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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帷幔落下來,青凝好像茫茫大海中的一葉扁舟,被他帶著不停的晃。疼痛來臨時,她忍不住抬起脖頸,咬住了他的肩膀。

    第46章

    苦也由他甜也由他,青凝只覺無力掙開

    一夜間雨打芭蕉,

    落紅紛紛。

    青凝也不記得被他折騰了幾次,到最后只覺精疲力竭,沉沉睡去。

    第二日醒來已是午時后了,

    她身上換了軟緞的干凈中衣,客舍中燃著上好的金絲炭,

    驅(qū)散了秋日山中的絲絲寒氣。

    青凝剛支起軟綿綿的身子,

    就見一個高挑身影打起帷幔,

    清麗的一張臉,是崔凜院子里的云泠。

    云泠端進(jìn)來一碗?yún)?br />
    遞給青凝:“世子命我熬的參湯,最是補(bǔ)氣血,

    陸娘子趁熱喝了吧�!�

    青凝伸手推開:“怎得是你?鵲喜呢?”

    “娘子不必?fù)?dān)心,

    鵲喜姑娘被送回了侯府,

    世子遣了我來伺候娘子�!痹沏龅�

    伺候嗎,

    大抵是監(jiān)視。

    青凝別過臉去看外頭的天色,依舊沒接那碗?yún)?br />
    門扉吱呀一聲,

    一只修長的手從云泠手中接過了那參湯:“安安,

    喝了這參湯,你若不想喝,讓云泠換一碗燕窩粥來�!�

    青凝轉(zhuǎn)眸,看著崔凜俊朗的一張臉,

    紅著眼眶同他對望。

    崔凜微微蹙眉:“聽話一些,

    你若不喝,想來?xiàng)顙邒咴诤罡彩巢幌卵��!?br />
    他拿楊嬤嬤來威脅她,青凝眼眶愈加紅了,

    僵持了片刻,端過來喝了個干凈。

    崔凜半跪在她身前,

    伸手替她拂去了眼角的那滴淚,她問:“還疼嗎?”

    青凝反應(yīng)了一瞬,待明白他的意思后,慕得漲紅了臉。

    崔凜瞧見她臉頰上的紅暈,眼里墜了細(xì)碎的星光,忽而探身在那片紅暈上落下一個吻。這是她獨(dú)獨(dú)給他的羞怯。

    青凝往后退了退,避開他的吻,低低問了聲:“崔念芝呢?”

    崔凜眼里的星光瞬間失了色,冷笑一聲:“自是去了雁蕩山�!�

    青凝忽而明白過來,昨晚,定是崔凜尋了個由頭將崔念芝支去了雁蕩山。

    恰在此時,門扉聲起,是崔念芝急切的聲音:“阿凝,我來了�!�

    “昨兒個我接到了家中來信,說是雁蕩山那批石斛出了些問題,需得我快馬加鞭趕去瞧瞧。我只得讓小沙彌給你送了東西來,自己冒雨上了路。可我行了半日,還是不安心,我分明答應(yīng)了你,晚間要來尋你,我怕我走了,你......你會氣惱,會擔(dān)憂�!�

    “是以我半路又折返了回來,快馬加鞭趕回來,只想見你一面�!�

    青凝只覺心口悶悶的痛,原來無需她使那些心機(jī),崔念芝也會以她為先的。

    崔凜瞧著她的面色,唇角那抹笑意益發(fā)冰冷,他握著她的腕子,微微用了點(diǎn)力道。

    青凝吃痛,猛然清醒過來,她面上的紅暈褪去,狠心道:“三郎,日后你不必再來尋我,從今往后我不會再見你�!�

    崔念芝站在門外如遭雷擊:“阿凝,可是出了什么事?我......昨日真的事出有因.......都怪我將你撇下了,你打我也成,罵我也成,但你不能不見我呀�!�

    他一著急,便要推門而入。

    青凝忙道:“不許進(jìn)來,你若進(jìn)來,我便死在你面前�!�

    她不想讓崔念芝瞧見,她在旁的男子身旁靡靡承歡的模樣。

    “阿凝,你.......”崔念芝推門的手又放下,在門邊急得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

    青凝瞧見他映在門框上的身影,面上浮起悲戚的神色。

    崔凜忽而替她拂去了臉頰上的一縷碎發(fā),在她耳邊道:“安安,你想他好好活著嗎?”

    青凝一愣,桃花眼里的淚水將墜不墜,她曉得崔凜這是在以崔念芝的性命要挾她。

    她終于做出了決斷,對崔念芝道:“三郎,我如今在做水墨畫,日常愛用徽州徽墨,需知這徽州徽墨一寸一金,貴重的很。我不僅愛這貴重的徽墨,我還愛那錦衣華服、金玉珠寶。我且問你一句,我若是嫁給你,可能用徽墨端硯作畫?可能頭戴碧璽步搖?可能身著鮫綃紗裙?”

    “我原先兒還以為,你這崔家旁支也是有幾分家底的,這才費(fèi)盡心思勾著你。如今才打聽到,你家中爹爹重病,也是沒得多少銀錢的小戶人家。如今四夫人欲要給我尋門親事,聽說那位郎君官居昭信校尉呢,我哪兒還用再勾著你,自是要去攀那高枝兒�!�

    一字字一句句,讓崔念芝面白如紙:“阿凝,你......你可是病了?定是發(fā)熱說胡話的吧,你......你又豈是那樣的人?”

    青凝聽見他這聲聲質(zhì)疑,連唇色也白了,一顆心攪著痛,可最終還是又拋出一句:“你瞧瞧你送的這些小玩意,沒一件值錢的東西,你是怎么有臉面拿得出手的?我真是替你羞臊,一眼都不想再看見你!”

    門外的崔念芝晃了晃身子,一時靜默下來。

    許久許久,門框上的手無力垂下來:“陸娘子,今日多有叨擾。崔某日后,再不會如此無禮”

    來的時候意氣風(fēng)發(fā)少年郎,走的時候已是漸漸佝僂起了肩背,以緩解心口處的疼痛。

    青凝瞧著那佝僂的身影消失在門邊,忽而轉(zhuǎn)頭盯著崔凜,她問:“世子滿意了嗎?”

    “安安做的很好�!贝迍C微涼的指捏了捏她圓潤的耳垂,愛撫似的,輕輕摩挲。

    青凝眼里的淚忽而大顆大顆掉下來,分明她很快就能離開崔家了,她能同夫君一處行商,再不用過寄人籬下的生活,不用日日謹(jǐn)慎小心,不用討好任何人,多好啊,這樣的日子。

    可是一眨眼,沒了,全沒了。

    崔凜忽而傾身,去吻她眼角那滴淚,咸咸的,是為別的男人而流。

    他的眼里有冷意,可依舊輕撫她的背,低低誘哄:“安安別哭�!�

    手下少女肌膚溫潤細(xì)膩,他離了眼角又去尋她豐潤的唇。

    一點(diǎn)點(diǎn)撬開她的唇齒,品嘗她的清甜,誓要將她完全占有。

    青凝卻忽而擰起來,貝齒開合,一下子咬住了他的唇,用了力道的,直嘗到清甜的血腥氣。崔凜卻連眉頭都未皺一下,只是彎腰,將人打橫抱去了榻上。

    帷幔落下來的時候,女子?jì)扇醯拇⒙暠愕偷蛡鱽�,到最后已帶了點(diǎn)求饒的意味。

    也不知過了多久,青凝只覺骨頭都散了,才被崔凜連人帶被擁進(jìn)了懷中。

    外頭已漸漸暗下來,晚霞涌進(jìn)來,斜斜落在青凝的臉上。淚光點(diǎn)點(diǎn)的桃花眼,水潤豐澤的唇,凝脂般的肌,還有錦被下露出的一截香雪般的肩頸,上頭落了清清淺淺的痕跡。本就玉軟花柔的樣貌,便又多了一份慵懶嫵媚的嬌艷。

    崔凜替她拂去額前濡濕的發(fā),聲音里帶了點(diǎn)饜足后的愉悅:“餓不餓,是先用些點(diǎn)心,還是先沐��?”

    青凝推開他的手,轉(zhuǎn)眸定定瞧他,瞧他清俊的眉眼,挺翹的鼻子,還是山巔雪、天上月般的矜貴高潔。可就是這樣清白的貴公子,方才竟然.....竟然那樣對她......

    她漲紅了臉:“為什么呢,世人都道忠勇侯府世子品性高潔,乃是白璧無瑕,為什么世子會做下今日這種勾當(dāng)�!�

    清貴的郎君輕笑,他說“安安,我也想不到�!�

    想不到自己為何做出如此卑劣之事。

    他頓了頓:“或許你聽話一些,早前便不再跟崔念芝來往,你我便不會是如此開端�!�

    青凝扭過臉,憑什么呢,憑什么不能跟崔念芝來往?她的命運(yùn),當(dāng)握在自己手中,憑什么要別人來指指點(diǎn)點(diǎn)。

    那廂云泠已備下了熱水與飯食,悄悄送進(jìn)來,又悄悄退下了。

    崔凜將她抱去浴桶,擦洗一番,又將人抱至食案前。琉璃盞里是滋補(bǔ)的燕窩粥,用的是貢上來的血燕,配了姜汁魚片與蓮蓬豆腐,另有幾樣時令鮮蔬,都是云巖從山下帶上來的。

    青凝手腳發(fā)軟,便任由她抱在懷中,本是垂眸靜默的,卻忽而伸出手臂,將那碗燕窩粥推遠(yuǎn)了。

    她揚(yáng)起凝白的臉,方才床榻之上的紅暈還未完全褪去,帶了幾分固執(zhí):“求世子賜一碗避子湯”

    崔凜眼里的柔情散去,嘴角的笑意有些疏冷:“怎么,安安不想要個屬于你我的孩子嗎?”

    青凝頓了頓,聽出了這話里的危險(xiǎn)意味,她忽而藏起那份固執(zhí),轉(zhuǎn)而揪住他的衣袖,低低道:“我......我不能有孕。需知這世間流言積毀銷骨,如今我還未出嫁,不能有孕�!�

    淚眼婆娑,荏弱細(xì)嫩,讓人生出不忍來。

    崔凜沉默,最終還是喚云泠尋了一碗避子湯來。

    黑沉沉的湯藥辛辣苦澀,青凝一口氣喝完,只覺那苦澀直往心里頭鉆。她猛烈嗆咳了幾聲,忽覺唇齒間又生出些許甜意來,是崔凜塞給了她一枚蜜餞。

    這苦澀是他帶來的,這甜蜜也是他要給的,苦也由他甜也由他,青凝只覺無力掙開。

    修長的手伸過來,用干凈的絹帕替她拭去了嘴角的藥漬,她聽見崔凜如玉石撞擊的聲音:“日后若是不想有孕,這湯藥由我來替你喝”

    第47章

    世子已得償所愿,可否就此罷手?

    一場秋雨過后,

    又添了一層秋日蕭索的涼。

    夜里青凝開始做噩夢,夢里她想走出崔家,可崔家的大門一重又一重,

    她推開了一扇還有另一扇,她焦急的轉(zhuǎn)來轉(zhuǎn)去,

    卻似乎永遠(yuǎn)也走不出這座大宅。

    半夢半醒間,

    她額上沁了細(xì)密的汗,

    手腳卻是益發(fā)冰涼,不自覺便尋著熱源靠了過去。

    崔凜這是頭一回跟女子同榻而眠,

    是有些不習(xí)慣的,可剝離了那些他對她本能的欲望,

    瞧著那溫軟身子一點(diǎn)點(diǎn)靠過來,

    又生出些別樣的觸感來。

    第二日一早,

    青凝睜眼便見著了崔凜那張清俊的臉,

    她一下子清醒過來:“世子......世子今日不上朝嗎?”

    崔凜閉著眼,平素的鋒銳減了些,

    益發(fā)如玉般皎潔瀅潤,

    他搭在青凝腰上的手一用力,又將人摁了回去:“今日告了假,同你去看看松山寺的秋景�!�

    青凝被壓著腰肢,窩在他懷中,

    聽見他有力而均勻的心跳,

    認(rèn)命般的閉了眼。

    長睫輕顫間,在男子冷白的肌膚上劃出微微的戰(zhàn)粟感。

    壓在青凝腰肢上的手一頓,不自覺又用力了幾分,

    他忽而往上拖住她的頸,迫她仰起頭來,

    低頭又去尋她的唇。

    青凝略略回退,抵著他的胸口,低低道:“不要......疼.....”

    她身上都是他留下的氣息與痕跡,那處還在隱隱做疼。

    崔凜瞧見她眼里蒙蒙的霧氣,雙肩輕抖,像只淋濕的貓兒般,可憐又可愛,不由手上一頓,輕輕閉了閉眼。

    待那欲望褪去,再睜開,又是如玉般皎潔干凈的郎君,他最終只在她額上落下一個輕柔地吻,低低問:“可還記得當(dāng)初在烏程,明樂給你的膏藥?”

    青凝忽而想起來,當(dāng)初明樂以為她與崔凜成就了好事,送來了一罐減輕疼痛的白玉膏。她那時不曉得那膏藥作何用處,還巴巴拿去要崔凜替她上藥。

    想到此處,青凝只覺羞愧難當(dāng),別過臉不看他:“不記得�!�

    崔凜輕笑:“不記得也無妨,我今日倒是帶了白玉膏來,便應(yīng)了你那日的請求�!�

    他說著翻身起來,特意凈了手,從桌案上拿來一個小巧瓷瓶。

    青凝臉紅的要滴血,往后退了退:“你.....不許......”

    崔凜立在床邊,清朗又溫潤,說的卻是:“不許?那安安是不疼了,既然不疼,不妨做些閨房之樂。”

    青凝只覺他無恥的緊,只得微微咬住下唇,任由他替自己上藥。

    雪白的膏藥細(xì)膩清涼,瞬間舒緩了火辣辣的痛感。

    可他指尖的薄繭帶來一陣陣顫粟,卻讓青凝倍感羞恥,漲紅著臉別開了眼

    崔凜站在榻邊凈手,瞧見她凝白的面頰上暈開紅霞,眼里蓄起笑意來,柔聲問:“若是不疼了,待會子陪你去后山看看秋景,可要替你備一頂步攆”

    青凝聲音悶悶的:“不必。”

    ......

    松山寺的后院連著起伏的山巒,一到秋日,便有漫山紅透的楓葉,一層層染紅了天際。

    今日游人稀少,午后,青凝同崔凜沿著后山小路,拾階而上。

    青凝站在一株火紅的楓樹下,忽而停住,問:“世子何時起了念頭?”

    崔凜轉(zhuǎn)眸看她清凌凌的眼:“何種念頭?”

    青凝知他明知故問,微微有些惱:“何種念頭?自然是見色起意,世子何必明知故問�!�

    崔凜輕笑:“可還記得你遺留在云深居的那條帕子?”

    他伸手摘了朵木芙蓉,斜斜插在青凝的發(fā)髻上,嗓音清潤:“那條帕子沒燒�!�

    青凝想起來了,那時她在松山寺,錯將崔凜認(rèn)成了崔念芝,故意遺留了一條貼身的帕子在云深居的榻上。崔家的除夕宴上,她曾向他討要過那條帕子,他那時說的是:“燒了。崔府郎君眾多,日后陸娘子莫要亂拋錦帕�!�

    原是從那時起嗎,青凝想,若那時沒將他錯認(rèn)成崔念芝該多好,可終究命運(yùn)不由人。

    再往前走便是半山腰的寒山亭,崔凜人高腿長,幾步跨進(jìn)亭中,轉(zhuǎn)身牽起青凝的手,將她迎了進(jìn)去。

    從寒山亭中望出去,一層層的楓葉鋪展開,間或一叢叢的木芙蓉,目之所及,一片絢麗。

    崔凜捏了捏她軟糯糯的手,忽而問:“你為何想要離了崔家?這許多年,可是崔家虧待了你。”

    “談何虧待呢?”

    陸家落難那年,是崔家收留了她,可也是崔家四房,侵吞了姑姑的嫁妝。葉氏于她,明面上說不得德行有虧,可卻如那絲綿里包裹的針,處處要你隱隱作痛,卻又要你說不出什么。

    青凝嘲諷的笑了聲:“四夫人待我極好,只是時常忘了給凝瀧院送御寒的里衣、秋冬的鞋履、病中的良藥�!�

    崔凜聽出了這話里的委屈,轉(zhuǎn)眸去看女娘的眼,他說;“日后,不會有人再敢虧待你�!�

    青凝又是自嘲的一笑,不敢虧待她?她如今又算什么呢,原來待在府中,尚且是清清白白的表姑娘�?扇缃衲�,倒像是伺候人的娼妓,若是旁人曉得了,便是明面上不敢虧待她,怕是私底下也要鄙棄一番。

    她將崔凜斜插在她發(fā)間的那只木芙蓉拿下來,往地上一擲:“如今,世子已得償所愿,可否就此罷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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