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所以別多問，安娜金女士，我好不容易才讓他們安生下來。諾爾努力微笑，藏起滿臉生無可戀的幼師表情。
“我不是說這個……”安娜金虛弱地說，聲音越來越小。
“我們也給了佩因特先生足夠的報酬，他愿意協(xié)助我的行動。”諾爾貼心補充，“佩因特先生的信譽足夠好，兩位不必太過擔心。”
忒斯特充滿不屑地噗了聲，被諾爾不輕不重地踢了下小腿。
“我……我知道了�！卑材冉鹕陨苑潘闪诵�，她哆哆嗦嗦找了個遠點兒的位置，屁股挨著凳子邊坐下。
她總有一種游客誤入猛獸籠的糟糕錯覺。
“安娜金小姐是我們值得信賴的合作者�！苯酉聛磉@句話，諾爾是看著佩因特說的，“所以您也可以暢所欲言�！�
佩因特稍稍行了個禮，笑而不語。
說實話，佩因特比諾爾想象的還難搞定。
佩因特其人看起來不靠譜，他到底是漂流傭兵團的團長。聽說要合作攻略超難副本，他的要求就非常切實——
佩因特要求樂土雇傭漂流傭兵團全員，與樂土居民一起收拾小怪。說是幫忙保護樂土成員的安全，實為無風險訓練加撿經(jīng)驗。
雇一個團長送一窩團員，絕不拆賣。
“就算是我們，‘和樂土合作’也比較敏感�！迸逡蛱叵壬缡钦f，“如果只有小人長期參與，會在團內(nèi)產(chǎn)生不好的影響，不如讓大家都看著。”
需要目擊者是吧？不愧是生命神殿出來的。
至于龍族情報的部分，佩因特沒有答應(yīng)。哪怕諾爾將報酬翻了十倍，這位前教皇還是紅著眼眶拒絕了。
“大人啊，巨龍可是很記仇的�！�
他說，“確定您的為人前，小人不能隨便泄露它們的信息——萬一您做了點兒什么，被蘇拜耳博特那家伙惦記上了。等它查出消息源頭，我們?nèi)珗F的人都要遭殃�！�
也就是說，這位前教皇先生還不信任樂土。
沒關(guān)系，“共同作戰(zhàn)”是最容易創(chuàng)造信任的途徑之一。
“既然大家都到了，我說下大概的委托內(nèi)容�！�
諾爾打了個響指，面前出現(xiàn)一片巨大的魔法屏幕——
古老騎士的遺愿，雙地點連鎖任務(wù)，塔赫高難度團戰(zhàn)副本之一，任務(wù)需要在黑森林下方的“古戰(zhàn)場墓葬群”觸發(fā)。
而在解決這個大型副本后，需要一支六人小隊護送“古老騎士的骸骨”去往無盡海邊，完成這位騎士葬在世界盡頭的愿望。
如果說，前半任務(wù)是在測試玩家團體的數(shù)量，后半任務(wù)則是在考察這個團體中強者的質(zhì)量——護送的目的地可不是無盡海的沙灘，而是飄在海上的一座孤島。
在此期間，如果骸骨完全損壞，任務(wù)會以失敗告終。
諾爾努力把這個任務(wù)包裝成了“黑森林怪物間流傳的傳說”，假裝自己只是一位無辜而好學的怪物首領(lǐng)。
“傳說只有神使才能夠開啟墓葬群�！敝Z爾說，“所以我特地請來了安娜金小姐和索羅先生�！�
“那么最后的寶物呢？”
佩因特鄭重地舉起手，“聽您的意思，護送骸骨的得是咱們六個。現(xiàn)在無盡海區(qū)域完全被魔王支配，尤其危險。恕小人直言，要是寶物不值錢，這次尋寶就得不償失了�！�
索羅用力點頭，連著安娜金也露出贊同的表情。
這位前教皇先生還真夠敏銳的。
諾爾有意無意地看了忒斯特一眼。
“等古老的騎士回歸盡頭，他的骨頭沉入深海，盔甲化為鐵銹。他的意志化為盾、化為劍，化為鎧甲，永恒不滅�！�
諾爾輕聲說道。
“我需要鎧甲。佩因特先生，安娜金小姐，兩位可以均分盾與劍�！�
佩因特的目光在諾爾和忒斯特之間走了兩圈，雙手一拍：“連樂土主人都想要盔甲，配套的劍與盾也差不了吧！好的，好的，請務(wù)必讓小人加入。”
大祭司費舍發(fā)出一聲嗚咽，安娜金僵硬地點點頭——嗯，她至少還有工資呢，相比起來也沒那么慘。
“大概的情況就是這樣，請大家在這里休整兩天。行動的細節(jié)，我們稍后再談�！�
……
“你沒說要送我鎧甲�！�
忒斯特背著手，又跑去諾爾面前倒著走，就差飄起來，“我還以為你想給樂土成員升級，順便去瞧瞧魔王的情況�！�
“之前對莊園的戰(zhàn)斗，你一直沒用盾牌�！�
諾爾低聲說。
自從忒斯特得到“好奇心”，他從來沒有正兒八經(jīng)用過——上次莊書航的攻擊堪稱鋪天蓋地，實在沒有它出場的機會。
“我猜是因為防御面不完備，只用盾牌反而礙事……‘騎士的意志’的鎧甲又輕又堅固，非常適合你的戰(zhàn)斗風格。”
這樣忒斯特就可以全副武裝戰(zhàn)斗了。
“那劍與盾呢？”忒斯特湊得近了點兒，“干嘛分給別人？”
“哦，因為那兩樣裝備叫‘騎士的忠誠’和‘騎士的仁愛’……你確定你和它們能合得來？”
“……”忒斯特肉眼可見地蔫下去。
“你看�！�
作者有話要說：
忒斯特：表演一個真正的深吻。
誰能想到，龍龍也能被人類舌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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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又……遲了，或成加更永動機（……
第113章
神的概念
佩因特的漂流傭兵團還在度假，趕來黑森林需要一定時間。這位前教皇索性在樂土住了下來，沒事就在迷失塔內(nèi)閑逛。
最開始，忒斯特堅持要諾爾把這家伙關(guān)起來，最好窗戶也封上�？上У氖�，佩因特此人看似油滑，人品卻好到有目共睹。連不輕易見人的將軍都愿意信賴他，諾爾不想把事情做得太絕。
他還等著從佩因特嘴里套龍族的情報呢。
于是前教皇先生得到一套新衣服，還能免費使用迷失塔的食堂，在一樓內(nèi)隨便逛。
瘋修士行事小心，他的主人自然不差。
佩因特沒有獲準進入其他樓層，怪物們也不會在他面前暢所欲言。大部分時候，教皇先生只會啃上半根熏肉腸，在一樓大廳里翻看浪漫題材。
自從那道全服公告發(fā)出，算上主動找上門的，生命神殿送回的，樂土自己發(fā)現(xiàn)并營救的。這里的怪物數(shù)量加起來接近四十位，數(shù)量夠得上一個中型傭兵團。
最難能可貴的是，這里的怪物無論種類或強弱，通通非常配合。
它們以一種匪夷所思的方式相互照顧，哪怕是天敵，怪物們頂多嘴上罵兩句，從沒有互相廝打吞食的情況。
樂土主人不容小覷，諾爾對樂土的掌控程度可見一斑。
佩因特嚴肅地想道，又啃了口手里的熏肉腸。
教皇先生不了解內(nèi)情倒也正常。
A市寸土寸金，悅園又是個高檔次小區(qū)。能在悅園安家置業(yè)的，多多少少有些能力和自尊，不會臉皮厚到混吃等死——
畢竟樂土給的升級方案太詳細了，可行性頗高，還考慮了大家的休息和娛樂。如果這都要偷懶，那不好意思，樂土會斷掉所有物資支持。
怪物們作為曾經(jīng)的現(xiàn)代人，廁所不干凈都要抑郁幾秒。樂土的支援可太重要了，他們斷然不敢在這種時候擺譜。
不過，自從需要接觸的人多起來，諾爾鮮少再露面。
他不喜歡人多的場合，而且不希望自己存在感太強，讓人懷疑到“制作人”相關(guān)。所有他給出的提案，全是借了“玩家外援”和“所有管理人”的名義。
在其他鄰居眼里，這位法師無比神秘。他天天與一位白發(fā)騎士同寢同食，食堂都不怎么去，大部分時間都在屋里用餐。
比如此刻。
計劃制定好，諾爾重新投入到了工作當中。
他坐在忒斯特為他準備的書桌前，左側(cè)的空白紙卷漸漸變矮，在諾爾手中印上一道道文字與算式，又高高摞在右邊。
廚房的小鍋里燉煮著紅酒鹿肉，噗嘟噗嘟冒著香氣。忒斯特坐在諾爾的辦公桌邊，懷里捧著放了莓果的小籃子，人與那一大摞紙卷差不多高。
“您讓那只紅毛老狐貍在外頭亂逛�！边固匦÷暠г梗芭逡蛱販试谒奶幫悼�。”
“佩因特先生不會告訴任何人，他承諾過。連你也無法否認他的信用。”
諾爾的筆尖在墨水瓶中蘸了蘸，“我需要他更信任樂土，反正我們沒跟永恒之子攪在一起，身正不怕影子斜�！�
忒斯特往嘴里扔了顆漿果，吧嗒吧嗒地吃：“您打算讓他在這亂逛多久？”
“等我做完準備，還要三五天吧。”諾爾說。
只是六位強者，倒還好安排。
但前期的團戰(zhàn)，所有人員的防具搭配、戰(zhàn)術(shù)布置，諾爾都要手術(shù)方案那樣一遍遍在腦中演練。
這不是游戲，不是通關(guān)就好，他要他們一個都不能少。
忒斯特看起來像是海灘上暴曬了兩天的水母：“您死活不出門，您的騎士快徹底變成私家廚師了�！�
瘋修士的字典里可沒有“安分守己”這個詞。
“你可以去葡萄領(lǐng)玩，我沒關(guān)系的�！敝Z爾停下筆，揉了揉眼，“說起來，我還以為你會更早自己出去逛。”
說完這話，他就看見困惑從忒斯特眼中一閃而過。
……等等，這家伙該不會真的沒有考慮過“自己出門”這個選項吧？
兩人愣愣對視了幾秒，忒斯特緩緩移開視線，像是屁股被桌子咬了一樣蹦下來：“也對，正好去葡萄領(lǐng)買食材。”
“哦，嗯�！�
臨到出門，忒斯特又嚴肅地退回來：“燉菜半個小時后就可以吃了，你記得按時熄火，再給我留一半兒�！�
“好�！敝Z爾鄭重點頭，繼續(xù)撰寫攻略。
忒斯特松了口氣，靴子尖還沒越過門檻，又撤了回來。他歪過身子，眼睛瞧著諾爾：“我會按時回來做晚禱�！�
“……知道了�！�
諾爾筆一頓，劃掉了寫錯的“測試”——他把它寫成了忒斯特的名字。
……
激情上演一步三回頭后，忒斯特戀戀不舍地離開“家”。
諾爾開口前，他還真沒考慮過自己出門的選項，信仰真是太可怕了！他絕對不能變成尤金那樣沒品的狂信徒。
忒斯特拍拍臉，決心找回往日的生活步調(diào)——找個永恒教會高層，拷問一番，擺在常青教堂門口。
嗯，他晚上得按時回來晚禱告……而且他現(xiàn)在隸屬樂土，萬一導致神殿和樂土矛盾激化，諾爾會不開心吧。
算了，沒有展出那一步也可以。背景調(diào)查、策劃下手、細細拷問，他一定能度過充實愉快的一天！
半天后，忒斯特對著窗戶外的小鳥發(fā)呆，長發(fā)在正午的陽光下泛著柔光。
他所在的室內(nèi)一片狼藉，魔法轟擊坑洞、詛咒灼痕處處可見，破碎的攻擊道具碎在他的腳邊。
然而忒斯特身上別說傷口，連一滴血都沒有濺到。
他的身邊吊著一具血肉模糊的肉.體，那人看起來四五十歲，空中斷斷續(xù)續(xù)地呻.吟。他的四肢被金線高高吊起，看起來像個過于肥胖的人偶。
那人旁邊，兩具騎士尸體半跪在地，正沖著忒斯特俯首。他們曾經(jīng)的主人血流不止，一滴滴的鮮血在他們的盔甲上綻開。
……好無聊，忒斯特用指腹搓弄玻璃上的小血點。
葡萄領(lǐng)這個祭司，是他早先就盯上的目標之一，在教會內(nèi)部的地位著實不低。這位祭司喜歡豢養(yǎng)年輕健康的外地仆從，以折磨和活吃為樂。
此人神出鬼沒，忒斯特一直沒能摸透他的行蹤，所以遲遲沒有下手。
現(xiàn)在呢？
他不需要再費心調(diào)查尋找，只要拎起哭哭啼啼的“少年”費舍問個名字地址。
他也無需謹慎地策劃行動方案，這位永恒教徒的私家騎士給了忒斯特一劍，連他的油皮都沒能劃破。而在忒斯特反手一刀之后，這位騎士當場轉(zhuǎn)為活尸，反過來為他開路——
有眼熟的騎士在前，仲夏夜之夢的隱匿效果在后，忒斯特大搖大擺地進入大宅。
他從踏入宅邸，到找到那位永恒教會祭司，整個過程不超過十分鐘。
大宅內(nèi)的傭人們還在忙忙碌碌，大宅的主人在書房內(nèi)緩緩失血，于痛苦與絕望中掙扎。
“……唉�！�
忒斯特倚在窗臺邊唉聲嘆氣，“沒有收獲的拷問，簡直毫無意義�！�
挑戰(zhàn)性太低，缺乏新鮮感……尸體不能展出，瘋修士最后一點兒滿足都沒了著落�，F(xiàn)在他的心情，和打掃衛(wèi)生時踩死一只肥老鼠沒有區(qū)別。
“呃呃……啊……”
那祭司發(fā)出不似人類的叫喊，雙眼因為恐懼暴凸，“怪……怪物……嗚……”
忒斯特有點生氣地轉(zhuǎn)過頭：“你好歹是葡萄領(lǐng)的祭司，怎么不再虔誠點？我就這么回去，連能拿出來聊的話題都沒有，都怪你�！�
“我都……說了……”
永恒祭司渾身顫抖，哪還有首都祭司的風光模樣，“神……不會放過……我，也不會……放過……你……”
“那是你的神�！�
忒斯特把玩著手中血跡斑斑的“背叛者”，“我的神溫柔多了，就是吻技不太好。”
胖祭司驚恐地瞪大眼，皮開肉綻地臉上抽搐不斷。
他的腹部以下全是密密麻麻的節(jié)肢，眼下被忒斯特揪掉了不少，看起來像個用了十幾年的鍋刷。
“我說，除了‘魔王異�；钴S’這種事情，你真的沒什么有意思的新聞嗎？”
忒斯特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他抬起手，“背叛者”飛出，又削掉了胖祭司的一根肥胖節(jié)肢。
黑白相間的節(jié)肢在地上彈跳兩下，快速蜷縮起來。
“‘風眼’大人……離開了……圣地……”胖祭司邊慘叫邊交代，“別的……真的……啊啊啊啊��！”
忒斯特翻了個白眼，對，你們的“風眼”大人確實離開了圣地，他在迷失塔以淚洗面呢。
幾個小時的盤問證明，這位祭司知道的，“風眼”費舍都知道。他們不知道的，諾爾也帶他見識過。
現(xiàn)在這群神棍唯一比諾爾清楚的，恐怕是“神選”相關(guān)的信息。遺憾的是，“神選”與“神諭”的內(nèi)幕只有教皇知曉，連費舍這位大祭司都愛莫能助。
面前這一位，同樣一無所知。
忒斯特從地上拾起那根鋒利的節(jié)肢，隨便掂了掂，繼而一下貫穿了面前祭司的頭顱。末了，瘋修士充分吸取費舍的教訓，以金焰點燃了滿地尸塊，無一遺漏。
“燉鹿肉肯定做好了，也不知道合不合他的胃口。”
忒斯特腳尖點了點尸體燃燒的腦袋，自言自語道，“火候應(yīng)該沒什么問題。”
……真的好無聊啊，還不如抱著龍鱗曬太陽有意思。
忒斯特曾想過“瘋修士”的末路。
他想過與兩大教會的戰(zhàn)斗，想過得到真相后失去興趣。他唯一沒想到的是，自己居然在探知真相前就陷入無聊沼澤。
誰會喜歡一遍遍玩單方面碾壓的游戲？這些獵物已經(jīng)無法滿足他了。無論是他們淺薄的知識，還是毫無新意的戰(zhàn)斗方式。
他需要全新的刺激。
唉，先回家吧。
只是在踏上歸途之前，忒斯特猶豫片刻，慢下了腳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