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司韶英擋在了他的面前。
二人四目相對,元珩怔怔地看著司韶英,司韶英那張清秀的面容狼狽不堪,眼睛卻仍看著他,嘴唇動了動,話未出口,劍已抽出,司韶英整個人都倒了下去。
元珩看著司韶英,想起年少時,司韶英被他父親留在京畿。
京畿中那些高門士族的少年都笑話他,說他是小蠻夷,只因司家祖上不是漢人。司家祖上原是河?xùn)|的番邦小族,因驍勇善戰(zhàn)隨太祖開創(chuàng)大燕基業(yè),方有今日。司韶英生得瘦瘦小小的,被人搡在地上像只尖牙利爪的狼崽,一雙眼睛兇得緊,不要命地掙扎反抗。臨了,反而被打得鼻青臉腫,滿身臟污。
元珩是在假山里碰見的司韶英,司韶英警惕地盯著他,元珩叫他:“小蠻夷�!�
司韶英眼神更兇,元珩卻笑了,蹲下身,說:“你父帥不要你了,你還是這般逞兇斗狠,會死在京畿的�!�
司韶英說:“不要你管!”
元珩笑道:“你要是就這么死了,也沒人會在意,多可憐�!�
司韶英不吭聲。
元珩伸手摘去了司韶英頭上一根嵌入發(fā)髻的枯枝,道:“忍一時之氣,才有機會可言,活下去吧�!�
轉(zhuǎn)眼多年,如今司韶英死了。
元珩喉間一甜,血涌上唇齒,他慢慢看向元徵、岑夜闌二人,眼睛猩紅,劍尖一抖,直接就沖他們而去。
元徵擔(dān)憂岑夜闌,心中焦躁,兄弟間生死相搏,恨不能要了對方性命。二人招招都直指要害,元珩到底先有傷在身,一時不防,胸口受了一記重踢,狠狠砸在太廟緊閉的門上。
太廟門厚重,重擊下嘎吱一聲開了。元珩摔進了太廟內(nèi),哇地吐出大口血。
堂內(nèi)森嚴肅穆,點著檀香,堂上供著元氏列位先輩,懸著畫像,他們安靜地注視著二人。
元徵居高臨下地看著元珩,元珩知道已經(jīng)無力回天,心中竟沒有半點悲涼,只是覺得荒唐,可笑。
他這半生步步為營,經(jīng)營算計,結(jié)果卻還是輸了。
元珩趔趔趄趄地站起身,回頭望著這滿堂畫像,竟笑了出來,笑得肩膀都在顫。他拿劍指著這些高高在上的畫像,臨了,指著元徵,說:“元徵,不是我元珩不如你�!�
“是時不予我,時不予我!”
說罷,毫不猶豫地抬起手,軟劍橫過脖頸,血水噴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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嘎吱一聲,門開了,元徵猛地抬起頭,直接就往里走,一邊問蘇沉昭:“阿闌怎么樣了?”
蘇沉昭遲疑了片刻,小聲說:“沒、沒什么大礙,舊傷……舊傷復(fù)發(fā)。”
“什么舊傷?”元徵坐在床沿,看著床上的岑夜闌,岑夜闌正閉著眼睛,臉色蒼白不見血色。元徵碰了碰他的臉頰,摸著了人,才轉(zhuǎn)頭看著蘇沉昭,說:“我怎么不知道阿闌有這樣的舊傷?”
太廟中,元徵出來時,就見岑夜闌靠坐著朱紅長柱,冷汗涔涔,手貼著小腹,疼痛難忍的模樣。
元徵駭了一跳,岑夜闌卻攥著他的手,只說:“沉昭……找沉昭。”
元徵分明未見岑夜闌受了外傷,見他這樣,心都在發(fā)顫,胡亂地應(yīng)了幾聲好。
蘇沉昭正被李景綽護在身后,一見岑夜闌,臉色都變得難看。
所幸孩子保住了。
司韶英不是好相與之輩,他們一路從將軍府至太廟,饒是岑夜闌,也有些吃不住,何況還生生受了司韶英一掌。
可沒承想,岑夜闌半昏半醒間卻抓著蘇沉昭,說:“瞞著元徵,別告訴他。”
蘇沉昭一愣,喃喃道:“這、這怎么好?”
岑夜闌強撐著睜開眼,說:“沉昭,不能讓元徵知道我懷孕�!�
蘇沉昭似懂非懂,六神無主,可岑夜闌有所求,蘇沉昭根本無法拒絕。他頂著元徵審視的目光,咽了咽,道:“阿闌常年征戰(zhàn),有舊傷不足為奇,你才同阿闌在一起多久,怎么、怎么能夠都知道?”
元徵沉沉地盯著蘇沉昭看了一會兒,他自回京之后就多了幾分陰郁,目光壓迫力十足,看得蘇沉昭頭皮發(fā)麻,他兀自挺起胸膛,道:“我說的本就是事實!我們在將軍府時就遇襲,司韶英那一掌還讓阿闌受了內(nèi)傷——”
“殿下,”蘇沉昭還未說完,就被李景綽打斷了,李景綽上前一步,行的卻是君臣之禮,恭聲道,“小蘇大夫也是擔(dān)心岑將軍,關(guān)心則亂,所幸岑將軍已經(jīng)無恙,我等就先退下,讓將軍好好靜養(yǎng)�!�
元徵的目光落在岑夜闌臉上,說:“下去吧�!�
蘇沉昭看著岑夜闌,還有幾分不放心,卻直接被李景綽按著肩膀半拖半抱地帶了出去。
李景綽個子高,蘇沉昭不高興地拍開他的手,嘟囔道:“你拖我作甚?”
李景綽無奈地薅了薅蘇沉昭的腦袋,說:“你啊。”
蘇沉昭抿著嘴,又回頭看了眼,李景綽道:“放心吧,殿下會照顧岑將軍的。”
蘇沉昭苦惱道:“……不是,你不明白�!彼悬c兒泄氣,又想起什么,仰著臉望李景綽,道,“你怎么來了?你不是在河?xùn)|嗎?”
李景綽笑道:“本該是在河?xùn)|,不過想著小神醫(yī)在京畿要被人欺負,就趕緊來了。”
蘇沉昭疑惑地眨了眨眼睛:“真的?”
“真的。”李景綽煞有介事地點頭,看著蘇沉昭點頭竟當(dāng)真就信了的模樣,只覺得可愛又稀罕。
蘇沉昭感嘆道:“李景綽,你這人真好�!�
李景綽笑盈盈地看著蘇沉昭,自然不會告訴他其中的陰謀算計,血腥殘酷。李景綽馳援北滄關(guān)回河?xùn)|之后,司韶英不能明著殺他,卻另尋了個由頭,將他從前線貶去做了后勤,連降三級。
直到岑夜闌的密信送到李景綽手中。
李景綽在河?xùn)|多年,又是寒門出身,邊境軍士多寒門,身邊早就有不少人以他為首。李景綽要求個錦繡前程,又有大義當(dāng)前,他要反,他們索性就都跟著他反了。而后靖北軍走清州水道奇襲了河?xùn)|軍,直接取而代之,進城的就換成了靖北軍。
突然,李景綽說:“沉昭,岑將軍當(dāng)真是舊傷復(fù)發(fā)?”
蘇沉昭眼神游移了一瞬,說:“當(dāng)然!”
李景綽低頭湊近蘇沉昭,看著他心虛地退了一步,笑意更深,眉宇之間有幾分揚眉吐氣的颯然,他慢悠悠道:“沉昭,你說謊的時候,話就會更多�!�
蘇沉昭睜大眼睛,李景綽卻沒有再深究,笑道:“走,忙了這幾日,餓死了,陪我去吃點東西�!�
蘇沉昭嘟噥道:“我沒有說謊,李景綽我跟你說,你不要胡亂猜,我說什么謊,我為什么要說謊?”
李景綽哈哈大笑。
***
屋內(nèi)。
元徵守在床邊,眼珠子一錯不錯地盯著岑夜闌,目光貪婪深沉,恨不得將他每一分一毫都刻入眼中。
元徵握著岑夜闌冰涼的手,湊唇邊親了親,低聲說:“阿闌……對不起�!�
“誠如你所說,自你我相識,你的痛苦、劫難就都是我?guī)Ыo你的�!痹鐚⑺氖值种约旱拿夹�,輕聲說,“我真的是混賬。”
元徵閉上眼睛,聲音喑啞,說:“可阿闌,你能不能……別不要我?”
突然,岑夜闌的手指動了動,元徵霍然看向岑夜闌,卻見岑夜闌眼睫毛顫了顫,慢慢睜開眼睛。
元徵驚喜道:“阿闌,你怎么樣了,可還有哪里不適?”
岑夜闌目光落在他握著自己的手上,想抽出,元徵卻下意識地握緊了,臉上的喜色淡了幾分,看著岑夜闌。
岑夜闌垂下眼睛,道:“不要緊,舊傷復(fù)發(fā)罷了�!�
元徵強笑道:“怎么有這樣嚴重的舊傷,我、我和小蘇大夫都被嚇著了,以前竟不曾聽過……”
岑夜闌說:“殿下——不對�!�
他頓了頓,看著元徵,臉色仍然蒼白,眼神卻很平靜,道:“該改口了。”
元徵:“阿闌……”
岑夜闌說:“陛下。”
元徵失落地看著岑夜闌,說:“阿闌,你不必如此。”
岑夜闌道:“禮不可廢�!�
元徵卻猶有不甘心,道:“你是喜歡我的,別騙我,你若心里沒有我,為什么深夜來看我,救我,更不惜涉險——”
“我喜歡你。”岑夜闌打斷他,元徵愣住了,只聽岑夜闌不疾不徐地說,“我是喜歡你,可那又怎樣,也只能到此為止了。”
“我是北境統(tǒng)帥,到死都是北境統(tǒng)帥,而你——”岑夜闌看著元徵,說,“元徵,你是帝王�!�
元徵聲音猛地提高:“帝王,帝王便不能喜歡人了嗎!便不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嗎?!”
岑夜闌深深地看著元徵,說:“別任性�!�
元徵眼睛倏然紅了,困獸似的,卻莫名冷靜下來,神情偏執(zhí)又陰郁,盯著岑夜闌道:“我愛你,你喜歡我,我們就該在一起,只能在一起�!�
“誰都攔不��!”
76
國不可一日無君,元珩已死,元徵登基已成定局。
短短數(shù)月,帝王之位幾度易主,元徵的登基儀式一切從簡,沒有大操大辦。
岑夜闌原是功臣,卻直接告了假,就連元徵登基都不曾出面。他想起元徵那日的神情,少年的質(zhì)問猶在耳畔,忍不住嘆了聲,心中酸軟又有幾分悵然。
元徵到底太年輕了。
岑夜闌想,他已是帝王,又豈能事事由心?
一聲驚雷過后,雨猝不及防地就下了起來,岑夜闌穿著輕薄的春衫,臨窗看著院里的芭蕉被這場突如其來的夏雨打得七零八落。雨水沿著翠綠的芭蕉葉流淌而下,連成綿密一線,滴答作響。
突然,門外有下人道:“將軍,孟大人來訪�!�
岑夜闌回過神,說:“請。”
孟曇身上還穿著朝服,許是剛下了朝,孟九在他身后擎著傘,主仆二人轉(zhuǎn)過拱門,踏著小徑涉雨而來。
孟曇撣了撣衣袍,說:“這雨下得真湊巧,剛到岑將軍府門口就下了。不曾遞拜帖就上門叨擾,將軍莫怪�!�
岑夜闌莞爾道:“豈會,請。”
二人落了座,岑夜闌已著人泡了熱茶,茶香裊裊。
孟曇說:“阿闌身子感覺如何?”
岑夜闌端著茶杯的手一頓,想起面前這人的身份——元徵的親舅舅,頓時就有幾分不自在,說:“多謝掛懷,已經(jīng)大好了�!�
“那便好。”孟曇道,“那日你受傷,阿徵可嚇壞了,自先帝……”他頓了頓,似嘆似憐惜地說,“阿徵變了許多,那日看著他那模樣,反讓我又見著了過去的影子�!�
孟曇一把嗓音溫潤,不疾不徐,岑夜闌卻越聽心中越是古怪,掩飾性地喝了杯茶水,僵硬地轉(zhuǎn)了話題:“聽聞陛下近日要處置元珩一黨?”
孟曇看著岑夜闌,道:“今日早朝就是議的此事�!�
岑夜闌聽出他話里的幾分躊躇,抬起眼睛看著孟曇,就聽孟曇道:“陛下要將元珩一黨主犯悉數(shù)處以死刑�!�
岑夜闌一怔,太廟之亂一起,皇后不知從何處得的消息,受了驚,當(dāng)場就見了紅,被宮人送回宮中,幾經(jīng)磨難生了個小皇子。
如今母子二人已被軟禁在宮中。
孟曇說:“元珩一案本就牽連甚廣,陛下已著大理寺少卿李安郁徹查元珩余孽,另將趙家、林家,滿門抄斬�!�
岑夜闌皺緊眉,道:“李安郁——”
孟曇苦笑道:“阿闌想必也知道此人,李安郁最是剛正不阿,經(jīng)他一查,滿朝必將人心惶惶,動蕩不安�!�
岑夜闌說:“正當(dāng)多事之秋,如此大動干戈……”他看著孟曇,道,“孟大人為何不勸一勸陛下?”
孟曇嘆了聲,說:“阿徵如今性子偏執(zhí)了許多,戾氣重,我的話他聽不進去。”
岑夜闌垂下眼睛,淡淡道:“孟大人是陛下的親舅舅,你的話陛下都聽不進去,你同我說又有何用?”
孟曇淺淺一笑,道:“明人不說暗話,阿闌又何必裝糊涂?阿徵是我自小看到大的,我對他十分了解——”
“孟大人,”岑夜闌語氣陡然轉(zhuǎn)冷,面色冷淡,“陛下年少不懂事,孟相也不知輕重嗎?”
他這話說得毫不客氣,孟曇微愣,目光微沉,二人對視片刻,誰都沒有閃躲退避。
岑夜闌道:“當(dāng)日你我結(jié)盟時,孟大人曾應(yīng)我兩件事。”
“自然,將軍當(dāng)日只說了一件事,就是他日若有心人舊事重提,將岑家自岑亦一事中摘出,”孟曇說,“孟某在一日,岑家在一日�!�
岑夜闌神色稍霽,沉默了一會兒,說:“我要離開京城。”
孟曇恍然,以元徵對岑夜闌的執(zhí)念,必定不會放岑夜闌離開。他沉吟片刻,看著大燕這位戰(zhàn)無不勝的大將軍。岑夜闌何其驍勇,如今竟要用這種方式躲著元徵,一時間,不知是該笑還是該同情元徵。
孟曇眼里露出幾分玩味,微笑道:“岑將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啊�!�
岑夜闌面無表情,漠然道:“那就看孟相了。”
孟曇見這事毫無轉(zhuǎn)圜的余地,嘆氣道:“阿徵約莫要恨我了。”
岑夜闌說:“多謝�!�
夏雨來得疾,去得也快,屋外雨勢漸小,不多時,孟曇和岑夜闌一道朝外走去。
小徑碎石被沖刷得剔透干凈,風(fēng)一過,隱約能聽見草木抖落雨滴的聲音。孟曇突然說:“岑將軍,你可知阿徵的母親為何會入宮為后?”
岑夜闌抬起眼睛看著孟曇。
“我阿姐嫻靜聰穎,深得父親喜愛,父親原本只想讓她覓個尋常良人,安穩(wěn)度日。沒承想,先帝和我阿姐青梅竹馬,早已暗生情愫,兩情相悅。阿姐不顧父親反對,執(zhí)意嫁給了先帝�!泵蠒艺Z速緩慢,說,“父親心中雖有不舍,卻也無可奈何。阿姐入宮之后,看似恩寵無雙,一生過得卻不痛快,落得個郁郁而終�?傻脚R終,阿姐也不曾悔過�!�
“她說她這一生,走的皆是她自己選的路,不曾違過半分心,她很快活�!�
二人行至門邊,岑夜闌若有所覺,看著孟曇,只聽孟曇道:“人生百載,如白駒過隙,若不能隨心而活,只能委曲求全,同草木蟲獸何異?”
岑夜闌腳步頓了頓,抬腿邁過將軍府高高的門檻,道:“世事紛雜,豈能事事由心由人?”
孟曇眉梢一挑,他一貫溫雅,如今眉宇之間竟有幾分張狂鋒芒,道:“為何不能由我,不試試又怎知不能由我?”
不知怎的,岑夜闌竟在他身上看到了元徵的影子,他心頭緊了緊,道:“要是錯了呢?”
孟曇笑道:“錯便錯罷�!�
“何況孰對孰錯,誰人能判?焉知錯不是對?”
岑夜闌看著他遠去的身影,恍了恍神,他想,不一樣,他這一生,都不能行差踏錯半步,他有他要走的路。
***
岑夜闌主意已定,卻輾轉(zhuǎn)數(shù)夜難眠,離開京城那一日是個陰雨連綿的天氣。
趙一青帶著靖北軍早已出了京城,岑夜闌坐在馬車上,車馬聲轔轔,雨水叮咚聲中,馬車慢慢碾過京城廣闊的長街。
有孟曇的令牌,他們悄無聲息地出了京城。
岑夜闌閉著眼睛靠著車廂,馬車內(nèi)安安靜靜的,蘇沉昭卻有些坐立難安,小聲問岑夜闌:“阿闌,我們當(dāng)真要這么離開京城?”
岑夜闌沒睜眼,只“嗯”了聲,掌心卻不著痕跡地壓了壓小腹。元徵將將登基,瑣事纏身,一旦他得了閑,只怕自己再想離開就難了。
何況,日子一日一日地過,時間一長,他的肚子根本瞞不住。
蘇沉昭說:“七殿下……陛下會生氣吧?”
“讓他氣吧�!彪x開了京都,岑夜闌意興闌珊,整個人都像提不起勁。
蘇沉昭看著岑夜闌,咕噥道:“可他不是很喜歡你嗎?”
岑夜闌睜開眼,道:“喜歡?元徵正當(dāng)年輕,正是貪新鮮的時候,能喜歡多久?他若是尋常人,我娶他便是,可他是帝王——”
“他是帝王。”
蘇沉昭沉默了下來,岑夜闌也不再說話。
突然,車馬驟停,岑夜闌心頭狠狠一跳,就聽馬車外一陣馬蹄聲疾馳而近。
馬車外,有人叫了聲“岑將軍”,是蕭夢生的聲音。
岑夜闌看著緊閉的馬車門,長長地嘆了一聲,車門打開,蕭夢生身后是禁軍,已將馬車圍了起來。
蕭夢生坐在馬上,微微傾過身,道:“岑將軍,蕭某是奉旨來請岑將軍回京的,還望岑將軍不要讓蕭某為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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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車返回京都走的卻不是回將軍府的路,而是直入皇宮,蕭夢生直接將他送到宮門口,才慢慢道:“岑將軍,陛下在等你�!�
岑夜闌臉上沒什么表情:“有勞,煩請蕭統(tǒng)領(lǐng)將蘇先生送回將軍府�!�
蕭夢生笑了笑,道:“好說,告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