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眼下是初冬,地里已經(jīng)不剩什么綠色。
隔壁張嬸家的菜園子里,大白菜長勢茂盛,一看就很香甜。還有藏在土里的蘿卜,吃起來也是嘎嘣脆。
“凝凝,你越來越漂亮了�!碧K語凝從一處斜坡上去時,李叔夸贊道。
“李叔那是好久沒見我,所以才這么說。要我看,還是您家的二妮最好看,聽說好多媒人上門提親了呢!”她好久沒回村里,這些都是回來的路上,蘇母隨口說的。
李叔連連擺手:“不成不成!二妮眼光高,看不上這些人!說是要自由戀愛,找自己喜歡的。要我說,其中有幾個還是不錯的,可偏偏二妮不愿意……”
蘇語凝隨口應(yīng)了幾句,便打算沿著田埂去前邊的小樹林里轉(zhuǎn)轉(zhuǎn)。
看慣了城里的綠化帶和霓虹燈火,眼下更覺山野間的綠意更惹人憐愛。
她邊走邊思考著電子廠的事情,思緒被不合時宜的聲音打斷。
前面小樹林里,有人影在晃動。
伴隨著這晃動的身影,是男女間羞于出口的聲音。
她羞紅了臉,暗想肯定是一對情難自禁的小情侶,趁著周遭無人,所以才盡情宣泄?jié)M腔的愛意。
不想才走了沒兩步,竟然聽見了一道熟悉的聲音。
“妮子,嫁給我!我保證對你好!”
這……是陸長有?
他家離這里中間的隔了兩個村,他竟然跑來這里跟人在野外……
女同志的聲音她還沒聽出來是誰,只聽陸長有的聲音再次響起:“我大哥說了,等工地開工,就讓我做小隊(duì)長,可以管十個人,工錢一天四十塊!”
“那你來我家提親!咱們這樣不明不白的,萬一被我爸發(fā)現(xiàn),他得打斷我的腿�!�
蘇語凝聽這女聲也有些熟悉,只是一時間沒想起來。
“你爸那是嚇你的,他疼你還來不及,怎么可能舍得打你�!标戦L有言語里帶著急切:“妮子,快脫衣服。”
“可是……我怕冷……”
“乖!聽話!我抱著你就不冷了,保證你一會還很熱……”
蘇語凝聽不下去了,立馬轉(zhuǎn)頭就走。
才走到一半,她就看見李叔手里拿著扁擔(dān),怒氣沖沖的往這個方向走來,看樣子正是要去小樹林。
她突然想起來那個熟悉的女聲是誰了,竟然是李二妮!
由于兩家離得近,她小時候經(jīng)常帶著比她小三歲的二妮一起玩。后來她嫁給陸長青后,她們的聯(lián)系才逐漸疏遠(yuǎn)了。
沒想到今天意外碰到,竟然會是這種場合。
“凝凝,你看見二妮沒?”李叔應(yīng)該是聽說了什么,所以徑直往這邊走來。
蘇語凝本來不想插手別人家的事情,可二妮從小跟著她一起長大,陸長有又是個不安分的人,她斷然不可能看著二妮陷入泥潭。
想到這里,她指著身后的小樹林:“不知道那里的是不是二妮!”
“就是這個死丫頭!干什么不好,竟然干出這等齷齪事�!崩钍逦罩鈸�(dān),飛速朝小樹林走去。
蘇語凝腳下一頓,也跟了上去。
陸長有跟陸長青一樣,嘴上厲害,黑得都能說成白的。她怕李叔和二妮吃虧,跟上去說不定能幫忙。
“別跑!你這個臭流氓!給我站住!”李叔的聲音響起。
定然是陸長有看見了李叔后,害怕?lián)?zé)任,想要跑路。
二妮哭哭啼啼的聲音響起:“爸!爸!您別怪他,都是我的錯!是我自愿的!”
“等會我再來收拾你!”李叔氣急敗壞的朝陸長有追去。
緊接著,蘇語凝就看見了邊提褲子邊跑的陸長有,緊跟在他身后的是舉著扁擔(dān)的李叔。
“殺人了!救命��!”陸長有鬼哭狼嚎,像是要把整個村子里的人都引來。
若真的整個村子的人都來了,恐怕二妮的名聲就保不住了。
蘇語凝見狀,趕緊出聲喝道:“陸長有!”
第118章
陸長有衣衫不整,看見站在田埂上的蘇語凝時如臨大敵,腳下一個趔趄,頓時栽進(jìn)了田里。
這個時候小麥剛進(jìn)田,前幾天一直下雨,排水溝里全是積水。
“王八蛋,你別跑!”李叔好不容易追上來,扁擔(dān)狠狠打在他后背:“糟蹋我閨女,我打死你!”
陸長有連滾帶爬的踩著剛發(fā)芽的小麥種子往反方向跑,邊跑邊喊道:“跟我沒關(guān)系,是你二妮非要跟我在一起�!�
剛整理好衣衫從小樹林走出來的李二妮聽見這話,立馬愣在原地。
明明是陸長有對她死纏爛打,還說要娶她。他拍著胸脯跟她保證,彩禮是三大件,絕對讓她有面子,她才拒絕了上門提親的媒婆,還悄悄跟他私會。
她狠狠一跺腳:“陸長有!明明是你纏著我不放!爸,是他將我騙到小樹林的�!�
李叔牢牢抓住陸長有,拖著他往大路上走。
泥水順著他的褲腿往下淌,在青石板上拖出蜿蜒的污痕。
李叔的扁擔(dān)抵在他后腰,粗麻繩捆住的手腕磨出血痕。村里看熱鬧的人擠在拖拉機(jī)后斗,指指點(diǎn)點(diǎn)的議論聲蓋過了發(fā)動機(jī)的轟鳴。
“陸家老二真造孽,連李木匠的閨女都敢糟蹋!”
“聽說他哥在城里當(dāng)大官?”
“呸!什么大官,攀上晉城趙家吃軟飯的……”
陸長有蜷縮在拖拉機(jī)角落,油污遮不住脖頸處的胭脂印。他想起半小時前李二妮哭著系衣扣的模樣,突然掙開繩子撲向車外:“我要見長青!他能擺平!”
“老實(shí)點(diǎn)!”李叔一扁擔(dān)抽在他小腿上,渾濁的眼里燒著怒火,“今天就是天王老子來了,也得給咱老李家個說法!”
湖城附屬醫(yī)院工地的探照燈刺破暮色,趙明德正站在混凝土攪拌機(jī)前訓(xùn)話。
藏藍(lán)中山裝被寒風(fēng)吹得獵獵作響,他指著剛打好的地基對陸長青說:“工程質(zhì)量關(guān)乎趙氏集團(tuán)的臉面,千萬不能出紕漏……”
“爸!那邊有人鬧事!”趙明月突然扯他衣袖,猩紅指甲指向工地大門。
李叔正揪著陸長有的衣領(lǐng)往里闖,保安舉著橡膠棍卻不敢真動手,誰都知道這是項(xiàng)目負(fù)責(zé)人的親弟弟。
陸長青瞳孔驟縮,水泥袋從指間滑落,揚(yáng)起一片灰霧。
“怎么回事?”趙明德皺眉看向女婿。
“誤會!肯定是誤會!”陸長青扯出僵硬的笑,疾步穿過鋼筋林立的工地。冷風(fēng)灌進(jìn)西裝下擺,他聽見趙明月高跟鞋敲擊地面的脆響,像催命的鼓點(diǎn)。
李叔的怒吼震得安全帽都在顫:“陸長青!你弟弟糟蹋我閨女,今天不給個交代,老子把事捅到省報(bào)社!”
“陸長有你瘋了?”陸長青壓低聲音吼了聲陸長有,而后去掰李叔的手,“二妮今年已經(jīng)十八了吧……”
“十八咋了?”李叔從懷里掏出個粉紅肚兜摔在他臉上,“證據(jù)確鑿!今天你們要是不給個說法,咱公安局見!”
肚兜上的鴛鴦戲水刺得陸長青眼前發(fā)黑,他猛地揪住陸長有衣領(lǐng):“說!是不是你強(qiáng)迫人家姑娘?”
“明明是她勾引我!”陸長有突然指向人群后的蘇語凝,“不信問我大嫂!她當(dāng)時在場!”
所有目光齊刷刷轉(zhuǎn)向剛下車的蘇語凝。她裹著雪白羽絨服,懷里抱著睡熟的昭昭,像是冬日里一抹清冷的月光。
老陳跟在她身后,目光掃過陸長有,他立馬閉了嘴不敢說話。
剛才在村里他跳下拖拉機(jī)要跑,是老陳將他一把拽住,像扔小雞仔一樣將他扔了回來。
蘇語凝看看都不看陸長有一眼,當(dāng)著所有人的面大聲說道:“首先,我已經(jīng)不是陸長有的大嫂,這位趙同志才是!”
說著,她眼神示意眾人看向趙明月。
趙明月臉色陰沉,狠狠瞪了眼陸長有。她本就看陸長青家里的幾個鄉(xiāng)巴佬不順眼,來湖城這么久,她一次都沒去看過陸長青的父母。
現(xiàn)在陸長有做出這么丟臉的事情,她恨不得從來不認(rèn)識這個人。
“我只說我親眼看到過的事情,至于事情到底是怎么樣,還得大家來評理!”蘇語凝大聲說道:“我陪爸媽回村修繕老屋,趁著不忙的時候四處轉(zhuǎn)轉(zhuǎn),聽見陸長有在小樹林里說要做工地的小隊(duì)長,等賺了錢就娶二妮�!�
“他憑什么做小隊(duì)長,整天游手好閑什么也不做�!惫さ厣嫌腥撕暗�。
“對!我們今天開工,也不見他來,他憑什么做小隊(duì)長。”
陸長青憋紅了臉,沒有說話。
陸長有急得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做不成小隊(duì)長,那他還怎么賺錢:“我大哥說了,讓我做小隊(duì)長,一天給四十塊工錢�!�
陸長青氣得狠狠一巴掌拍在親弟弟腦門上,四十塊錢的工錢是能當(dāng)眾說出口的嗎?這里普通工人一天才五塊錢,小隊(duì)長也才六塊。
果然人群開始哄鬧。
“什么東西,憑什么他一天四十,我們才五塊!”
“陸長青你說清楚,你是不是克扣我們的工錢拿去給你弟了?”
“陸家都不是好玩意!”
“是整個趙家都沒有好東西,工錢給得低不說,飯菜里連半點(diǎn)肉星都看不到!”
陸長青真想找個地洞鉆進(jìn)去,太陽穴更是一抽一抽的疼:“大家聽我說!這都是陸長有胡說的,根本沒有這回事,這都是他騙女人的把戲。”
人們的注意力都放在一天四十塊的工錢上,哪里還聽得進(jìn)去別的。
蘇語凝緩緩說道:“既然這是他用來騙人的把戲,那他對二妮說的那些全都是假的咯!什么要娶二妮,還有三大件的彩禮,全都是假的。”
趙明德額頭青筋暴起:“把這畜生送派出所!”
他精心策劃的視察全毀了,明早的《湖城日報(bào)》頭條怕是“趙氏集團(tuán)負(fù)責(zé)人親屬強(qiáng)奸未遂”。
趙明月猩紅指甲掐進(jìn)掌心,突然沖過去甩了陸長青一耳光:“你們陸家盡是些下作東西!”
陸長青偏著頭,火辣辣的疼。他瞥見蘇語凝淡漠的眼神,突然想起離婚那日她也是這樣看著自己,像看一堆令人作嘔的垃圾。
第119章
“親家息怒!”陸長青的母親李素華不知從哪冒出來,手里提著一個籃子,“長有是我沒教好……”
“誰是你親家?”趙明德一腳踢開她捧著的土雞蛋,“從今天起,陸長有永久禁止進(jìn)入趙氏旗下所有工地!”
蛋黃混著泥水糊在陸母鬢角,像一灘潰爛的膿瘡。
陸長青機(jī)械地扶起母親,耳邊嗡嗡作響。
他看見趙明月正在給報(bào)社打電話公關(guān),看見工人們圍做一團(tuán)滿臉嫌惡,最后看見蘇語凝抱著昭昭,從容地走到李叔面前。
“二妮的名譽(yù)損失費(fèi)由我墊付�!彼龔碾S身攜帶的小布包里抽出幾張鈔票,“但陸長有必須登報(bào)道歉�!�
“蘇語凝你裝什么好人!”陸長有突然掙脫束縛撲過來,“要不是你帶李木匠來捉奸……”
老陳抬腳將他踹翻在地:“今天的事還沒完,你確定要加上故意傷害?”
警笛聲由遠(yuǎn)及近,陸長有癱在地上如喪家之犬。
他忽然抓住陸長青褲腳:“哥!你答應(yīng)讓我當(dāng)小隊(duì)長的!”
“長有……”陸長青啞著嗓子后退半步,“你先跟警察同志回去交代問題�!�
天氣陰沉,開始下起了雨,雨越下越大,蓋住了陸長有凄厲的哭嚎。
趙明德陰沉著臉,趙明月突然將婚戒砸在陸長青臉上:“明天就去離婚!我們趙家丟不起這人!”
混亂的人群中,一道佝僂的身影突然沖出來。
陸長青的母親李素華披著補(bǔ)丁摞補(bǔ)丁的棉襖,枯黃的手指直戳蘇語凝鼻尖:“掃把星!要不是你克夫克子,我家長青能落到今天這地步?”
蘇語凝抱著昭昭后退半步,羽絨服上立刻沾了對方甩來的泥點(diǎn)。
李素華順勢揪住她衣領(lǐng),唾沫星子混著劣質(zhì)煙味噴在她臉上:“小賤人,你就是不知好歹小賤人!離婚就離婚,還非要搶走孫兒!現(xiàn)在連我小兒子都害!你就是見不得陸家好!”
老陳一把扣住李素華手腕,力道驚得她松了手:“陸老太太,你兒子犯法自有法律懲治,與蘇同志何干?”
“呸!裝什么大善人!我們家長青有的是錢,還要你來賠錢?”李素華一屁股坐進(jìn)雪堆,拍著大腿哭嚎:“大家評評理��!這女人嫌棄我們長青沒錢非要離婚,現(xiàn)在勾搭上有錢人就來禍害我們陸家……”
圍觀工人的竊竊私語像毒蜂般嗡鳴,更有人不明情況的外地人對著蘇語凝指指點(diǎn)點(diǎn),仿佛她真的是李素華口中那樣的人。
李素華見狀更來了勁,抓起半塊板磚就要砸:“我讓你這狐貍精……”
“夠了!”蘇語凝突然厲喝。
她把昭昭塞進(jìn)老陳懷里,大步走到攪拌機(jī)旁的操作臺,抄起擴(kuò)音器:“李素華女士,去年臘月你肺炎住院,你兒子女兒都不管你,是我沒日沒夜的伺候你�!�
“陸長有前年打傷人賠不起錢,是我省吃儉用湊出五十塊錢賠給了別人�!�
工地陡然寂靜,只剩北風(fēng)卷著雨滴打在安全帽上的聲響。
幾個泥瓦匠指著李素華搖頭:“陸家嬸子,你這忒不地道了!”
李素華張著嘴,露出缺了門牙的黑洞。
她突然暴起,臟指甲抓向蘇語凝的臉:“小賤人!我家老頭子病倒都是你害的,你現(xiàn)在還想逼死我家長有�!�
蘇語凝躲得快,這才避免被她抓傷。
“鬧夠了嗎?”她突然輕笑,抬手捋開散亂的長發(fā),“您罵我克夫,可陸長青攀高枝時您笑得最歡;您罵我搶孩子,但昭昭發(fā)燒那晚,是您鎖了門說賠錢貨死了干凈�!�
她突然拽過李素華的胳膊,擼起袖子露出青紫的掐痕,“這是上個月陸長有喝醉打的吧?您不敢罵親兒子,只敢拿我撒氣?”
李素華渾身發(fā)抖,突然在泥地里打起了滾,含糊哭喊:“我不活了啊……”
趙明德的黑皮鞋卻踩住她衣角:“要死滾遠(yuǎn)點(diǎn),別臟了工地!”
蘇語凝起身,白色的衣服上滿是泥點(diǎn)子。
老陳一手抱著昭昭,一手給蘇語凝撐著傘:“顧總已經(jīng)知道了這邊的事,正在趕來的路上�!�
“顧同志來做什么?”蘇語凝有些排斥讓他看到陸家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畢竟李素華是她的前婆婆。
雖說現(xiàn)在她跟陸長青離了婚,但李素華卻是實(shí)實(shí)在在做了她三年的長輩。
在陸家的那些日子并不好受,前世她硬撐了十多年,每天在李素華的陰影下活著。
這些雞飛狗跳的事情,她不想讓顧清淮看見。
他身上彌漫著的雪松香味,本就與泥漿地里格格不入。
“我們先走!”蘇語凝轉(zhuǎn)頭看了眼還在地上打滾的李素華,一旁的陸長青焦頭爛額的對著趙明德在解釋著什么。
或許陸長青自己也沒料到事情會發(fā)展成現(xiàn)在這個樣子吧!
他對蘇語凝說離婚的時候,腦海里想象著的應(yīng)該是無比美好的未來。
比如他擁著趙明月站在趙氏集團(tuán)的大樓里,比如他一呼百應(yīng)走到哪里都有人奉承,比如趙明月給他生了孩子他又重新有了為人父的喜悅。
現(xiàn)在這些他想象中的東西,似乎全都沒有。
回首一看,離了蘇語凝的日子,好像變得越來越破碎了,沒有半點(diǎn)喜悅和期待。
霓虹燈將雨后的地面染成斑駁的色彩,陸長青踉蹌著走進(jìn)麗人坊。
“陸老板?”值班店員驚恐地看著他西裝上的鞋印,“老板娘說……”
“滾!”陸長青砸碎收銀臺的鎖,抓出抽屜里所有現(xiàn)金。趙明月不給他錢花,這些零錢甚至不夠買瓶二鍋頭。
街角錄像廳飄出《英雄本色》的對白,小馬哥說“我等了三年,就是要等一個機(jī)會”
陸長青蜷縮在破沙發(fā)上灌酒,劣質(zhì)酒精灼燒著喉嚨,卻澆不滅心底的恨。
憑什么蘇語凝能攀上顧清淮?憑什么他陸長青要像條狗被趙家使喚?他看著光影變幻的霓虹,忽然癲狂大笑。
“都是我的……”
恍惚間,趙明德父女不見了,他坐在趙公館的書房里,看著窗外的綠樹成蔭,仿佛他才是那里真正的主人!
第120章
隨著陸長有這件事落下帷幕,陸長青受自己弟弟的牽連,表面上雖然仍是湖大附屬醫(yī)院項(xiàng)目的負(fù)責(zé)人,實(shí)則根本沒什么威懾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