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無論元徵如何緊張,還是到了岑夜闌生產(chǎn)那日。
那天元徵本是陪著岑夜闌在院中散步的,岑夜闌突然停住腳步,皺著眉,元徵登時變了臉色,打橫抱起岑夜闌就往房中跑,一邊對外吼,讓人去找蘇沉昭。
岑夜闌看著元徵慌亂的眼神,用力攥著他的手,元徵緊緊捏著湊到唇邊胡亂親了親,道:“沒事的,別怕,我在呢,我會一直陪著你。”
岑夜闌說:“我不怕�!�
他一直看著元徵,突然沒頭沒腦地說:“元徵,我喜歡你的�!�
元徵愣了愣,看著岑夜闌蒼白的臉頰,想笑,眼睛卻倏然一紅,道:“我知道,我喜歡你,愛你�!�
岑夜闌安了心。
屋外響起一陣急促而紊亂的腳步聲,窗子未關,隱約能見浩瀚天際,蒼穹無垠,一只飛鳥振翅橫掠而過,仿佛越過千山萬水,奔向朗朗前路。
尾聲
承明五年,北境大將軍岑夜闌請旨遠征,率靖北軍直入王庭,一舉平定胡人之患,北境諸部無不臣服,歸附大燕。
燕帝龍顏大悅,擢岑夜闌為異姓王,封號宣平,封其女岑玉為長寧公主。
元徵在位二十載,勵精圖治,平定外患,開太平盛世,更有明君賢臣諸多佳話留載于史冊,為后人稱道。燕帝這一生只有一事為人詬病——終其一生,既未立后,也不曾納妃,后宮形同虛設。
世人對此猜測良多,可無論如何揣測,那都是后話了。
〈完〉
番外一之岑玉
1
岑玉出生的時候瘦瘦小小的,皺巴巴的一團,眼睛也睜不開。
元徵稀罕得要命,怎么看怎么可愛,哪哪兒瞧著都是自己的閨女,恨不得終日捧著�?尚∧掏迡赡郏缬X得自己怎么抱都要弄傷她,眼又饞,只能看著經(jīng)驗老到的奶娘輕輕地抱著岑玉。
過了好幾日,眉眼長開,干干凈凈嫩生生的奶娃娃,就越發(fā)可愛了。
他頭一回抱的時候僵硬得手足無措,睜大眼睛,看一看岑夜闌,又看懷中的女兒,整個人都像在飄,簡直不知道說什么好,收都收不住地笑。
岑夜闌莞爾,岑玉的手指伸出襁褓,岑夜闌伸手碰了碰奶娃娃的指頭,就被她攥緊了,心都軟成了一片。
元徵低頭親了親小家伙,一股子奶味兒,忍不住又親了口,嘿嘿直樂:“小公主,小乖乖�!�
結果他剛親第二口,小奶娃哇的一聲就哭了,哭也哭得奶聲奶氣。
元徵:“……”
2
岑夜闌和元徵都是頭一遭為人父,又是兩個男人,二人對著襁褓中的孩子發(fā)愣,想抱又不敢抱,連摸臉頰都怕指頭太粗糙,把孩子臉頰弄破了。
岑夜闌是武將,指腹結了厚厚的繭子,對著這個從自己肚子里出來的孩子便格外小心翼翼,甚至還懷了幾分忐忑。
到底抵不過愛女心切,在奶娘指導下抱起孩子的時候,岑夜闌手都隱隱有些抖,呼吸都屏住了。
奶娘是從別處尋來的,出身干凈,嘴嚴可靠,經(jīng)驗又頗為豐富。
岑夜闌給孩子取了個名字,岑玉,小名是元徵定的,叫長寧。
后來長寧也成了岑玉的封號。
奶娃娃眉眼長開了,生得粉雕玉琢,漂亮極了。元徵趴在旁邊看了半晌,對岑夜闌說,寶寶眼睛像他。
岑夜闌瞥他一眼,說孩子眼睛閉著,又還這樣小,哪里能看出像他。
元徵愛不釋手地摸著小孩兒的臉頰,道:“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漂亮!”
岑夜闌忍不住看著襁褓中的奶娃娃,他的孩子,同他血脈相連,他和元徵的。無論哪一個詞,都讓岑夜闌心頭柔軟得不像話,仿佛這三十年的苦難都變得微不足道。
最讓岑夜闌為難的一件事就是奶孩子。奶娃娃餓了就哭,岑夜闌起初不明白,僵硬地抱著哇哇大哭的孩子手足無措,哄都哄得笨拙,一顆一顆眼淚像砸在他心尖兒上。
岑夜闌慌得叫奶娘,奶娘一瞧就笑了,說:“大人,小姐這是餓了�!�
岑夜闌愣了愣,說:“餓……餓了,餓了怎么辦?”
奶娘彎腰自他懷里接過孩子,道:“喂奶就好了�!�
岑夜闌登時反應過來,叫胡人聞風喪膽的大將軍剎那間紅透了臉,干巴巴地杵著,奶娘自去了屏風外,隔著一扇屏風,隱約能見婦人摟著孩子哺乳的場面。岑夜闌只看了一眼,臉頰更如火燒,不知怎的,胸口都隱隱脹疼起來。
他魂不守舍,連乳娘都不敢看了。
那是他的孩子,岑夜闌想,他是她的生父,還是她的生母,不像樣的,不可對人言的生母。
當真是荒唐。
岑夜闌只覺乳頭脹得越發(fā)疼了,不堪碰,不堪想,可更難以啟齒的是,里衣竟好像洇濕了。岑夜闌恍恍惚惚的,好像聞著了奶腥味兒。
3
哺乳大抵是母親的天性。
原本是奶娘哄著睡的,可不知怎的,小家伙竟會認人了,離了岑夜闌就張嘴哭,鼻尖紅通通的,黑葡萄似的眼睛里沁出水珠子,仿佛懵懂之際就已經(jīng)學會了怎么拿捏人。
岑夜闌無可奈何,只能讓奶娘交代了一些要緊的,讓她睡在隔壁的小房間里,以備夜里岑夜闌招架不住。
好在岑玉還算聽話,窩在岑夜闌懷里,咿咿呀呀的,不多時就睡著了。
岑夜闌看著小家伙的眉眼,眼里心里都軟成了水,他低頭吻了吻孩子的眉心,越想越是不可思議,還有些隱秘的歡喜。
可睡到半夜,小孩兒就哭起來,岑夜闌怎么哄都不管用。
猛地想起奶娘說的,岑夜闌手抖了抖,看著奶娃娃餓得直掉眼淚,顧不上羞恥,胡亂地揭開衣襟,可解了衣服,卻傻住了,渾然不知要怎么辦,羞恥又焦急。
他胸膛白皙,幾道舊疤交錯,綴著紅透的奶尖兒,胸乳微隆,如同遲來的發(fā)育,畸形而艷麗。
元徵推門進來時看見的就是這么一個場面。
他的北境大將軍,抱著尚在襁褓中的孩子,敞著衣襟,笨拙地想將自己的乳頭往孩子口中放。
奶尖如同熟透的紅果,滲出白汁,透著淫靡又圣潔的風情。
元徵怔怔地看著,整個人都呆住了,咽了咽,方覺出嗓子干得厲害。
四目相對,岑夜闌手足無措地望著元徵,面紅耳赤,手指發(fā)顫,下意識地想遮,可懷里的孩子喝不著奶水,又哭了起來。
元徵回過神,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有幾分狼狽,盯著岑夜闌的眼神卻變得兇了。
他抬腿走到床邊,撥開岑夜闌蜷緊的手指,發(fā)汗的掌心握住乳肉,夾著溢奶的奶尖兒,他低頭咬著岑夜闌的耳垂,聲音喑啞,說:“長寧在哭�!�
“接著喂她,嗯?”
4
岑夜闌沒想到會被元徵撞個正著,腦中嗡的一聲,一片空白,反應都變得遲鈍了,笨拙又青澀,可身體卻是成熟的。
元徵想,他親手喂熟的人,為他誕下了他的小公主,流著奶,淫靡色情。
元徵聞著都是濃郁的奶腥味兒,指頭掐著乳肉,把著奶尖兒往孩子口中塞,孩子餓狠了,叼著奶頭就用力地吮吸。
逃無可逃,避無可避,岑夜闌自暴自棄地將額頭抵在元徵的肩膀,不敢看。到底不是適合哺乳孕育孩子的身子,也不知是被吮得發(fā)疼,還是被掐得疼,岑夜闌的喘息里都多了幾分壓抑的哽咽。
元徵無端出了一身汗,偏頭胡亂地吻岑夜闌的鬢發(fā)、耳朵、脖頸,焦躁又有幾分失控。
岑夜闌低聲喘息:“疼……你松開�!�
話未說完,成了一聲悶哼,元徵叼著他的脖頸吮了口,啞聲說:“阿闌連喂奶都不會,不給阿闌握著,奶水都浪費了�!�
他撒嬌似的,咕噥道:“我還沒吃呢�!�
岑夜闌心都顫了顫,臉頰火燒火燎的,窘迫地抿緊嘴唇。孩子小,胃口也小,吮著了母乳不知不覺就睡著了,嘴巴里卻還含著。
元徵輕輕撥開她的小臉,孩子含得緊,分開時發(fā)出一聲響,奶水濺了幾滴在他手背。
二人呼吸都滯了滯,元徵直接將手湊到唇邊,伸舌舔干凈了,動作色氣得不堪看。
岑夜闌怔怔地看著,眼尾都紅了,目光慌得無處安放,卻還記著懷里的女兒,勉力穩(wěn)了穩(wěn)心神將她妥帖地放在床里頭。
孩子才放下,元徵已經(jīng)摟住了他的腰,胸膛挨著他,說:“阿闌�!�
一把沙啞的聲音,透著強烈的欲念,岑夜闌手腳都發(fā)軟,還沒反應過來,人已經(jīng)被元徵按在身下,含住了另一顆尚且脹著的乳頭。他憋久了,饞久了,一含入口就吸得用力,奶水汩汩地往他口中流。
岑夜闌咬住嘴唇忍住到口的呻吟,腦子里亂得要命,他才喂了孩子,竟被元徵按著這樣吸奶,當真是禁忌又羞恥。
元徵的吮吸和孩子的全不一樣,荒唐又情色,饕餮似的,不過那么一點兒奶水根本滿足不了他。元徵咬著乳頭,還拿手揉著乳肉,呼吸滾燙灼熱,岑夜闌頭皮都隱隱發(fā)麻,疼里還有幾分難言的快意,咬牙顫聲道:“元徵,夠了!”
元徵心有不甘地松了口,胸乳牙印鮮明,他看著喜歡,又湊過去親了一口,可不過須臾,就被岑夜闌踢了一腳。
岑夜闌胡亂地扯著衣服,惱怒又害臊,氣道:“……混賬,你——”他不知道罵什么好,元徵當即道:“阿闌,我錯了�!�
元徵認錯認得快,有點兒委屈:“我一來就見你給長寧喂奶,怎么忍得�。俊�
他說得理直氣壯:“我?guī)蛶湍懵��!?br />
岑夜闌氣笑了:“有這么幫的嗎?”
元徵說:“她哭得多可憐,我若不幫忙,阿闌還不知要折騰多久,嗓子哭壞了怎么好?”
岑夜闌啞然。
元徵哼哼唧唧道:“長寧出生前阿闌的奶就是我的,不能她一出生,阿闌就不管我了。”
岑夜闌面紅耳赤,壓低了聲音說:“你幾歲了?!你要想吃——”那個字委實說不出口,“自行尋奶娘去!”
元徵笑了,湊近了,在岑夜闌耳邊癡迷地說:“我就喜歡吃阿闌的,旁的,我瞧不上�!�
岑夜闌無可奈何,只能由了元徵去。
元徵吻了吻岑夜闌的眉心,替他擦干凈身上出的汗,又換了衣裳才上了床。二人挨得近,元徵那東西生龍活虎地抵著岑夜闌,岑夜闌僵著身體,含糊道:“……你、你先出去——”
元徵卻不撒手,箍著岑夜闌的腰,鼻尖嗅了嗅,自他生了孩子,身上冷冽清淡的味道就多了幾分柔軟的奶香,讓人上癮。
元徵說:“讓我抱會兒,一會兒就消停了,乖,睡吧�!�
二人好歹在一起這么長時間,岑夜闌心想元徵這么黏黏糊糊地抱著自己,能消停就怪了。他抿了抿嘴唇,卻沒有說什么。
臨到半夜,岑夜闌迷迷糊糊地察覺身邊人動了動,他下意識地問了句去哪兒,元徵親了親他,道:“一會兒就回來�!�
不多時,床榻一陷,元徵回來了,又將岑夜闌摟入了懷中,帶著幾分清冽濕潤的水汽。
番外二之小神醫(yī)
1
李景綽頭一回見蘇沉昭是在河東。
那時河東剛經(jīng)洪澇又發(fā)時疫,天災人禍接連不斷,到處都是哀聲。當中又以河東上陽州最為嚴重,李景綽奉命鎮(zhèn)壓的就是上陽州的亂民。
時疫是在上陽州爆發(fā)的,來勢洶洶,一經(jīng)傳出,整個上陽州亂成了一團,病的病,逃的逃,死亡的陰霾籠罩了整個上陽州。
李景綽率兵來時,上陽州已死了許多人,他一來就著人將上陽州封了,偌大主城,許進不許出。城中染病的人一日多過一日,犯病的人先是渾身酸乏無力,而后高燒不退,重者嘔血,皮肉潰爛而亡,百姓無不恐慌難安,就是城中的大夫都一個個倒下了。
饒是經(jīng)數(shù)年戰(zhàn)火洗禮的李景綽,也不免皺起了眉頭。
蘇沉昭就是這時來的,他跟在顧百憂身后,師徒二人一身布衣,小的背著藥簍,挎著藥箱,頭戴斗笠,老的鶴發(fā)童顏,滿身風塵。
李景綽聽人來報時,心中也是一驚,沒想到這個關頭,竟會有人來此要命之所。顧百憂的名頭他是聽過的,那是名傳天下的人物,當世華佗。
顧百憂是來為城中百姓看診的,李景綽拱手道:“先生高義�!庇侄诘溃跋壬�,上陽州只進不出,您今日踏入城中,晚生就不能輕易讓您離開了。”
李景綽姿態(tài)恭敬,話卻亮得分明。
顧百憂笑了笑,道:“我知道,城中時疫不消,你就是趕,也趕不走我的�!�
李景綽不由得更為敬佩,說:“晚生李景綽,先生在城中有什么需求,只管尋我便是�!�
他將目光看向顧百憂身后的人:“這位是?”
顧百憂道:“我的徒兒蘇沉昭,此行他隨我一起�!�
他說著,蘇沉昭摘了斗笠,露出一張雖有風塵,卻年少稚氣的臉,肉嘟嘟的,圓眼睛黑白分明,干凈澄澈。
李景綽愣了愣,心想這也太小了,瞧著不過十四五歲,個兒也矮,才到他胸口。
他后來得知蘇沉昭已經(jīng)十八時,滿臉驚訝,半點都不見外,伸手掐他臉頰上的肉,玩笑道:“我十八都這么高了,小神醫(yī),你怎么還這么點兒?”
李景綽還拿手比畫了一下,蘇沉昭拍開他的手,咕噥道:“別掐,疼。師父說,我個子長得晚,過兩年就好了�!�
李景綽收回手,搓了搓指腹留下的細膩觸感,又忍不住伸長胳膊搭他肩膀,壓了壓蘇沉昭頭頂,笑嘻嘻地說:“我看高不了了,就這么著挺好的�!�
蘇沉昭不高興道:“你別、別挨著我,我要拿、拿藥。”
2
蘇沉昭年紀不大,醫(yī)術卻深得顧百憂真?zhèn)鳌I详栔莩侵械拇蠓蛟陬櫚賾n來前就自發(fā)湊在了一起,為解時疫費盡心力,如今顧百憂一來,無不精神一振,唯他馬首是瞻,就連城中百姓都仿佛看見了希望。
城中疫病嚴重,不容樂觀,李景綽早已將染病的百姓都安置在了西城,顧百憂和蘇沉昭直接就住了進去。
李景綽本想勸阻,畢竟疫病發(fā)作快,他們尚且沒將疫病摸清,就這么貿(mào)然住在西城未免太過冒險。可李景綽到底沒有說出口,他這人看似吊兒郎當不著調(diào),卻是個粗中有細的,心里明白如果顧百憂都沒辦法,他們都只能等死了。
顧百憂師徒住在西城,送食照看的一應事務李景綽索性直接親力親為,日日往西城坊口走一遭。
來取食物的,有時是城中的大夫,有時是蘇沉昭。
相處過幾日,二人慢慢熟了起來。說是熟,不過是李景綽單方面的熟稔,蘇沉昭這人話不多,又有些呆,仿佛一頭扎進了醫(yī)道里,勉為其難才分出那么一縷心神給這人世。說他遲鈍,心里該明白的再透徹不過;說他聰明,又一點人情世故都不通�?丛诶罹熬b眼里,當真是有意思極了。
這一日,李景綽臨時有事,叫底下兄弟去給西城的大夫送飯,他再去時,蘇沉昭正坐在一張小馬扎上吃飯,腮幫子一鼓一鼓的,含了滿嘴。
李景綽說:“怎么才吃?飯菜都涼了�!�
蘇沉昭悶頭吃飯,不吭聲。
李景綽蹲下身:“小神醫(yī)?”
蘇沉昭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黑白分明的眼睛,讓李景綽想到了林間的鹿,干凈又無害。
李景綽下意識地伸手想碰一碰,臨到要碰著時,又轉了彎兒,掐了掐蘇沉昭的腮幫子。
蘇沉昭咽下嘴里的飯菜,說:“別捏我。”
這人不知道什么毛病,天生自來熟,二人見面頭一天就摟他肩膀,還捏他臉,一口一個小神醫(yī),好像二人認識了多久似的。
李景綽說:“顧先生呢?”
李景綽意猶未盡地又摸了摸他的臉頰。這人就是個兵痞,慣會看人下菜,何況蘇沉昭這張臉、這個性子實在合他的心,流氓事做起來就分外得心應手,毫無心理負擔。
蘇沉昭將最后一塊肉塞嘴里,滿足地嚼了嚼,才含糊不清地說:“看診,陳大夫今日昏倒了,他也染了時疫�!�
陳大夫是上陽州里頗有聲名的一個大夫。
李景綽抽了口氣,擰著眉,道:“顧先生可有什么辦法?”
蘇沉昭搖搖頭:“這城中的時疫此前從未有過,古籍亦沒有記載,師父說,很棘手�!�
李景綽心里一沉,可看著蘇沉昭低頭專心扒著碗中剩余的米粒,吃得一點不剩的模樣,又莫名地松緩了幾分,湊近了,笑道:“好吃嗎?”
蘇沉昭嘟囔道:“好吃,就是肉有點兒咸。”
李景綽樂了,手癢,又想捏他的臉。蘇沉昭將碗和筷子都整齊放回食盒中,揉了揉肚子,轉頭就要回去,李景綽一把拉住他,躊躇須臾,叮囑道:“當心著些,讓顧先生千萬保重。”
蘇沉昭眨了眨眼睛,說:“好,我會告訴師父的�!�
李景綽慢慢松開手,蘇沉昭拍了拍衣袖就走了,連回頭看一眼也沒有,生生將李景綽氣笑了。
小沒良心的。
3
顧百憂的到來雖然緩解了上陽州百姓的惶恐,可疫病一日沒有解決之法,籠罩在滿城百姓頭頂?shù)乃劳鲫幵凭鸵蝗諢o法消散。
李景綽是個聰明人,他知道上陽州是個燙手山芋。要是城中百姓都死于這場時疫,他即便是能活下來,來日朝廷問責,他也是第一個被推出去的,更不要說這時疫如此兇險。
李景綽來時就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蘇沉昭是他的意外之喜。
這小大夫呆呆傻傻的,有股子擰勁兒,李景綽沒事就愛逗他,不但動口,還動手,他肉嘟嘟的臉頰都被李景綽摸了個遍,將蘇沉昭氣得不行。
蘇沉昭一生氣就結巴,話也說不利落,小鹿似的眼睛瞪圓了,皺著眉毛:“李、李景——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