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迷失塔塔頂。
珀拉達特在清新的空氣中伸展四肢——盜星索死亡，祂的無頭殘軀失去了束縛。珀拉達特第一時間取回力量，祂的化身再次完整。
纖細的少女張開雙臂，金發(fā)隨著春風上下翻飛。那張美到不真實的臉上重現(xiàn)血色，看起來生機勃勃。
祂的化身完整，核心歸位，力量飛快地恢復。假以時日，祂的本體可以恢復活力，重回天空。祂會再次成為擁有強大力量的神明。
祂的殘軀不會再被當做清掃道具。祂自己也不必再龜縮角落，任由其他神使喚……嗯？
一把長劍從后方搭上了祂的肩膀。
這劍怪眼熟的，怎么看都是忒斯特的東西。珀拉達特凝固在空氣里，半天才轉(zhuǎn)過頭，仿佛脖子生了銹。
“哎呀。”祂沖那枚婚戒露出熱情的笑容，“新婚燕爾，您不該在這里，忒斯特先生�！�
“德雷克那家伙堅定地跟隨你，不愿意重新做回諾爾的眷族，我一直很不爽來著。”
忒斯特沒有收回長劍，“現(xiàn)在我知道那小子在想什么了�！�
“因為我們兩個認識更久？”
珀拉達特警惕地瞄著劍身，祂從那把劍上嗅到了毀滅的氣息。
“因為諾爾心很軟，容易愛屋及烏。德雷克知道，如果他堅定地追隨你，我就沒辦法偷偷除掉你了�！�
忒斯特笑了笑，“畢竟我不想惹我的丈夫難過。”
誰都清楚，要殺死騎士的主人，必須率先消滅騎士。
“哎？……您也太薄情了，我以為咱們算戰(zhàn)友�！辩昀_特緩緩縮起脖子，漂亮的五官扭作一團。
“我對管理塔赫沒興趣，也不希望諾爾在這種麻煩事上浪費時間�！�
忒斯特沒接話，自顧自地繼續(xù)道，“所以我能接受他培養(yǎng)從神——反正那些從神會受到系統(tǒng)限制，翻不起什么風浪。但你不一樣，珀拉達特，你知道我在說什么�！�
徹頭徹尾的外來者，擁有自身權(quán)能的異界神。更別提，祂正式爭搶過系統(tǒng)的所有權(quán)。
一個可能威脅到諾爾的隱患。
忒斯特瞇起眼，拿著劍的手又開始癢了。該死，要不是德雷克非要保這家伙一條命……
最后，他還是不滿地收回長劍。珀拉達特則捂著脖子，雙腳很老實地留在原地。
“您打算怎么處置我？”都專門找過來了，祂才不信忒斯特會什么都不做。瘋修士可不是那樣莽撞的類型。
“就結(jié)果來說，我只好也收幾個從神。”
忒斯特噴了口氣，“今后還會出現(xiàn)像你一樣不長眼的外來者，以及壞心眼的本土混球——派的上用場的回收，沒什么用的就處理掉�！�
“從積極的方面看，你的權(quán)能還有點用�！�
看來瘋修士的狩獵目標要提升檔次了，這家伙果然不打算金盆洗手。珀拉達特垮起臉，眼看著忒斯特伸出手來。
這算什么，合作開始的握手嗎？說起來，忒斯特用不了系統(tǒng)權(quán)能，他要怎么確定從神的忠誠……？
忒斯特沒有去握珀拉達特的手，而是一把掐住祂的手腕。金火在兩人身邊燒成一圈，如同跳躍的黃金。
無數(shù)燃燒的鎖鏈射出火焰，蛇一樣纏住珀拉達特的雙腳。忒斯特捏住的皮膚發(fā)出滋滋聲響，好在沒什么痛覺。
冰冷的力量從四面八方擠來，“大病初愈”的珀拉達特一動不敢動。
火焰之中，忒斯特的雙眸散發(fā)出嚇人的光彩。
“不許攻擊諾爾，不許攻擊我，不許攻擊塔赫。‘攻擊’的定義由諾爾判定�！�
“不危及自身性命的前提下，無條件服從我。作為交換，我會留你一命�！�
“雙方認同，協(xié)議達成。違約者將以性命作為代價�！�
珀拉達特：“……”
這條款怎么看都超級不公平！
但、但換個角度想�！肮簟钡亩x由好脾氣的諾爾判定。祂只要有心和平共處，忒斯特就絕對不會殺自己。
祂本來就只想混口飯吃，沒什么稱王稱霸的打算……這個契約真的讓神很有安全感。
“我認同�！彼伎计蹋昀_特嚴肅地說。
“我認同�！边固匦牟辉谘傻馗司�，松開手。
周圍虎視眈眈的鎖鏈消失了，珀拉達特的手腕上多出一圈燃燒的金線。幾秒后，它悄無聲息地沒入皮膚，仿佛從未出現(xiàn)過。
那是毀滅神第一位從神，命運之神歸位的瞬間。
作者有話要說：
打工人一二號已就位。
珀拉達特：開心不過三秒（嚎啕大哭）
沒事的珀特頭，至少你的騎士很正常。你看那個佩因特……
第359章
歸鄉(xiāng)計劃
夜晚。
諾爾先一步回到了迷失塔的住處。房內(nèi)的布置還是老樣子，花瓶里的藍玫瑰還在盛放。明明一切都無比熟悉，諾爾總覺得有哪里不太一樣。
他摩挲了兩下婚戒，喚亮房內(nèi)的魔法燈。溫暖的燈光中，壁爐自動燃起，火焰輕輕搖曳。窗戶開著，來自森林的晚風吹動窗簾，風中已然有了春季的暖意。
忒斯特還沒回來，本恩暫且跟著忒斯特，房間內(nèi)只有他一個人。不過，這里四處都是他們生活的痕跡。
書桌上扣著自己上次沒看完的書，忒斯特的冬季斗篷搭在床邊。小圓桌的果籃旁，擺著一把閃亮的水果刀——因為諾爾堅決反對他用捅過怪物的“背叛者”削果皮。
諾爾走向書桌，發(fā)現(xiàn)忒斯特心血來潮買的幾本菜譜。那家伙對牲畜和魚類的宰殺處理非常感興趣，在空白處做了許多筆記。
他拿起一本《干凈廚房小妙招》，隨便翻了兩頁，忒斯特貌似在分析解剖知識，思考對付大型怪物的小妙招。
諾爾：“……”
他繼續(xù)往下翻，發(fā)現(xiàn)比較大的空白處，忒斯特還用紅墨水配了不少兇殘插圖。插圖密密麻麻一層疊一層，仿佛恐怖片的精神病人涂鴉，看著怪嚇人的。
但在那些暗紅色的嚇人插畫上，蜿蜒著一道金色的痕跡。
紙頁最上方，金線勾勒出一只圓滾滾的龍，外型像極了諾爾變化的小黑龍。比起那些詛咒似的涂鴉，這幅畫的線條細密又柔和。
諾爾抿抿嘴唇，壓下狂翹的嘴角。他伸出手指，亮青色的墨跡在紙上游走。龍涂鴉的旁邊，很快出現(xiàn)一只尾巴蓬松的簡筆貓咪。
兩只小動物擠在一起，那些暗紅色淪為背景，整個畫面無害了不少。
做完這些，諾爾把那本《干凈廚房小妙招》小心地放回原位。
隨后諾爾坐上沙發(fā)，生出種不真實的恍惚感，以及后知后覺的緊張。一切都結(jié)束了，他真的跟忒斯特結(jié)了婚……并非出于利益，只是純粹的，世俗意義上的婚姻。
諾爾知道，瘋修士沒有被他變成什么真善美小甜心。諾爾同樣知道，這樣的忒斯特，絕不會在情感方面作假。
忒斯特不擅長那樣做，也不屑于那樣做——某種意義上，忒斯特興許是這世上對待情感最誠實的人。
回過神來，諾爾有種周身泡入熱水的滿足感，只是熱水在逐漸升溫。
明明他們該做的都做過了，諾爾還是皮膚發(fā)燙，緊急灌了兩杯冰果汁。
不行，還是得轉(zhuǎn)移一點注意力。
他熟練地打開系統(tǒng)界面，開始正式修改系統(tǒng)。《塔赫世界》終于要迎來第一波更新了，諾爾咂咂嘴，伸出雙手。
首先，是玩家的回歸問題。
在開始之前，他必須先確定一個問題——自從悅園毀滅，地星時間過去多久了？
諾爾冷靜地計算起來。
當初他確實給《塔赫世界》定義過時間比，地星的十分鐘相當于《塔赫》內(nèi)部的一小時。按照這個算法，塔赫的二百多年相當于地星的三十多年。
但這個算法有一個前提，它只能在游戲上線后生效。如果只是在內(nèi)部調(diào)試階段，時間比可以任意調(diào)整，沒有任何限制。
悅園的毀滅則是在七月底。根據(jù)玩家們的說法，游戲正式上線的時間同年8月初。在此期間，塔赫已經(jīng)過去了二百多年。
這樣倒也說得通，在徹底奪取系統(tǒng)前，盜星索肯定不希望地星這個“樣本”出現(xiàn)太大的變動，比如突然來個毀滅文明的戰(zhàn)爭。
但玩家真正登錄后，系統(tǒng)“塔赫一小時，地星十分鐘”的比例不容更改。玩家來到這里接近一年的時間，換算回地星時間，大概不到兩個月。
一切還來得及。
諾爾特地調(diào)出了系統(tǒng)的時間相關數(shù)據(jù)，一一證實自己的推斷。
最關鍵的時間問題解決了……然后是人。
正規(guī)登錄的玩家們很好處理，他們可以通過系統(tǒng)退出游戲，并且恢復真正的樣貌。三岔路村投放的玩家，諾爾決定送他們回歸。
當然，沒有他的允許，玩家們絕不可能“再次登錄”。
諾爾噼里啪啦敲打虛擬鍵盤，小心地修改著系統(tǒng)設定。鍵盤上映照著不存在于地星的字符，隨著諾爾的觸摸明明暗暗。
至于十字路口的那群惡魔玩家……反正導師不打算回地星，就拜托他來篩選調(diào)查吧。如果是對地星有害的重罪犯，他會奪取對方的玩家權(quán)限，視情況處理掉。
不知道忒斯特對那些人有沒有興趣，諾爾抿了口果汁。
鄰居們那邊，就讓大家自由選擇。
留在迷失塔的時日，他和大家聊過不少次。年輕人們傾向于回家，部分老人們卻有著別的想法。比起回去忍受病痛和孤獨，他們更愿意以強大的怪物姿態(tài)留在塔赫，看看能不能碰運氣練出人型。
諾爾敲打鍵盤的手停了。
他曾想過，要不要干脆保留一部分玩家登錄系統(tǒng)，讓部分人能夠自由來去塔赫與地星。
但這樣做很可能出現(xiàn)隱患。先不說總會有人說漏嘴，退一萬步，沒有系統(tǒng)是完美的。如果塔赫的怪物不慎漏到了地星，或是地星居民不小心誤入塔赫，后果都是災難性的。
飯要一口一口吃，眼下還是只保留“最高管理員權(quán)限”好了，諾爾捏捏眉心。
……
諾爾不知不覺挺直腰背，進入了全神貫注的工作模式。直到一張熟悉的臉穿過屏幕，伸到他面前。
諾爾原地一個震動，心跳漏跳半拍，很難說是開心的還是嚇的。
“晚上好，親愛的。”忒斯特彎起眼睛，身上還帶著室外的寒風，“這是戰(zhàn)后第一天，您是不認識‘休息’這個詞嗎？”
“啊，嗯，晚上好�！敝Z爾往沙發(fā)里擠了擠，“我只是想要修補一些問題。”
忒斯特揚起眉毛。
“你看，現(xiàn)在神的分類很混沌�！�
諾爾比劃道，“系統(tǒng)把所有臨近系統(tǒng)極限、或是超越系統(tǒng)的個體都稱為‘偽神’，只有系統(tǒng)最高管理員的才算‘神’……這樣的分類太原始了，就算忒斯特你不是管理員，你也是非常強大的神……”
“嗯——”忒斯特拉了個長長的鼻音，那大概是“繼續(xù)夸”的意思，諾爾想。
借由古老魔王所誕生的“毀滅”權(quán)能，以及忒斯特自己創(chuàng)造的“誓約”權(quán)能，都是足以超越系統(tǒng)的力量。
要不是系統(tǒng)最高管理員只可能有一個，諾爾不介意給忒斯特一半權(quán)限�？上荒芙o出佩因特那種類型的“普通管理員”權(quán)限，忒斯特壓根用不上。
“為了方便管理，我會讓系統(tǒng)定期掃描塔赫，尋找接近滿級的生靈。這樣的生靈還沒有權(quán)能，定義為‘偽神’。”
諾爾一本正經(jīng)地說道，“如果是人品不過關的家伙，就提前消滅，或者加以限制……如果是出色的人才，我會借給他們一部分系統(tǒng)權(quán)限，幫他們成為真正的‘神’。”
“你覺得怎么樣？”
“還不錯。”忒斯特毫不客氣地坐到諾爾身邊，“要是祂們成神后再選擇墮落，我可以干掉祂們嗎？”
“如果有必要的話。”諾爾謹慎地回答。
“那就好。”忒斯特懶洋洋地躺上沙發(fā)，腦袋枕上了諾爾的大腿。他的左手搭在胸口，婚戒上的月光石散發(fā)出柔和的光。
諾爾發(fā)現(xiàn)自己又開始升溫了，趕忙摸起對方?jīng)鰶龌陌l(fā)絲。
“諾爾�！边固厣斐鍪�，捂住漂浮在半空的系統(tǒng)窗口，“我猜猜……在考慮神的分類前，你肯定處理了更要緊的事情�！�
這次他沒有用尊稱。
“你是說回地星的事情�！�
諾爾俯視著那雙金色的眸子，他知道忒斯特在問什么，“那件事非常順利，目前沒什么問題�！�
忒斯特：“噢�！�
說罷，兩人相對沉默了一陣。半晌，柔光閃過，諾爾膝蓋上的人沒了，只剩一只蓬松的大白貓。貓用爪子牢牢按著脫落的婚戒，活像它會原地蒸發(fā)。
忒斯特變成貓之后，諾爾很難分辨他的表情。貓非常專注地盯著他，像是要用目光從他臉上挖出兩個坑。
“要自由往返的話，需要非常精密的設計�！�
諾爾忍不住伸出雙手，捏住貓耳尖，“理論上，只有玩家賬號才能夠自由‘登入登出’。創(chuàng)建賬號的話，需要地星那邊的有效身份證件。”
“這都是最基礎的系統(tǒng)邏輯，短時間內(nèi)不好改。萬物皆有規(guī)則，就算是我，也不能想什么就是什么�！�
貓胡子動了動，搖來晃去的尾巴蔫了下去。
諾爾終于憋不住，噗嗤笑出聲來。他抱起沉重的大白貓，親了親貓的鼻尖。
“但你給了我一些靈感，親愛的�！敝Z爾很沒必要地看了眼左右，壓低聲音，“我還可以給你辦個假證。”
“只要你有賬號，我就可以帶你往返……如果你對地星感興趣的話。”
“我會一直留在你身邊。”他說。
白貓輕巧一躍，爪子落地的那個瞬間，忒斯特又變回了人形。
瘋修士面色平靜，一臉“本該如此”的神情。可惜跳動過快的心臟出賣了忒斯特，這個距離，諾爾聽得一清二楚。
“真好，我不必指責您冷落新婚丈夫�！边固赜淇斓剡~向廚房，“那么為了慶祝我們新婚第一夜，您想吃點什么？”
說到這里，他拳頭一敲手心，“辣烤盜星索配迷心蜜露怎么樣？我額外留了一些肉�！�
諾爾：“……”
諾爾：“……我已經(jīng)沒有了，普通的羊肉就好，謝謝�！�
“真可惜。”忒斯特撇撇嘴，“對了，其實我很好奇，這個名字到底怎么來的？”
系統(tǒng)的技能名字要么很直白，要么會隱喻技能特性。只有這個技能，名稱和內(nèi)容八竿子打不著。
“我當初也覺得奇怪。”
諾爾忍不住再次喚出系統(tǒng)彈窗，這次他打算直接詢問系統(tǒng)。
系統(tǒng)很快有了回應——
“它的名稱來源是‘落葉’。”諾爾喃喃道。
“落葉？聽起來還是和技能沒關系�！边固仉S手轉(zhuǎn)了圈廚刀。
“……忒斯特，將來我們會在地星和塔赫之間往返很多次�！敝Z爾喉頭一陣發(fā)酸，“相信我，你會明白的�！�
無論在塔赫，還是在地星。
落葉終將歸根。
作者有話要說：
大家要回家了�。。�
感覺忒斯特改不掉撿奇奇怪怪的肉給諾爾吃的習慣……
不知情的人：恐怖的瘋修士又要收取恐怖的紀念品了！
第240章
地星-歸家
A市。
這個城市的春天總是伴隨著綿綿陰雨。林恩走進便利店，收起雨傘，低頭看了眼手機。這個時間，林禮還沒有放學。
隨著手機熄屏，黯淡的屏幕上映照出她自己的臉孔。習慣了屬于支配巫王的臉，她對自己屬于人類的面孔有些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