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咋爛了?陶淮南還不服,松樹不是針葉?那都多尖溜了。
遲騁也笑了下,接續(xù)帶著他往上走,說行。
遲騁看到什么會簡單給他說說,陶淮南雖然看不見但是想象力還是挺豐富的,他失明的時候畢竟已經(jīng)四歲了,顏色都認(rèn)全了。平時對畫面不敏感,聽到了什么場景和顏色不會在腦子里很明顯地有個印象,但要是刻意去想什么顏色的話還是能想象到的。跟實際肯定有出入,然而想象嘛,本來就是無所謂對錯的。
到了山莊的時候,在服務(wù)區(qū)跟陶淮南拍照的女孩子過來給他送了杯奶茶。她自己背上來的,剛沖好的。
你小心燙。女孩小心地遞過來,跟他說。
陶淮南已經(jīng)聞到了奶茶味兒,問:你還有嗎?
我有,我那兒有好多呢,給大家都分了。女生說。
陶淮南于是接過,笑著說那謝謝啦,從自己書包里摸出塊巧克力給了她。
女生回了自己班那邊,陶淮南捧著杯子暖手,沒喝。
季楠在后面看了半天,這會兒人走了他過來哇哦了一聲。
你干什么?陶淮南側(cè)側(cè)頭,嫌棄地問他。
我才發(fā)現(xiàn)你還挺受歡迎,小淮南。季楠說。
我比你大三個月呢,管誰叫小淮南。陶淮南側(cè)著頭說。
陶淮南長得顯小,心理要比同齡男生單純一些,所以總讓人覺得他小。其實陶淮南和遲騁上學(xué)都晚,就算是陶淮南在同年級學(xué)生里也并不算年紀(jì)小的,可大家總覺得他像個弟弟。
她是不是看上你了?季楠往那邊又看了看,笑得沒個正形,可以啊,長得不錯,甜甜的。
陶淮南趕緊說:你可別瞎說。
說同情也好,不自覺的憐愛也好,女孩子們對陶淮南的示好還真沒那么多別的心思,有時候僅僅是為了能讓他感受到更多平等的包容。
陶淮南不讓季楠拿這事兒亂說,他不喜歡被拿來跟別人開這種曖昧的玩笑。初中的時候遲騁和學(xué)委被別人傳談戀愛,讓陶淮南擰巴了好一陣,放他自己身上肯定更不樂意。
他伸手去摸遲騁,遲騁接住他的手,問:怎么了?
陶淮南握著他手,笑笑:就摸摸你。
遲騁牽著他的手又揣回了兜里。
高中男生們湊在一起簡直沒個好,實在是太能鬧了。吃飯的時候菜上一道搶光一道,筷子晚了就搶不著,有時候甚至不等服務(wù)員擺桌上從她手里就搶完了。服務(wù)員都哭笑不得了,頭一次看見這么吃飯的。
其實就是在這氣氛里搶著瞎鬧,這么吃的就格外香。沒人管他們,老師也不管,愛搶就搶吧。
陶淮南可不干了,別人餓不餓他不知道,他是真餓了。他跟遲騁吃飯都還比較斯文,尤其是他,得堆碗里慢慢吃,哪像他們這么搶著吃過啊。
又一盤炸的不知道什么東西,服務(wù)員剛端過來就沒了,陶淮南連炸的是什么都還不知道,只能聽見旁邊酥酥脆脆的咬聲。
沈老師哪兒去了,陶淮南揚聲喊,沈老師!
班主任在老師那桌聽見了,哎了聲,仰著身子問:怎么了淮南?
我不想跟他們一組了!陶淮南忍無可忍,我吃不著!
一屋子人一哄聲全笑了,班主任說:你過來,上老師這兒,咱不跟瘋狗一桌。
陶淮南問遲騁:去不去?
去什么去,你坐這兒吧,他們這桌的男生說,下回給你留。
陶淮南本來也就是說著玩的,沒真想過去。
等再上菜的時候他們果然沒再搶了,讓服務(wù)員平穩(wěn)地把菜放下了。遲騁先給陶淮南夾進(jìn)碗里一些,旁邊季楠問:夾好了么?
遲騁嗯了聲,一桌子瘋狗又一下子撲了上來,又沒了。
陶淮南美滋滋享受特權(quán)待遇,他跟遲騁先夾,夾完隨他們搶。
這邊做菜有點油,陶淮南其實不太能吃油大的東西,覺得膩,但是被氣氛帶著也多吃了一些。
飯后就是自由活動時間,兩點半集合做游戲,在那之前可以玩也可以回房間休息。房間有三人間也有四人間,還有少數(shù)幾個雙人間。陶淮南和遲騁分到的是個四人間,屋里兩張大床房,倆人一張。
這邊能玩的太多了,有集體做活動的,有散開自己玩兒的,進(jìn)了山莊就自由多了,不用老師再一直跟著。
陶淮南也沒覺得困,跟遲騁去果園逛了逛。
果園有室外的,也有扣的溫室大棚,現(xiàn)在冬天,室外果園早枯了。好多女生都在大棚里,這邊分很多個棚區(qū),這個季節(jié)竟然有和藍(lán)莓。
遲騁蹲下給他摘了個,讓他吃了。
陶淮南眼睛瞬間亮了:好甜。
他本來就愛吃水果,這會兒可開心了,遲騁帶他找紅透了的,找到了就帶著他的手去摸,陶淮南摸到了自己摘。
女孩子們總是喜歡給他們拍照,他倆也不在意,隨便拍。
吃了一肚子甜,陶淮南心滿意足,對這地方可太滿意了。
一下午都是集體活動,晚餐之后繼續(xù)晚會,到了各自回房間的時候剛八點。晚上不讓出去自由活動,怕出事。在樓里隨便鬧,不能去室外,大門已經(jīng)鎖了。
跟他倆同住的是石凱和另外一個男生,有外人在陶淮南沒好意思跟遲騁一起洗澡,自己拿了內(nèi)褲和睡衣進(jìn)去洗了。
他洗澡從來不鎖門,在家的時候他洗澡哥和遲騁都隨便進(jìn)的。而且也不能鎖,怕他摔著磕著了他倆進(jìn)不去。
遲騁先把水溫給他調(diào)好,防滑墊也給他鋪上了。
浴液和洗發(fā)水都在這兒,遲騁帶著他手去摸墻上的架子,衣服我給你放洗漱臺上了,毛巾在這兒。
陶淮南小聲應(yīng)著好。
東西掉地上了就叫我,別自己撿。遲騁摸摸他頭發(fā)和耳朵,摔著你。
知道啦陶淮南聲音更小了,有點心虛地把他往外推,用氣音說,你快出去吧。
陶淮南在里頭心虛地攆遲騁出來,然而外頭倆人還挺納悶:你為啥不跟他一起洗,他自己能洗?摔著咋整?
能,沒事兒。遲騁從書包里拿出陶淮南的臉?biāo)褪謾C充電器。
淮南有事兒你就喊我們!另外的那個男生喊了一嗓子。
陶淮南在浴室里回道:好,知道啦!
陶淮南澡還沒洗完,門就被敲響了。
石凱和那個男生正趴在床上打手游,遲騁過去開門。
門外是季楠和他屋的那三個男生,開了門都進(jìn)來了,手里還都拎著東西。
我還以為不來了。石凱趴那兒說。
來,怎么不來。季楠把東西放桌上,整個人往床上一砸,把石凱和那男生砸得都喊了一聲。
一群半大男孩準(zhǔn)備了吃的喝的,好容易出來玩,還都聚在一塊兒,那不作不鬧好像都不叫青春了。
跟季楠一塊來的另外兩個男生也砸了上去,一個摞一個的,嗷嗷喊著。
有一個五大三粗的男生是最后進(jìn)來的,一直就有點頭腦簡單,偶爾有點冒虎氣。
他放下東西之后聽見洗手間有水聲,還是男生之間胡鬧的意思,推門就要進(jìn),拐著調(diào)就要往里沖:我看誰洗澡吶!
男生們鬧起來沒下限,他門都推開一半了,被遲騁一把抓領(lǐng)子給抓住了。
別動。遲騁一把抓住他領(lǐng)子往外扯,人高馬大的男生竟然被他扯得往后退了兩步。
人拽了出來,玻璃門重新關(guān)上了,遲騁淡淡道:膽小,嚇一跳再摔著他。
第52章
哎呀媽,
勒死我了!男生回頭看,見是遲騁,指指里面,
憨里憨氣地問,
啊,
里頭是淮南��?
遲騁說嗯。
男生啊!了一聲,趕緊走了,嗷嗷地往床上一蹦,他這個重量的往上面一摞,
把底下那幾個都壓得直往下推他。
陶淮南在里面就聽外面吵吵嚷嚷的,洗完穿好睡衣出來,
遲騁在門口等他。
剛才誰進(jìn)來了?陶淮南問他。
沒進(jìn),
就撞了下門。遲騁擦擦他鼻子上沾的兩滴水,說,玩兒去吧。
陶淮南點點頭哦了聲。
一群男生就是做好準(zhǔn)備過來喝酒的。
拎了能有幾十罐啤酒,
興致勃勃打算不醉不歸的。
遲騁在里頭洗澡的時候,陶淮南坐在自己床邊,聽著他們吵吵鬧鬧,臉上可是很嫌棄的。他們還給餐廳那邊打了電話,訂了燒烤,
讓等會兒給送上來。
架勢已經(jīng)擺足了,明顯今晚是要大作大鬧。
陶淮南讓他們吵得腦仁都疼,
嘆道:你們可真有精神啊。
那你看了,生龍活虎。有人說。
旁邊人又接:百步穿楊。
百發(fā)百中?
箭無虛發(fā)?
射、射得準(zhǔn)?
陶淮南聽不下去了,
轉(zhuǎn)身沖著墻,
不想聽一群學(xué)渣秀他們亂七八糟的成語和污濁的腦回路。
剛開始確實是這樣的,陶淮南坐在自己床上,
跟他們之間隔著一個過道,不與他們同流合污。
然而男生們哪能允許房間里有這么個遺世獨立的存在。
等遲騁從洗手間出來,陶淮南已經(jīng)被摟著脖子坐在人堆兒里了。兩個人一左一右搭著他肩膀,不知道在湊著頭說什么悄悄話。陶淮南一臉無語,忍無可忍:啊啊啊你們快起來吧,好煩啊!
你看,這不是嘮嗑么!溝通感情!左邊那男生笑得一臉曖昧,你得融入到集體中!
我不融!陶淮南站起來又回自己床上,穿著套藍(lán)天白云的睡衣,確實看起來跟他們格格不入,不要跟我溝通感情了,我沒有感情!
遲騁洗完出來,陶淮南聽見了,還不等他跟遲騁告狀,就又被抓過去了。
這個房間里是不允許有不參與這場不醉不休的酒局的,哪怕是陶淮南也被塞了兩聽啤酒。他之前從來沒喝過這個,只喝過兩次田嬸兒自己釀的果酒,那種酸酸甜甜像飲料一樣的櫻桃酒。
難得出來,其實陶淮南是很高興的,以前也沒有過這么多朋友,這樣鬧鬧吵吵的場合他第一次參加。遲騁什么都不管他,喝酒也沒管。
兩張大床拼到一起,八個男生圍著坐成一圈。后來小群里其他那幾個男生也過來了,床差點坐不下了,都擠著坐。
以后入了社會的酒局都少不了,但那種和現(xiàn)在這個年紀(jì)小伙伴之間湊在一塊逞能試探著喝酒還是不一樣的。
這樣的晚上是混亂的、放肆的,可也帶著股年輕的純真。
男生們湊在一起還能有什么說的,說說自己初中時的那些情史,說說自己暗戀過的小姑娘,或者不要臉地說說看過的什么片,喜歡的身材。
有個男生坐在另一個男生身上,模擬著片里的姿勢和腔調(diào),啊啊地瞎瘋。
你別等會兒給沙子整起來,季楠指指他倆,沙子可不管那事兒,直接給你就地正法。
靠!男生瘋夠了下來,眼神掃了一圈說,我不跟他就地正法,我要正法我也得找個帥的,這屋凱哥楠哥遲哥淮淮南算了,下不去手,前幾個我都可以呢。
啊你惡不惡心,嘔嘔。季楠嫌棄得要吐了,你別膈應(yīng)我,凱哥楠哥遲哥都看不上你。
陶淮南更嫌棄,胳膊往旁邊摟著遲騁:別帶遲哥!
不帶遲哥那我跟凱哥正好湊一對兒。季楠噘著嘴要去親石凱,啵啵啵地探身就去了。
結(jié)果被石凱用一串腰子給擋了:我真應(yīng)該拍下來讓你對象看看你的嘴臉。
嗨,對象面前那必須得繃住,我可紳士了我。
陶淮南喝酒了,喝完臉有點紅。
他看起來不像他哥那么有酒量,才喝了一聽多就臉紅,脖子和臉都覺得很熱。
看你們把淮南嚇的,就差坐遲哥身上了。剛才差點沖進(jìn)廁所的那個大馬哈說。
陶淮南緊貼著遲騁坐,本意是給旁邊人挪更多地方,怕他們坐不下。他看不見距離,以為都是人擠人著坐的,所以離遲騁特別近,盤起來的腿都搭在遲騁腿上了。
你們太污濁了,我怕你們污染我小哥。陶淮南拍拍遲騁膝蓋說。
你小哥誰敢染,大馬哈摸摸自己脖子,剛遲哥一手給我薅出來了,現(xiàn)在我感覺勒得慌。
遲騁說:我手勁大,對不住。
誰讓你欠,你真給淮南嚇著你拿啥賠?有人往他身上丟了�;ㄉ�,一天跟缺心眼兒似的。
陶淮南笑呵呵地靠在遲騁身上,覺得喝了酒的感覺很新鮮,挺好玩的。
一群人鬧到半夜,班主任打電話過來讓他們小點聲,輕點作。于是之后的分貝降下來了一些,不再喊著說話,變成了聊天。
遲騁低聲問陶淮南困不困,陶淮南搖頭說不困。
問你呢遲哥!有人揚聲提醒遲騁。
遲騁剛才沒聽見,這會兒抬頭:什么?
問你喜歡啥樣的!
遲騁現(xiàn)在跟從前還是變了很多,話雖然還是很少,可并不是不合群。該有的交際都有,就是沒那么活潑。
話都問到頭上了遲騁總不可能拉著臉不答,于是只笑了下,說:再說吧,沒想過。
===第37章===
你是不是把時間都用來學(xué)習(xí)了,有人酸唧唧地說,你那成績可太秀了,按理說都不應(yīng)該讓你參加這屋的活動,你成績不配。
他時間都給淮南了我看。另外一個人說,哪個對象受得了這種,這典型弟控。
陶淮南撇撇嘴,臉往遲騁身上一扣。
遲騁輕輕揪他耳朵玩,仰頭喝了口酒,順著喉嚨咽下去,喉結(jié)上下滑動,陶淮南靠在他身上能聽見他吞咽的聲音。
那淮南呢?淮南喜歡啥樣的?有人問到陶淮南頭上。
陶淮南想都不想,指指自己耳朵說:我喜歡聲音好聽的。
能看見的挑臉,看不見的挑聲音。一圈人都笑了,沒有多余的同情和可憐,已經(jīng)習(xí)慣了群體之中有這么個特別的小瞎子。
陶淮南到底還是不習(xí)慣熬夜,他平時睡得也早。
十二點半左右,他小聲跟遲騁說困了。
這個房間顯然已經(jīng)沒法睡了,再說也沒地方睡。季楠把他們屋房卡扔過來,說:你倆過去睡吧,我們今晚估計不回去了,等會兒還得打撲克。
遲騁也沒客氣,拿了房卡讓陶淮南穿上鞋,帶著走了。
從一個混亂的房間換到一個空蕩蕩的新房間,沒了酒氣沒了男生們的氣味,陶淮南舒服得猛吸了兩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