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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唐晚秋帶著他們徑直穿過講經(jīng)堂的山坡,轉(zhuǎn)瞬沒入一個樹林,停在了一片石碑叢前。

    此處名叫做“碑林”,立著青龍島上各路或飛升或隕落的大能的石碑,類似于人間供奉祖宗的祠堂,程潛他們都聽說過,只是他們到底不是青龍島的弟子,客住進(jìn)修而已,誰沒事也不會到這里來。

    唐晚秋一松手,將水坑丟在一邊,水坑哭了一路,將心里一點(diǎn)恐懼都哭完了,只剩下又驚又怒,一獲得自由身,就對準(zhǔn)了唐晚秋的手,彪悍地張嘴便要咬她。

    可是水坑的牙還沒落上去,唐晚秋卻忽然低頭看了她一眼,這位從來待人不加辭色的唐真人眼圈竟然是通紅的,她似乎是不想在一個小孩面前流露出什么,緊咬牙關(guān),硬是擠出了一副橫眉立目的樣子,不像強(qiáng)忍悲痛,倒有點(diǎn)像個怒目金剛。

    水坑與她對視了片刻,非但沒有被嚇著,反而像個敏銳的小獸一樣感覺到了什么,默默地撤回乳牙,拖著兩行鼻涕,被心驚膽戰(zhàn)的大師兄一把抱了回去。

    唐晚秋背對著他們,生硬地說道:“奉島主之命,今夜送你們離開此地�!�

    嚴(yán)爭鳴吃了一驚:“前輩,島上究竟出了什么事?晚輩們雖然不才,但好歹也在島主庇佑下過了這么多年,若是有能出力之處……”

    聽見他說“庇佑”二字,唐晚秋的眉目終于微微松動了,回頭看了他一眼,淡淡地說道:“嚴(yán)掌門,恩情你心里記著就是,眼下先顧好自己的小命吧!”

    說完,只見她并指向地,喝道:“開!”

    碑林的地面一陣“隆隆”作響,地面上竟然裂開了一條兩尺見方的縫隙,下面黑洞洞的,隱約有石階,居然是一條密道。

    唐晚秋掐了個手訣,雷火之力匯聚于她指尖,她一彈指,便接連點(diǎn)著了整個密道的壁燈,密道登時顯得燈火通明起來,唐晚秋一馬當(dāng)先地走了下去,催促道:“別磨蹭!”

    嚴(yán)爭鳴飛快地和李筠交換了一個眼色,李筠皺皺眉,低聲道:“師兄,先跟上�!�

    從大比開始島主露面,嚴(yán)爭鳴就開始隱約地感覺不對勁,然而他畢竟什么內(nèi)情都不知道,此時完全是一頭霧水,還抱著一個拿他袖子擦鼻涕的水坑,真是再亂麻也沒有了。

    嚴(yán)爭鳴將水坑遞給跟上來的幾個道童,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程潛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shù)鼐Y在斷后的位置上,原本正往講經(jīng)堂的方向張望,此刻仿佛感覺到他的目光一樣,程潛忽然回過頭來,沖他點(diǎn)了一下頭,好像是天崩地裂他心里也有底。

    但嚴(yán)爭鳴卻知道他并不是心里有底,只是沒底也不在乎而已,便忍不住苦笑了一下,可是苦笑完,他心里卻忽然莫名地安定了些,嚴(yán)爭鳴拿好劍,跟在唐晚秋身后下了密道。

    密道里著實(shí)不寬敞,帶路的唐晚秋還好,嚴(yán)爭鳴卻只能一路都低著頭了,兩側(cè)壁燈上的火光由于有符咒加持,人過不驚,這一路上沒人說話,莫名地顯得十分壓抑。人在地下很容易就迷失了方向,兜轉(zhuǎn)不休間,程潛心里暗自掐算距離,就在他感覺自己已經(jīng)快要走出青龍島的時候,面前又出現(xiàn)了一行石階。

    這石階直上直下的,縫隙極窄,就連水坑都得微微矮下身子,其他人幾乎是爬出去的,一群修士們活像在毫無形象地鉆狗洞。

    李筠終于忍不住低聲問道:“不知道這是要帶我們?nèi)ツ睦铩?br />
    嚴(yán)爭鳴搖搖頭,有點(diǎn)艱難地回頭囑咐道:“赭石,你把小師妹照顧好�!�

    他這一句提醒,讓跟在他后面的韓淵也想起了什么。

    韓淵連忙在懷中摸了摸,摸出了一串“掛墜”,那正是幾年前他在仙市上偷雞摸狗弄來的搜魂針,針尖有毒,都被塞進(jìn)了小巧的木頭殼里,針鼻處用一根草繩穿了起來,乍一看別有一番沿街討飯的奇特風(fēng)情。

    想當(dāng)年韓淵剛拿到搜魂針的時候,還尋思著島上欺負(fù)他們的人這么多,說不定很快就被用完了,誰知他凡事有師兄們護(hù)著,這三根針竟然一直留到了現(xiàn)在。

    韓淵將三根搜魂針掛在了水坑的脖子上,囑咐道:“有人要欺負(fù)你,就將木塞拔下來,用這個去扎他。”

    說話間,石階已經(jīng)走到了底,唐晚秋一掌拍開了一塊石板,兩尺多厚的石板炸了個粉身碎骨,這位前輩簡直是個橫沖直撞的炮仗,嚴(yán)爭鳴快沒脾氣了,只得默默地跟出來。

    剛一露頭,嚴(yán)爭鳴就感覺迎面一陣海風(fēng)撲面而來,他定睛一看,原來此地竟是一個秘密的碼頭,中間只停著一艘船,那船細(xì)看并不十分奇特,但卻仿佛能融入夜色一樣,如果不是近在眼前,幾乎察覺不到這里竟還有一艘龐然大物。

    “上去吧,”唐晚秋道,“沒有船工,不過你們一系自來符咒功底深厚,船行可用符咒操控,自己看著擺弄吧,要是你們都能御劍,就不必這么麻煩了�!�

    唐晚秋慣常一副“天是老大,我是老二”的模樣,這話從她口中說出來,本來應(yīng)該是連嘲帶諷他們修為低微的,可奇異的是,這一次,她似乎沒那個意思。

    她轉(zhuǎn)頭看了一眼黑沉沉的天空,與比天空還要黑沉的海,幾不可聞地低聲道:“太快了,還來不及……”

    有那么片刻的光景,她整個人似乎都被掩埋在了濃重的夜色里,海風(fēng)揚(yáng)起的裙裾與發(fā)絲輕輕晃動,險些讓人產(chǎn)生一種她有點(diǎn)脆弱的錯覺。

    良久,唐晚秋才說道:“那天我其實(shí)看見了韓木椿,只是沒敢認(rèn)——我可能……為人有些莽撞,一時拿不準(zhǔn)他是不是愿意被人認(rèn)出來。”

    可惜她是那樣拙于待人接物,還沒等權(quán)衡出來,那人就再也不見了。

    嚴(yán)爭鳴怔了怔,隨即反應(yīng)過來,她說的是五年前來東海路上遭遇魔修的那場大戰(zhàn)。

    唐晚秋:“你……唔,跟你師父年輕的時候有點(diǎn)像�!�

    說著,她略低了低頭,將一縷長發(fā)攏到了耳后,這本是個很多女孩都有的無意識的小動作,叫她做來,卻好像含著一段觸目驚心的前塵往事。

    唐晚秋說完了她這輩子態(tài)度最溫和的一段話,語氣再次公事公辦地硬了下來,對嚴(yán)爭鳴說道:“從這里走了以后,不要回扶搖山,去人間歷練也好,找個靈山秀水繼續(xù)修煉也好,不要讓別人知道你們是扶搖派的。”

    嚴(yán)爭鳴試探道:“前輩,我們扶搖派不是早已經(jīng)沒落成不入流的小門派了么?說出去難道還會有人知道?”

    “阿貓阿狗自然沒聽說過,但該知道的和不該知道的心里都有數(shù),”唐晚秋道,“別磨蹭,上船快走……”

    她話音沒落,青龍島上突然有一道極強(qiáng)的光束直沖向云霄,一時間整個島亮如白晝,晃得人眼都睜不開。

    唐晚秋瞳孔皺縮,面露焦急神色。

    這時,一直不遠(yuǎn)不近地跟在最后面斷后的程潛突然站直了,緩緩提起霜刃劍:“什么人?”

    只聽空中“咻”“咻”數(shù)聲,一伙蒙面人好像黑鴉一樣,紛紛落了下來,頃刻間就將他們幾個人包圍了。

    為首一個越眾而出,在黑布后面藏頭露尾地說道:“青龍島戒嚴(yán),從現(xiàn)在開始,禁止船只外出!”

    唐晚秋一抬手捏住程潛的肩膀,蠻力將他往旁邊一扯,自己上前道:“我從未聽島主說過要戒嚴(yán),你是個什么東西?”

    那蒙面人低低地冷笑了一聲,沖唐晚秋拱手道:“真人不必動怒,就算上了船,你們也走不出去。”

    說完,他示意什么似的一抬頭,只見夜空中亮起了無數(shù)星星點(diǎn)點(diǎn),遠(yuǎn)遠(yuǎn)看去,好像一群分散的螢火蟲。

    水坑剛剛張嘴要哭,赭石一把捂住了她的嘴,李筠低聲問道:“師兄,那是什么……”

    嚴(yán)爭鳴目光轉(zhuǎn)了一圈就收了回來,答道:“御劍時劍身受清氣激發(fā)露出的熒光。”

    李筠不免有些慌神:“什么?這么多?這是沖誰來的?總不能是沖我們的吧?”

    李筠永遠(yuǎn)屬于平時聰明絕頂,一到關(guān)鍵時刻就掉鏈子的。

    他這話一出口,嚴(yán)爭鳴就知道他心里想什么——確實(shí)也是,他們幾個人不過是個不入流的小門派里出來的不入流的弟子,從未出過山,出一次扶搖山就住進(jìn)了青龍島,干過的最張揚(yáng)的事也就是和幾個拉幫結(jié)派的散修打一架罷了,對方這樣興師動眾,八成是沖著唐晚秋來的,她那人就是有本事將全天下的人都得罪個遍,保不齊又是從哪惹來的禍端。

    李筠小聲道:“大師兄,如果不是來找我們麻煩的,那……”

    嚴(yán)爭鳴一只手捏住他的胳膊肘,搖了搖頭,感覺這事沒那么簡單,為什么島上大亂,唐晚秋不去幫忙,反而要送他們秘密離開?

    他敏銳地從唐晚秋那幾句“不要提自己是扶搖派”的警告中感覺到了什么。

    忽然,一直沉默的程潛在旁邊開了口,程潛十分肯定地說道:“那個人是周涵正�!�

    嚴(yán)爭鳴一愣:“什么?你怎么知道?”

    程潛面不改色地盯著為首蒙面人露出來的一雙眼睛,輕聲道:“他?化成灰我都認(rèn)識�!�

    嚴(yán)爭鳴這個正宗的苦主恐怕已經(jīng)忘了——他從小就是這樣,吵架歸吵架,生氣歸生氣,但不記仇,盡管當(dāng)年摔下高臺受辱的事件歷歷在目,但卻并沒有給他留下什么刻骨銘心的仇恨,反正現(xiàn)在周涵正要再把他摔下高臺,恐怕也沒那么容易了,有那個精力,他更愿意去回憶年少時候在扶搖山上美好快樂的日子。

    程潛卻不一樣,每到他練劍練不下去、或者遇上瓶頸感覺自己無論如何也過不了那道坎的時候,他就會去回憶張大森兄弟和周涵正那些人,隨著他修為一日千里,張大森之流漸漸已經(jīng)不被他放在眼里,也是他便專心致志地針對起周涵正一個人。

    程潛掃視了周遭一番,上前一步,微微提高了聲音對唐晚秋道:“唐真人,晚輩對島主多年照顧甚為感激,只是有一事不明——為什么他會任憑一個來歷不明的人混入講經(jīng)堂?”

    唐晚秋被他說得一呆,隨即猛地回過頭來:“你說什么?”

    那為首的蒙面人聞言,目光落在程潛身上……和他手里的霜刃劍上,低笑道:“那天活人鳥感覺到的人果然是你,你這小鬼倒是也有些門道,竟給你躲了過去。”

    先前他刻意壓著嗓子,這一句話卻露出了本來聲音,唐晚秋就是再耳背也聽出來了,臉上頓時露出了無法掩飾的難以置信:“周涵正?”

    那蒙面人見瞞不過去,索性有恃無恐地將臉上的黑布面紗摘了下來,露出那張三思后行的書生面孔來,微笑道:“唐道友請了,不如隨我們一同回去陪島主見客?”

    唐晚秋先是睜大了眼睛,隨即暴怒:“島主對你恩重如山,你居然投靠他人?”

    周涵正搖頭晃腦地嘆道:“唐真人此言差矣,我本就不是青龍島的人,這些年從未投靠任何人,承蒙島主看得起,在島上做個掛職護(hù)法而已——咦?怎么難道我記錯了,唐真人不也是師從牧嵐山,并非青龍島弟子么?”

    唐晚秋哪里聽得了他這樣的扯淡,二話不說,一把將她背后重劍扯了下來,招呼也不打地橫掃出了一片凌厲的劍風(fēng),看不出一點(diǎn)對空中那些御劍者的忌憚,橫沖直撞地打算將周涵正的腦袋砸成個爛冬瓜。

    周涵正輕飄飄地躍到空中,手中三思扇一卷,雷火之氣若隱若現(xiàn),跟唐晚秋的劍氣短兵相接,“轟”一聲巨響,兩廂消弭,地上竟瞬間焦糊了一片。

    周涵正此人面和心狠,嚴(yán)爭鳴在旁邊觀戰(zhàn)也看得膽戰(zhàn)心驚,驀地發(fā)現(xiàn)自己“不會被他輕易摔下高臺”的結(jié)論下得早了,而那周涵正不單手段不弱,為人還很不要臉,他看起來絲毫也不想一對一地和唐晚秋斗法,折扇一揮,周涵正對天上和地面的眾多蒙面人道:“拿下此人!”

    唐晚秋咆哮道:“你倒來試!”

    黑鴉似的蒙面人紛紛御劍落下,將小小的碼頭擠了個水泄不通,嚴(yán)爭鳴劍如凝光,整個人已經(jīng)不高不低地御劍至半空,只見他掐了個手訣,一時間原地閃現(xiàn)了好幾個同他一樣御劍而行的虛影,這樣的分神極耗真元,他竟是要以一己之力扛下空中所有的蒙面人。

    程潛有心想拿那姓周的試試手中霜刃,可一回頭看見面色蒼白的李筠等人,他又強(qiáng)行在熱血上頭的時候給自己潑了一盆冷水,寸步不離地守在了抱著水坑的赭石旁邊。

    兩個蒙面人鬼鬼祟祟地落到地上,從另一邊接近程潛他們一行,顯然完全沒有將程潛這十幾歲的少年人放在眼里,橫劍便要上,一副殺人滅口的姿態(tài)。

    程潛不退反進(jìn),招呼也不打,直接一招“驚濤拍岸”悍然迎上。

    直到這時,程潛才體會到手中這把殺人如麻的名劍與他那破破爛爛的木劍有什么不同,那霜刃劍才一動,一股無法言喻的陰寒之氣就彌漫在了整個碼頭上,兵刃相撞的一瞬間,程潛仿佛聽見了千百個先人或含恨、或含怒的吼聲,震耳欲聾,劍身上肉眼可見地凝起了一層寒霜,竟將那兩個蒙面人的兵器一劍斬斷,程潛體內(nèi)的真元被瘋狂地攪動起來,他幾乎有種下一刻自己就要爆體而亡的錯覺。

    是了,那字條上說“不要妄動”……

    程潛先一驚,本能地要將此劍丟出去,然而他僅僅是稍一退縮,便有更多的蒙面人一擁而上,甚至有一個要伸手去抓水坑,程潛將心一橫,心道:“愛怎樣怎樣,先宰了這些雜碎再說。”

    當(dāng)下,他腳下不停,招式都不變,又一劍“驚濤拍岸”,那兩個蒙面人料定了程潛連凝神都做不到,修為畢竟有限,更沒到能越級以一敵二的地步,哪里知道他的劍法是木劍磨練出來的——木劍一掰就折,能承受的劍氣極其有限,拿劍的人不但要控制力道,還須得十分精準(zhǔn),這樣程潛都敢將大開大合的海潮劍與千變?nèi)f化的扶搖木劍合而為一,揍遍講經(jīng)堂,他在劍道上早已經(jīng)走得比可以凝神御劍的更遠(yuǎn)。

    不用說他現(xiàn)在手中是上古兇劍“霜刃”了。

    那劍光如紫電青霜,仿佛能感覺到主人殺心,劍風(fēng)瞬間暴漲了三尺之多,當(dāng)即一聲響動如裂帛,程潛竟一劍抹了兩個人的脖子,血光四濺,落到那孤寒的“不得好死劍”上,竟真的凝成了一層血色的霜。

    第42章

    老人說,利器若沾血太多,必成兇器,兇器造業(yè)無數(shù),必有怨心。

    世間流傳的兇器千百,各有各的狠毒,然而還沒有一把有“不得好死”這么讓人刻骨銘心的殊榮的。

    霜刃見血的一剎那,程潛雖然還做不到凝神于劍身,卻已經(jīng)被那把劍上自遠(yuǎn)古傳來的嘶啞而沉痛震得背脊發(fā)麻。同時,名劍與木劍威力縱然不能同日而語,抽取真元的速度也有天差地別。程潛提著霜刃,頭一回感覺到使劍的時候會力不從心。

    幾個蒙面人也沒料到區(qū)區(qū)一個乳臭未干的小崽子能這么扎手,一頓之下,彼此打了個別人看不懂的手勢,隨即他們一股腦地放棄了別人,齊刷刷地將程潛團(tuán)團(tuán)圍住。

    程潛緩緩?fù)鲁鲆豢跉�,幾乎覺得自己吐出的是一口白霜,那霜刃劍的涼意仿佛已經(jīng)浸過他的身體,連五臟六腑都跟著冷了下來。

    七八重劍氣同時向他壓了下來,程潛自知硬接是找死,整個人化成了一道虛影,在對方劍氣的縫隙中躲閃如游魚,這又要感謝每日追著他找碴的張大森等人,鍛煉得他躲閃功夫靈巧得異于常人。

    躲閃中,程潛甚至有意將這幾個蒙面人往遠(yuǎn)離水坑等人的一側(cè)引,然而就在他看起來尚有余力的時候,他整個人忽然如遭重?fù)舻仵咱劻艘徊剑酥劣诒幻擅嫒艘坏绖庾分辽砗�,左肩頓時血肉模糊。

    程潛卻已經(jīng)顧不上疼,他腦子里“嗡”地一聲——那是他送給雪青的傀儡符,他方才清清楚楚地感覺到,存在傀儡符中的清氣散了,傀儡符位列七大明符,一八零八道勾回,當(dāng)中靈氣哪有那么容易消散?雪青必然是遇到了危及性命的事。

    那他……他還活著嗎?

    他不過一個孤身上路的小小道童,身無長物,性情又溫和穩(wěn)重,什么人會和他過不去?

    這到底是意外,還是有人處心積慮地攔截他?

    如果是處心積慮,那么去年大師兄讓小月兒他們帶回去的家書至今沒有回音,是沒有送到,還是……

    還有……扶搖山呢?

    一時間程潛再鎮(zhèn)定也忍不住一陣慌亂,諸多事端不合時宜地一股腦涌入他心里,他因傀儡符受創(chuàng),再急火攻心,眼前一花,腳下晃了晃,還未有知覺,胸腹間一口血已經(jīng)翻涌了上來。

    “小潛!”

    似乎是李筠叫了他一聲,程潛猛地一驚,艱難地避過蒙面人一劍。

    耳畔“叮當(dāng)”一陣亂響,此時程潛的后心已經(jīng)被冷汗浸透了,余光掃見在空中的大師兄,只一眼,程潛就知道他也是勉力支撐——就算螞蟻多了都會咬死象,何況這些蒙面人哪個都不弱,嚴(yán)爭鳴也未必步入凝神境界多久,他能將劍御得這樣穩(wěn),說不定已經(jīng)是危機(jī)情況下超常發(fā)揮了了。

    漫天的分神不住地被蒙面人擊殺,嚴(yán)爭鳴根本是顧此失彼,每一個分神被殺,他的臉色都要白上一分,還要時時留心師弟們的安危,恨不能千手千眼、三頭六臂。

    程潛不想讓他分心,一狠心,將那口涌到喉邊的血硬是壓了回去。

    這滋味可絕不好受,程潛登時面如金紙,險些捏不穩(wěn)劍,而那霜刃劍好像也會見縫插針,知道他心緒起伏,瞬間有了反噬之兆。

    程潛晃神間,有種自己獨(dú)立于萬古奔騰的滄海之上的錯覺,眼前海水恍如來自凄涼無光的北冥,冷得徹骨,安靜得沒有一絲人聲。他胸中忽然涌起某種無來由的悲憤——本是神兵利器,為什么要被世人誣謗,本是天縱奇才,為什么要背負(fù)那許多身前身后的罵名?

    突然,一聲屬于幼童的尖叫從他身后響起:“壞人!去扎壞人!不許欺負(fù)我三師兄!”

    隨后蜂鳴聲擦著程潛的耳根飛過,只聽“�!币宦暣囗懀桓鸦赆樣徐`性似的飛向了一個蒙面人,那蒙面人劍風(fēng)幾乎已經(jīng)蹭破了程潛胸前的衣服,此時被那怪邪性的搜魂針一逼,只好撤劍回防,愣是沒有劃破程潛一絲油皮。

    程潛頓時清醒過來,連忙急喘了幾口氣,他發(fā)現(xiàn)體內(nèi)真元幾乎被方才那霜刃劍的反噬耗光,要命的是,他無法丟開這把劍——因?yàn)槊擅嫒藗儾灰啦火�,來得竟是越來越多�?br />
    程潛沒有回頭,回手卻準(zhǔn)確地摸到了水坑的頭,輕聲說道:“噓,別哭,沒事,省著點(diǎn)你的搜魂針�!�

    “船是走不了的,要是實(shí)在沒有辦法……”程潛抬頭看了一眼強(qiáng)弩之末的嚴(yán)爭鳴,心里想道,“干脆讓大師兄帶著這個小的想方設(shè)法御劍突圍吧。”

    嚴(yán)爭鳴能帶一個水坑已經(jīng)不容易,那韓淵和李筠又怎么辦呢?

    程潛還沒來得及想好,突然聽見李筠驚呼一聲。

    嚴(yán)爭鳴終于再也支撐不住御劍的時候?yàn)⒊霰姸喾稚�,忽然從空中掉了下來,李筠忙掐了個手訣,地面上驟然升起一層透明的網(wǎng),好歹沒讓他們掌門師兄臉著地。

    嚴(yán)爭鳴半跪在地上,晃了一下,一時連站起來的力氣都沒了。

    程潛不得不勉力再提一口氣,一腳踩上韓淵的肩膀,飛身而起,霜刃劍在空中傲然劃過一道無比凌厲的弧度。他借著這絕代兇器的陰寒之氣,將一圈蒙面人一舉逼退,感覺四肢漫上針扎一樣的疼痛,像無數(shù)次被符咒抽干真元一樣——程潛心里明白,這是經(jīng)脈無從負(fù)荷了。

    然而這種時候,他就算無法負(fù)荷,又怎能退避?

    程潛滿口的鐵銹味道,毫不吝惜地用霜刃劍一撐地面,他也不怕折斷了這把曠世名劍,霜刃劍一聲尖鳴,將他重新彈了起來,程潛僅憑本能再出一劍,可是劍招未老,他已經(jīng)再難為繼,護(hù)在身邊的劍風(fēng)驟然散了,無數(shù)利器壓在了霜刃上,幾乎是要將他千刀萬剮的意思。

    別人施救已經(jīng)來不及了。

    就在這時,忽然有人喝道:“放肆!”

    接著,一股沛然磊落,卻又溫和的力量橫掃而來,毫不費(fèi)力地將壓在程潛身上的數(shù)條劍風(fēng)一舉掃落,卻沒有傷到他分毫。

    程潛整個人身體一輕,徑直落下,被嚴(yán)爭鳴撲上來一把接住了。

    嚴(yán)爭鳴簡直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撲過來的,那幾把利器幾乎落在程潛身上的時候,嚴(yán)爭鳴胸口一顆心重重地摔了下去,摔得他險些肝膽俱裂。

    程潛當(dāng)時失去了片刻的意識,好在時間不長,等他散亂的目光重新聚起焦來的時候,他發(fā)現(xiàn)整個碼頭上密密麻麻的蒙面人仿佛被人掃過了似的,空了一大片,有摔在不遠(yuǎn)處哭爹喊娘爬不起來的,還有些已經(jīng)落到了海里。

    同時,他還發(fā)現(xiàn)自己手里仍然緊緊地扣著那把霜刃劍,真是要死都沒放手。

    程潛剛要爬起來,就被一條胳膊不容置疑地壓了回去,不用側(cè)耳都能聽見嚴(yán)爭鳴的心還在狂跳,他半跪在地上,緊緊地?fù)е虧�,雙手一直在顫抖,直到他睜開眼才狠狠地松了口氣,低聲道:“別動!”

    唐晚秋落在一邊,想來和周涵正動手沒占到便宜,她臉色蠟黃,大約也是受了傷。

    然而盡管如此,她抬起頭看見救兵,臉上卻沒有多少喜色,反而憂色更甚,低聲道:“島主�!�

    周涵正冷冷地看了唐晚秋一眼,約莫是在心里將這瘋婆子的賬記下了,轉(zhuǎn)臉又是一張春風(fēng)拂面般的神色,他故作矜持文雅地輕輕搖了搖手中的三思扇,沖站在一塊巨大礁石上的青龍島主抱拳道:“參見島主�!�

    島主看也沒看他一眼,轉(zhuǎn)向唐晚秋道:“晚秋,你帶那幾個孩子過來吧,是我考慮不周了。”

    唐晚秋沒說什么,有氣無力地回頭沖嚴(yán)爭鳴遞了一個“跟上”的眼神,沿著礁石后面的小石階走了上去。

    程潛咬了咬牙,剛要借著大師兄的臂膀站起來,卻再次被嚴(yán)爭鳴按了回去。

    隨即,他發(fā)現(xiàn)自己整個人驀地懸空,竟是被大師兄囫圇個地抱了起來。

    程潛本來不大清醒的神智瞬間給嚇得清醒了,他好像一只從高處掉下來的幼犬一樣,無措地伸手抓撓了幾下,緊張地扒住了嚴(yán)爭鳴的肩,唯恐被他“嬌弱”的師兄摔下去,摔死可能不至于,但是哪里著地就是個問題了。

    嚴(yán)爭鳴剛才快被他嚇?biāo)懒�,這會臉色都沒緩過來,心里起火落火的,厲聲道:“老實(shí)待著!”

    程潛默然片刻,僵成了一塊石頭,任他搬動。

    島主森然的眼神微微柔和了些,他看了看嚴(yán)爭鳴,最后目光落在了程潛的劍上。

    島主瞳孔微微一縮,目不轉(zhuǎn)睛地盯著上面的血霜看了一會,繼而轉(zhuǎn)過身去,漫無目的地四下掃了一眼,仿佛在尋找什么人似的——然而除了海天一色,魑魅礁石,他什么都沒找到。

    島主收回視線,微微一嘆,一身大能的威壓散去,又恢復(fù)成了一臉愁苦的窮酸秀才樣,轉(zhuǎn)身道:“我們回去。”

    有幾個蒙面人見了,正要追過來,被周涵正一抬手?jǐn)r住了。

    周涵正滿面含笑地注視著青龍島主的背影,說出來的話確實(shí)冷森森的:“顧巖雪是什么人,你又是什么東西?湊上去找的哪門子死?”

    唐晚秋沒走遠(yuǎn),這句話聽見了,恨恨地回望一眼,說道:“島主,姓周的這等小人,為何還要留下,早殺了干凈!”

    島主頭也不回,形銷骨立地走在前面,聞言輕笑了一聲,不予置否。

    說起來,九州修行中人有不知天子宰相的,但沒有人不知道青龍島,各大仙門皆敝帚自珍,多少求仙無門的散修是從青龍島上的講經(jīng)堂真正踏入仙門的,島主不但修為高深,更是一度被稱為“天下座師”。

    凡人講究“天地君親師”,仙門中人卻大多壽元綿長,親緣淡薄,沒了“親”,他們又不肯對凡人天子俯首稱臣,進(jìn)而沒了“君”,五常只剩下“天地師”三常,師門比家門還要珍重,可見這“天下座師”四個字的分量。

    說出去,誰會相信堂堂青龍島主、四圣之首的顧巖雪,竟會是這樣一副寒酸受氣的樣子?

    四圣中,青龍島主或許不是道行最高的,卻一直被默認(rèn)為四圣之首,自然也是這個緣故。

    幾人一路趕到了青龍島大碼頭附近,那里已經(jīng)戰(zhàn)成了一團(tuán)。

    原來島上不見的巡夜與弟子是都到了這里,正與另一伙人打得難舍難分。

    青龍島十年一仙市是修仙界的大事,哪個名門正派的大能來了這里不畢恭畢敬?然而來者卻是不善,海上已經(jīng)風(fēng)波四起,無數(shù)大船在漆黑中連成一片的天海之間若隱若現(xiàn),御劍之人的點(diǎn)點(diǎn)熒光漂在半空中如一把星子,濤浪滔天。

    仔細(xì)一看,竟真如那些碎嘴散修所傳言,有一蛟龍身影穿梭于其中!

    仿佛是跟在青龍島主身邊比較安全,李筠終于從慌亂中回過神來,又博聞強(qiáng)識了起來,說道:“那不是青龍,青龍乃上古神獸,怎會在人間出沒?只是一頭蛟怪,奇怪,蛟怪不是西行宮才有的么?怎會跑到東海來?”

    韓淵道:“指不定是哪個魔修偷來的。”

    李筠沉吟片刻,將真元注入眼中,極力望去,訝然道:“蟠龍旗——那船上有西行宮人的蟠龍旗!可是西行宮怎會……”

    青龍島與西行宮同列十大門派,地處偏遠(yuǎn),一向講究避世修行,諸事不摻合,而沒聽說過和誰結(jié)仇,怎么會千里迢迢地渡海而來尋青龍島的晦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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