那時我還不知道老虎力氣那么大,只想讓你被嚇一下子,沒想真的讓你受傷……不過我已經知道錯誤了!”
“父皇和母后都已經教訓過我了,我也知道是我不對,你怨我也是應該的,我再跟你道歉好不好?”周蘭湘不舍得松開時歸的手,抓著比她敲了一圈的手輕輕晃著,“真的真的對不起�!�
“你就看在我們一起打過架的份上,稍稍原諒我一點行嗎?就一點點!”
她用拇指和食指比出一點點縫隙來,臉上透著祈求:“就這么點兒,行嗎?”
被這樣一雙神氣的眸子盯著,時歸喉嚨有些干�。骸拔摇�
“你要答應——”我了嗎!
“干什么呢?已經到了溫書的時間,怎還有人沒回到座位上?”
周蘭湘心心念念的回答被發(fā)現(xiàn),氣得她怒而回頭,偏一轉頭就看見齊齊走進來的侍講們,一身氣勢不及攢起就散了。
“我——”周蘭湘差點兒被氣哭。
還是時歸先反應過來,飛快掙開她的手,繼而道:“是夫子,知道了夫子,我們這就回去!”
說完,她就要往自己座位上走。
可就在她從周蘭湘身邊經過的時候,時歸清晰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受傷,她腳步一頓,張了張口:“……公主,等下學我們再說,好嗎?”
下一刻,只見周蘭湘瞬間有了精神:“好!”
一整個上午,時歸始終能感覺到落在她身上的灼熱視線,哪怕不轉頭看,也知那視線來源何處。
這個認知讓她頗有些坐立不安,本就不怎么能聽進去教習講課,這下子更是滿腦子混沌了。
好不容易挨到晌午下學,不等班上的學生們站起來,一陣風從學堂里旋過,等眾人再看,周蘭湘竟第一個跑到時歸桌前,彎腰趴在她的桌子上。
周蘭湘有些興奮:“時歸時歸,你能跟我一起去吃飯嗎!”
“你早晨說過的,等下學就跟我說話,那現(xiàn)在下學了,你跟我一起吃飯,我們邊吃邊說行嗎?”
這么些時日,時歸早就習慣了孤身一人。
這還是頭一次,當其他人都結伴去去吃飯時,還有人愿意等在她旁邊,更是熱情地邀請她同行。時歸往旁邊看了一眼,另有三個女孩等在旁邊,瞧她們的視線,應是在等周蘭湘的。
她抿了抿唇,后知后覺地意識到——
六公主跟她可不一樣,她在學堂里沒有朋友,六公主可不缺人一起玩。
不知怎的,時歸忽然有些難過起來。
但不等她的情緒蔓延,周蘭湘已經一把抓住她的手:“時歸,行不行嘛,你可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
“我沒說話不算數(shù)�!睍r歸低聲說道。
見她總算開口,周蘭湘又樂了:“那你就是答應了?那快走快走,今天飯?zhí)糜泻芎贸缘睦踝痈�,去晚了就沒有了……哎呀我?guī)湍闶帐�!�?br />
她嫌時歸收拾得慢,三下五除二就將所有書都塞進她的書袋里,而后也不給時歸反應的時間,拽著她就往外跑。
兩人就要跑出學堂了,時歸突然想起:“誒還有她們……”她看向等著周蘭湘那幾人。
哪只周蘭湘頭也不回:“你們今天自己吃吧,不用等我了,我要跟時歸吃飯!”
“……”那幾個等了好久的女孩是什么心情,時歸不清楚,但她卻知道,自己有些控制不住地感到高興,看著周蘭湘肆意奔跑的背影,感激和羨慕的種子破出一個芽來。
得益于周蘭湘的催促,兩人到飯?zhí)脮r,據(jù)說很好吃的栗子羹還剩兩份,她們正好一人一碗。
蒙學的飯桌都是小方桌,每桌最多坐四人,往常與周蘭湘一起的正有三個,若加上她們一起,今日的飯桌恐就要坐不開了。
但眼下只有他和時歸兩人,自沒有以上煩惱。
蒙學的規(guī)矩,食不言,寢不語。
饒是周蘭湘憋了滿肚子的話,也只能抓緊時間吃飯,等用過午膳,再將自己的餐盤送去收餐盤的地方,才能拉著時歸出去說小話。
時歸也是第一次知道,原來有人有那么多話要說,只要一張口,完全不給人插嘴的機會。
周蘭湘對自己沒得到原諒一事耿耿于懷,拉著時歸的第一件事,就是繼續(xù)道著歉。
雖翻來覆去都是那幾句話,可至少她句句都出自真心。
“那老虎是外邦進獻來的,說是瑞獸,跟尋常老虎不一樣,我便真以為它不一樣了,而且我見了它兩回,都不曾見過它捕食,就以為它不會傷人……”周蘭湘語帶懊惱,“若知道它那么兇,我肯定不會逼你湊近它。”
“時歸,你相信我,我真沒想要你的命�!�
這句話若是月前說,時歸定是不信的,可在經歷了這許多事后,她定定點了點頭:“我信�!�
“我真的沒有……什么!時歸你說什么,你說你相信我了!”猛然反應過來后,周蘭湘驚喜地跳起來,一手抓住時歸的肩膀,“那你能原諒我了嗎?時歸你能原諒我一點嗎?”
“我我、我……”
這一回,時歸主動抬起手來,反手握住了周蘭湘的雙手,坦誠道:“公主,我已經原諒你了�!�
“不過不是因為你的道歉,是因為上回你幫了我�!睍r歸說,“我很感謝你,也想跟你做朋友�!�
“哦,你說跟我做朋友啊……”周蘭湘腦子還迷迷瞪瞪的,重復了一半才意識到,“啊哈?”
“時歸你說要跟我做朋友!”
這下子,她是真的一蹦三尺高了。
時歸體會不了她為何這樣高興,但受到這份情緒的渲染,也忍不住彎起嘴角來。
兩個剛結識的好朋友就這樣手拉著手,在原地轉了兩三圈,若不是怕引來教習,周蘭湘還想繼續(xù)下去,好不容易平復了心情,又怎么也不愿跟時歸分開,與她僅隔一步,越看越是歡喜。
她小聲嘀咕著:“我好像明白,母后為什么說喜歡你了,我好像也喜歡你了誒……”
她說話的聲音不大,卻耐不住兩人離得近,時歸將話聽了全部,嘴上的弧度更大了一些。
在面對阿爹以外的人,她尚說不出這樣直白的話,便是聽都有些羞澀,下意識低頭躲一躲。
就在這時,她在周蘭湘手上發(fā)現(xiàn)點異樣。
時歸注意到,周蘭湘中指上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黑點,平日里發(fā)現(xiàn)不了,但只要她攤開手掌,那個指尖上的黑洞就會格外明顯。
“這是……”
“啊,這是被壞鸚鵡啄的�!敝芴m湘皺起眉頭,向新結識的朋友抱怨,“我從母后那要了一只鸚鵡……”
鸚鵡發(fā)狂的事時歸已經從時二嘴里聽過一遍了,再聽一回,因是當事人描述,不免多了幾分驚險。在聽見周蘭湘說:“御醫(yī)說了,這傷多半是好不全了,還好是被啄在了手上,平常也看不見,要是被啄在臉上,那我才要哭死呢�!�
“那也很危險吧……”時歸感嘆道。
“嘿嘿沒關系啦,都過去了,都是小事!”周蘭湘心大地拍了拍手,又故作神秘地湊過來,“說起來,時歸你知道嗎?田中吉他們可倒大霉啦!”
“��?”
于是,周蘭湘又將她從太子皇兄那聽來的消息復述了一遍。
可是聽著聽著,時歸的目光從她臉上挪到她的手上去,心頭總覺得哪里不對。
這份不對在她心里停留了許久,哪怕是下午上課時,也始終橫亙在心中。
與此同時,她腦海中浮現(xiàn)了什么,偏只是靈光一閃,很快又被一層薄紗蓋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