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你剛剛說，
吳城一中是封閉式管理？”李主任問王詠：“學(xué)生就完全出不來嗎？”
“那也不是。”王詠將自己這些天調(diào)查的情況匯報給李主任聽：“學(xué)校也有走讀生，他們每天早上六點上早讀，晚上九點半下晚自習(xí)，
走讀生也是按這個時間上下學(xué)，
住校生則全天待在學(xué)校里，出不來�！�
“周末呢？”
“周末目前還不知道，
上個周末他們在軍訓(xùn)，第二天就直接上課了�！�
“附近有網(wǎng)吧嗎？網(wǎng)吧晚上到幾點？”
“附近沒有網(wǎng)吧�！�
這幾天為了調(diào)查和打聽檸萌的事，王詠可是把附近都跑遍了。
這附近一共有四所高中，面對的是吳城高級中學(xué)和吳城第一高中，旁邊不遠(yuǎn)處還有個二中和四中。
“行了，
我知道了�！崩钪魅稳嘀~頭，心里大致有數(shù)了，
“你找江檸吧。”
他已經(jīng)大致知道，檸萌怕真的就是這個不到十四周歲的江檸了，
若真像那些警察推斷的那樣，她是公安系統(tǒng)內(nèi)部的人，不可能到現(xiàn)在還不回郵件。
除非他去當(dāng)臥底了。
這小姑娘對公安刑偵手段如此熟悉，大概是家里有哪個親朋在公安系統(tǒng)里工作吧。
他走到鮑主編辦公室，對鮑主編說：“你這幾天多留意投稿箱那邊信件，
看有沒有江檸來信，
她那地方離咱們這遠(yuǎn)，
她寫作也需要時間，
寄過來也需要時間，
不到最后一刻都不要放棄，
要實在不行，你那邊不是預(yù)留了兩章嗎？第五期就發(fā)那兩章。”
是的，
隨著江檸軍訓(xùn)的結(jié)束，《武俠》的第四期也發(fā)出去了，只是目前還在廣市那邊鋪貨，還沒鋪到南市和滬市這邊，這一期，李主任也終于做到了像他們剛創(chuàng)刊時做到的那樣，首印百萬冊。
他知道稿子放出太多，第五期可能會面臨空窗，可他放不下這樣的熱度，尤其在他所在的廣市分社即將面臨撤銷的緊要關(guān)頭。
因這幾期雜志的熱銷，也給《武俠》雜志社帶來巨大的收益進(jìn)賬，甚至有廣告找上了他們。
上面終于暫時不再提撤銷廣市分社的事了，但這樣的熱度能持續(xù)多久，誰都不敢保證。
如果這樣的熱度不能一直維持下去，雜志社回縮市場是遲早的事。
“還是要讓王詠那邊多催稿�！毕氲綄Ψ饺绻娴氖歉咧猩纳矸菀彩锹闊�，到時候稿子減少是肯定的，尤其越到高二高三，學(xué)習(xí)越緊張，能夠讓她寫稿的時間也就越少，不能只指望檸萌那邊的稿子。
“還是要多征稿。”
可誰不知道要征稿呢？征稿這事他們雜志社又何曾停過呢？可現(xiàn)在市面上的武俠越來越多，隨著古龍金庸溫瑞安等人的武俠，熱銷內(nèi)地，對內(nèi)地武俠的市場沖擊極大。
像《大宋》這樣，完全開辟了與傳統(tǒng)武俠不一樣的題材，同時又兼顧目前爆火的刑偵推理探案類熱度，可以說是獨一份。
哪怕后面再有人模仿檸萌，也不一定有《包青天》的熱度了，即使能趕上《大宋》的熱度，又有幾個人在刑偵探案這方面既能做到每個案子環(huán)環(huán)相扣的同時，又精彩之極，同時又能對節(jié)奏把控如檸萌般老道呢？
只期望檸萌不是個高中生吧。
*
江檸此時還不知道有人已經(jīng)找了她好幾天。
在王詠跟李主任打電話的功夫，江爸也用板車，將四百斤的糧食拉到了一中校門口，他不知道江檸在幾班，只對門衛(wèi)說：“我是來給高三八班江柏送糧食來的，麻煩叫一下江柏�！�
這時候?qū)W生們正在上課，他自然不會去把學(xué)習(xí)的緊要關(guān)頭的江柏叫出來，而是檢查了一下江爸板車上的大米，確定沒問題后，讓江爸登記了一下，然后將門衛(wèi)室鎖了起來，領(lǐng)著江爸到食堂，食堂的大師傅稱過糧食后，給了江爸四百斤糧票。
他還以為江爸這是給江柏準(zhǔn)備了一整年的口糧呢，也沒多問，看了下時間說：“這時間他們差不多下課了，你在這等五分鐘，我去給你叫人。”
高三的學(xué)生集中在五樓和六樓，門衛(wèi)大爺從食堂出來，爬上五樓，走到八班門口，過了不到兩分鐘，下課鈴就響了，里面老師拖了五分鐘課，從教室里出來，門衛(wèi)大爺才站在門口喊了聲：“江柏，誰是江柏？”
后面的江柏起身，舉手：“我是�！�
“出來一下�！�
待江柏出來，他才說了江爸過來給他送糧食的事：“你爸在食堂門口等你�！彼钢贿h(yuǎn)處站在食堂門口的高個男人：“你看看，那是不是你爸？”
在得到江柏的確切回答后，門衛(wèi)大爺也不耽擱，趕緊往他的門衛(wèi)室跑。
門衛(wèi)室還鎖著呢！
江柏小步的快跑到食堂門口，江爸發(fā)現(xiàn)，半年不見，二兒子又長高了許多，現(xiàn)在身高快趕上他了。
他將四百斤糧票展開遞給江柏，說：“我聽你爺爺說，檸檸來學(xué)校報名了，這個糧票你和檸檸一人一半，她在幾班你曉得嗎？她現(xiàn)在怎么樣了？”主要想問學(xué)費的事。
江柏不知道他問的是哪方面怎么樣了，點頭說：“挺好的�！�
“挺好的就好。”說著又掏出兩百塊錢給江柏，是他前段時間他賣小龍蝦，偷偷攢的私房錢：“你媽沒給檸檸學(xué)費，檸檸自己賣小龍蝦賺了點錢，前些時候又去磚廠搬磚，一天三塊錢，也不知道夠不夠，這是我這段時間偷偷攢的錢，你拿去給她，回去別和你媽說。”
江柏沒想到江媽居然沒給妹妹學(xué)費，但想想，好像也不是什么稀奇事，他~媽一向只在乎大哥。
他沉默地點頭應(yīng)了一聲，“嗯，我會轉(zhuǎn)交給她的。”
江爸對于兒子自是沒有什么不放心的，又將身上蛇皮袋包里的兩罐咸魚遞給他：“這是前段時間水電站打水，我在河灘上摸的，活魚都拿去賣了，剩下些死魚和小魚屎我都腌了，這兩瓶你和檸檸一人一瓶，回頭吃完了，我再叫人給你們捎過來�！�
特地為兩瓶魚跑一趟吳城不值當(dāng)，只能拜托來吳城辦事的親戚朋友。
“恩�！�
江爸望著這個已經(jīng)不比他矮多少的二兒子，拍了拍他的肩：“你哥沒回來復(fù)讀，跑去深市了，現(xiàn)在人也不曉得在哪里，如今家里只有你和你妹妹兩個人上學(xué)，好好讀書，考個好大學(xué)，別跟你哥一樣。”
他語氣萎靡。
說起來，江松的成績還真不差，不然也不會讓江爸江媽寄予如此大的厚望。
可此時高考制度和后世不同，是先填志愿，再去考試，然后再估分。
江松從小被父母夸的是自視甚高，幾個大學(xué)填的都是很好的大學(xué)，結(jié)果一個沒考上。
前世的江檸就正好趕上了高考改制后的第一批，先估分再填志愿的政策。
他停了一會兒，父子倆也沒什么話好說：“那你好好念書吧，沒事我回去了，缺錢缺糧票就叫人回來跟我講，我再來給你們送。”
他拉著板車，背影蕭索，往年總是充滿希望和干勁的勁頭仿佛一下子泄了，人也無端的顯出幾分老態(tài)來。
江柏捏著手里的錢和糧票，望著他離去的背影，只是沉默著。
片刻后，他趁著還沒上課，趕緊快步給江檸送去。
江檸接過江柏遞過來的錢和糧票，聽到是江爸送過來的后，也沒說什么，只說：“知道了，咸魚你拿去吃吧，我?guī)Я恕！?br />
江柏沒有勉強(qiáng)，反正回頭都可以一起吃的：“我聽爸講，媽媽沒有給你學(xué)費。”他從自己口袋里掏出十塊錢給她：“我身上錢也不多，這十塊錢你先拿著�！�
江媽總共就給了他八百塊錢，除了學(xué)費、書本費、住宿費，剩余的少的可憐。
只是他有糧票，日常也不出學(xué)校，也沒啥花錢的地方。
反正餓不著就行。
江檸沒接，搖頭：“不用，爸說了吧？我暑假賣小龍蝦掙了些錢，現(xiàn)在有爸送過來的兩百塊錢，暫不缺錢，你自己拿著吧�！�
江柏看著她剔成寸頭的頭頂，沒問她怎么把頭發(fā)剃成這樣，只是說：“我就在五樓，八班，哪個欺負(fù)你你就告訴我�！�
江檸輕笑了一聲，笑前世的陰差陽錯，說：“嗯，你放心吧，別人欺負(fù)不了我�！�
已經(jīng)沒人能夠再欺負(fù)她了。
江柏終是沒忍住，摸了摸她的頭頂，在上課鈴響之前，轉(zhuǎn)身跑回了教室。
*
此時高一新生各班各科的老師們，通通都在加班加點的批改開學(xué)摸底考的試卷，要爭取在第二天上他們課時，將所有試卷都批改完。
第一個批改完的，當(dāng)然是昨天第一個考試的三班班主任王老師的英語卷。
知道王老師英語試卷批改完了，其他班還在批改試卷的英語老師們不由抬頭笑著問王老師：“怎么樣？你們班考的？”
這個辦公室全都是英語組的人，包括實驗班和尖刀班的英語老師們都在這里。
他們可都知道王老師在開學(xué)第一天，就在班里放話，英語要拿年級第一呢！
此時他們問他，笑容中也不免帶了兩分揶揄。
王老師望著他們臉上揶揄的表情，不由也笑了，從容地從中抽出一份試卷放在最上面，敲了敲卷面，“滿分�！�
這次的開學(xué)摸底考，老師們可都有意識的想給放松了一個暑假的新生們一個下馬威的，試卷中放了不少的高一才學(xué)的知識，想要滿分可不容易，要說實驗班和尖刀班的尖子生還有可能，下面的平行班學(xué)生想要到滿分，可不容易。
“老王，你可不能因為是你自己班學(xué)生就放水吧？”英語組的其他老師故意取笑王老師，他們就看不慣王老師嘚瑟的模樣。
王老師‘嘖’了一聲，“你們自己去看嘛！”
他對桌的老師是個女同志，聞言笑著拿過他放在桌子上的試卷，王老師伸手把卷子往前推了推。
女老師接過試卷，正反兩面都看了看，尤其是作文，有些詫異道：“還真是滿分。”連作文都寫的很好，讓人找不到扣分的點。
王老師聞言不由更嘚瑟了，拿起桌上的茶杯，十分愜意的抿了一口。
其他老師聞言不由也過來看，看完后，又看了眼試卷左側(cè)面的名字——江檸。
第30章
30
對這個名字，
他們是真沒有印象，作為英語老師，如果中考中英語單科成績突出，
其它科成績也都過了一中線，
他們沒道理會一點印象都沒有。
“你有印象嗎？”拿著試卷看的老師，將試卷往身邊老師那挪了挪，
身邊老師老師今年也帶了高一新生，聞言也搖頭，接著繼續(xù)批改自己班的試卷。
拿試卷的女老師把試卷放回去，笑著搖頭道：“一個滿分可說明不了什么，考試要算平均分的，
這才開學(xué)，你就把牛皮吹出去，
等月考成績下來，你要拿不了第一……”女老師不由笑了。
王老師面帶得意，
靠在椅背上，拿著泡著胖大海的水杯，吹了吹上面不存在的茶葉，喝了一口，看著實驗班的英語老師炫耀地說：“不錯吧？”
實驗班和尖刀班的英語老師是同一人，
聞言笑著說：“只有單科成績好可沒用，
高考看的是總成績�！�
這個學(xué)生英語單科能考滿分，
卻沒能進(jìn)實驗班和尖刀班，
也能說明問題。
其他英語老師們看熱鬧不嫌事大，
紛紛鼓動道：“那你們就比一比嘛，
看下次月考，是你們班成績好，
還是他們班成績好�！�
他們這是在給王老師挖坑呢。
平行班和實驗班尖刀班比成績？要是比得過，那還分實驗班尖刀班平行班干嘛？
還有老師拍掌道：“他不是說目標(biāo)年級第一嗎？劉老師，你就跟他比單科！”
“對對對，就比單科！”
劉老師可不上他們的當(dāng)，聞言說：“只有我們?nèi)齻�班比有什么意思？要比大家一起上！”他問王老師：“王老師你說對吧？”
剛才還是競爭關(guān)系的兩個人立馬站在了同一戰(zhàn)線上，“就是，雖說我的目標(biāo)是年級第一，但你們也別這么快就認(rèn)輸了嘛？”他故意說的輕蔑：“唉，你們勉勉強(qiáng)強(qiáng)，也可一戰(zhàn)。”
氣的英語組其他老師紛紛卷起自己手中的試卷想打他。
一時間，辦公室里笑成一團(tuán)。
其實王老師也很奇怪，為什么在開學(xué)摸底考試中英語能考滿分的人，中考英語成績會那么一般，反而是她其它文科成績很出彩。
他看了她的中考成績，是擦著線進(jìn)入一中的。
*
他也不想那么多，試卷批改完了，還有閑情逸致拿著茶杯，去三班其它科老師那里晃悠，問他們試卷批改的怎么樣了。
其他老師可沒有他這么閑，他們都不止帶著一個班呢，有的還兼高二高三的課，教學(xué)任務(wù)重，作業(yè)多，試卷也多，忙的頭都快禿了。
王老師轉(zhuǎn)了一圈，又笑著回了自己辦公室，看了眼腕上的手表，在距離上課鈴響還有兩分鐘的時候，就已經(jīng)拿了試卷，往教學(xué)樓走，走到班級門口不足五十米的時候，上課鈴響了。
他穿著灰色襯衫，手里拿著一摞試卷和英語書，頭發(fā)梳的一絲不茍。
原本還有些在走廊聊天的同學(xué)，在看到班主任的一剎那，立刻如受驚的小兔般，跳回了自己的座位上。
“很好�！蓖趵蠋煗M意地掃視了一圈，然后開口又是一串流利的英語，并將試卷交給英語課代表，用英語表示，讓他將試卷分給小組長，再由小組長一張一張的發(fā)下去。
他語速不快，甚至為了照顧這些剛升上來的新生，可以稱得上有些慢。
哪怕很多人聽不懂，可只要看到他的肢體動作，也大致能明白他要表達(dá)的意思。
見英語課代表明白他的意思，將試卷分給四個小組的小組長，他才又把剛才說的話用漢語翻譯了一遍，著重翻譯里面的生詞，并說：“同樣的詞語，我也只在新生開學(xué)的時候給你們翻譯翻譯，以后你們就要自己記住�！彼h(huán)視一周：“不需要我每次都翻譯吧？”
班里有些同學(xué)回答：“不需要�！币灿袑W(xué)生回答：“需要……”
“需要的同學(xué)，就要想想，為什么在我翻譯了好幾次后，你們還需要翻譯了。”
王老師其實就是故意用這樣的方式，來給學(xué)生們磨耳朵，鍛煉學(xué)生們的聽力。
等所有試卷都發(fā)下去之后，江檸發(fā)現(xiàn)，自己的試卷沒有發(fā)下來。
王老師身高大約有一米八，體格看上去也挺壯，大約有一百五六十斤左右，襯衫袖口挽在了小臂處。
他個子本來就高，講臺下還有一個十五公分高的木板，木板前是講臺。
他雙手閑適地?fù)卧谥v臺上，兩只手掌之間平鋪著一張試卷。
他向下環(huán)視了一圈，問：“還有誰的試卷沒有發(fā)到？”
坐在第二組第三排的江檸舉起了手。
“江檸是吧？”王老師兩邊唇角上揚，勾起非常明顯的弧度，但說不清他到底是在笑還是在皮笑肉不笑。
他望著江檸的寸頭，拿起講臺上的試卷，點頭稱贊：“不錯，咱們班摸底考試中唯一一個滿分，希望你能繼續(xù)保持�！�
說著，走下講臺，親自將試卷給江檸送了過來，又用英語表揚了幾句，然后才回到講臺，用英語說著開始上課的話。
上課過程基本也全程英語，好在，他說的都沒有脫離今天所要學(xué)的課本內(nèi)容，每句話都是圍繞著課本生詞展開的，說到一些課本上沒有的生詞時，他會先用肢體語言讓學(xué)生加強(qiáng)理解，然后再用漢語翻譯一遍，讓學(xué)生們知道他剛才說的生詞意思，并重復(fù)強(qiáng)調(diào)。
回答問題時，他也會要求學(xué)生們說英語，哪怕很多學(xué)生有著很濃的地方口音，王老師也會鼓勵他們說，并說他們說的很好，再糾正他們發(fā)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