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梅鳳年指尖的香煙安靜燃燒,悠哉瞧著面前一幕,高大卻微佝的身軀略微前傾,眼中緩慢浮起趣味。
程菲背脊僵硬筆直,心頭七上八下,垂在身側(cè)的雙手無意識絞緊衣裙,看著那個男人朝自己走來。
近了。
邊兒上的鴨舌帽見狀,試圖阻攔,卻被周清南一道余光便懾住,悻悻退到一旁,把路讓開。
最后的最后,他終于停下,站在了她眼前。眉眼冷淡,居高臨下。
怎么辦怎么辦怎么辦,我好怕我好怕我好怕!
……冷靜!
先靜觀其變,看這群牛鬼神蛇到底要搞什么。程菲在心里暗暗握拳,努力深呼吸,定下心神。
對面,周清南盯著她看了一秒,再然后,令她始料未及的事發(fā)生了――只見這位大佬瞧著她一句話沒說,忽然長臂一攬,直接將她整個人都勾進了他懷里。
程菲:……???不是大佬你……
目瞪狗呆.jpg
陌生又強烈的男性氣息撲面襲來,瞬間將程菲來籠罩。
她驚愕地睜大眼,心慌意亂,白皙的臉蛋瞬間紅了個底朝天,下意識就想推開他。這時卻又聽見這位大佬開了尊口,散漫流氣地說:“不用勞煩梅老了�!�
程菲身子微微一僵。
男人有力的手臂緊摟住那把纖細小腰,低眸直勾勾盯著懷里的女孩兒,姿態(tài)格外親昵,眼神幽暗不明。
“這小東西又軟又媚,嬌得很,我一天疼三遍都不夠�!�
周清南扯唇笑了下,指尖忽然捏住程菲的下巴往上一挑,側(cè)眸看向梅鳳年,沉聲,“怎么舍得,把她放梅老您這兒。”
第15章
周清南的話只短短幾字,聲量也并不高,卻無比清晰地傳進了所有人耳朵。
程菲驚訝之余,更多的則是感到窘迫,雙頰的溫度也隨之開始飆升――她智商還算夠用,當(dāng)如知道這位大佬說的話明里暗里都是在保護自己。
但是,聽聽他的措辭,什么又軟又媚三遍都不夠……是不是也太狂放了點?
程菲心里惴惴不安地琢磨著,知道這場合大佬云集沒自己說話的份兒,只能眼觀鼻鼻觀心,安靜如雞。
其余人在聽完周清南的話后,也是你瞧瞧我,我瞧瞧你,滿臉的詫異。
只是二者雖同樣震驚,震驚的原因卻截然不同。程菲是震驚周清南又一次在眾目睽睽之下保護了她,其余人則是震驚,周清南竟為了一個女人公然忤逆梅老。
眾所周知,多年來周清南一直穩(wěn)坐梅氏集團的二把交椅,地位僅次于梅鳳年這個教父。據(jù)說,這人十七歲就出來混,最初是幫梅鳳年的結(jié)拜兄弟樊正天做事,后來樊正天在一次掃黑行動中被條子殺了,梅老看重周清南一身本領(lǐng),便收留了當(dāng)時猶如喪家之犬一般的周清南,將他收為己用。
而周清南也沒讓梅鳳年失望。一路幫梅氏過關(guān)斬將,一步一步走到今天。
道上的人都說,梅鳳年對周清南的重視程度甚至超過了自家的三個兒子。
同樣的,梅鳳年看重周清南,周清南也一直對這位對自己有救命之恩知遇之恩的教父尊敬有加,雖說沒有言聽計從那么夸張,但這種直接搶人的情況,過去從未有過。
一時間,整個豪華包間里的眾人心思各異,有單純詫異的,有嚇出一身冷汗的,有等著看好戲的。
與周圍眾人的反應(yīng)形成對比,周清南卻從始至終都很冷靜。
他就那樣抱著懷里的女孩兒站在原地,一句話沒說。安靜地與梅鳳年對峙,目光沉冷,寸步不讓。
梅鳳年意態(tài)閑閑站在麻將桌旁,唇畔銜根煙,香煙燃燒升起的白霧嗆口又熏眼,使得他輕微瞇了瞇眼睛。目光陰沉沉的,像兩口黑暗的深淵,詭譎莫測。
死一般的寂靜在空氣里蔓延。
不知過了多久,一陣沙啞低沉的笑聲卻驀然響起,擊碎滿池死寂。
梅鳳年吐出一口白霧,兩根修長的指夾著煙拿開了點兒,突兀笑起來。
他的笑聲起初很輕,像是忍了半天終于忍不住,悶聲破出口的低笑,到后面那聲音便越來越大,越來越夸張,直至尾音發(fā)顫喉嚨打緊,像是下一秒就會笑到背過氣去。
不合時宜的狂笑,像剛看過一場極其滑稽的喜劇表演,回蕩在這片灰黑色的空間里,著實癲狂詭異至極。
程菲本就惴惴不安,心里像十五個吊桶打水似的,雙手像抓住唯一的救命稻草般死攥住周清南胸前的襯衫,指尖都在止不住打顫。
被那笑聲驚到,她纖細的身體不受控制,突地抖了抖,下意識就往周清南懷里躲,是尋求庇護的姿態(tài)。
程菲從踏進這個包間到現(xiàn)在,總共就幾分鐘時間,并不知道這個中年男人具體是什么身份,但光看對方那身強悍操控全局的氣場,那副雖已稍顯蒼老、卻仍舊英俊奪目面容,便可猜測這絕不是一個平凡角色。
如果說,周清南的凌厲冷戾是讓人不由自主地心生畏懼,不敢造次,那么這個中年人給外界的感受便是真正的地獄,陰冷壓抑,死氣彌漫。
所以她這會兒是真的慌,非常慌,超乎尋常的慌。
慌到甚至已經(jīng)忘了自己實在周清南懷里,整個人幾乎是縮在了男人的臂彎之間,腦袋深深埋進他胸口。
這邊。
察覺到懷里姑娘一系列脆弱的微動作,周清南薄唇緊緊抿成一條線,雙臂無意識便收攏,將她抱得更緊。
面對梅鳳年突如其來的大笑,周清南卻連眼皮都沒抬一下,依然神色涼薄地直視著對方。
過了大約十來秒,梅鳳年終于笑夠。
他用夾煙的手蹭了蹭眼角笑出來的淚花,提步走到了周清南跟前,眼睛瞪大一分,說道:“不是吧南哥,這么緊張。你該不會以為我要跟你搶馬子吧?”
周清南沒有說話。
“拜托,能不能別這么離譜,我這年紀都能把她生出來了�!泵辐P年好笑得不行,夾煙的手往程菲腦袋上方的空氣指指,“就算我這個禽獸想老牛吃嫩草,你馬子也不會答應(yīng)啊。吶,不信我現(xiàn)在就問問她�!�
說著,梅鳳年又被煙嗆得咳嗽了幾聲。抬抬下巴,再開口時,說話對象就變成了周清南懷里的年輕姑娘。
“來,你自己跟南哥說,能不能接受一個比你爸還老的男人?”梅鳳年問。
程菲緊張得胃直抽抽都快吐了,當(dāng)然沒勇氣抬頭和這位中年地獄哥對視。她僵滯半秒,最后用力搖了搖頭。
心想你們一個大BOSS一個老BOSS聊就聊,請當(dāng)我不存在,莫cue謝謝。
“這不就對咯�!泵辐P年笑,隨手在周清南的肩膀上輕拍兩下,眼睛看著他,又說,“傻小子,我一直把你當(dāng)親兒子,你老婆頂我半個兒媳,你兒子頂我半個孫子,我這個老頭子想把她們接到身邊親自保護,享享天倫之樂也是人之常情。你千萬別誤會我�!�
梅鳳年話音落地,周清南這才細微勾了勾嘴角,淡聲道:“梅老真是愛開玩笑,我有今天全仰仗您,您待我恩重如山情同父子,我怎么會誤會,又怎么敢誤會�!�
聽完周清南的話,梅鳳年盯著他,若有所思地吸了一口煙,接著便又沒事兒人似的笑起來,說:“沒誤會就好�!�
梅鳳年說完,視線不動聲色在周清南和程菲身上流轉(zhuǎn)一圈,又無所謂地擺擺手,接著道,“行吧。既然你不需要我?guī)兔�,那我這糟老頭就不自作多情了。省得討人嫌。”
博弈結(jié)束,勝負已分。
“……”直到此刻,程菲緊繃著的神經(jīng)才驟然一松。閉上眼,沉沉地吐出一口氣來,知道自己暫時應(yīng)該是沒什么危險了。
剛才情況危急還沒注意到,這會兒她才有點兒遲鈍地反應(yīng)過來,自己原來一直蜷縮在某位周姓大佬的懷里。
指尖下隔著一層輕薄布料,她甚至可以隱隱可以摸出男人胸肌起伏緊碩的輪廓……
心口莫名一顫。一絲艷麗的紅霞也隨之蔓延上耳朵根。
程菲更窘了,干咳一聲。捉住周青南襯衣的十指瞬間松開,準備脫離他的懷抱。
然而手掌剛抵住他胸膛,還沒來得及施加推力,卻忽然感覺到放在自己腰上的手臂下了勁兒,竟一瞬收緊。
程菲:“……”
程菲愣住,猛一下抬起腦袋,往上看,黑白分明的眼中寫滿疑惑――什么鬼!危機解除,戲也演完了,這位大佬還摟著她不放是又要唱哪出!
頭頂上方,周清南面無表情垂著眸,看著懷里的姑娘,淺色的瞳在這張漂亮卻憔悴的臉蛋上仔細審度,不知在想什么。
程菲很茫然,仰著脖子硬著頭皮和他對視,須臾,眨了眨眼睛。
就在她嘴唇蠕動幾下,準備問他到底在看什么時,男人卻忽然抬起了右手。
修長的指尖,沾染著這離奇濃夜的一樓涼寒,輕輕觸上了她的嘴角。
那片皮膚應(yīng)該是有點腫,因為他指尖剛碰上來,程菲便感覺到了一陣火辣辣的刺痛。
完全是身體本能,她輕皺眉頭低呼一聲,瑟縮著躲了一下。
周清南的手在下一秒垂了下去,面色在眨眼間沉冷如冰。
他不再看程菲,只是撩起眼皮漫不經(jīng)心地環(huán)視全場,眼神猶如夾了冷箭淬過冰,狠戾入骨。
“說吧�!敝芮迥祥_口。語氣竟然很隨意,聽著格外平和,“剛才是誰去請的你們大嫂?”
此言一出,偌大的豪包內(nèi)再次死靜。
之前那個禿腦瓢紋了青蟒刺青的光頭男聞聲,心里不禁打起鼓來。他眼珠轉(zhuǎn)了轉(zhuǎn),往麻將桌的方向瞟去一眼。
梅鳳年此時已重新落定回主位。一根煙抽完,他也不想再點下一根,二郎腿一翹,隨手端起旁邊的枸杞茶便品起來,頗為悠哉愜意。
見青蟒光頭用眼神請示自己,梅鳳年抿了一口茶,一記眼色遞回去,示意他男子漢大丈夫,出來混,敢作就要敢當(dāng)。
“……”
青蟒光頭見狀,只好皺了下眉,磨磨蹭蹭的往前站出一步,撓撓頭清清嗓子,說:“周先生,是我�!�
周清南側(cè)目看過去。
片刻,他還住程菲細腰的雙手松開,踏著步子不緊不慢地走向青蟒,于他身前站定,淡淡地說:“你去哪兒請的你嫂子?”
青蟒是剛進來的新人,有身手也有膽識,頗得梅鳳年賞識。到底是年輕,自有一身心比天高的傲勁,雖然聽過周清南的許多傳言,知道是個厲害人物,但是當(dāng)著那么多兄弟的面,青蟒不想露怯。
青蟒眼底深處有恐懼,表面上卻還是故作平靜直視著周清南,回答:“在嫂子公司樓下。”
周清南又問:“你見到她的時候,她臉就已經(jīng)這樣了?”
青蟒回答:“不是。”
得到這個答案,周清南竟忽然一彎唇,心平氣和地笑了:“那勞煩解釋一下,她臉上的傷是怎么來的�!�
青蟒心里有些發(fā)怵,頭別過去靜默兩秒,又答:“我讓嫂子跟我走,她把我當(dāng)壞人,說什么都不肯,我們就在車上起了點兒爭執(zhí)�!�
“所以。”周濟清南稍稍一頓,眉微抬,輕聲,“你對她動手了?”
青蟒暗自咬了咬牙,沒吭聲。
他覺得自己也真夠倒霉的。
今天晚上,梅老丟了張照片給了個地址就讓他來綁人,根本沒說清楚要綁的人是誰。加上這女的看起來細胳膊細腿細皮嫩肉,結(jié)果帶勁兒得很,反抗時儼然一副要搏命的架勢,還在他胳膊上撓出了好幾道血印子。
一個職業(yè)殺手,在一個小娘們身上吃了鱉,誰想得過?青蟒惱羞成怒,這才揚手打了程菲幾下。
此時此刻,青蟒只恨天下沒有后悔藥賣――
操。如果早知道周清南這么在意這個妞,他就提前備迷藥,省多少事兒!
青蟒這會兒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
幾步遠外。
程菲正縮在角落極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小心翼翼又津津有味地看□□片的live純享版,突地,眼前竟忽然闖入一只手。
寬大修長,骨節(jié)分明,提溜著一個已經(jīng)喝空了的洋酒瓶。
程菲狐疑,驚疑不定地抬起頭來。
她:?
“去,有怨報怨有仇報仇�!敝芮迥侠渚哪樕媳砬榈瑢λf,“讓人欺負了不知道還手,丟我的人�!�
程菲:……???
不是吧哥,這么看得起我?
周清南微垂著眼皮神色涼涼,說話的語氣也漠然自若,甚至連給程菲遞洋酒瓶的動作都很隨意,仿佛他的要求并不是要她給人爆頭,只是讓她去問問對方這酒買成多少錢一樣簡單。
太自然了。
自然得程菲嘴角都快抽搐了。
那一刻,她怔怔盯著那個洋酒瓶發(fā)了下呆,腦子里忽然就冒出一個念頭:他們這種人,每一步都走在刀尖上,拼殺搏命是家常便飯,和正常人就像生活在兩個平行空間。
誰能想到,錦繡繁華的濱港市,暗地里會有這樣恐怖荒誕的另一面……
就在程菲愣怔出神的當(dāng)口,對面的青蟒卻抬手擼擼盤著猙獰蟒尾的禿腦門兒,眉心蹙起,明顯對周清南剛才的處置方法極其不滿。
今天他行事沖動也沒做功課,動了真嫂子,挨打受罰他沒話說,認也就認了�?梢獋娘們兒來動手是什么意思?這不明擺著要他在一幫兄弟跟前顏面掃地?
沒等程菲回話,青蟒已先一步有動作。
此時的青蟒已沒了先前那副嘴硬脖子硬的鎮(zhèn)定勁兒。他眼神盯著周清南,終于嘴角一咧,擠出一個帶有幾分試探又帶有幾分恭敬討好的笑,道:“南哥,說到底只是一場誤會,大家都是自己人,你不會真要嫂子動手揍我吧?嫂子這么漂亮一小姑娘,您也舍不得讓她手上沾血不是�!�
說到這里,青蟒稍微停頓了下,步子往前一邁朝周清南走近半步,視線若有似無掃了某個方向一眼,壓低聲,“再說了。南哥,我都是按照梅老的意思做事,你讓嫂子對我動手,不也是駁梅老面子么。”
青蟒雖是新人,但能在這么短的時間里從尸山血海里爬上來,得梅鳳年重用,自然不會是只有一副好身手那么簡單。
青蟒自認自己有頭腦也有手段,這番話說得也講究技巧,先禮后兵,到最后一步才搬出梅老名頭。
他就不信,這周清南真有那么橫,敢當(dāng)著梅老的面讓一個小娘們兒放他血。
然而,事情的走向并不如青蟒希冀。
他本以為,聽完自己的話,周清南再怎么樣會有點兒忌憚。誰知,對方聞聲卻只是靜默半秒,而后竟嗤的輕笑出聲,笑聲輕蔑又恣意,無法無天。
青蟒面露不解。
周清南嘴角挑著一抹玩味又陰狠的弧,似笑非笑地看青蟒,眼神冰冷。好片刻,他才終于開口,淡聲說:“有沒有聽過一句話,人貴有自知之明�!�
青蟒一時沒回過神,愣住。
周清南盯著他,冷冷吐出后半句:“如果不是看梅老的面子,你哪來的資格跟老子講話?”
青蟒:“……”
青蟒臉上的神色驟然驚變,瞇起眼,咬緊牙關(guān),一雙拳頭在身側(cè)捏得嘎吱響,敢怒不敢言――憑他的火爆脾氣,換成平時早就掀桌子撕破臉,現(xiàn)在低三下四說好話,還要被羞辱,這他媽簡直不是人干的活!
青蟒惱火得不行,和周清南僵峙一秒,終究還是被對方的眼神和氣場壓制,不敢造次,于是只能調(diào)轉(zhuǎn)視線看向背后的梅鳳年,眼神里帶著求助意味。
梅鳳年抽著煙坐在麻將桌的莊位,端起桌上的枸杞茶抿一口。茶已半涼,枸杞放多了,入口甜得發(fā)膩。
梅鳳年嫌棄地一口吐出來,茶杯順手丟給旁邊的助理,一時間,茶水枸杞混著泡爛的金菊花統(tǒng)統(tǒng)灑在對方昂貴精細的黑西服上。
一身行頭報廢,年輕精英臉上卻連一丁點埋怨表情都沒有,手忙腳亂把杯子接穩(wěn)。
“早就跟你說過,做事多用腦子,多思考,總是不聽�!泵辐P年瞅著身旁助理的狼狽樣,又有點兒于心不忍,隨手扯了張紙巾遞過去,邊指揮著小助理擦身上的茶漬,邊慢悠悠地說,“看,現(xiàn)在臟水賤一身,擦又擦不干凈洗又洗不掉,有什么辦法?還不是只能自己認栽�!�
話音落地,屋子里悄然一靜。
青蟒眉心擰著一個結(jié),還有點沒反應(yīng)過來。
周清南還是副冷淡臉色,側(cè)目看了眼身旁站著的年輕姑娘,掂了掂手里的空洋酒瓶,說:“最后給你個機會,要不要自己報仇?”
“……”程菲身子微僵,悄悄瞥了眼那個洋酒瓶,又瞥了眼光頭哥那副兇神惡煞的兇狠面相,腦袋搖得像撥浪鼓。
沒說一句話,但全身上下每個毛孔都寫著:謝謝,婉拒了。
本來得罪周清南一個,她就已經(jīng)每天提心吊膽如履薄冰,這要是再多一個青蟒紋身光頭哥,她的安穩(wěn)小日子還過不過了?
好在這位大佬的態(tài)度也不算強硬,見她搖頭不允,他也沒有硬把洋酒瓶子往她手上塞再掄著她的爪子去大開殺戒的意思。
周清南只是隨手把洋酒瓶子往邊兒上一丟,扔進了垃圾桶。
這時,可憐兮兮的助理勉強把身上的臟污擦掉大半,梅鳳年的視線也終于從他身上移開,看向了屋內(nèi)的對峙雙方。
梅鳳年懶散調(diào)整坐姿,點煙灰,灰藍色的霧繚繞在他死氣沉沉又威嚴強大的軀體周圍。
須臾,他閉眼,用夾煙的手捏了下眉心,似乎在認真思考什么。接著又掀起眼皮,朝身旁的精英助理遞去一個眼色。
助理會意,臉上沒有任何表情,將公文包里隨身攜帶的一件東西取出,隨手丟給青蟒。
青蟒揚手接過,攤開手掌定睛一看,是一把全鋼制折疊刀,短小精悍,刀刃鋒利無比,泛著森森的白光。
青蟒眼底迸射出驚疑之色,猛然抬頭看向梅鳳年。
梅鳳年目光已經(jīng)望向周清南,淡聲,一副商量的和藹語氣:“阿南,今晚一場誤會,是我好心辦壞事,誤傷了你家妹妹仔是個意外。這樣,我讓青蟒給你馬子道個歉,真心認錯。”
說著,梅鳳年便掃了青蟒一眼,眸光陰沉沉的。
青蟒無語。他既不敢惹周清南也不敢違逆梅老,只能硬著頭皮把腦袋埋下去,走到程菲跟前,說:“嫂子,對不住,是我不好,我錯了。請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一回。”
說完,青蟒又從褲兜里把搶來的手機還回去,物歸原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