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那正好,一起進(jìn)去吧�!奔鹃p眸微微彎下,看上去溫和至極,對此真正感到高興似的。
他率先向前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過頭,對上楊重鏡的正面,說:“不一起嗎?哥哥�!�
第42章
“那就當(dāng)朋友�!�
冷不丁地聽到這個稱呼,走在前面的張梓年下意識地瞪大了眼。她腳步微微一頓,欲言又止的,想要問些什么,又硬生生忍了回去,盡責(zé)盡職的扮演自己的工具人。
楊重鏡倒是沒太大反應(yīng),似乎對此已經(jīng)習(xí)以為常。他略微抬眼,和面前的季楠對視,“嗯”了一聲,說:“走吧�!�
張梓年皮笑肉不笑地扯著嘴角,在這樣奇怪的詭異氛圍里經(jīng)受煎熬,一踏進(jìn)包廂的門,就忙不迭地走進(jìn)人群,多一秒都待不下去的樣子。
包廂面積大,吵吵嚷嚷的,吊頂?shù)臒艄獬赛S,從上面落下來,透出幾分熱鬧。
這樣的場合里,季楠和楊重鏡站在角落里,隔著點距離的交談,便也顯得不那么格格不入了。
“我還以為哥哥不會來,”季楠率先打破了沉默,他抬手撩了一下垂下來的劉海,微微笑著,聲音很輕:“沒想到會碰見�!�
“是嗎?”楊重鏡也跟著笑了一下,說:“那確實挺巧的�!�
他穿著簡單,白襯衫黑長褲,袖子挽起來,堆在小臂臂彎,整個人透著沉寂的穩(wěn)重,仿佛那天晚上的爭吵全然不存在。
季楠沒接話,小幅度地扭頭,視線被一陣起哄聲吸引。他眼神含笑,目光停留少時,等那陣喧鬧過去,才重新看回來,低聲說:“我這幾天想了很久,哥哥�!�
“你說的對,是我太自私了�!奔鹃瓜骂^,沒再看楊重鏡,發(fā)絲順著他的動作從肩膀滑下,遮擋他的大半側(cè)臉,只有聲音透出來,一字一句傳進(jìn)楊重鏡的耳中:“我好像總是把事情想得太簡單,對不起�!�
楊重鏡雙臂環(huán)胸,聽到這里,眉頭沒忍住向上一挑。
他等了少時,沒等到季楠后續(xù)的話,靠著墻的身子挺直些許,視線直直望向他,問:“然后呢?”
季楠被這句問的有點懵,看樣子沒懂楊重鏡的意思。
“沒了嗎?”楊重鏡站直身子,朝季楠走了兩步,說:“所以你得出什么結(jié)論了?”
人多的地方總是吵鬧的,但季楠垂下眼,和楊重鏡視線相撞的那一個瞬間,周邊的吵鬧都變得虛幻起來,什么都聽不見了。
他頓了頓,在楊重鏡的注視下,好半晌才猶豫著吐出一句話:“……我們可以先當(dāng)朋友?”
此話一出,空氣都安靜了幾個度。
季楠下意識地做了個吞咽的動作,喉結(jié)上下滾了滾,反應(yīng)過來恨不得把自己的舌頭咬斷。他眼睫劇烈地顫動兩下,想要補救,又不知道還能說些什么。
好像不管說什么都是錯的。季楠在這方面笨的出奇,沒有楊重鏡的開卷答案,他根本無法猜到一丁點對方瞬息萬變的想法。
楊重鏡輕微蹙眉,擰起一秒又松開。他撩起眼皮,緊盯著季楠的眼,像是要把對方看個透,好得知他是怎么想的,才能說出這樣一句話。
毫無頭腦,莫名其妙。
楊重鏡想。
神奇就神奇在,他本身對季楠沒有報多少自己醒悟的期望,所以此刻的心情異常平靜,只是點點頭,就輕而易舉地轉(zhuǎn)移了話題:“好像開始上菜了,去坐吧�!�
這回輪到季楠二丈摸不著頭腦了,他后知后覺地不甘心,后槽牙咬了下唇壁肉,“嘖”了一聲,調(diào)整好笑容,找了個位置落座。
一頓飯吃的其樂融融,張梓年的社交能力在此刻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她年紀(jì)不算小,但依舊有著活力和熱情,是很招人喜歡的性格,調(diào)動起的氣氛也很好。
飯后要去KTV,一群人成群結(jié)隊的,各自笑著往酒店門外走。
楊重鏡和季楠并肩走,距離不算太近,卻自成一體,旁人看著不太容易融入進(jìn)去。
“楊主管,梓年姐說去唱歌呢!你不去嗎?”女孩聲音清脆,和充滿生機的笑容一樣,讓人光是看著,就心生愉悅和好感。
楊重鏡聞聲望去,前行的腳步頓了一下。有些事情,點破了之后才會恍然察覺。他抿抿唇,看見周圍的同事或多或少地投來視線。
季楠也在看他,楊重鏡感覺到了。
只是視線也小心翼翼,短暫了瞥了一眼,就不動聲色地收回去,如果不是楊重鏡刻意關(guān)注他,壓根不會注意。
“不去,你們玩吧�!睏钪冂R雙手插兜,搖搖頭,隨即笑了一下,說:“我和季楠還有點事�!�
那女孩張張嘴,似乎還想再爭取一下,旁邊的幾個同事開始笑,先她一步開始勸,那是善意的笑容和起哄,楊重鏡知道。
但楊重鏡不喜歡。
他扭頭看向季楠,用只有他們兩個人能聽見的音量說:“沒什么想說的嗎?季總。”
季楠微微瞪大眼,唇也稍稍張開,沒反應(yīng)過來似的。
好在張梓年是個有眼力見的,及時出聲制止了這場鬧劇。她揚聲招呼著人換話題,在眾人成功轉(zhuǎn)移注意力之后,轉(zhuǎn)頭看了楊重鏡一眼。
她眼神疑惑又好奇,八卦欲從眼睛里毫無保留地透露出來,似笑非笑的,像個情感豐富的載體。
楊重鏡目送著人群走遠(yuǎn),抬手沖張梓年揮了揮,什么都沒說。
熱鬧過后的空氣變得空蕩且寂靜。季楠和楊重鏡站在原地,誰都沒動。
“你剛剛想讓我說什么?”季楠眼神看向地面,清清嗓子,用極低的音量問。
“你想說什么?”楊重鏡表情沒變,語氣也淡,只有一對眸子透出淡淡笑意,里面有反射的燈光,幾乎要將季楠溺斃。
“我想說什么,都可以說嗎?”
“但現(xiàn)在時間已經(jīng)過了�!睏钪冂R毫不留情地揭穿這一事實,打斷了季楠腦海中的念想。
他聲音稍一停頓,沒等季楠接話,就打斷了他的話頭。楊重鏡笑意收斂,姿態(tài)認(rèn)真地叫對方的名字:“季楠�!�
“你剛剛說要和我做朋友,是認(rèn)真的嗎?”楊重鏡抬手,將季楠鬢邊的長發(fā)撩至耳后,那動作很輕,生怕驚擾了什么一樣,低聲說:“你可以重新說�!�
第43章
“我還在意你�!�
酒店門口的燈光富麗璀璨,折射在眼眸里,像星星落進(jìn)去,格外好看。
汽車的鳴笛聲響起,從路邊飛馳而過。車輪行駛時和地面摩擦出有些吵的噪音,音量不大,但季楠在此刻聽得格外清晰,甚至于劇烈跳動的心臟,都一聲一聲的,擊打著他的耳膜。
“不,不當(dāng)朋友�!�
季楠腦回路短暫地卡殼了一瞬,隨即很快搖搖頭,毫不猶豫地否定了自己先前親口說出的話。他緩慢地伸出手,指尖懸在空中,停頓幾秒,又終于下定決心似的,攥住了楊重鏡的襯衫衣角。
力度不大,比起攥,更像是小心翼翼的試探。
楊重鏡感受到這陣力道,看見季楠惴惴不安的雙眼,燈光折射的,像是即將墜下的淚光。
毫無關(guān)聯(lián)的,他想到那天,季楠默不作聲往下墜落的淚珠。如同斷線的珍珠,隔著幾天的時間,沒有預(yù)兆地落至楊重鏡的心頭。
即使理智告訴他,不要再上季楠的當(dāng),不要相信對方偽裝的委屈,情感上也無法自欺欺人下去,他不想看見季楠露出這樣的神情。
“你怎么總要哭。”楊重鏡聲音低低的,心口的沉悶隨之而來,他清楚的知道,這叫作心疼。
不過是他總不愿意承認(rèn),口不對心。
他別扭又不甘,最終卻還是先一步敗下陣來,實在無法忽略內(nèi)心的憐惜,無奈地嘆了口氣,伸手用指腹撫上對方單薄的眼皮:“不許再哭�!�
驟然感受到楊重鏡溫?zé)岬闹父�,季楠沒忍住,那一處的肌膚像是通了電,傳導(dǎo)至全身,不自覺地打了個激靈。
“我沒有哭。”
季楠低聲否認(rèn)道:“我不容易哭�!�
他模樣乖巧又聽話,這回連眼睛都不敢再眨,生怕自己動靜大了,楊重鏡就回過神來,不會再多停留一秒。
“上一次說話很難聽,那不是我的本意。你不用對我說抱歉,該道歉的人是我�!�
即使季楠的眼神貪戀又不舍,楊重鏡還是收回了手。他停了少時,簡單地在腦子里過了一遍說辭,沒有再猶豫,說:“和你說的一樣,這幾天我也在思考,我們之間到底算什么。”
“我總覺得就算我不說,如果你有心的話,應(yīng)該也會懂�?蛇@好像弄得我們更加一團糟了�!睏钪冂R頓了頓,稍稍仰起頭,和季楠對視,在他的眼底看見自己的臉:“你沒法懂我的意思,我讓你誤解了,是嗎?”
季楠說不出話,只能有些狼狽地別過頭。
明明剛剛才信誓旦旦地說過,自己不會哭,這會兒就沒出息地吸了下鼻子,用干澀到發(fā)啞的聲音說:“……對不起,我太笨了�!�
“不是因為你笨,是因為我不想和你好好講�!睏钪冂R沒有給季楠躲的機會,聲音依舊冷靜,像在客觀地分析什么數(shù)學(xué)難題:“最開始的時候,我也的確覺得,我和你沒什么好講的�!�
“大家都是成年人了,選擇分開的時候就應(yīng)該考慮清楚后果。我想,你大概是真的太任性了,明明嘴上說著自己變得聽話,可是行為上還是和以前一模一樣。沒有問過我的意見,也沒有管我愿不愿意,就橫沖直撞地說愛我�!�
“可是你愛我,我就該愛你嗎?我們已經(jīng)分開三年了。這三年里,你壓根不了解我,不知道我發(fā)生了什么,更不知道我變了多少,你愛的到底是之前的那個,什么事都依著你的我,還是現(xiàn)在的我?”
聽到這里,季楠一直松弛的手捏緊,他應(yīng)激似的抬起眼,急急地想要為自己辯解:“不是的——”
“所以我一直和你說,我已經(jīng)不是以前的那個楊重鏡了。每個人都是會變的,我在變,你也一樣。我不知道這三年里,你去了哪里,經(jīng)歷了什么。也不知道為什么,明明是你那么決絕地提了分手,好像沒有半點留戀�,F(xiàn)在卻又突然出現(xiàn)在我面前,和我說其實你的愛從來都沒有變過�!�
楊重鏡話音沒有停頓,果斷地打斷季楠想要辯解的話頭,自顧自地說下去:“這很矛盾,不對嗎?”
“我也想過,或許你有什么不能說出口的苦衷。這個時候,我就意識到,我已經(jīng)開始在自己說服自己,為你去找一個理由,為你的消失和背叛開脫——”
楊重鏡說的有點累,喉結(jié)上下滾動兩下,眉頭也跟著輕蹙起來。
季楠小幅度地?fù)u了搖頭,攥住他衣角的力道加大,好似對此感到極度不安,要更加用力,直把人抓進(jìn)自己的手心,才能緩解一點內(nèi)心的焦躁。
“可是就算是這樣,我也沒有辦法騙自己。”
楊重鏡眼皮抖動兩下,一直冷靜的表象才透露出點情緒,尾音也微微顫著,昭示著主人的緊張和不平靜:“我還是沒有辦法,像我說的那樣恨你,討厭你,更沒有辦法做到把你當(dāng)成陌生人,忽視你�!�
“我依舊在意你,季楠�!�
“我不想看見你哭,不想你不重視自己的身體,不想看到你因為我委屈求全,把自己變成這樣自己都不認(rèn)識的樣子。這樣的你,還是你嗎?你真的為此感到高興嗎”
“我不覺得你是快樂的,你笑得也不真實。一直到現(xiàn)在,我都沒有看到你卸下偽裝過。你在模仿三年前的自己,你去接發(fā),前腳剛答應(yīng)我會好好休息,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轉(zhuǎn)頭就再一次通宵,為了虛無縹緲的,你猜測的,我的喜好。可是頭發(fā)的長短,容貌的相似,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楊重鏡眉眼間的掙扎真實又劇烈,是發(fā)自內(nèi)心的感到不解。季楠第一次這樣近距離地感受到楊重鏡直接表露出來的痛苦,心疼的幾乎要掉下眼淚。
他想替楊重鏡抹平眉間的褶皺,想要對方停止這樣近乎殘忍的剖析,可是他無力阻止,因為楊重鏡一旦開始,就沒有想過停下。
“我知道你很不安,因為感受不到我的情緒,對嗎?”
短暫的沉默過后,楊重鏡扯了扯嘴角,露出個很淺的笑容,像是在安撫:“我承認(rèn),我是故意的,因為我害怕了。我不敢讓你覺得我還在乎,那樣挺掉價的�!�
“可是這樣的結(jié)果,也不是我想要的。我不想和你形同陌路,也不想做什么朋友。我和你之間,沒有任何別人,我沒有興趣�!�
季楠猛地抬起眼,唇也顫抖著,隨后又硬生生壓下,克制著,沒有出聲。
楊重鏡看著他的眼睛,注視著對方因為激動而逐漸泛紅的眼眶,像一個判官,緩慢地敲下最后的判決:“我給你機會,季楠�!�
作者有話說:
沒有復(fù)合�。�!小季路還長呢�。�!
第44章
“你要坦誠。”
真正聽到這句話時,季楠才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一直沒有呼吸。長時間的缺氧,讓他原本有些蒼白的臉色泛起窒息的紅,從皮膚里層透露出鮮活來。
他大腦短暫地陷入空白,“轟”的一聲,隨后才從那陣喘不上氣里清醒過來,猛地吸了幾口氣。
幾乎是在楊重鏡說完的下一秒,季楠的眼淚就掉落下來。
失控似的,一顆又一顆。而站在楊重鏡面前落淚的這個人,卻像是全然感覺不到,五感相互分離開來,明明哭的不像話,唇角卻極力向上揚著,昭示著他的喜悅。
他被驟然吸入的空氣嗆到,咳得有些狼狽,如同失去了說話的能力,一個字都無法吐露出來。
楊重鏡愣了愣,想要上前替季楠撫背,好讓他更快地順氣,不至于太過難受。他手臂向后抽,想要將衣袖從季楠的手心中拿出。
季楠卻會錯了意思。
他急急抬起頭,反手將楊重鏡的手臂抓的更加緊,力道大到甚至讓楊重鏡感覺到痛。
“……”
楊重鏡下意識地悶哼一聲,又硬生生將聲音吞進(jìn)喉嚨。他張開嘴,想要安撫季楠的情緒,只是尚未來得及開口,季楠就從那陣不對勁中清醒過來,猛地松開了抓住他的手。
“對不起,哥哥�!奔鹃讣獍l(fā)著顫,垂下去的眼睫也跟著抖動兩下。他用力地抿著嘴,自責(zé)又著急,模樣小心翼翼的,問:“……我弄疼你了嗎?”
“沒事�!睏钪冂R搖搖頭,說。
他猶豫了一秒,伸手握住季楠還在發(fā)顫的手腕,目光落在他泛白的指尖,說:“倒是你,你怎么了�!�
夏季的天,即使是在夜里,溫度也說不上低。楊重鏡碰到季楠肌膚的一瞬間,卻驚異地發(fā)現(xiàn),這樣的天氣,他的手卻是近乎冰涼的。
季楠太久沒有被人觸碰過,下意識地想要抽回,不過從抽回的動作很快被制止,因為站在他面前的人,是楊重鏡。
他抬起眼,眼眶還泛著剛剛哭過之后的紅,鼻頭和雙頰也通紅,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我太激動了。我以為我在做夢�!�
季楠的聲音沙啞,略微含著哭腔,是剛剛一直憋著的后遺癥:“我還以為……”
他說著說著,又想要哽咽似的,匆忙低下頭,不敢和楊重鏡的雙眼對視:“……我還以為你不會再理我了�!�
“我不是故意想要惹你煩,哥哥�!奔鹃D了頓,大腦在這個時候似乎并不夠用,說一句話也要費很大的勁:“我只是以為你會喜歡。”
“雖然你說你變了,可是我還是覺得,你和三年前是一樣的。”他話說的艱難,一字一句,每個字咬音都重。
來生日會之前,季楠在心里打了無數(shù)遍腹稿,預(yù)想了無數(shù)種面對楊重鏡拒絕和厭惡的方案。他像高中時面對無解的數(shù)學(xué)難題一樣,甚至把每一種應(yīng)對的說辭寫在紙上。
可人生總是戲劇性的,就像準(zhǔn)備的題型從來不考,季楠自以為充分的準(zhǔn)備也全部沒有派上用場。
他只能一字一字的從嘴里擠出回應(yīng),神色認(rèn)真又緊張,堪比應(yīng)對高考:“你說你的口味變了,但我觀察的,你還是不愛吃腥。不吃香菜,不吃蔥,生姜蒜。喝飲料還是咬吸管,喜歡拍夕陽——”
“我知道很多東西都會變,可是如果我說愛,就會包括所有的變化。我沒有只能接受你對我的好,哥哥。我不是只喜歡無條件包容我的你,是你的話,怎么對我都沒有關(guān)系�!�
“我說分手,總是發(fā)脾氣,這些都是我的問題,我這一次真的知道錯了。是我太幼稚,我總是想,要你相信我很難,換成是我的話,估計也會覺得自己莫名其妙,是個滿嘴胡話的騙子。”
季楠心臟愈跳愈快,毫不夸張地說,有那么幾秒,甚至提到了嗓子眼。他極力克制著自己,但說出口的話依然生澀,從咽喉里生硬地擠出來:“你剛剛說,給我機會,是我想的那個意思嗎?”
“我——”
“季楠,”楊重鏡視線從他握住的那只手上移,停頓少時,指腹輕微地摩挲一下,說:“不要急。”
“你想的東西,我都可以答應(yīng)。可是這有前提,是你要對我坦誠。”
季楠沒說話,面部的肌肉不受控地繃緊一瞬,他在緊張。
“我不想讓過去成為我們之間的心結(jié),這樣你能聽懂嗎?”
這種感覺又來了。季楠想。
被楊重鏡抓住的那只手下意識地想要握緊,他牙齒止不住地想要咬點什么,從心頭蔓延開去的,抓心撓肺的癢意,比疼痛還讓人痛苦。
“說話,季楠�!�
楊重鏡神色認(rèn)真,絲毫不給季楠逃避的機會,他察覺到對方的反常和不適,卻什么都沒有再說,只是松開了他的手。
他用剛才拉季楠的那只手,動作輕柔地?fù)嵘蠈Ψ降哪�,抹去其上尚未干涸的淚痕,和很久之前一樣,用季楠最喜歡的,哄人一般的聲調(diào)說:“你不用現(xiàn)在給我答案,你可以慢慢想�!�
“我說過的,不用急�!�
季楠嚅囁了兩下唇,內(nèi)心的不安如野火燎原,他隱隱約約地意識到,有些事情,大概和他想象中的不同。
他想要藏起來的那些,不可告人的秘密,歷經(jīng)三年的漫長時光,終究還是要被揭開,敞開在楊重鏡的眼前,接受審判。
這不可以。
絕對,絕對不可以。
季楠不受控地?fù)u搖頭,幅度很小。楊重鏡低下頭看了眼手機,沒有看見季楠的動作。
他摁關(guān)電源鍵,抬起頭,溫聲說:“有點晚了,回去吧�!�
“你開車了嗎?沒有的話可以跟我一起�!�
季楠于是從那陣失神里找回自己,有些愣地?fù)u頭。頭搖到一半就止住,前一分鐘楊重鏡的那句“坦誠”響在他的腦子里,猶如警鐘,拉響了警報。
他不甘心地咬著下唇,最終還是不情不愿地點了頭,悶悶地開了口:“開了。我自己回去吧。”
季楠撇著嘴,眉頭也因此輕蹙起來,看上去對此感到格外憋屈。
“你可以嗎?”楊重鏡腳步停了停,上下打量了季楠一眼,問。
“嗯,”再不情愿也只能認(rèn)栽,季楠扯起嘴角,這回是笑著的。他輕聲說:“房子離這也不遠(yuǎn),而且我剛剛沒有喝酒�!�
季楠個子高,身體卻清瘦,發(fā)絲被晚風(fēng)吹起來,被燈光照成棕黃色。他說這話時微微笑著,全然看不出來方才激動的模樣。
臉上的潮紅也隨之褪去,重新恢復(fù)冷白,近似于石膏的顏色。他聲音不大,更讓他看起來易碎,仿佛下一秒就能消散在空中。
楊重鏡沒由來地一陣心悸,無厘頭地感到慌張。他想,季楠說以為這是一場夢,其實某種程度上來說,楊重鏡也同樣這么覺得。
這樣的季楠,才像是活在夢里,夢醒了,就再也無法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