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鬼魂游蕩人間,一日之中屬午時最弱。
白準(zhǔn)額角輕跳,他打起精神,取出一張黃紙,將王秋芳的姓名生辰寫上。
再起一支香,將黃紙點燃,在爐中焚燒。紙灰無風(fēng)揚起,穿過天井,飄了出去。
阿秀早已打開大門等著,門前停了一輛黃包車,馀慶里的人家誰也沒瞧見這車是怎么進了巷子的,眼睛一花,車就已經(jīng)停在白家門邊了。
拉車的車夫一把將白準(zhǔn)抱起,放到車座上,阿秀撐起油紙傘坐到白準(zhǔn)身邊,車輪在磚地上擦過,飛快出了巷子。
這車夫和車自然也是紙扎的,隨白準(zhǔn)心意操控,順著煙絲一路追到了禮查飯店大門口。
白準(zhǔn)皺皺眉毛,秋芳為桂,此桂就是彼桂?
剛進飯店大廳,白準(zhǔn)就聞見一股淡淡的血腥氣,煙絲浮游向內(nèi),一路將他引到了飯店內(nèi)的咖啡廳。
那縷煙絲飄飄渺渺,最后落在個年輕男人的肩頭,王秋芳死后找過他。
男人背對著白準(zhǔn),白準(zhǔn)輪椅向前,還未靠近就先聽見他說話。
“他殺沒殺人我不知道,反正我沒殺人。”
霍震燁長腿一搭,背靠在沙發(fā)上,端起服務(wù)生送來的咖啡,深深吸上一口提神。
從金丹桂死后,他總能聞到若有若無的血腥味,用這咖啡香壓一壓。
他對面沙發(fā)上坐著個巡捕,苦口婆心:“七少,您再仔細(xì)想想,那天夜里究竟發(fā)生什么?是不是那個柳大為情殺人?”
霍震燁眼中譏誚,張口卻是玩世不恭的笑音:“我根本不認(rèn)識他們�!�
要是不認(rèn)識他,又怎么會在他房里?巡捕只敢心里想想,上面都交待了,對這位七少要特別客氣。
他不過腹誹,霍震燁卻生就一雙毒眼,他嘴角一挑:“客房的聽差服務(wù)生查過沒有?像這樣送“花”上門,除了我的房間,還有沒有別人?客房里的酒檢測過沒有?”
咖啡廳內(nèi)人人都衣著光鮮,偏他一身皺巴巴的西裝,襯衣領(lǐng)口松開,額前搭著幾縷發(fā)絲,天生一對桃花眼,唇角一挑似笑非笑,很有幾分風(fēng)流。
他們還真沒查過那天夜里有多少位花國美人進了公子哥們的房間。
“是,是,都已經(jīng)在查了。”說完又勸,“七少,昨天您兄長的電話就打到總署來了,您再仔細(xì)想想,咱們也好結(jié)案不是,可別耽誤了您的喜事兒。”
霍震燁嘴角的笑意隱去,只覺得鼻間血腥更重,端起杯子,想將這味道壓過去。
剛端起杯子,他就覺得正被人注視,回頭望見白準(zhǔn)。
白準(zhǔn)瞳仁一縮,沒想到他們竟然還會再相見。
霍震燁盯住白準(zhǔn),只覺得眼前人似乎是見過的,但又想不起來究竟是在什么地方見過。
兩人目光相碰,是白準(zhǔn)先動,他的輪椅滾到霍震燁面前。
霍震燁對巡捕揮手,示意他離開,巡捕沒要到口供,又不敢惹著這位霍七公子,垂頭喪氣走出咖啡廳。
霍震燁的目光牢牢鎖著白準(zhǔn):“你是誰?”
白準(zhǔn)臉色不變,心底生怒,他一眼就認(rèn)出了他,而他竟然不記得他了!
霍震燁看出眼前人在生氣,可不知他氣些什么,他覺得他應(yīng)當(dāng)是認(rèn)識白準(zhǔn)的:“我們是不是見過?”
白準(zhǔn)不回答他的問題,取出一只信封,放在咖啡桌上:“壓在枕下,她不會再來找你�!�
既然不記得了,那也沒必要再相識一次。
究竟是不是霍震燁殺了人,王秋芳又是不是金丹桂,白準(zhǔn)全不在乎,只要把王秋芳送去她該去的地方,這一筆生意就成了。
對七門來說這就是一筆生意,人與人做生意,七門與神鬼做生意。
霍震燁眉梢一動,他昨天晚上確實作夢了,可他從不信什么鬼神之說,他推測是有人給他下藥了。
那種影響神經(jīng)系統(tǒng),引發(fā)幻覺的藥物。
白準(zhǔn)就這么撞上來,又讓他覺得熟悉,成了第一嫌疑人。
“平生不做虧心事,夜半不怕鬼敲門。”霍震燁面上在笑,心念如電轉(zhuǎn),他確定自己見過白準(zhǔn),又覺得這件事是個圈套,想找出是誰給他設(shè)的這個局。
霍震燁剛從英國回來,霍老頭好像終于想起了還有這個兒子,趁他在上海鬧出什么丑事之前,替他安排了相親。
霍震燁一進飯店包間就知道自己被老頭子算計了,立刻擺出花花公子,紈绔子弟的樣子。
陶小姐問他在英國的見聞。
他就談吃談喝談在哪里做西服,如何賽馬怎么獵鹿。
陶小姐跟他聊英文,他就假裝出洋相,指鹿說馬。
可陶家小姐還是相中了他,霍震燁這才混到花國皇后的選美中,豪擲千金捧舞小姐。
今天在這個身上扔幾千大洋,明天又再換一個,鬧得沸沸揚揚,氣得霍老頭子親自打電話罵他。
誰知陶家還不死心,他干脆鬧得再大些,放出風(fēng)聲說他為舞小姐神魂顛倒。
陶家但凡還要一點臉面,就該極力撇清關(guān)系,經(jīng)過這回,老頭子再也別想動這種念頭。
花國十二位美人在禮查飯店開宴,霍震燁當(dāng)然要到場,讓記者拍上幾張照片,再上一回新聞。
他一向擅飲,那天晚上只喝一杯就有了醉意,回房靠在沙發(fā)上睡得不省人事。
第二日醒來,金丹桂赤身露體死在他房中床上,死相極慘,被人生挖雙目,塔夫綢床單被鮮血浸透,屋內(nèi)血氣沖天。
來送早餐的客房服務(wù)生聞到血腥味,尖叫聲吵醒了霍震燁。
霍震燁還算鎮(zhèn)定,柳大卻跟金丹桂躺在一張床上,跟具女尸睡了一夜。
這種離奇又艷情的血案,隔天就鬧得滿城風(fēng)雨,說三人在一張床上有,說為爭風(fēng)吃醋殺人的也有,各類小報記者跟蜂見了蜜似的往飯店里鉆。
霍震燁雙手交疊,想看白準(zhǔn)下一步如何行事。
白準(zhǔn)微微咬牙,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麻煩精依舊還是那個麻煩精。
霍震燁挑挑眉,他好像沒詞了。
白準(zhǔn)心想,要不然干脆就讓女鬼索了他的命算了。
作者有話要說: 勸你聽老公的話
第3章
無眼女
懷愫文
霍震燁嘴角噙笑:“不繼續(xù)了?”
白準(zhǔn)耐心告罄,轉(zhuǎn)身離開,只要那縷煙絲還在,王秋芳今夜還會再來,讓這麻煩精吃點苦頭才好。
白準(zhǔn)人走了,信封還擱在桌上,霍震燁拆開一看,里面裝著一幅紙剪的腳鐐木枷,跟戲臺上的犯人戴的差不多,手藝還挺精細(xì)。
他順手把這小玩意兒往口袋里一揣,隨口吩咐:“去看看這人是誰,到什么地方去�!�
他身邊跟著三五個巡捕,霍家上下打點,上至巡捕署長下到捕房巡捕,通通給足了好處,巡捕也甘心聽他差遣,跟了出去,沒一會兒又回來。
“那人沒走,他開了間房,住下了,還要了許多酒菜送到房里。”
“把房間換到他隔壁。”霍震燁并不意外,不論是誰要害他,總得露出形跡,他晃著步子上樓去,倒要看看,這人還有什么后招。
白準(zhǔn)一時走不成,要了間臨江套房,把禮查飯店有名的菜色全點了一遍。
霍震燁在白準(zhǔn)門口站定,看著服務(wù)生進進出出,窗邊圓桌擺滿了各色蛋糕西點,眉頭一挑,這人倒會享受。
他打開隔壁的房門,對跟著他的陳三說:“我就在房里哪有不去,你們歇著去吧,吃的喝的,都算在我?guī)ど��!?br />
陳三笑得見牙不見眼:“七少只管休息,再委屈您幾天,事情就快結(jié)了。”
在霍震燁這里拿不到口供,巡捕房有的是辦法讓柳大認(rèn)罪,柳大骨頭再硬,也硬不過鐵皮鞭子。
要不是這案子被記者捅了出去,鬧得滬上嘩然,根本就不用這么麻煩,悄沒聲息的也就辦完了。
霍震燁聞言目色一冷,他關(guān)上房門,轉(zhuǎn)身在房間里仔細(xì)察看。
床單被子都是新的,窗戶大開,在房內(nèi)就能聽見遠(yuǎn)處碼頭的船鳴聲,不管是誰在什么時候下了什么藥讓他產(chǎn)生幻覺,經(jīng)過揮發(fā),這藥也該失效了。
可他怎么還能聞見血腥味?
今天的飲食他也異常小心,跟巡警們一起吃,別人碰過的菜他才碰,服務(wù)生端來的茶水咖啡,他一口都沒喝。
霍震燁按了按西裝內(nèi)袋的手槍,拉過張椅子坐在窗邊,不食不飲,呼吸著新鮮的空氣,那人還能有什么下藥的途徑。
比起霍震燁,白準(zhǔn)可舒服多了,他給自己叫了一桌菜,每樣都嘗了嘗鮮。
菜做的不如萃華樓天香樓,西點味道倒不錯,白準(zhǔn)手里托著瓷碟,把蛋糕上的奶油刮下來,一口吃掉。
阿秀坐在他對面,她不用吃東西,可也學(xué)著白準(zhǔn)的樣子,捧著小碟子,用銀叉送到嘴邊,她還學(xué)會了斜坐,從旗袍開叉處露出雪白的一截腿來。
咖啡廳里的女人們就是這樣坐的。
阿秀落地才剛一年,按人的算法才一歲,雖有人形,心智還似孩童,看她像人那樣學(xué)東西,白準(zhǔn)頗覺有趣。
等阿秀玩夠了,白準(zhǔn)就從袖中取出黃符,遞給阿秀:“把這個貼到門上去�!�
王秋芳知道他的存在,就不敢再來找霍震燁,白準(zhǔn)隱藏行蹤,等她來了,將她捉住送去該去的地方。
子夜時分,套房里的西洋座鐘“哐哐”敲響,霍震燁猛然睜開眼,晃了晃腦袋醒神,怎么竟睡著了。
房內(nèi)的窗還大開著,黃浦江的夜風(fēng)灌進來,江風(fēng)帶著一股水腥氣,霍震燁看白紗窗簾飛揚鼓動,走到窗邊,想將窗戶關(guān)上。
窗外隱隱傳來舞樂聲,霍震燁驟然清醒。
金丹桂死的那天夜里,也有舞樂聲,她死之后,禮查飯店的住客走了一半,樓下的舞場歌廳都暫時關(guān)停,哪還有樂聲。
這又是個夢。
霍震燁意識到這點,但他并沒能醒過來,聽見套房內(nèi)傳來“吱呀”聲響,邁步走了過去。
門內(nèi)無燈無火,借著一點月色,約莫能瞧出四柱床的形狀,床上帳幔低垂,里面一雙身影交纏。
這個景象,他昨夜就夢見過了。
霍震燁靠在門框上,摸了摸西裝口袋,從里面掏出個銀煙盒,撿出支煙來,點燃一支,吸上一口。
悠悠然吐了個煙圈,等床上這場戲何時演完。
帳中傳來男人喘息的說話聲:“你跟我走,我有錢了,足夠咱們離開上海,安生過日子�!�
“吱呀”聲短暫的停頓一下,女人尖叫一聲:“你不是霍七少?”
知道認(rèn)錯了人,可兩人都在緊要關(guān)頭,纏著彼此不放,男人說道:“我這輩子都待你好,咱們生生死死都不分開�!�
霍震燁挑了挑眉頭,夾著煙的手?jǐn)R到一邊,昨夜可沒有這一出。
女人“啪”一巴掌扇在男人臉上,嗚咽兩聲,問他:“你怎么知道我在這兒?”
男人正歡騰,被打也不惱怒:“我看見你給聽差小費,買通他給你開門了�!�
金丹桂被當(dāng)面戳穿,可她毫不羞愧,又想推開柳大,又舍不得這時推開他:“我說過了,咱們快活歸快活,要我跟了你,你養(yǎng)得起我嗎?”
聲音終于停歇,金丹桂拉開了臺燈。
霍震燁借著那點光明看清床上的人,金丹桂靠在軟枕上,她臉上紅暈未褪,滿面怒意的看向柳大:“你趕緊滾蛋,別壞老娘的好事!”
竟然還想繼續(xù)留下等霍震燁。
霍震燁抖抖香煙灰,煙灰細(xì)簇簇掉在地毯上,難道他參加酒會的時候,特別像個冤大頭?
柳大半跪著,他聲音里帶點哀求:“我真的有錢了,這錢夠你花銷,你不必討好公子哥兒,也不必再陪人跳舞,咱們離開上海。”
金丹桂翻了個白眼:“有錢了?你見過幾個錢,就敢說自己有錢了?”
她合攏身上的蕾絲睡裙:“你知不知道霍七少是什么身家?一兩千的現(xiàn)大洋,他隨手就花了,你一個跑碼頭耍把戲的,下輩子重新投胎也趕不上�!�
霍震燁一支煙抽完,又點一支煙,若非在夢中,他還真想跟金丹桂說上一聲,他這個胎投的也不怎么好。
柳大沉默片刻,咬牙說道:“一箱小黃魚,夠不夠你跟我走?”
金丹桂本來眼睛撇在別處,聽見“小黃魚”扭過頭,上下掃了柳大一眼:“你哪來的金條?”
“你就說夠不夠?”
“萬一你騙我呢?”金丹桂反而有幾分相信了,柳大這毛頭小子,還從沒跟她放過這種狠話,難道他真有錢了?
柳大笑了:“我知道你不信。”他拿出個小匣子,遞到金丹桂面前。
蓋子一開,金丹桂就倒抽一口氣,里面是一對金剛石的耳環(huán),指甲蓋那么大顆,一點燈火就熠熠生輝。
金丹桂的眼睛盯在金鋼石上撥不出來,哪個客人也沒待她這樣大方過,這一對比蘇曼麗的那對還更大更剔透,她一直都想這么一付鉆石耳環(huán)。
“這樣的東西我還有許多,你跟著我,都是你的�!�
金丹桂托著耳環(huán),眉開眼笑,身子挨靠過去,胳膊碰一碰柳大的胸膛:“這是哪兒來的?”
柳大一頓:“這是……這是我?guī)煾附o我的,你放心,沒人會追查來路�!�
金丹桂知道他有個定了親的師姐,也知道柳大是什么古彩門的傳人,可她從沒當(dāng)回事,此時一聽,猜也猜到東西是他師父給女兒的嫁妝。
可她掌心一攏,把這對耳環(huán)攥在手心里,輕刮柳大的背脊,嬌滴滴道:“你待我可真好�!�
柳大被她一撫,又醉三分:“你跟著我,都是你的�!�
金丹桂嬌聲輕笑,從床上起來,走到桌邊給柳大倒了杯酒,兩人共飲,房內(nèi)又一次響起聲音。
柳大的身世,霍震燁在這幾天內(nèi)知道得一清二楚,他是孤兒,被他師父收養(yǎng),教了一身變戲法的本事,以此謀生。
沒想到他偷未婚妻的嫁妝送給相好,還想卷款逃走。
霍震燁不齒柳大為人,掐掉了手中香煙,轉(zhuǎn)身想走,看看自己這個夢還有沒有別的看頭。
誰知一抬頭就在面前那塊掛在房內(nèi)的圓鏡里,看見一團模糊的黑影。
“滴噠,滴噠,滴噠”聲音由遠(yuǎn)及近,一下一下,那團黑影從暗處走到明處。
一個女人披頭散發(fā),穿一件蕾絲衣睡裙,走到霍震燁身后。
她緩緩抬起臉來,臉上該是眼睛的地方被整個挖空,只余一雙血窟窿。
血淌得滿面都是,順著尖下巴滴落在地板上,霍震燁聽見的滴噠聲,就是血滴落的聲音。
這一個是金丹桂,那床上的又是誰?
霍震燁往屋內(nèi)看去,床上空無一人,身后的那個金丹桂抻直了兩只手,像盲人那樣,摸索著要走進來。
霍震燁沒見過金丹桂的死相,他醒來時,金丹桂的尸體已經(jīng)被人發(fā)現(xiàn)了。據(jù)說柳大也沒看見,他醉得不省人事,押回捕房澆冷水醒。
要是他醒來與金丹桂“四目相對”,還不被嚇瘋?
金丹桂兩條胳膊僵直著,身體左右轉(zhuǎn)動,手似利爪,擦過霍震燁前胸。
霍震燁明知是夢,卻忍不住又退一步,后背抵住了房間的柜子。
金丹桂沒了眼睛,耳朵變得異常靈敏,她微微偏頭,順著聲音摸了過來。
霍震燁退無可退,金丹桂似乎知道他就在自己爪前,嘴角一勾:“把你的眼睛給我�!�
不論她本來長得怎么樣,此時臉上兩個血窟窿,唇邊這一抹笑意十分滲人,霍震燁心口急跳,但他屏息相待,等金丹桂的手臂伸到面前,看準(zhǔn)時機矮身一躲。
金丹桂的手指直直插進了柜門,又“噗”一聲拔出來,在木門上留下幾個血洞。
她怒道:“你躲不掉的!”
霍震燁繞床走到角落,金丹桂摸了過來,他隨手拿起桌上的梳子,遠(yuǎn)遠(yuǎn)一扔,梳子落在床頭邊。
金丹桂聽見聲音,得意一笑,轉(zhuǎn)過身往梳子落地的地方追去。
霍震燁趁機離開,可房內(nèi)有地毯,屋外卻沒有,他一腳踩在地板上,皮鞋鞋底輕碰,金丹桂驟然轉(zhuǎn)身,血洞雙目望了過來:“你騙我!”
霍震燁猛跑起來,他跑到門邊,門把手卻牢牢鎖著,怎么也打不開。
金丹桂已經(jīng)到了他身后,霍震燁掏槍轉(zhuǎn)身,扣動扳機,一槍打在她心口處,子彈洞穿過去。
金丹桂低頭“看”向胸口,那里一絲傷痕都沒有。
子彈擋了她一擋,可對她無用,眼看就要被她利爪穿心,霍震燁靈光一現(xiàn),從口袋里掏出個東西,對準(zhǔn)她扔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