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3章
“你看起來需要一個擁抱�！彼f。
忒斯特抬起眼，看向地平線處鮮紅的太陽。
他在傍晚離開，在清晨歸來。若不是這里的天空越發(fā)明亮，忒斯特幾乎要弄混時間。
清晨很合適，他想。陌生的情緒擠壓著他的內(nèi)臟，它們的存在感越發(fā)鮮明，他需要盡快將它們嘔出。
隱蔽的權(quán)能之下，萬千慶祝的玩家之間。忒斯特結(jié)束那個擁抱，他抓住諾爾的右手，單膝跪了下去。
“我向您宣誓�！�
忒斯特吻了吻諾爾的手背，語氣變回往日的輕松，“這回不是技能，親愛的，我得補一個真正的騎士誓約——我會為您奉上性命、忠誠與愛�！�
“我準許�！敝Z爾條件反射地回應(yīng)，隨后才為忒斯特的后半句睜大眼睛。
但是他的騎士并未立刻站起。
“我向您祈禱�！�
忒斯特將額頭抵上諾爾的手背，閉上雙眼，“我的信仰仍屬于您，我不會將它收回……感謝您帶給我的一切，諾爾�！�
“不客氣？”
諾爾有些茫然地說，脖子根和耳尖有點發(fā)紅。這里人太多了——就算眾人此刻看不見他們，人還是太多了。
他沒想到忒斯特會突然來這么一出，他還是第一次收到這樣夸張的感謝。
他的教皇依然不打算起身。
“我向您請求�！�
忒斯特翻過那只手，這回他吻上了諾爾的手心，“終止那個該死的婚姻契約，我們不需要盜星索的見證�，F(xiàn)在，我正式向您求婚。”
“關(guān)于回溯前，您向我說的那句話�！彼f，“這就是我的回應(yīng)——”
“我也愛您，親愛的�！�
作者有話要說：
求婚了求婚了！��！
我爽了——這才是真正的求婚！昂�。�！
第355章
第二權(quán)能
諾爾的腦袋空白了。
忒斯特提出要一個人回溯的時候，諾爾能猜到對方的想法。長久的求知與追獵結(jié)束了，忒斯特多半會去……告別。
就算獻祭一只盜星索，瘋修士也不會突然變成情感豐富的人。即便如此，諾爾也能察覺到“家人”對于忒斯特的特殊。至少在這件事上，忒斯特需要更多私人空間，他想。
可是發(fā)動回溯之前，忒斯特的表情有一絲迷惘。
諾爾意外地熟悉這種迷茫。他的鄰居們被救回來的時候，臉上多多少少都有類似的表情，那是面對未知世界的無措與焦慮。
不，也許在旅途剛開始的時候，他也與這種情緒朝夕相處。
所以他知道如何終結(jié)它。
“記住，我在這里等你�！�
諾爾前傾身體，捧住忒斯特的面頰，他湊近忒斯特的耳畔，說出這世上只有對方能夠聽到的話語。
“作為一個普通人�！彼氐貜娬{(diào)道，“我愛你，忒斯特�！�
這是最適合說出這句話的時刻，諾爾想。諾爾不打算用它來求證什么，交易什么，他更希望它能夠化作一小叢火焰，為那人指明前進的路。
他沒有等待忒斯特回應(yīng)，就把他送回了過去。
……可他沒想到，忒斯特剛回來就給他送了個糖漿炸.彈。
求婚？忒斯特？現(xiàn)在？
諾爾沖半跪在地的忒斯特目瞪口呆，他下意識動了動手，發(fā)現(xiàn)自己的手被捏得死緊。忒斯特微笑著看著他，當(dāng)然，主要是看著他的嘴唇。
創(chuàng)世神腦袋有點當(dāng)機。
上一秒，他還在擔(dān)心忒斯特的回溯，思考瘋修士的沉重過去。這一刻，他實在做不到立刻擺出好萊○大團圓式微笑，來句“天吶你終于學(xué)會了愛的意義我好開心我們這就去度蜜月”。
諾爾本能地知道，忒斯特是認真的，他也必須給出足夠認真地應(yīng)對……認真地應(yīng)對……
“您都不覺得不快嗎？上次的婚姻契約，我們可是請了‘女神’見證�！�
似乎是料到了諾爾不會立刻搭腔，忒斯特捏緊諾爾的手，笑瞇瞇地繼續(xù)，“既然我們把證婚人殺了，那段婚姻也不該作數(shù)吧？”
諾爾：“你說得對……”
“但我不想和您離婚，所以只好重新結(jié)了�！边固貒@氣，活像盜星索的死于自己無關(guān)，“而且我稍微弄懂了一點——”
諾爾立刻豎起耳朵。
忒斯特沒有繼續(xù)說下去，這回他將那只手拉到臉側(cè)，輕輕蹭了蹭。
不用理解也可以，無需正常也可以。大部分人——尤其是佩因特那類家伙——是開滿招搖花朵，結(jié)下累累碩果的樹。他無需理解他們，更無需成為他們，哪怕他僅擁有少得可憐的幾顆果實。
果實只需要足夠甜蜜，反正他沒打算分給太多人。
兩人相對無言了十幾秒，諾爾的表情從茫然轉(zhuǎn)為沉思：“我先確定一件事，這是你想要的結(jié)局么，忒斯特？”
“噢——關(guān)于那個承諾，我確實有想要的結(jié)局�！边固卣f，“但是我永遠不會告訴您那個答案�！�
這樣您就必須一直牢記這份承諾，時刻守候著我。
“所以說，這只是普通的求婚�！彼麑⒅Z爾的手捏得更緊了，“您還沒給我回應(yīng)呢，您……”
他沒能說下去。
諾爾用力拽回右手，連帶著忒斯特被拉得站了起來。身穿白鎧甲的騎士踉蹌兩步，差點正面撞上諾爾。
“我答應(yīng)。”
諾爾鄭重地表示，雙手握住忒斯特的手。
這回瘋修士送過來的不是束縛金線，而是一只手。至于那個有關(guān)結(jié)局的承諾……如今他們擁有屬于過去的路標，就讓那個結(jié)局在無盡的未來等待吧。
它只會帶來期待。
一切比諾爾預(yù)想的還要美好，美好到有些不真實。
諾爾面色發(fā)紅，語氣快了幾個倍速：“我答應(yīng)你，無論是你想要的結(jié)局，還是新的‘結(jié)婚契約’。如果你不放心，我們可以用系統(tǒng)做擔(dān)保。對了，之前的結(jié)婚契約必須廢除——”
“不。”
忒斯特聳聳肩，打斷了諾爾的碎碎念。
沒有預(yù)想中四目相對的默契，剛才的柔和氣氛陡然一空，諾爾徹底陷入迷茫。
“如今系統(tǒng)是您的權(quán)能。而且目前為止，您比我要強大�！边固啬们荒谜{(diào)地解釋道，“只要您想，您隨時可以反悔。”
諾爾：“呃……”
他好像真的沒有辦法反駁，但您一定要現(xiàn)在談這個嗎，瘋修士先生？看到對方這樣游刃有余，諾爾不禁生出細微的失落——
自從聽到“求婚”這個詞開始，他的心臟可是差點把肋骨撞成粉碎性骨折！
忒斯特松開手，召出那個小小的戒指盒。
他先打開那個小小的盒子，滿意地欣賞了好幾眼，又將它塞回吊墜：“給我，親愛的。”
諾爾：“……？”
您剛才不是自己拿出了戒指盒嗎，還要我拿出什么？難道要雙倍戒指，兩個人都一只手一個？
就在創(chuàng)世神緊急琢磨要不要當(dāng)場創(chuàng)造婚戒的時候，忒斯特搖搖爪子：“之前的戒指，給我�！�
啊，系統(tǒng)默認的結(jié)婚戒指。
諾爾了然，他爽快地取下它，放進忒斯特的手心。一想到這玩意兒是盜星索操縱系統(tǒng)發(fā)放的，他也不打算留它多久。
忒斯特非常嫌棄地取下自己的戒指，將兩只戒指攥入掌心。冰冷的金焰在他的手掌附近燃起，但諾爾沒有察覺到戒指損毀的跡象。
畢竟是系統(tǒng)的東西，諾爾心想。它象征著他們之間的系統(tǒng)契約，擁有一部分力量。他們都知道，如今的諾爾可以輕易抹除它，但不知道為什么，忒斯特顯然不希望他這樣做。
忒斯特繃起臉，死命攥緊拳頭，金焰燃燒得更加猛烈。白晝正在降臨，而那雙金色的眼眸緊盯火焰，仿佛在燃燒。
好吧，又是那個永恒的難題——瘋修士究竟在想什么？
諾爾摸摸嘴角，突然發(fā)現(xiàn)自己在微笑。方才的失落煙消云散，全部化作期待。
強悍的魔法波動在忒斯特身邊洶涌、收縮，忒斯特眉頭微皺，雙手緊握，表情專注得驚人。他的額頭冒出一層薄汗，手中的火焰濃縮到近乎液體，泛出詭譎而奇妙的光澤。
瘋修士不會真心祈愿，諾爾知道。就連對付盜星索，忒斯特都是身體力行地劈砍痛毆。而且忒斯特有自己在身邊，他們已然并肩作戰(zhàn)，祈愿也沒有什么實際意義。
可是這一刻，忒斯特看起來幾乎是虔誠的。
喀嚓。
忒斯特的掌心之中，傳來細小的碎裂聲響。
不，他才不會干涉。諾爾注視著那團心臟般搏動的金焰，翹起嘴角。
忒斯特的手掌中，碎裂聲愈發(fā)清晰。同一時間，諾爾耳邊的系統(tǒng)提示聲越來越密集。
系統(tǒng)接連不斷的警告聲中，忒斯特拍拍掌心的碎末，重新掏出那個戒指盒。金焰溫柔地包裹著它們，忒斯特將盒子舉到嘴唇邊，印下輕輕一吻。
“說真的，這個權(quán)能一點都不適合我�！�
忒斯特嘟囔道，“一旦契約成立，連我自己都得遵守規(guī)則�！�
他取出一枚月光石戒指，輕輕套上諾爾的無名指。戒指貼上的那一刻，諾爾能感受到其中洶涌的力量。
“你立了什么契約？”
諾爾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那枚戒指，心臟又開始毆打肋骨。
“放心，沒有雙方同意，我無法隨便創(chuàng)造契約�！边固剞D(zhuǎn)開視線，“您答應(yīng)了求婚，所以這是普通的‘婚姻關(guān)系’�！�
“我們都無法一聲不吭地抹除它，要結(jié)束契約，雙方必須知情。普通的求婚，普通的婚姻，親愛的。”
說罷，他的目光又溜回諾爾臉上。諾爾在對方眼底看到了與自己同出一轍的，隱約的期待。
“我很喜歡，尤其是這對戒指�！敝Z爾笑起來，“其實這個權(quán)能非常——非常適合你，忒斯特�！�
原來在這個要命的清晨，他們誰都談不上“游刃有余”。忒斯特的情緒絕對沒有表面那樣平靜，他可是連“權(quán)能”都當(dāng)場造出來了。
“毀滅”伴隨著“誓約”，塔赫擁有了一位新生的神明。
未來會比他們想象的還要有趣，諾爾心想。
忒斯特欣賞了半天彼此的戒指，眉眼放松下來，他露出一個大大的微笑：“仔細想想，您說得很有道理�！�
“只要誘導(dǎo)對方立約，再巧妙地利用違約懲罰，這個權(quán)能可以成為很不錯的武器——”
諾爾：“……”
……他就知道！��！
……
損毀的常青教堂邊，玩家們緊急搭建了NPC救助區(qū)。
其中一頂帳篷之中，尤金·麥洛伊睜開了眼睛。
作者有話要說：
來了�。。�！
啊啊啊求婚改了好幾遍，有點遲了（……
第357章
生命
尤金還沒反應(yīng)過來自身位置，就拖著劇痛的身體起身，擺出防御的姿勢。他的身體比之前沉重，四肢百骸仍存有隱約痛感，以及針扎似的寒意。
騎士尤金知道，那是他曾無限接近死亡的證明。
“您醒了�！币粋�空靈的女聲說道。
尤金攥緊劍柄，猛地轉(zhuǎn)頭，正對上一臉營業(yè)微笑的安娜金小姐。
“您的身體狀況很糟糕，最好不要劇烈活動�！卑材冉鸨虮蛴卸Y道，“那個詛咒太過強大，就算我們?nèi)χ委熯^，您的身體還是受了不小的傷害�！�
“不用擔(dān)心，這些傷害不是永久的，您只需要靜養(yǎng)半個月左右。”說罷，她又體貼地補充了一句。
詛咒。
記憶漸漸從尤金死寂的腦海中浮現(xiàn)。
斬斷偽神的頭顱后，那令人汗毛倒豎的紅影一刻不停地朝他疾沖。它的速度很快，但剛好是尤金能夠躲過的地步。
這純粹是一場折磨。
它沒有當(dāng)即要他的命，而是給他“可以反擊”的幻想，讓他不眠不休地四處逃竄，等著他精疲力盡、徹底絕望。
作為調(diào)查騎士團的團長，尤金處理過成千上萬的詛咒。它們和這個詛咒相比，最多算是小孩子打鬧——詛咒影子散發(fā)出純粹的惡意，尤金知道，如果被它抓住，他必定會迎來無比痛苦的死亡。
尤金在燃燒的教堂里飛奔，那影子不緊不慢地跟著。它并不理會近在咫尺的安娜金等人，只是一味追著尤金。
向圣徒會求助怎么樣？
可是這個詛咒太過強悍，他不確定玩家的“不死”能不能抵御它。圣徒們?nèi)魹榱松駹奚�，尚且值得贊美。但為了自己替死……尤金自問做不出那樣違背女神意志的事情。
或者就此放棄？
強行拼到最后，他肯定會死得狼狽又難看�？墒蔷瓦@樣簡單放棄，和“認輸”有什么區(qū)別？
他奔跑著，耳邊灌滿風(fēng)聲、燃燒聲，以及一聲輕輕的嘆息。
就在尤金又一次甩脫詛咒紅影的時候，一只手抓住了他的手腕。那只手力量不算強，隨之纏上的魔法符文卻將尤金死死定在原地。
那是稀有職業(yè)“圣人”的專屬技能之一。它可以，且僅可以讓施術(shù)者代為承受目標的“死亡”。
鑒于它無法轉(zhuǎn)移目標的傷勢和負面狀態(tài)，在一般戰(zhàn)斗中，它是個雞肋又冷門的技能。但所有高級神職人員都知道，特殊情況下，這個技能會是唯一的解法——
比如目標“遭遇必死的詛咒”。
技能發(fā)動，柔和的新綠色光芒亮起。無數(shù)符咒閃爍微光，在兩人皮膚上游動。
這技能看起來美如春風(fēng)，卻差點讓尤金慘叫出聲。它像是在活剝他體內(nèi)的神經(jīng)，有什么東西被連根拔起、扯出血肉，漸漸離開他的身體。
幾步之外，詛咒紅影遲疑地停了下來，像是陷入了迷惑。
安娜金認出了這個詛咒，臉色煞白：“等等，肯定還有其他方法——”
“……如果只需要拉開距離，我可以用空間傳送拖延時間�！钡吕卓说钠椒�(wěn)的語氣里多了幾分焦急。
沒用的，尤金心想。
其實大家都知道，這個狀況完全無解。這不是一般的偽神詛咒，他能從其中感受到屬于系統(tǒng)的“絕對”力量。
想通過其他手段救他，就像把血輸送給一個沒了半截身子的人。更何況，安娜金和德雷克看起來都非常疲憊。是最合適的解法，但是——
尤金強撐著清醒，死死瞪著近在咫尺的佩因特。技能發(fā)動的劇痛下，他們都沒力氣再站著，只能灰頭土臉地坐在廢墟之間。
詛咒紅影慢下速度，一步一步走近。佩因特抓著他的手平穩(wěn)溫暖，沒有一絲顫動。
那家伙臉上還掛著微笑。
“有更需要你們的地方�！�
佩因特對那兩人說道，聽起來像是在分配打掃任務(wù)，“而且技能已經(jīng)開始啦，要是現(xiàn)在打斷，我倆都得死在這。”
死。
不，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