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一序列
作者:會說話的肘子
簡介:
廢土之上,人類文明得以茍延殘喘。
一座座壁壘拔地而起,秩序卻不斷崩壞。
有人說,當災難降臨時,精神意志才是人類面對危險的第一序列武器。
有人說,不要讓時代的悲哀,成為你的悲哀。
有人說,我要讓我的悲哀,成為這個時代的悲哀。
這次是一個新的故事。
浩劫余生,終見光明。
第1章
腦子有病
從黑暗的混沌中醒來,少年任小粟擦了擦自己額頭上的汗,然后看向門口的那個十三、四歲小男孩。
“六元,有沒有什么事情?”任小粟問道。
被稱呼為六元的小孩其實全名叫顏六元。
顏六元長得一副人畜無害的模樣,看起來就很無辜,然而他手里卻握著一柄骨刀守在門口,此時深夜,他看起來已經很困了但始終不曾閉眼,因為他要守夜。
顏六元搖搖頭說道:“沒事,你腦袋里面這病到底怎么回事,集鎮(zhèn)上的醫(yī)生也看不出是什么病嗎?”
“你不用操心這種事情,我這不是病,”任小粟語氣果決的說道:“天快亮了,我準備出去打獵,你睡一會兒按時去學堂上課�!�
“哦,”顏六元低沉的點點頭:“在這廢土里,學習好有什么用……”
“我說有用就有用,”任小粟用不容置疑的語氣說道。
“我也要去打獵,”顏六元癟著嘴巴。
“你要出點什么意外誰來守夜?昏迷的我?”任小粟站起身來準備去集鎮(zhèn)中心打水,天亮的時候集鎮(zhèn)上就沒有那么危險了。
這里的夜晚,是法外之地。
……
陰霾的天空有烏云在不斷翻滾,云層中一滴酸雨終于墜落,它在狂風中不斷飄搖,最終啪嗒一聲,落在了任小粟的面前。
少年任小粟趴在荒野的地面上,他皺了皺眉頭心說今天運氣有點不好,獵物還沒等來竟然先等來了酸雨。
有人說,在這廢土之上行走必須要小心野獸。
但任小粟覺得這人沒把話說全,因為這廢土之上能夠要人命的東西還有很多,其中之一就是酸雨。
不過任小粟仍然沒有動彈,今天要是再沒有獵物,沒等酸雨帶來疾病,他和顏六元那小子就要餓死了。
忽然間有鳥類翅膀扇動空氣的聲音,任小粟的眼睛驟然睜大了,但他的氣息卻始終沒有紊亂。
就在任小粟面前不遠處,是他用一根樹枝支著一口黑黑的鐵鍋,而鐵鍋下面則撒了一點點黑乎乎的面包屑。
那只大鳥落在鐵鍋旁邊警惕的觀望著,眼神凌厲,這只鳥論起個頭來其實也未必比鐵鍋小多少了。
它站在原地梳理了半天的羽毛,而任小粟則在一動不動的繼續(xù)等待。
似乎大鳥終于放下了自己的警惕,開始慢慢的挪向那口鐵鍋,腳步細碎的像是一個小偷。
然而當它進入鐵鍋范圍剛剛低下腦袋準備啄食面包屑的時候,任小粟忽然猛力的扯動了手中的那根繩子,緊接著少年整個人跳了起來,猶如一頭脫韁的野驢似的沖向鐵鍋,在那只大鳥掀翻鐵鍋之前,拼盡全力用自己的身體講鐵鍋結結實實的壓住了!
“呼!”
任小粟吐出一口濁氣,為了等這只麻雀,他整整等了一個晚上,不過令人欣喜的是今天功夫沒有白費,要知道這種好機會可不是每天都有的。
鐵鍋下面?zhèn)鱽砺槿傅膾暝曧懀瑘杂驳挠鸪嵩阼F鍋里摩擦出銳利的聲響,這時候避難壁壘里的報時鐘聲悠揚傳來。
任小粟回頭望了一眼身后,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才能帶著顏六元進到避難壁壘里面。
對于任小粟而言,避難壁壘里的人是幸福的,因為他們可以不用面對廢土里的那些危險。
可是,那里并不是誰想進就能進的。
這時,鐵鍋里的動靜終于小了很多,他嘆了口氣再次確認自己手上的破布條已經纏好,然后才慢慢的將鐵鍋揭開一絲縫隙,任小粟的手就從那條縫隙里面伸進去,試圖抓住這只大麻雀的腿!
只是人生不會總那么一帆風順,任小粟的手剛伸進去便嗷的一聲叫了起來。
任小粟收回手掌一看,他的虎口已經殷出血來,這破布條也沒擋住大麻雀鋒利的嘴巴。
任小粟生氣了,他干脆脫掉了自己的破外套纏在手上,手掌猛的伸進鐵鍋里面,這次竟是一把就捏住了麻雀的脖子。
他干脆利落的將麻雀提出來夾在胳膊里,使勁一擰,麻雀的脖頸咔嚓一聲之后就再也沒有動彈。
這時候任小粟忽然心疼起來,因為他的外套被這大麻雀的爪子給摳出了好幾個洞來。
忽然間腦海里咚的一聲,任小粟整個人朝地面跪去,他腦子里宛如有一座巨大的銅鐘撞響一般,徹底陷入黑暗的混沌。
糟了,以往的病都是子夜才來,這次竟然提前了。
這不是他第一次“犯病”了,集鎮(zhèn)上的人幾乎都知道他腦子有點問題,時不時就會疼痛發(fā)作。
只是任小粟很清楚,那不是疼痛,那是純粹的混沌。
等等,這次竟與往次都不相同,他腦海里的黑色迷霧竟是打開了,顯露出里面的一座宮殿來!
任小粟驟然睜開雙眼,難以置信的站起身來打量自己:“這次清醒的這么快?”
他原本有機會好好打量一下那座宮殿的模樣,可他更清楚的是,在這種荒野上陷入昏迷與送死無異。他現(xiàn)在必須趕回113號避難壁壘外的集鎮(zhèn),在酸雨徹底到來之前!
任小粟將麻雀的兩個爪子捆起來掛在肩上,然后扛起自己那口大鐵鍋倒扣在頭上開始狂奔,雨滴拍打在鐵鍋上發(fā)出嗒嗒嗒的聲響。
此時,鐵鍋成了他的傘。
然而還沒等他跑多遠,竟有一個人影攔在他的身前舉著一柄骨刀:“把獵物給我……”
只是這人還沒把話說完,就看到視野里一口碩大的鐵鍋由遠及近,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臉上!
“草!”打劫的人整體向后翻仰過去,他沒想到任小粟動作這么干脆!勁還這么大!
只見任小粟卸鍋、甩鍋、重新舉鍋當傘狂奔一氣呵成,毫無停頓……眼瞅著打劫者還沒躺到地上,任小粟都已經要跑遠了!
打劫者仰臉躺在地上,酸雨打在臉上還有隱隱的蟄癢疼痛,有些事情他有點想不明白。
一般情況大家不都會有一些交流嗎,這少年是應對過多少這樣的情況才會有這樣的本能反應?!
不對,那少年的腳步聲正在重新靠近!
打劫者慌忙坐起身來轉頭看去,他竟然發(fā)現(xiàn)那少年拐了回來!
任小粟原本沒打算回來的,可他分明聽到腦海里那座宮殿有聲音傳來:“任務,將獵物贈予旁人�!�
誰在說話?任小粟將信將疑的回頭朝打劫者走來。
打劫者慌了:“有話好商量……不對啊,我才是受害者……”
任小粟仔細打量著打劫者,旁邊也沒其他人了啊。
“你想要這只麻雀?”任小粟問道。
打劫者眼睛都亮了:“想!”
“給你,”任小粟不由分說就把麻雀塞進了對方的懷里。
那個陌生而又中性的聲音再次響起:“任務完成,獎勵基礎級技能學習圖譜,可學習他人能力�!�
任小粟愣了一下,因為他分明感受到腦海里真的多了一張牛皮紙頁!
技能學習圖譜,意思是自己可以使用這個來直接復制別人的能力?打獵?生存?或者其他的一些?
打劫者緊緊把碩大的麻雀抱在懷里準備說些感謝的話:“你是個好人……”
話還沒說完,他就眼睜睜的看著任小粟重新把麻雀拽走了,然后揚長而去。
打劫者:“???”
他望著任小粟一路狂奔的背影……這特么都什么人��!圖什么�。�
第2章
這世界從來都不相信眼淚
因為打劫者與突然陷入昏迷的事情,任小粟歸來的時間比較晚,他看了一眼天色即將被黑暗籠罩,這個時候帶著獵物通過集鎮(zhèn)是極為危險的事情。
白天的時候還有避難壁壘里的人出來統(tǒng)治秩序,夜晚那些人就回到壁壘里了。
當然避難壁壘里的人也絕不是什么好心,而是他們擔心集鎮(zhèn)太過混亂會影響流民們勞作。
“喲,任小粟今兒收獲不小�。 �
當任小粟扛著鐵鍋跑進集鎮(zhèn)的時候有人與他打招呼,那人臉上都是黑呼呼的,像是從出生到現(xiàn)在都沒洗過臉似的。
集鎮(zhèn)里很多人都是這樣,平日里為了換取食物就去附近的煤礦挖煤,這些煤運進避難壁壘里面,然后工人們能夠得到剛剛足夠活下去的黑面包或者土豆。
不光挖煤,壁壘里所需要的臟活累活,都會由壁壘外面的人來干。
集鎮(zhèn)里井水都是配額的,每天就那么點誰也別想多打。附近又沒有什么干凈的水源,或者說干凈的水源都太危險了,聚集著飲水的野獸。所以整個集鎮(zhèn)的人都臟兮兮的看不清模樣,任小粟也不例外。
只不過任小粟從不去挖煤,他有自己生存的方法。
此時任小粟見到有人打招呼也不回應,他只想快速回到自己的窩棚里。
就在任小粟路過集鎮(zhèn)小路的時候,他不遠處就是巍峨聳立的壁壘城墻,抬頭時仿佛望不到天空中的盡頭一般充滿了壓抑感。
集鎮(zhèn)里沒有太多土石建筑,更多的是窩棚一般的住所。
原本還挺輕松的任小粟在進入集鎮(zhèn)后忽然警惕起來,他甚至從腰間抽出了一柄骨刀。街道上的氣氛凝重起來,似乎那些窩棚內隱藏著什么危險似的,只不過當任小粟抽出骨刀后,那些蠢蠢欲動的人又平息了下去。
任小粟生活在這里學會的第一件事情,就是不要相信任何人……顏六元除外。
路旁的窩棚里傳來竊竊私語:“任小粟竟然又抓到獵物了。”
“那算什么獵物,麻雀而已�!�
“這可跟古舊課本上的麻雀不一樣,我估摸著災變之前的鷹也就這么大吧?”
“不要惹他,”一個聲音結束了這一陣竊竊私語,似乎有人了解任小粟的過去。
任小粟掀開自家的門簾,里面的暖意讓他身體似乎不再那么僵硬。
正坐在窩棚里面寫作業(yè)的顏六元抬頭看到任小粟回來了,便是一陣驚喜:“打到麻雀了?”
“怎么不點煤油燈?”任小粟皺眉問道。
顏六元其實平常并不乖巧,起碼在任小粟以外的人面前并不這樣,但面對任小粟這位“哥哥”的時候,他總會意外的溫順一些:“我想給家里省點煤油�!�
“萬一近視了怎么辦?”任小粟把麻雀放了下來。
顏六元眼睛一亮說道:“學堂的先生說,災變之前有眼鏡這種東西,他還說現(xiàn)在其實也有,只不過在避難壁壘里面,有了這個東西就算近視了也不怕�!�
任小粟對這種說法不屑一顧:“我見過有人帶你說的那個東西,只是這荒野里把視野托付給一個隨時都可能會掉落的物件,等于送死。別聽你們那先生瞎吹,你們先生有些話說的不一定對�!�
“奧……”顏六元點點頭:“那你還送我去學堂?”
任小粟噎了一下:“哪那么多廢話�!�
“我什么時候才能跟著你打獵?”顏六元追問。
“你才14歲學什么打獵?你去學堂學好了就不用打獵了,”任小粟說道:“學學怎么算賬,學學物理化學什么的,到時候不比打獵強?”
“你也才17歲啊,”顏六元不服氣。
這時代里,即便再野蠻的人也清楚知識的重要性。
這也是教書先生能在集鎮(zhèn)上生存的理由,不管集鎮(zhèn)上出什么亂子,教書先生總是最安全的那個,沒人會去打教書先生的主意。
只不過,學費是昂貴的,不然任小粟自己也想去聽聽。
任小粟一邊支起鐵鍋一邊熟練的剖解麻雀:“今天先生講的什么?這麻雀只能給你吃點內臟,其他的要明天拿去賣。”
“你受傷了?”顏六元看到任小粟虎口上的傷便眉頭緊皺,那是被麻雀給啄出來的,血流不止。
大鐵鍋架在棍子上,窩棚里的火塘將任小粟的臉頰映襯得忽明忽暗:“小傷�!�
屋子里陷入沉默,沒過一會兒任小粟將鍋里的麻雀內臟撈出來遞給顏六元:“吃了�!�
顏六元忽然眼眶紅了:“我不吃,你吃,你需要養(yǎng)傷呢�!�
“我喝點湯就行了,”任小粟說道:“我這還有黑面包�!�
“我不吃,你這根本就不是小傷,我前幾天還看到集鎮(zhèn)上有人就因為一點傷口,最后發(fā)炎感染而死,咱們這里沒有藥,”顏六元倔強道,眼淚都快要流下來了。
啪。
任小粟忽然猝不及防的一巴掌扇到顏六元臉上說道:“你記住,你我生存在這個世界上就不能流淚了,這個世界是不相信眼淚的�!�
任小粟繼續(xù)說道:“你看看我們周圍都是什么人,你不吃飽了夜里有人沖進來一刀捅死我怎么辦?我讓你去學堂,就是不想讓你跟我一樣只能去打獵,你有特殊的能力,只要好好學習就不用跟我一樣起早貪黑的去荒野上討生活。我讓你去學堂,就是不想讓你變成他們那樣野蠻!”
顏六元忽然接過任小粟遞過來的麻雀內臟狼吞虎咽起來,眼淚終究沒有掉下,他得學著像任小粟一樣堅強。
“咳咳,吃完了拿干凈的布來給我包扎一下傷口,”任小粟說道。
“哦,”顏六元答應道。
“平時在外面挺古靈精怪的,怎么回到家里跟小受氣包一樣,”任小粟感嘆道:“今天集鎮(zhèn)上發(fā)生什么事沒有�!�
“對了,”顏六元一邊找干凈的布一邊說道:“避難壁壘里出來了一隊人,說要找一個能帶路去112號避難壁壘的向導,他們想直接穿過境山。”
“去112號避難壁壘?”任小粟愣了一下皺起眉頭:“還非要走境山?”
“你說他們會不會找你啊,集鎮(zhèn)上的人都知道你對外面熟,”顏六元眨巴著眼睛說道:“我聽說他們是113號避難壁壘里面的樂隊和歌手,受邀去112號避難壁壘表演來著,我還沒見過歌手呢�!�
“我不去,”任小粟搖搖頭:“境山那片區(qū)域,誰愛去誰去。你躲著他們點,這群人有古怪�!�
此時任小粟心情有點復雜,這都什么世道了,竟然還有專門唱歌的人,還有樂隊?避難壁壘里到底是個什么樣子啊。
任小粟忽然有點向往了。
第3章
一座宮殿
任小粟睡了,在外面荒野守了那么久才抓到一只麻雀,雖然大部分時間都趴在地上不動,可懂行的人都知道,這趴在地上一動不動還必須時刻保持警惕才最耗費精力。
他睡之前又跟顏六元交代道:“見到那些人一定要躲遠點,境山有危險他們不會不知道,一般人都會選擇躲著境山走,他們偏要經過那里,直覺告訴我這事不簡單。”
“嗯,”顏六元乖巧的點點頭:“知道了。”
其實任小粟和顏六元是個很詭異的組合,幾年前他們還彼此并不認識,后來任小粟決定庇護尚且年幼的顏六元,一方面是因為無意中得知了顏六元的秘密,另一方面也是他頭疼病這事困擾了他很久,所以需要一個守夜的人。
當初任小粟跟顏六元說的很清楚就是彼此利用,但這些年過來早就說不清到底是感情還是利用了。
顏六元在外面向來機靈的很,也只有在任小粟這里會像個聽話的乖寶寶。
有時候顏六元會說,自己的命是任小粟用自己的命換來的,但任小粟從來都不承認這種說法。
任小粟現(xiàn)在要去探究自己腦中到底出現(xiàn)了什么變故,今天晚上他刻意等了很久,想要看看以往困擾他的“病”還會不會出現(xiàn),結果,那片混沌真的沒有出現(xiàn)了。
仿佛那座宮殿就一直隱藏在自己的混沌腦海里,如今黑色的混沌迷霧終于消散。
任小粟要看看這座宮殿里到底有什么。
顏六元看了一眼旁邊躺著的任小粟,悄悄的拿起骨刀坐在了窩棚門口,窩棚只有一個厚厚的門簾垂掛著,如今入秋了,有點冷。
就在此時,雨停了。
窩棚門簾外面?zhèn)鱽砹四_步聲,靴子踩在雨后的泥濘道路上有種獨特的滑膩感。
門簾被人掀起一角,然而還沒等外面的人完全將門簾掀起來的時候,顏六元的骨刀就已經抵在了對方的脖子上。
那是一張漂亮的臉蛋,門外是一個漂亮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