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謝謝大伯,既然沒找到人,那我先回去了�!�
余蔓走后,陳保國還在那里感嘆,這愛國一家眼看著就起來了,結果又出了明子的事兒,這要是罪名確定了,愛國家的幾個工人估計都干不成了。
隨著時間漸晚,機械廠家屬院慢慢安靜了下來,原先坐在外面聊天的人已經(jīng)都回去睡覺了,陳遠川朝著自己確定的兩個目標開始了行動。
他先去的梁副廠長家,梁副廠長家住在4樓,這要是換個人,還真不定能爬上這么高的樓層,不說別的,往下瞧一眼就挺嚇人的,陳遠川爬起來卻如履平地,毫不費力,幾下子就找到了梁副廠長家的窗戶。
他雖然爬得省勁兒,心中卻少不了抱怨幾句,這樓房就是這點不好,不利于他潛伏,這要都跟馮六家一樣,那多省事,他趴在屋頂上就行了。而且這邊一棟樓這么多戶人家,他要是不想點辦法,這么一家一家地找的話,怕是給他累死,也找不到哪個是梁副廠長家。他既然要在夜里行動,那就不方便在大白天去打聽梁副廠長家的住處了。
好在如今確定了位置,能省下不少時間,陳遠川趴在梁副廠長家的外墻上,透過窗戶往里看去,這梁副廠長還沒睡,正拿著一本書在看。陳遠川耐心地等了一會兒,待梁副廠長兩口子都睡下了之后,他才小心地打開窗戶跳了進去,這讓他突然想起,自己每回在大半夜里翻別人家窗戶,都是為了陳遠明那個不省心的。
為了防止驚醒床上的兩人,再鬧出太大動靜,陳遠川故技重施,把人給弄暈了,這才在屋里翻找起來。等他把整個屋子都翻找了一遍后,陳遠川皺起了眉頭,這個梁副廠長家簡直干凈得不像話,別說什么違禁品了,稍微值錢點的東西都沒有,就連錢也就只有幾十塊零錢�?磥砣思夷墚斏细睆S長,果然是有兩把刷子。
在梁副廠長這里一無所獲,陳遠川只能去李主任那里碰碰運氣。李主任家住在5樓,還要更高一層,這對陳遠川來說都不是什么難事。跟在梁副廠長家一樣,陳遠川又在李主任家翻找了一遍,相比起梁副廠長家,李主任家就要正常多了。
李主任兩口子應該是個喜歡數(shù)錢的,他們家的錢沒有存在存折上,而是都攢在了一起,放到了一個鐵桶里,一沓一沓的有不少錢,而且陳遠川還在李主任家找到了不少的煙酒,營養(yǎng)品什么的,也不知道是他自己買的還是別人送的。
但除此之外,陳遠川并沒找到任何跟陳遠明的事情有關的東西。他捏捏眉心,看來這回是有些麻煩了。
從李主任家離開后,陳遠川也沒有走,他隨便找了個地方窩著休息了一會兒,第二天一早又回到了機械廠家屬院,這回是光明正大走進去的。
找嚴鑫就沒有那么多顧慮了,陳遠川直接找人詢問了下嚴副廠長家是住的哪一戶,時隔多年,當初他來敲鑼時,見過他的人早就已經(jīng)不記得他了,院子里的人很熱心地給他指了下位置。
“你找誰?”陳遠川敲門后,開門的是嚴鑫的妻子方蘭。
“我找嚴副廠長�!�
方蘭有些奇怪,找她家老嚴辦事兒的人不少,但大早上找上門的,也是少有,她正想再問兩句,嚴鑫就從屋里走了出來,一眼看到了陳遠川。
“你是……愛國家的大小子吧。”
陳遠川有些意外,這個嚴鑫的記性倒是不錯,他應該只在幾年前去原主家里時跟原主有過碰面,過了這么多年竟然還記得。
旁邊的方蘭聽到“愛國”兩個字,臉色就是一變,當初陳遠明進廠的名額原本是給她家小兒子安排的,結果竟就讓老嚴直接送人了。她也知道陳愛國對老嚴有救命之恩,可這心里到底不舒服,關鍵這工作給都給了,還了這份恩情也就罷了,可那陳遠明竟然侵占公家財產(chǎn),倒賣零配件,弄的老嚴這個保舉他入廠的人也受了牽連,大家現(xiàn)在都傳陳遠明有那么大膽子倒賣零配件,是因為背后站著她家老嚴,這事兒老嚴也有參與,弄得老嚴這兩天都請假沒上班,你說她能不生氣嗎?是以見到陳遠川這么個陳家人,方蘭能有好臉色才奇怪了。
“嚴伯伯,一大早的打擾您了�!标愡h川不知道方蘭都想了些什么,他也不在意,只是對著嚴鑫寒暄道。
嚴鑫長了個國字臉,臉上還有一道刀疤,給他增添了幾分凌厲之氣,但他雖然長得硬朗,卻不像方蘭那般態(tài)度,即使出了陳遠明的事兒,他也沒有遷怒的意思,還熱情地招呼陳遠川進去坐。
嚴鑫把陳遠川帶到屋里,打發(fā)走了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方蘭,這才對陳遠川道:“你怎么來了?是為了你弟弟的事兒嗎?”
陳遠明進廠多年,他又是個有心機謀算的,一直都跟嚴鑫保持著良好的關系,因此嚴鑫對陳遠明并不陌生。
“嚴伯伯,不是我這個做大哥的偏袒自己弟弟,而是我了解他,明子這人是有些小心機,但他不會做出這么大的事的,我想知道他到底是怎么被抓的,聽說是二車間李主任舉報的他?”陳遠川也沒繞彎子,直截了當?shù)貑柕馈?br />
嚴鑫沉吟了片刻,這才跟陳遠川講起了始末。
“其實廠子里零配件丟失的事,之前就已經(jīng)被我們察覺了,如果只是少了幾個零星的配件,或許不會被發(fā)現(xiàn),但這回零配件少的可不是小數(shù)目,而且不光配件,還有兩臺損壞的機器也不見了。當我們正準備徹查這件事的時候,李主任突然帶人將小陳抓了個人贓并獲,那天晚上恰好是小陳值夜班,而且和他接頭的人也在,這事兒就這么被捅了出來。廠里報了案后,小陳就被抓走了�!�
嚴鑫其實也不相信這事會是陳遠明干的,少了的零件可不是一個兩個,陳遠明就是個普通工人,他撐不起這么大的攤子。再有正值高廠長快要退休的時候,他和梁副廠長本來就是競爭關系,現(xiàn)在出了這事兒,他也受到了不小的影響,等高廠長一退,誰上去不是一目了然嗎?要說這兩件事沒有關系,他都不相信。
陳遠川聽到這里,大概有了數(shù),如果不出意外,陳遠明應該是被人當作替罪羔羊了。
“嚴伯伯,我聽說李主任跟梁副廠長是同鄉(xiāng),兩人的關系很是要好?”
嚴鑫意味深長地看向陳遠川:“是這么回事,兩人以前都是同一個村子出來的,他們老家還不在這附近,好像還挺偏遠的�!�
說到這里,陳遠川該知道的都已經(jīng)知道了,他也沒再久留,謝過了嚴鑫后就告辭了。他出門時正好看到梁副廠長帶著兩個公安走了進來,據(jù)說是家里進了小偷,這才報案的。
陳遠川索性也不走了,干脆就光明正大地混進了看熱鬧的人群里,他也想看看昨晚打草驚蛇后,梁副廠長和李主任都會有什么反應。
恰好旁邊一個了解內(nèi)情的大媽正在跟別人說起這件事兒。
“梁副廠長的家里竟然進了賊,這可是4樓呀,你們說那小偷是怎么進去的?我家就住在他家旁邊,會不會也被那小偷盯上?”
“那我家住在二樓的豈不是更危險?梁副廠長家里都丟了什么東西?”
“聽梁副廠長的媳婦說東西倒是沒有丟,家里也沒放什么值錢的,只是被人翻了個遍,他們兩口子不放心,就去報了公安。”
陳遠川湊了過去,插話道:“會不會是梁副廠長家里丟了東西卻不愿意說,他好歹也是個副廠長,家里能沒一點值錢的嗎?”
“那誰知道呢?梁副廠長兩口子平時好像都挺樸素的,也沒見他們穿過什么貴一點的衣服,吃得也平常�!边@大媽說完后才注意到陳遠川這個生面孔,不由問道,“小伙子你是哪家的?我好像沒見過你�!�
“我是來找嚴副廠長的,剛從他們家出來,看見這邊人多就來湊個熱鬧。”
聽到是找嚴副廠長的,這大媽也沒懷疑,他們這些當廠長的總有不少人找上門。
如今的刑偵技術有限,公安最后也沒查出什么,只能確定人是從窗戶翻進去的,因為梁副廠長家里也沒丟什么東西,公安只能讓他小心門戶。
一直到公安都走了,李主任一家也沒露頭,也沒有報案的意思。陳遠川推測他可能不想讓人知道他家里都有些什么,而有顧忌才會有破綻,經(jīng)過這么一出,陳遠川確定了這梁副廠長是個硬茬子,還是得從李主任入手,至少從李主任家里的東西就能看得出來,這人是個喜歡過好日子的。
不過大白天的也不好再做什么了,陳遠川直接回家睡覺去了,一覺睡醒已經(jīng)是半下午。
“昨晚有查到什么嗎?”余蔓見陳遠川醒了,就問起了進展。
“暫時還沒發(fā)現(xiàn)什么有用的東西,看來我是還得再辛苦兩天了。對了,你的工作怎么說的?”
“廠里倒是還沒說讓我停職,不過金師傅的意思是讓我先避避風頭,我畢竟剛從北京進修回來,本來就挺招人眼的,現(xiàn)在又出了明子的事,我要是再在廠里晃悠,估計得有人有意見了,所以我就直接請假了。”
“嗯,這樣也好�!标愡h川伸了個懶腰,聽到院子外面?zhèn)鱽砹岁惷滥莸恼f話聲,有些疑惑。
“四妮怎么還沒回去?”
“她說明子的事已經(jīng)傳遍了,她要是回去,她婆婆少不得要對她冷嘲熱諷的,王波又出車不在家,她不想回去看她婆婆的臉色,便留下來了。”
“那就讓她在家里多住幾天吧,還有你和山子,暫時不上班也是好事,省得面對別人的指指點點了�!�
余蔓也是這么想的,她就權當給自己放假了。
當晚,陳遠川又一次趴在了李主任家的院墻外面,李主任兩口子還沒有睡,透過窗戶,陳遠川能夠清楚地聽見他們都說了些什么,這回終于是有了點收獲。
只聽李主任的媳婦頗為擔憂地說道:“梁副廠長家也進了人,跟咱們家的情況差不多,你說會不會是跟那件事兒有關的,不然怎么會這么巧?就咱們兩家進了人,而且那人進來把家里翻了個遍,卻什么也沒拿,哪個小偷會有這么好心的,這人就不像是來偷東西的,更像是來找些什么的�!�
“不能吧,如果是跟那件事有關,誰會來查這個?那個陳遠明家是在鄉(xiāng)下的,雖說也出了兩個工人,可到底是農(nóng)民出身,哪有本事替他翻案。再說咱們家可是5樓,得什么樣的人才能爬得上來?”這也是李主任最想不通的地方,這5樓是能說爬就爬的嗎?他還不知道他家窗戶外面現(xiàn)在就趴著一個呢。
“會不會是那邊那個,聽說他當年可是偵察兵出身。”李主任的媳婦指了指嚴鑫家所在的方向。
“你也說了是當年,他都多大年紀了,而且他早年受過傷,腿腳還有些不老靈便,平時走路時看不太出來,但肯定不可能爬這么高的樓的�!崩钪魅尾皇菦]想過嚴鑫,但嚴鑫顯然不符合條件。
“那會是誰呢?說起來這個案子怎么還沒有結案,早點把人判了不就完事兒了嗎?”李主任的媳婦有些不明白為什么拖了這么多天還不判。
“好像是革委會那邊最近正在立典型,非要拉著人沒完沒了地批斗,就跟不這樣就顯示不出自己的能耐似的�!崩钪魅我蚕M@件事能早點塵埃落定,可那邊就是不判他有什么辦法。
“這得批斗到什么時候?好好的人怕是都要被拖垮了,還不如直接判了呢�!�
“那也沒辦法,誰讓那小子運氣不好,撞到了我和小張碰頭,我要是不先下手為強,再讓他把我給舉報了,那這會兒挨批斗的就是我了�!�
李主任沒說的是,不僅如此,剛好那陳遠明的背后站著嚴鑫,老梁的意思是借著這事兒把嚴鑫也拖下水,既有了替罪羔羊,嚴鑫還沒法跟老梁爭廠長了,一石二鳥再合適不過。
“算了,別想了,不管那人是誰,就算真是來查那件事的,也查不出什么了,該收的尾都已經(jīng)收了。小張收了我們的錢,他在我們老家的媳婦孩子還得靠我們照顧,是不會改口的。只要他咬死了是陳遠明跟他接頭的,又是人贓俱獲,這事兒就不會有什么變數(shù)了。睡覺吧�!�
李主任兩口子很快就關燈睡了過去,外面的陳遠川從這番對話里確定了自己的猜測,看來那倒賣零配件的事兒果然是李主任跟梁副廠長干的,陳遠明應該是發(fā)現(xiàn)了些什么,結果被李主任搶先設套給算計了。
可即便知道了真相,聽李主任的意思也沒有什么證據(jù)了,跟他們接頭的小張又被抓了,陳遠川想接觸也接觸不到,那就沒法讓人改口了。
就眼下的情況陳遠川一時間也沒能想出什么好辦法,再聽到里面?zhèn)鱽淼睦钪魅蔚镊�,他更氣了,自己跟個蝙蝠似的掛在窗戶外面,李主任這個罪魁禍首倒是睡得挺香。
嗯?蝙蝠?
第48章
陳遠川把行走的速度提升到極致時,
那是一般人想象不到的,如果此時有人在縣城外面,就會看到一個人影,
如同風一般飄了過去,
怕是得懷疑自己的眼睛有問題。
旁人從縣城到大山深處,怎么也得花上好幾個鐘頭,
一夜的功夫都不一定能走到,
可陳遠川來回都沒用多少時間,等他再回到機械廠家屬院的時候,正是半夜時分。
李主任兩口子睡得正香,
突然被“咚咚咚”的聲音給吵醒了,
李主任的媳婦推了下李主任。
“你聽到什么聲音沒?”
李主任起身看了一圈,
不確定地道:“好像是窗戶那邊發(fā)出來的�!备_切地說像是有人在敲窗戶。
大半夜的有人在五樓外面敲窗戶?李主任兩口子意識到這個情況后,
都有些被嚇到了,
睡意也徹底沒了。
李主任的媳婦哆哆嗦嗦地爬了起來,
站在李主任的身后,對他道:“你去看看是怎么回事�!边@小偷不會這么大膽吧,昨天偷偷摸摸地潛進來也就算了,
今天還敢光明正大地敲窗戶。
李主任壯著膽子上前打開了窗戶,窗戶剛被打開,
一只蝙蝠就拍著翅膀探頭進來了。
“啊!有怪物!”李主任兩口子過去都沒見過蝙蝠,突然看見這么個東西,直接被嚇暈了。
陳遠川見旁邊已經(jīng)有鄰居被吵醒了,也沒再耽擱,往屋子里又扔了條蛇便走了,
那是他去山洞里抓蝙蝠時順帶抓的,還特意挑了條沒毒的,
要是人死了不是壞事兒了嗎?
趁著家屬院的動靜還沒鬧大,陳遠川又跑到梁副廠長家如法炮制了一番,梁副廠長心理素質(zhì)倒是好一些,沒有暈倒,不過也被嚇得連退了好幾步,跌倒在了地上,眼神都發(fā)直了。
陳遠川自覺今天可以收工了,便帶著那只蝙蝠揚長而去。梁副廠長和李主任這兩人害得他睡不成覺,自己卻還想睡覺,做什么美夢呢!
機械廠家屬院這兩天出了一則怪事,梁副廠長家和李主任家一到半夜的時候就有怪物敲窗戶,據(jù)說那怪物長得青面獠牙,頭生雙翅,還張著血盆大口,別提多嚇人了,而且不光有怪物,還有蛇,也不知那蛇是從哪里冒出來的,就往他們兩家鉆,已經(jīng)連著鬧了兩個晚上了。
梁副廠長的媳婦兒受不住了,和梁副廠長一起回她娘家住去了,李主任兩口子膽子倒是大,還在家里待著。家屬院的眾人都對這則怪事嘖嘖稱奇,因為沒有親眼見過,所以他們也不知道那怪物到底有多可怕,只是有些奇怪,這怪物和蛇為啥只找梁副廠長和李主任呢?
李主任眼睛下面都是青黑的,已經(jīng)連著兩天沒休息好了,他也不是膽子大,敢和怪物硬剛,實在是沒地方可去,他們老家離得遠,他媳婦跟他是一個地方出來的,他也想像梁副廠長一樣去老丈人家借住幾天,奈何沒有條件。
至于那怪物為什么專找他們兩家,李主任自己也想不通,原先發(fā)現(xiàn)家里進了人時,他還以為是和陳遠明的事情有關,可現(xiàn)在又鬧出了怪物的事,他倒不這么想了,開始往封建迷信的角度去思考了,實在是這年頭別說見過蝙蝠,聽過的人都少,而且這玩意兒一般都待在大山深處的洞穴里,很少會往人棲居的地方靠近,可不就被李主任當成怪物了嗎?
李主任的媳婦跟李主任一樣眼圈發(fā)黑,她看著皺眉沉思的李主任問道:“你是不是想到什么了?你倒是說說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怪物為什么誰都不找,就找你和梁副廠長,你倆到底干什么缺德事兒了?”
這話倒是提醒了李主任,他的臉色不由得變了變。
李主任的媳婦原本只是隨口一說,見他這種反應,不禁心生懷疑。
“你倆不會真的干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缺德事兒吧,難道除了倒賣零配件,還有別的?”
“你倒是說話呀。”李主任的媳婦見李主任不說話,又催促了一遍。
李主任這才吐露了一段陳年舊事。
“那還是建國前的事,我和老梁還在村子里沒出來,那時候外面還在打仗,到處都亂糟糟的,當時村里的人窮得很,好多人都娶不上媳婦兒,老梁有個二叔是個老光棍,有一回出去不知道從哪里拐了個年輕女人回來,想要給自己當媳婦,就那女人的穿著打扮,一看就是個資本家的小姐,人家怎么可能看得上老梁二叔那個老光棍,找著機會這不就逃跑了嗎?結果剛好被我和老梁撞上了,她給了我和老梁一人一顆寶石,也沒叫我們幫忙,只說讓我們當作沒看見她……”說到這里,李主任停頓了下。
“然后呢?你倆該不會是收了寶石,還把人給賣了吧?”李主任的媳婦兒猜測道。
“本來我是想當作沒看見的,那不是老梁說的,他二叔好不容易找著了個媳婦,不能讓人跑了,所以我倆還是說了出來,得了我倆的報信,那女人最后就被老梁的二叔又給抓回去了。”
“你倆這事兒是做得挺缺德的,但這事兒跟怪物的事兒有什么關系?”陳年舊事李主任的媳婦兒也不想再追究了,她只想解決眼前的麻煩。
“那個女人被抓回去三天之后就自殺了。”那個場景簡直是不忍直視,要不是這兩天的事鬧的,李主任真不想回憶這段往事。
終于把這段過去講完了,李主任一時間沉默了下來,他媳婦兒倒是開始發(fā)散思維了。
“你說那怪物會不會就是那個女人的怨氣所化的?”
“不能吧,要是真有怨氣,30年前不都化了,還能等到現(xiàn)在?”李主任自己其實也有點懷疑,但還是不愿意往這方面想。
“這可不好說,興許是當年沒能形成氣候呢,老梁的二叔后來怎么樣了?”
“10多年前就生病死了�!�
“可不就是嗎,正主都沒了,她不找你們倆還能找誰。對了,你說的那個女人給你的那顆寶石,我怎么從來沒見過?”李主任的媳婦懷疑李主任是不是背著自己還藏了什么小金庫。
“你說那個呀,早就給老梁了�!�
“為什么給梁副廠長?”李主任的媳婦不愿意了,她長這么大還沒見過寶石呢。
“不然你以為我一個要啥沒啥的窮小子當初是怎么進的機械廠,還不是走的老梁岳父的路子,那老梁憑啥幫我呀,不給他點好處能行嗎?”就算他倆是同鄉(xiāng),老梁也不可能白給他幫忙呀。
想到這里,李主任心里還生出了些酸澀,這老梁也是走了狗屎運了,找了個好岳父,他岳父退休前可是縣委的。要李主任說,自己又比老梁差到哪里去了,但人家已經(jīng)當上廠長了,自己還得靠人家提攜,差得可不就是個得力的老丈人嗎?
李主任的媳婦撇了撇嘴,有點不高興。
“梁副廠長還喜歡寶石這種東西呀?”她以為這東西只有女人才會喜歡。
“這你就不知道了吧,你別看老梁在外人面前裝得一副艱苦樸素的模樣,其實他本人最喜歡這種光燦燦的東西了�!闭f到這里,李主任下意識往四周看了一圈,壓低了音量,“有一回我和老梁喝酒,他喝多了以后沒忍住跟我炫耀了下,我才知道的,他柜子里面有件壓箱底的軍大衣,還有個帽子,那帽子里面藏了一圈的寶石,大衣內(nèi)里則縫了好些的金葉子,人家這才是真真正正的財不外露,后來老梁酒醒了,還跟我打馬虎眼,說他醉酒瞎說的,我還不知道他,年輕的時候他就喜歡這些東西,看見那寶石都兩眼放光,他收藏了這么些年的寶貝,肯定就在身邊放著,不會藏遠了,那帽子跟大衣八成是真的,說不定連他媳婦兒都不知道。”
兩人說了會梁副廠長的八卦,又扯回了“怪物”的事上。
“要是今天晚上那東西又來了,咱倆要不明天就去招待所住吧,也別省那幾個錢了�!崩钪魅翁嶙h道。這要真是怨氣所化,放在過去,還能找人驅個邪什么的,現(xiàn)在卻是沒的什么好辦法,只能先躲躲了。
李主任媳婦想了想,便同意了,這要是再鬧下去,她怕是得神經(jīng)衰弱。
不過今晚倒是出乎了他們倆的意料,那“怪物”沒有再出現(xiàn),因為陳遠川已經(jīng)想到主意了,便也不再浪費時間嚇唬他們了。
他就知道連著受了兩天的驚嚇,李主任夫妻倆應該會有些猜測,從而吐露些什么。果不其然,陳遠明的事情雖然還沒有頭緒,但他已經(jīng)找到突破口了。
陳遠川又去了一趟梁副廠長家,恰好他們兩口子都回梁副廠長岳父家去住了,家里沒有人,倒是方便了陳遠川。陳遠川這回也沒鬧出太大的動靜,而是直奔衣柜而去,他料定了梁副廠長不太可能把他壓箱底的東西揣在身上,帶到他岳父家。
上回他來翻找的時候,還真沒注意到這衣服里面的玄機,這梁副廠長還挺有想法的。就如同李主任說的一樣,陳遠川還真的在衣柜底下找到了藏著寶石和金葉子的衣服帽子。
陳遠川伸手摸了摸,嗬,這梁副廠長可真是個悶聲發(fā)大財?shù)�,帽子里那一圈的珠寶都塞滿了,衣服陳遠川沒有拆開,但也能摸出手感的不同。
既然已經(jīng)確定了,這事兒就好辦了,陳遠川把東西放回原位,盡量不露出痕跡,便離開了梁副廠長家。轉頭他就寫了封舉報信,舉報梁副廠長家藏有大量的珠寶和金子,連位置都寫得清清楚楚。
上面政策有變,革委會的人最近正在努力抓典型,得了這么個消息,立馬就派了人去梁副廠長家進行搜查,左右梁副廠長的岳父已經(jīng)退下來了,他們也不怕得罪人,而且如果真如信中所說,這么筆財富,誰能不眼氣。
結果自然是毋庸置疑的,梁副廠長很快就被抓了起來,當他得知自己的老底兒被人抄了時,恨得眼睛都紅了。他頭一個就懷疑上了李主任,因為就如李主任所料,那藏珠寶和金子的地方連他媳婦兒都不知道,他只在酒后說漏了嘴,透露給了李主任,他不懷疑李主任懷疑誰。
可他雖然恨得要死,卻也沒把倒賣零配件的事抖落出來,不然到時候李主任是跟著一起進來了,可他自己不也得數(shù)罪并罰嗎?所以他只能暫時忍下了這口氣,托人找自己的岳父幫忙想辦法,看看能不能把他撈出來,或者減輕些罪責也好。
但陳遠川卻不會這么輕易放過他,他也猜到了梁副廠長被抓后不會說太多,不過沒關系,他又趁夜在機械廠家屬院貼了好些的大字報,直指李主任才是倒賣零配件的幕后黑手,包括他怎么跟那小張接頭,卻被陳遠明撞見,反誣陷陳遠明,以及小張的媳婦孩子,就在李主任的老家待著,等等細節(jié)都一并寫了個清楚,卻只字沒提梁副廠長,只說這些都是李主任一人所為,他靠著倒賣零配件積累了不少財富,家中就藏著不少錢財,日子過得極為奢靡。
同時又是一封內(nèi)容差不多的檢舉信寄到了機械廠領導那里,信里說得有鼻子有眼的,細節(jié)還描述得這么清楚,很快引起了廠領導的重視,把李主任給找去談話了。李主任自然是矢口否認的,嚴鑫卻沒給他狡辯的機會,直接報了案,說是讓公安來查。
李主任被帶走調(diào)查時,整個人都是懵的,隨即就是惱羞成怒,把梁副廠長給徹底記恨上了。起初那梁副廠長被抓走時,他也很是詫異,還想著這老梁也太不小心了,怎么就被人把多年的老底兒給抄了,隨即就出了大字報和舉報信的事兒,且上面把那倒賣零配件的所為全都栽在了自己一人頭上。
他哪還有什么不明白的,肯定是那老梁在外人面前露了底,被人舉報后就懷疑是自己干的,想要把自己也給拖下水,這才將倒賣零配件的事兒都扣在自己頭上。對這事兒起初李主任還心存僥幸,不愿意承認,又把事情都推回了梁副廠長身上,說是他指使的陳遠明。
梁副廠長本就焦頭爛額,得知李主任的說辭后,徹底怒了,說是李主任干的,兩人就這樣推來推去,好像自己有多清白一樣,把審訊的人員都給整無語了。
隨著公安的審訊加大,面對著家中搜出的來歷不明的錢財,以及小張妻兒的安置問題,最后李主任到底是沒頂住壓力,吐了口,不過他把自己是受梁副廠長指使,梁副廠長才是拿大頭的,以及自己從前給梁副廠長送過寶石等等情況都給倒了個干凈。
梁副廠長一看這情況,知道是再也瞞不住了,只得將事情都說了出來。兩人都把對方恨得要死,互相揭起了老底,陳年舊事都被翻了出來,就連年輕時干的那些齷齪事都沒能隱藏住。
梁副廠長和李主任的事情算是在機械廠掀起了軒然大波,廠子里的人員都因此有了不少變動,整個機械廠迎來了一番大徹查。梁副廠長倒了,明眼人都知道下一任廠長就是嚴鑫了,在嚴鑫的活動之下,陳遠明這個無辜的小炮灰終于被放了出來。
他這么些天挨了一場場的批斗,著實沒少受罪,要不是還懷揣著那么點希望,人都要崩潰了,現(xiàn)在回到家里,一時激動得淚眼盈眶。
陳遠川這些天也沒少奔波,別的不說,他都好幾天沒睡個好覺了,光在外墻上都不知道掛了多長時間。
“大哥,謝謝你�!标愡h明雖然不知道陳遠川都做了些什么,但想也知道他能夠被放出來,陳遠川肯定在背后使了不少力,梁副廠長和李主任可不是那么容易扳倒的。他當時發(fā)現(xiàn)李主任倒賣零配件之后,之所以猶豫著沒有聲張,就是擔心弄不倒李主任,反而遭了報復,他也是知道李主任跟梁副廠長關系要好的,誰知道他這么瞻前顧后的,反而被李主任給搶了先。
要說這事就怪自己想得太多,他要是當時立馬就去舉報了李主任,哪還能遭這么番罪,就算最后弄不倒李主任,頂多被穿個小鞋�?墒碌饺缃�,再懊悔也沒用了,好在是平安度過了這么場劫難,不過他看了眼陳遠川,心中做下了個決定。
陳家人紛紛安慰起了陳遠明,知道他受苦了,讓他在家里多休息休息。恰好廠子里也是這么想的,對陳遠明受了冤枉的事,廠領導也出面安撫了他,也說讓他在家里好好養(yǎng)養(yǎng)神,等精神徹底恢復了再回來上班。
晚上陳遠川洗了個澡,輕松地舒出口氣,剛想著終于能好好休息了,陳遠明就找了過來。
“你不早點睡覺跑來干嗎?”
“大哥,我有件事想跟你說。”說著陳遠明也沒避諱余蔓,將自己當初為了得到機械廠的工作機會,怎么在抓鬮上做了手腳的事,都說了出來。
“……大哥,是我對不住你們,要么機械廠這個工作,還是你去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