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6章
她只好點點頭,答應了下來。
汪仁便笑,興致勃勃地問她,除了讀書識字外,可還有什么要挑的?
宋氏見他絕口不提昨夜的事,便也權當自己沒瞧見過那個睡在窗下的人,只接著他的話說下去。
氣氛卻在無形間似乎比過去變得更為熟稔了。
這日臨行之際,汪仁又去見了謝翊。
謝翊同他也熟,因他在汪仁心目中是最像宋氏,也最純粹,平素汪仁便多待見他幾分。汪仁留他在書房里說話,問及宋氏想要讓他回書院繼續(xù)念書的事。謝翊便苦著臉說:“您幫著勸勸她,我留在她身邊陪著她不好嗎?非得讓我回書院去做什么。”
言罷,他又嘀咕:“再者說了,若我走得遠遠的,萬一燕默石欺負阿蠻,阿蠻豈不是連個能幫著打架的娘家哥哥也找不著?遠水救不了近火,我可不敢走�!�
汪仁聽得忍不住伏案大笑,道:“他要真欺負阿蠻,你難不成打得過他?”
“打不打得過且不提,他若欺負了阿蠻,打不過也得打上一架才像話呀!”謝翊鄭重其事地道。
汪仁笑意不減,搖頭說:“可惜以你的年紀,學武也是晚了些�!�
謝翊嘆口氣,“您記得勸勸我娘�!�
“勸什么?”汪仁微微斂了笑,定定看著他,“你武既不成了,難道也要落個文不成?”
謝翊:“……”
汪仁語重心長地道:“你瞧瞧你,打架是斷然打不過旁人的了,可至少把嘴皮子練練利索。多念幾本書,閑來無事拿出來酸酸旁人也是好的。人的舌頭,也是兵器,用得好了,照樣殺人不見血。”
謝翊繼續(xù):“……”
“所以這回,我站在你娘那邊�!蓖羧氏铝硕ㄕ�。
謝翊哭喪著臉:“連您都這么說了,還有誰能勸得了她。”
“不過急倒是不必急,眼下局勢未明,此事過些日子再談也可�!蓖羧拾矒嶂�。
“既如此,您教我練武吧!”謝翊忽然說道,“不論如何,學些拳腳防身也好,您說是不是?”
汪仁仔細打量了兩眼他的手腳,微微頷首:“三腳貓的功夫,應當多少能學一些,但這事得先問過你娘的意思�!�
謝翊得令,面露喜色,又謝了幾句便先告退,一溜煙小跑著去尋了宋氏。
汪仁則慢悠悠站起身,看著他遠去的方向笑了笑,而后出了北城往謝姝寧那去。
他孤身而去,也不見謝姝寧,只悄悄見了燕淮,道:“放不下,就這么著吧�!�
燕淮一愣,過了會才慢慢回過神來,明白了他在說什么。
倆人面對面坐著,桌上擺著一壺酒,可誰也沒喝。
燕淮低聲說:“您想好了?”
汪仁瞥他一眼,抿抿嘴未曾言語。
想好?
怎么想得好。
“問也不問上一句,我死不了心�!绷季�,汪仁突然伸手提起酒壺,另一手抓起一只倒扣著的酒杯,給自己沏了一盞仰頭飲下。
燕淮是過來人,聞聽此話感慨良多,可宋氏畢竟是長輩,他也不便多言,只得悶聲不吭地喝起了酒。
汪仁呢喃著:“喝完這壺酒,我就去問她。”
“壯膽?”燕淮下意識脫口接了句。
汪仁嗤笑:“我又不是你,壯什么膽�!�
可酒壯人膽,是真的。
又一杯酒入喉,“反正再怎么壯,這心里還是怕�!蓖羧蕚冗^臉,盯著酒樓下方嘈雜的人流看,聲音里透著幾分無奈,可這無奈里又似乎含著兩分堅決,“可只要她愿意,即便要同天下人為敵我也絕不會放手�!�
燕淮默然無聲。
很久以后,他依然清楚記得這一刻汪仁說話時的語氣。
也是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坐在自己對面飲酒的大太監(jiān),骨子里卻是個比許多人都更為頂天立地的大丈夫!
一壺酒飲盡,汪仁也果真施施然起身而去。
他酒量極好,出了酒樓,依舊不見半分醉意。出得東城,他沒有絲毫遲疑便回了北城。這一回,他沒讓人通傳,徑直便尋到了宋氏面前。宋氏正拿了把小剪子彎腰修著一盆花,微風徐徐,吹得她袖口微曳,綺麗生姿。
汪仁瞧著,酒未醉,這會卻醺然了。
他站在了幾步開外,淡然喊她:“福柔�!�
宋氏聽見是他的聲音,毫不猶豫地轉過身來,揚臉微笑:“怎么回來了,可是忘了什么東西?”
“我忘了一件極重要的事要同你說�!蓖羧庶c點頭道。
宋氏疑惑:“何事?莫不是翊哥兒的事?他先前已來同我……”
“不是翊哥兒的事�!蓖羧恃鹧b泰然地打斷了她的話,眸中有著稍縱即逝的慌亂,聲音卻是一如既往的清潤跟平緩,“我還記得初見你時的那個冬日,延陵宋宅里的那株臘梅開得極好,開得極動人……可那天真冷,冷得人直打哆嗦。南邊冬日也不大下雪,那一年的雪,卻下得頗大,地上都是雪,厚厚的積在那,一躺下去就陷進去半個身子,冷得渾身發(fā)木�!�
“我躺下,就起不來了,脖子似乎也僵住了,只能睜著眼朝天上看。那枝臘梅正巧便橫在我頭頂上,一朵又一朵,紅得像血。我就想,就這么死了吧,死了也就好了,不會冷不會疼也不會難過。可其實,我一點也不想死……”
“彌留之際,我看到了你。”
“那時的你才這么高�!蓖羧侍直葎澚讼�,“鞋子上還綴著南珠,線松了落在雪里,被我偷偷撿了起來。可惜后來入宮,沒能保住。”
他一臉的可惜。宋氏卻終于想起來了——
很多年前的那個冬天,她領著人偷偷溜出府,結果回府便發(fā)現(xiàn),掉了她才讓人嵌在鞋上的粉色南珠……
原來是那一日!
正想著,她忽然聽到汪仁道:“我想娶你�!�
宋氏傻了。
風靜靜地吹,花木輕輕搖曳著,倆人面對面站著,誰也沒有出聲。
良久,汪仁無聲地透了口氣,轉過身去。
“我很歡喜�!�
他一震,飛快回身。
宋氏立在花前,眼神溫柔,仿佛帶著清晨初升的淡淡霧靄。
她說:“真的,我很歡喜�!�
汪仁瞪大了眼睛,傻傻地問:“我……是不是醉了……”
“你沒醉。”宋氏輕笑。
他驀地飛奔過去,一把將她摟住,“我就知道,我才吃了一壺酒當然沒醉!”
宋氏的臉卻刷的一下白了。
她聲音發(fā)顫:“剪……剪子……”
“什么剪子?”汪仁滿腦子都是她那句歡喜,旁的什么也不知了。
宋氏眼眶發(fā)紅,不敢推他,又擔心傷情,幾要哭出聲來:“剪子扎到你了�!�
他來時,她正在修剪枝葉,手上拿著剪子未松,誰知他突然就撲了過去,竟是扎了個正著。
“快看看傷哪了�。 币娡羧嗜允遣粍�,她終于忍不住哭喊了句。
汪仁這才松開她,低頭朝身上看了看,血染衣衫,他倒先哄起了她:“你別哭,這么點傷死不了人�!�
第432章
受傷
可話雖如此,這血卻還在流。
宋氏伸著手顫巍巍地覆過去,眼淚撲簌而下,慌得失了神,不知如何是好。汪仁倒淡然,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說著“當真無事”,另一只手便在同時握住了那把剪子,想也不想便拔了出來,連眉頭也不皺一下。
剪子尖尖的頭上沾著殷紅的血,陡然被拔出,上頭的血還滴滴答答地往地上落了幾滴。
宋氏大驚失色,慌道:“我讓人去請大夫來!”
鹿孔夫婦跟著謝姝寧走,又為了能就近照料燕嫻,早就在燕淮二人成親時便一道搬去了東城。這會若去找鹿孔來,北城跟東城可還隔著好長一段路程,等到人來,這血也不知流了多少了。宋氏自是不再考慮派人去東城找鹿孔,只轉身就要跑下去打發(fā)人出門就近去請個大夫來。
好在這傷雖則想著嚇人,可到底是皮肉傷,不是什么疑難雜癥,尋常大夫也可治得。
宋氏仔細回憶著離此地最近的大夫身在何處,一邊提了一角裙子匆匆就要走。不曾想她腳下的步子才剛剛邁開,大半個腳掌還未曾來得及落地,她的手腕便被只微涼的手給扣住了。
腳掌落地,她頭也不回,說著:“還在流血呢,你別動�!币贿呉荒樈辜钡匾撸伤謸闹羧实膫�,不敢用力掙扎,見身后的人并不松手,只得轉過身去,急切地道:“怎么不松開?”
汪仁卻在笑,笑得一雙桃花眼都彎了起來,揚著嘴角說:“你別走�!�
“胡鬧!”宋氏見他根本不當回事,不由得急得愈發(fā)厲害,都被剪子戳了一個洞還笑成這幅模樣,難道便不知疼?她忍不住輕斥,“快些松開,我去去便回。”
汪仁卻還是不肯撒手,反倒拉著她的手將她往回拖了些。
宋氏則擔心他動作間會碰及傷口,也不敢違逆,只得順著他的動作將步子給收了回來。
“府里應該備了金創(chuàng)藥的,讓人打了水來,我自己瞧一瞧就是了,不必請大夫�!蓖羧市χ鴵u搖頭。
倆人站在花架子前,近旁無人,宋氏若要下去使人請大夫就勢必要走出他的視線。然而眼下這會,他哪里舍得瞧不見她,便只是一會也不成。他就是不肯松開她的手,宋氏也被弄得沒了脾氣,偏偏心里頭又擔心得要命,眉頭便皺得極緊。
眼瞧著同往常不同,似是上回她知道舒硯跟惠和公主的事要發(fā)火的模樣,汪仁急忙努力將面上笑意收斂了些許,依依不舍地將手指一根根慢吞吞地松開,而后才小聲說:“真的沒有大礙……”
宋氏用來修剪花木的剪子,雖然鋒利,可卻只是小巧玲瓏的一把,扎也扎不了多深,傷口淺著,并不是大傷。
這疼,于汪仁而言,當然也根本算不得什么。
但宋氏瞧著卻覺肉疼,又想著這剪子是拿在自己手上戳著了他的,可不就是自己傷著了他,免不了心中愧疚,聞言遂放軟了聲音,道:“你先下去歇著,我讓人取藥來�!�
語氣溫柔,似春風拂面。
明明站在初秋的天光底下,汪仁眼前卻仿佛春意滿庭,暖意融融。
他飛快點了個頭,應道:“好�!比欢捯粑绰�,他又急急補了句,“你快些來。”
倆人還有許多話不曾說開,全叫這把破剪子給耽擱了。如是想著,他不悅地垂眸看一眼被自己擲在花架下的剪子,蹙了蹙眉。轉瞬,他又將臉面向了宋氏,抬眼微笑。
宋氏不知他心中所想,只想著他可算是應了,便催了他一句趕緊去歇著,便扶著他往外頭走。將就要走至廊下時,汪仁突然悄悄地將胳膊從她手里抽了出來。事情還未定,叫府里的人瞧見了,總對她不好。他便側身對宋氏溫聲道:“你去吧�!�
言罷,他自己用宋氏的帕子捂著傷口向前走去。
宋氏朝著他的背影看了兩眼,才回過神來,匆匆招呼了玉紫來,吩咐道:“去把原先鹿大夫留在府里備用的金創(chuàng)藥都取來,再讓人燒了水快些送過來�!�
玉紫先瞧見的汪仁,還疑惑了下他是何時來的,但汪仁一向神出鬼沒慣了,她也就沒做他想。
“您傷著哪了?”但此刻聽到宋氏要人去取金創(chuàng)藥出來,玉紫不由得先吃了一驚,趕忙丟開了手里的針線活就要上前查看。
宋氏急忙擺擺手:“沒有沒有,你只管讓人速速去辦便是�!�
玉紫見狀雖心有疑慮,但仍快速地退了下去。
因宋氏要得急,只過片刻,玉紫便領著人捧著熱水跟藥箱回來。
宋氏在里頭聽見腳步聲跟旁的響動,便扭頭問汪仁:“需不需要喚了小五來?”汪仁方才來時身邊并不曾帶上小六幾個,北城宅子里懂這些的人也就只有個小五,若要幫著上藥,還是叫了小五來比較妥當。
汪仁卻已撤了帕子,低頭看了幾眼上頭的血,道:“上藥這事也是我自己做慣的,不用他�!�
聽他這么說,宋氏也沒了法子,只得依了他的話起身撩了簾子往外去,吩咐玉紫幾個將東西送進里頭,又叫住了玉紫輕聲叮嚀:“再使個人往東城去,就同阿蠻跟姑爺說是印公傷著了,且讓鹿大夫過來瞧一瞧�!�
玉紫詫異,“印公傷著了?”
“嗯,快些去,莫要耽擱�!彼问洗叽倭藘删洌膊恢趺赐私忉屚羧蔬@傷的由來,便也不提這事,只讓玉紫快去。
玉紫被她一催,還當是什么大傷,當下哪里還敢耽擱,提了裙子沿著廡廊一路小跑著出了二門,指了個平素跑腿最穩(wěn)妥機敏的小廝便讓人牽了馬速速往東城去,立即將鹿孔給請回來療傷。
府里上上下下都知道玉紫是太太跟前最得臉的大丫鬟,在出了閣的姑奶奶面前亦相當?shù)糜�,她吩咐的事,又催得這般急,小廝當然也不敢耽擱,一得了話便飛也似地跑了出去,不多時就駕了馬車往東城趕去。
一路上,馬車叫他趕得飛快。
等到東城時,這馬跑得直喘氣,打著響鼻立在宅子門口,累著了,趕車的小廝則連手里的馬鞭也忘了擱下便上前去叩門。
守在門邊上的護衛(wèi)見著他,瞇了瞇眼睛,將人認了出來,知是北城來的,其中一人便立即往里頭去知會主子。
消息一道傳得比一道急,偏生誰也沒說清楚汪仁到底傷成了什么模樣,等謝姝寧跟燕淮聽到消息時,心里頭可都認定汪仁出大事了。好端端的,他怎么會突然受傷?燕淮尤其心驚,他沒多久之前才同汪仁一塊吃了酒,說過話。怎么才一會工夫,就受傷了?
謝姝寧卻不知這事,聽到汪仁受傷也是急,連忙讓人去叫鹿孔拎了藥箱往北城去,吩咐妥當,她又讓青翡給自己取件衣裳來,一面對燕淮道:“也不知傷得如何,又是在娘親那,我得過去看看�!�
“先別急,我陪你一道去�!毖嗷葱念^惴惴,想著既是在北城,便說明先前汪仁同他說過的話并不假,可他怎么就受傷了呢?難道……是被岳母大人……可岳母性子溫和,怎么也不大像是會動粗的人……
他安慰著謝姝寧,“以印公的身手,應當也只是小傷而已�!�
謝姝寧雖也這般想,可乍然聽聞這般消息,心里還是如有驚濤席卷而過,難以平靜。
夫妻二人略收拾了下,便同鹿孔一起出發(fā)往北城而去。
這一路,馬車又是疾行。
謝姝寧被顛簸得有些頭暈,靠在燕淮肩頭上,輕聲喃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也不知印公是怎么受的傷�!�
燕淮小心翼翼用只手墊在她后腦勺,以防身子搖晃不慎撞到車壁上。
他略一想,沉吟道:“我有件事要同你說�!�
“哦?”謝姝寧闔眼靠著不動,手摟在他腰上,“什么事?”
燕淮輕聲說:“印公的心思,你可曾察覺過?”
謝姝寧微微睜了睜眼,狐疑地問:“什么心思?”
“他……”燕淮看著她,還是禁不住遲疑了下,可這事瞞著她,總也瞞不了一輩子,拖得越久便越是難以處理,“我記得你曾同我說起過,印公跟岳母原就是故識�!�
謝姝寧有些琢磨出味來,索性坐正了身子,“你是說……”
“他似乎一直都念著岳母的好�!�
話說到這里,已夠分明,不必說得再直白了。
燕淮仔細注意著她的神色,卻見謝姝寧先是眉頭一皺,面上現(xiàn)出兩分驚訝來,轉瞬就鎮(zhèn)定了下來。
她嘆口氣:“你瞧出來了?”
燕淮不由訝然:“難不成你原就知道?”
“你都瞧出來了,我自然也隱約猜到過些……”謝姝寧低聲呢喃著,想起在宮里頭初見汪仁的時候,“我頭一回見到印公時,他看我的眼神,分明是在看另一個人。我一開始只覺奇怪,可后來知道了那樁往事便明白了�!�
燕淮還是第一次聽她說起這些事,不覺微驚。
謝姝寧就輕輕笑了起來:“你一定在想,這么大的事,就算沒有憑證,我也不該當做什么也沒察覺是不是?”
燕淮頷首。
“我娘她,這輩子被傷透了。”謝姝寧眼神漸露悵然,“她在惠州時,我無時無刻不在想,遇到了這樣的事她是不是還能平安康健地活下去,是不是還能覺得快活,覺得日子仍有盼頭。我一直很擔心,可當娘親從惠州回來時,我卻發(fā)現(xiàn),她很好,比我想得好上千百倍�!�
“可這里頭若沒有印公相助,只怕她也是撐不住,終究要變得形容枯槁……然而她回來時,瞧著卻鮮活又有生氣……”
“多好,比起過去,我更樂意瞧見這樣的娘親。所以只要她覺得有印公在更為自在安心,我自然也就安心�!�
第433章
照料
因為經歷過母親離世,經歷過孤苦無助,委曲求全的日子,謝姝寧比誰都更希望母親過得好,過得開心快活。
人生在世,說白了也不過只短短幾十年,而且誰又能知,自己是否能活到白頭的那一天。歲月荏苒,世事難料,無人能預測自己來日會是怎樣一番光景,是生抑或死。所以,能活得一日,便將這一日按照自己的心意活著吧。
若非她一早想透了這些,當初她便不會去尋燕淮,不會嫁于他為妻,而今也不會同他坐在一處往娘家去。
活著已屬不易,何苦再將光陰白費?
她不在意旁的,如今的她只在乎母親心中如何想。
這些話,她藏在心里,未曾同母親袒露過,也從不曾告訴過燕淮又或是他人。但即便嘴上不提,有些事她是一早便在心中仔細思量過的。直至今日,在前往北城的馬車上,她終于將自己的心思一一告知了燕淮。
燕淮驟然聽聞此事,難免驚訝,可旋即卻釋然了許多,長松了一口氣。
他亦將汪仁同自己透露過的話,轉述給了謝姝寧知曉。謝姝寧聽完,似意料之中,可神色仍是稍稍變了一變。她雖然暗中揣測過,但真到了這一日,事情要攤開來說白了,她還是忍不住有些焦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