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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我只作沒聽見,索性用輩子蒙上頭裝睡。隱約聽得槿汐帶著眾人迎了出去,"皇上萬福金安,娘娘身子不爽,正在內(nèi)殿睡著呢。"

    玄凌進來的腳步便有些匆忙,一壁走一壁道:"娘娘身子為何不爽?叫太醫(yī)瞧了沒?怎么不早早來告訴朕。"話音未落,人已到了跟前,他掀開被子焦急道:"好好的怎么不舒服了?"

    內(nèi)殿里暗沉沉的,因著玄凌的闖入,宮人們迅捷地把鎏金蟠花燭臺上的紅燭點燃。柔儀殿燭火上佳,點燃時也無分毫煙氣散出。我睡得鬢發(fā)松散的容顏就這樣突兀出現(xiàn)在玄凌的面前,連同我松散糾結(jié)的薔薇粉銀線浣紗寢衣。薔薇粉是很嬌嫩的顏色,用來做寢衣更是添了幾分嬌艷,我睡得衣衫不整,脖子下的幾顆琵琶扣都松開了,露出清涼的鎖骨。玄凌喉頭動了一下,示意槿汐等人出去。然而我抬頭的一刻,玄凌卻心疼了。因為這樣嬌艷的薔薇粉,愈加襯得我面色驚惶而蒼白,仿佛嫣然花瓣里一點倉惶浮動的花蕊。他在床邊坐下,低低道:"可是母后給你委屈受了?"

    我當(dāng)即否認,"太后一向待臣妾極好的。"

    他松一口氣,"母后待你好就好。"他的語氣溫軟下來,把我摟在懷里,"到底怎么不舒服了?臉色這樣難看。"

    我伏在他胸前蜷縮成一團,低低道:"皇上,你就這樣抱著臣妾好不好?"

    他的臉頰帖著我的額頭,沉吟片刻,喚了浣碧進來,道:"你是娘娘的陪嫁,你來說。"

    浣碧躊躇著看我一眼,慌忙又低下頭去。玄凌見她這樣的神氣,愈加狐疑,道:"你只管說,沒人敢責(zé)怪你。"

    浣碧"撲通"跪下,嗚咽著道:"傍晚小姐和惠貴嬪從太后處回來,差點從轎輦掉下來,因而小姐受了驚嚇。"

    玄凌驚得站起,"好端端的怎會從轎輦上掉下來?"

    浣碧低著頭,"是抬轎子的內(nèi)監(jiān)們不當(dāng)心,踩了鵝卵石滑倒。"

    "是在哪里滑的?"

    "玉照宮附近的六棱石子路那里。"

    玄凌閉目片刻,驟然睜目道:"六棱石子最是防滑,怎么會有鵝卵石?這事不是責(zé)罰抬轎輦的奴才就能了的。"他輕聲道:"嬛嬛,你是疑心有人要害你,是么?"

    我忙搖頭,惶恐道:"怎么會?臣妾不敢這樣想。"我垂著臉,帶了幽咽的哭腔,"臣妾只是覺得自己命數(shù)不濟,雖然承蒙皇上垂憐得以再度侍奉在側(cè),可是隨意走一走都會滑跤,只怕終究還是沒福氣保住這個孩子。"

    玄凌的口氣里帶了斥責(zé),那斥責(zé)也是柔煦得像拂面的輕風(fēng),"胡說,咱們的孩子是最有福氣的孩子,怎么會保不�。拷袢盏氖虏粌H是那些奴才不懂事,只怕是有人看不過朕寵愛你才故意為之。"他揚聲喚李長進來,沉著臉吩咐道:"去把今日給莞妃抬轎輦的內(nèi)監(jiān)都痛打三十大板,打完了再給朕好好審問。敢動朕的人,朕絕不輕饒!"

    李長躬身應(yīng)了,正要出去。我忙喚道:"皇上――"我起身,扯住玄凌的衣袍凄婉道:"臣妾求皇上不要張揚此事。"

    他回頭看我,頗為不解,"為什么?此事顯然是有人要故意為難你,朕若不罰,以后再有這樣的事發(fā)生該如何?"

    我低聲啜泣,"即便真有人要為難臣妾,也請皇上和臣妾一樣相信這是無心之失。臣妾不愿為了自己一己之身而使后宮不寧,使皇上煩心。終究,臣妾也安然無恙啊。"

    他的眸中盡是深深的憐惜,"嬛嬛,朕也是心疼你,怕你再有這樣的事發(fā)生。"

    我輕聲求懇,"人誰無過。若皇上將此事張揚出去,大肆追查,反而讓那人狗急跳墻再生出事來,不如悄無聲息地掩飾過去,讓她自己反省也好。況且太后和皇后都身子不爽,臣妾甫一回宮就生出這許多事來,就算嬪妃們不怨聲載道,只怕太后也要責(zé)怪臣妾矯情。"

    玄凌道:"有過不罰,此事又關(guān)系皇嗣,朕心里總是不舒坦。"

    風(fēng)吹過,花樹顫顫搖曳,斑駁的痕跡淡淡的映在冰綃窗紗上,似欲伸未伸的指爪。我拉著他的手柔聲道:"皇上就當(dāng)為臣妾和肚子里的孩子積福吧。也當(dāng)給那個人一個回頭的機會,若真有下次,再一并罰過。還有,那些抬轎輦的內(nèi)監(jiān)也是無心,出了事他們比誰都害怕,皇上也一并饒過了,好不好?"

    殿內(nèi)靜極了,仿佛無人一般,只遙遙聽得見遠處的蟬鳴在一天的聲嘶力竭之后無力地唱著一聲又一聲。晚風(fēng)穿越樹葉的沙沙聲響,好似下著一場朦朧的雨,和著殿內(nèi)清涼的氣息,恍若還在暮春時節(jié)。殿內(nèi)燭光盈然,紅燭搖曳的柔光之下,緩緩滑落一滴滴軟而紅的燭淚,淌在鎏金蟠花燭臺上,逶迤成珊瑚的斑斕形狀。

    玄凌抱著我的肩,輕聲贊嘆,"嬛嬛,你總是愿意體諒。"

    我溫順倚靠著他,"臣妾并非大度,只是不想因臣妾所生的是非煩擾皇上。前朝政務(wù)已足夠讓皇上憂心,回到后宮,皇上更應(yīng)放松才是,否則何來精力處理國事呢?"我?guī)c撒嬌的口吻,輕輕道:"臣妾方才請求的,皇上可依么?"

    玄凌氣消了許多,道:"如此,朕就先饒了他們這次。"他肅著臉色,"若還有下次,朕必定嚴懲不貸。"

    玉簾輕卷,浣碧沉靜退下。玄凌捏一捏我的下巴,輕笑道:"方才嬛嬛說朕到了后宮之中應(yīng)該放松,那么你說朕該如何放松呢?

    我牽著他的手引他至榻上躺下,舀了一匙白檀添在青花纏枝香爐里。那散碎的香如潔白的雪花一般紛紛揚揚散落到爐中,裊娜的煙霧好似層層輕紗,綿軟地一重又一重恣意在重重的垂錦帷帳間,如輕絮彌漫。整個大殿內(nèi)恍若一潭深靜的水,寂寂無聲地安靜了下去。

    我親自捧了一盞酸梅湯來喂到他嘴邊,柔聲道:"涼了好久了,皇上喝了可以解晚膳的油膩。"

    玄凌眼角飛揚,道:"不過一盞酸梅湯而已,就來敷衍朕么?"

    我輕笑道:"哪里敢敷衍皇上呢?這酸梅是用桂花蜜糖泡開,加了甘草、陳皮和肉桂制的�;噬线@兩天不是有幾聲咳嗽么?喝這個最好不過了。知道皇上要來,早早就在青瓦大花甕里用冰水湃上了。"

    玄凌眸中有融洽的暖意,"難為你有著身孕還這樣細心,胡昭儀今日問起朕為何這樣疼你——旁人哪里知道你的好處。"

    我笑答:"蘊蓉妹妹這樣說了么?今兒在太后那里還碰上她與和睦帝姬了。"

    玄凌"哦"了一聲,道:"她沒跟你說什么吧?蘊蓉年輕,有時候說話做事難免著三不著兩的。"

    我道:"皇上哪里的話呢,臣妾瞧著胡昭儀是極聰明俊俏的一個人呢。"

    玄凌換了個舒適的姿勢躺下,漫聲道:"蘊蓉的脾氣雖然驕矜些,人卻是不錯的。"

    我拾過一把羽扇,輕輕搖著道:"皇上累了,不如先睡上一覺,再去別的嬪妃處吧。"我為難地微笑,"臣妾恐怕不能侍奉皇上呢。"

    玄凌打了個呵欠,散漫的眸中微有晶亮之光,道:"朕哪里也不去,就算你不方便侍寢,朕也陪著你睡著。"

    我歉然道:"怎么好讓皇上為了臣妾如此呢?"

    他笑著拉過我的手,隨手扯下帳簾,輕聲道:"只要朕愿意。"

    夜色深沉,窗外滿天星光漏進零星幾點,亦被紅綢樣的燭光綿柔化開了。

    十四、慶嬪周珮

    次日清晨,照例去見過了皇后,回到柔儀殿中。小允子隨我進了暖閣,低低道:"已經(jīng)問到了。"

    我慢慢喝了一口清茶,眼皮也不抬一下,"是什么?"

    小允子道了聲"是",又道:"花匠說,那鵝卵石上的青苔是川地特有的,叫做牛毛蘚,通常擱在盆景里做點綴。"

    我淡淡"嗯"了一聲,道:"還有呢?"

    小允子低著頭道:"花匠說了,這牛毛蘚容易與他物相克,不易存活,只有種著蜀中同種的矮子松時才有。而宮里喜歡種這種矮子松當(dāng)盆景的,只有翠微宮麗夕閣的慶嬪小主。因為她是蜀人,也喜歡這個,所以皇上專門賞了她。"

    我撥著茶蓋,笑道:"查的那么容易還那么清楚,小允子你是個能干的。"我叫槿汐,"去敬事房問問,近一個月最當(dāng)寵的嬪妃是誰。"

    槿汐辦事極快,不過一盞茶時分已經(jīng)回來回話,"奴婢問了,最當(dāng)寵的是麗夕閣慶嬪和燕禧殿胡昭儀;其次是景春殿安貴嬪和綠霓居滟常在;還有復(fù)香軒楊芳儀和采容殿祺貴嬪。"

    我托著腮笑道:"這兩日在皇后那里瞧見慶嬪,的確是個美人胚子。蜀中出美人,果然所言不虛。"

    槿汐為我滿上茶水,道:"還有一件事,慶嬪與祺貴嬪同住翠微宮,倒不能不防。"

    浣碧在一旁道:"昨日皇上為小姐差點從轎輦上滑落的事生了大氣,小姐怎么不趁熱打鐵求皇上做主?"

    我把玩著手釧上的一顆明珠,笑道:"我到底沒傷著,皇上去查出個人來也不過是罰一通了事,也不會重罰。倒不如先按下不提,到時一并發(fā)作出來才好。"

    浣碧凝神片刻,抿嘴笑道:"奴婢知道了。積小成大,到時一并尋了她們的錯處,才叫吃不了兜著走。"

    我微笑不語,小允子見機道:"奴婢還有一事忘了說,玉照宮再往前走上數(shù)十步就是祺貴嬪的翠微宮了。"說著朝浣碧夾一夾眼睛。

    浣碧了然,攤著手道:"這事是極明白的了。必是祺貴嬪和慶嬪一同做的。祺貴嬪本就暗算過小姐,如今小姐回來,她恨不得烏眼雞似的生吞了咱們呢。"

    我沉吟著道:"事情還沒查清楚,再瞧一瞧吧。"

    正說著,花宜進來道:"啟稟娘娘,翠微宮的祺貴嬪和慶嬪來了。"

    我輕揚唇角,"可見不能背后議論,當(dāng)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我換了衣裳出去,品兒已經(jīng)為她們奉上了茶水瓜果。見我出來,依禮道:"翠微宮貴嬪管氏攜慶嬪周氏拜見莞妃娘娘,娘娘金安。"

    我端坐不動,笑道:"兩位妹妹請坐吧。"我打量著一身馥彩流云輕紗宮裝的祺貴嬪道:"數(shù)年不見,祺妹妹可是滋潤了不少。從貴人成祺貴嬪,頗有一宮主位的風(fēng)度,真是叫人刮目相看。"

    祺貴嬪安坐在椅上,半透明的輕紗里隱約透出豐潤潔白的肌膚,縷金線的月白暗花抹胸平添嬌媚之色,脖頸上一串紅瑪瑙串汪汪如水,有嫣紅晶瑩的光芒似流波蕩漾,一看便知名貴。她既不倨傲也不謙卑,道:"莞妃娘娘風(fēng)采如舊,一點也瞧不出在佛寺待過的樣子。"

    這話是有些挑釁的意味的,她身邊的慶嬪已然橫了一眼,微微泛起一個冷笑。我也不惱,只坦然道:"是啊,當(dāng)初與文鴛你同住棠梨宮時是何等和睦,想來也有四五年了。當(dāng)年你兄長管路與本宮兄長交好,管溪還差點娶了本宮的二妹玉姚做成了親家。不曾想管路會去告發(fā)本宮兄長,可見人呢,為了功名利祿是會枉顧道義的。"

    祺貴嬪臉色微微發(fā)青,顯然就要作色,忽地把怒氣沉了下去,笑道:"莞妃娘娘這張嘴向來是宮里數(shù)一數(shù)二的好,自然能把白的說成黑的、死的說成活的。"

    我似笑非笑看著她,"是么?那也是比不上有些人的心從白的變成黑的這樣可怕。"話音未落,慶嬪已經(jīng)忍不住笑了一聲。那笑聲雖然低,祺貴嬪卻也聽見了,狠狠瞪了她一眼。慶嬪絲毫不以為意,只報以一絲嫣然的冷笑,在旁拈了絹子道:"嬪妾還以為祺貴嬪多尊重莞妃娘娘呢,把皇后親賞的瑪瑙串都戴上了來盛裝拜見,卻原來說話這樣的含酸拈醋呢。"她話音清脆,我的目光頓時被祺貴嬪頸上的瑪瑙串吸引,不由多看了兩眼。

    祺貴嬪待要再說,我已不理會她,只看慶嬪道:"這位妹妹有些眼生,便是慶嬪吧。"

    慶嬪見問到她,忙起身福了一禮,滿面含笑道:"莞妃娘娘金安,嬪妾周珮拜見娘娘。"

    我留神細看,慶嬪不過二十上下的年紀,模樣既好,身量又苗條,又會打扮,難怪玄凌寵愛。我忙示意槿汐去扶,口中道:"妹妹人既長得標致,行動又規(guī)矩,當(dāng)真討人喜歡。"

    慶嬪聽我夸贊,愈加歡喜,奉承道:"娘娘面前嬪妾就像塵土一般,哪里還有半分標致呢。"

    祺貴嬪自顧自飲了一口茶,微微冷笑,"慶嬪的嘴可真是甜,只不知是不是嘴甜心苦呢?"

    慶嬪到底年輕,忍不住變色,揚眉道:"貴嬪娘娘這話是什么意思?"

    我只冷眼旁觀,見祺貴嬪立時就要發(fā)作,便道:"祺貴嬪這是做什么呢?好好的來給本宮請安,倒要和自己宮里人拌起嘴來,豈不是傷了和氣。"

    大周后宮中每宮若有居正三品貴嬪或以上者稱為主位,掌一宮事務(wù)。而主位所居的宮室亦改為殿名。每宮之中只一位主位,管馭照顧本宮之中位份低于自己的嬪妃。而這些嬪妃則稱為"宮里人",要聽從與尊重主位的安排。

    而眼前看來,慶嬪依仗玄凌之寵不尊祺貴嬪,祺貴嬪不失為玄凌所寵,亦有皇后撐腰,二人在翠微宮中只怕早已勢成水火。

    而我眼面前只說祺貴嬪之失而不言慶嬪之不尊,明里暗里都是偏幫慶嬪了。

    慶嬪如何不曉,愈加得意,笑盈盈道:"娘娘真是明理的人,可惜未央宮皇上只賜給娘娘一人居住,否則若誰做了娘娘宮里的人,當(dāng)真是幾世修來的福份呢。"

    我聽了只吟吟含笑不語。祺貴嬪臉上到底擱不住,含了一絲譏誚的冷笑,緩緩道:"本宮當(dāng)是什么呢?原來是慶嬪待膩了翠微宮,想做莞妃的宮里人呢。那有什么難的,本宮就替你去回了皇上的話就是了,省得你眼饞心熱,做出這許多腔調(diào)來。"

    慶嬪氣極反笑,鬢上的東菱玉纏絲曲簪微微顫動,劃過晶亮的弧線,"祺貴嬪這話未免說得太瞧得起自己了。你去回皇上?未央宮是皇上親口下旨讓莞妃娘娘獨自居住的,貴嬪有多大的本事還是有多大的面子,能哄得皇上收回旨意?!"

    此話說得極厲害,祺貴嬪登時滿面紫漲,她反應(yīng)也快,迅即站起身來,禮數(shù)周全地福了一福,道:"嬪妾身子有些不適,就不打擾莞妃娘娘休息了。先告退。"說罷揚一揚衣袖,扶著侍女的手一搖三擺地出去了。

    她才出去,慶嬪已然收起方才凌厲氣勢,換了一臉委屈道:"娘娘您瞧,當(dāng)著娘娘的面她都這樣放肆不敬,可知背地里在翠微宮給了嬪妾多少零碎折磨。"

    我悠悠揀了一枚枇杷,剝成倒垂蓮花的樣子,從容道:"妹妹頗有蜀地女子的俠義之氣,皇上又這般寵愛妹妹,想必是不會吃虧的。"

    慶嬪美麗的丹鳳眼愁苦垂下的姿態(tài)讓人心生愛憐,"娘娘何曾知道,為了皇上的寵愛,祺貴嬪妒忌不過,明里暗里給嬪妾使了多少絆子。嬪妾礙于她是主位,少不得忍氣吞聲到現(xiàn)在。"她靠近我一點,輕聲道:"娘娘出宮之事臣妾這些年來多少也聽說一些。若非祺貴嬪娘家明里一捧火暗里一把刀害了娘娘一家,娘娘何至于被迫出宮修行。"

    我微微抬起眼皮,"慶嬪倒是什么都打聽得清楚。"

    慶嬪慌忙跪下,"嬪妾不敢欺瞞娘娘,嬪妾防著祺貴嬪不是一日兩日了,是以才知道些來龍去脈。嬪妾的父親是川蜀成州知府周息仁,成州與娘娘父親所在的江州毗鄰,因而嬪妾才敢冒昧來和娘娘說這些話。"

    我只專心剝了枇杷,贊道:"好甜!"又漫不經(jīng)心道:"然后呢?"

    慶嬪膝行至我面前,用絹子抹著淚,低聲道:"瞧方才的情形,想必娘娘心里會怪責(zé)嬪妾不敬主位。嬪妾也是沒有法子,祺貴嬪專會嘴甜心苦暗中使詐,從前翠微宮中住的幾位姐妹都甚得皇上寵愛,和嬪妾一同進宮來金良媛、韋才人、季常在,祺貴嬪都十分籠絡(luò)。結(jié)果呢,一個一個莫明其妙犯了事,或死或廢,她卻連一點錯處都落不著。因此嬪妾害怕了,想著唯有和她翻了臉,萬一嬪妾出了什么錯處,她就是首當(dāng)其沖逃不了干系。因而嬪妾才能茍活至今,侍奉在皇上身邊。饒是如此,嬪妾雖得皇上寵愛,然而進宮多年仍處處被她壓制著位份。"說到傷心處,慶嬪亦是傷懷不已。

    我笑意殷殷,"如此看來慶嬪也是個聰明人,懂得自保于危墻之下。只是為何妹妹不請旨搬離翠微宮呢。"

    慶嬪冷笑一聲,旋即深深無奈,委屈道:"祺貴嬪出身好,又會奉承,很得皇后的喜歡。有皇后攔著,嬪妾如何走的出翠微宮。偶然向皇上提起,反倒被皇上訓(xùn)斥臣妾不安分。"

    我伸手虛扶她一把,親切道:"妹妹好端端的跪什么呢?倒顯得生分了,起來說話就是。"

    慶嬪方敢坐了,道:"嬪妾方才傷心,叫娘娘見笑了。"言畢,端正坐于椅上,纖巧的雙手掩在水紅色的刺金邊綃紗窄袖中,安靜交放于膝上。

    我靜靜注目于她,只掐了一朵瓶中供著的梔子花細細賞玩。她被我瞧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微垂下了頭。我輕輕笑道:"妹妹既然來了,又說了這一番話,想必是深思熟慮了的。那么妹妹想要在本宮這里得到什么,不妨直說。"

    我問得直接,慶嬪微微錯愕,旋即道:"娘娘快人快語,嬪妾也不隱瞞了。"她頓一頓,"嬪妾不愿再寄人籬下。"

    "哦……"我微微拖長了語調(diào),"你是要本宮為你向皇上開口離開翠微宮?"

    她搖頭,爽利道:"與其再寄人籬下看人眼色,不如自己做一宮主位來得痛快。"

    我心下一震,亦是意料之中,于是笑:"妹妹好志氣。如今五貴嬪之位尚有空缺,妹妹若能懷上一子半女,也不是不能。"

    慶嬪微微一怔,苦澀道:"若能在子嗣上動腦筋,嬪妾也不必如此苦惱了。說起來慚愧,嬪妾在皇上身邊數(shù)年竟半點動靜也無,可見是嬪妾沒福了。"

    "那倒也未必。"我揚起嘴角,和顏悅色道:"如果本宮應(yīng)妹妹所求又有什么益處呢?本宮吃齋念佛久了,有些時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罷了。"

    慶嬪不假思索道:"嬪妾在宮中無依無靠,娘家又遠在千里之外,可說與娘娘同病相憐。如今娘娘雖然榮耀回宮,然而風(fēng)光之后未必沒有辛酸,嬪妾愿與娘娘一同分擔(dān),略盡綿力。"

    我以手支頤,淺笑道:"妹妹的心思本宮心領(lǐng)了,只是本宮但愿與世無爭,有些事或許力不從心。"

    慶嬪微見沮喪之色,旋即含笑道:"以娘娘今時今日的地位,怎會力不從心?嬪妾雖然蠢鈍,然而一見娘娘風(fēng)姿,已知當(dāng)日傅婕妤緣何專寵如斯,是以嬪妾才有今日這番話。何況娘娘已經(jīng)回宮,再想與世無爭也不得不爭。嬪妾今日來得突兀,想來娘娘必定心存疑慮,思量些時候也是應(yīng)該的。嬪妾今日就先告退了。"

    我含笑道:"今日與妹妹一見,其實十分投契,妹妹所說之事本宮自會思量。"說著揚聲向小允子道:"把本宮的那盆矮子松的盆景拿來。"小允子應(yīng)聲而去,很快捧了盆景回來,我道:"聽說妹妹是蜀人,本宮特意叫人備下了這盆蜀中特產(chǎn)的矮子松給妹妹賞玩。妹妹看看可喜歡么?"

    慶嬪喜不自勝,連連笑道:"原來這樣巧,娘娘竟曉得嬪妾喜歡些什么,可見嬪妾與娘娘真真是有緣了。"說著叫自己的宮女進來捧著,我一看,進來的竟是從前服侍我的晶清。心下微微一喜,依舊笑著道:"妹妹瞧瞧里頭那鵝卵石,花紋既好,磨得又光滑。"

    慶嬪一顆顆看了,贊道:"是呢,連石頭上長得牛毛蘚也顏色極正,當(dāng)真娘娘宮里的東西比別處的都好。"我冷眼瞧她只顧著看鵝卵石,歡喜之色溢于言表,并無半分掩飾之色。

    我不動聲色地看了浣碧一眼,見她悄悄隨晶清出去了,便對著慶嬪笑道:"其實妹妹得皇上寵愛,什么稀罕東西沒有,本宮這點東西不過是給妹妹當(dāng)玩意兒罷了。"

    慶嬪笑得如春風(fēng)拂面,道:"金珠玉器的又有什么稀罕,娘娘心細如發(fā),體貼入微,才真真叫人贊嘆呢。"

    我心思一轉(zhuǎn),想起一事,微含了一縷淺笑,道:"說到金珠玉器,本宮倒想起方才祺貴嬪那串紅瑪瑙串了,水頭好,顏色又正紅,當(dāng)真是好東西。本宮方才聽得不真切,仿佛是皇上賞的?"

    慶嬪一笑,譏誚道:"那是她巴結(jié)皇后巴結(jié)得好,皇后給賞的。她為示恩寵,十日里總有八日戴在身上。不過說起來那東西真是好的,不僅如娘娘所言,而且獨有一股異香,味道雖然淡,可是好聞得緊呢。"

    浣碧送了慶嬪出去,回來扶著我進里間躺下,浣碧笑道:"奴婢瞧著慶嬪與祺貴嬪不睦,小姐方才一說,這兩位回去可有的鬧了。"

    我笑道:"即便沒我,她們關(guān)起門來也要鬧得翻天。"

    浣碧道:"方才慶嬪說的話,小姐可信么?"

    我歪著楊妃榻上,抱著菊葉軟枕道:"五分信,五分不信。只是我剛才拿矮子松送她時倒真是一點看不出來,若不是真無辜就是她城府太深太會做戲了。"我問她,"方才和晶清說了么?"

    浣碧點頭道:"說了。晶清還念著娘娘呢,說抽空就過來回娘娘的話。"

    我"嗯"了一聲,露出幾分倦色,"等我問了她再做定論。"

    浣碧冷笑一聲,"奴婢只瞧不上管文鴛那輕狂樣子,這樣拿腔拿調(diào),忘了她從前在小姐面前百般討好的嘴臉么?"

    我不以為意,"你以為她傻么?她知道與我積怨已深,與其此刻在我面前俯首稱臣,我未必能容下她,皇后更不會容她。索性她學(xué)慶嬪的例,與我翻了臉,我反而不能立時拿她怎樣。"我撫著下頷輕笑道:"左右她跟著皇后,是生不出孩子掙不到出路的。"

    浣碧吃驚地瞪大了眼睛,"小姐何出此言?"

    護甲的指尖有的冰冷觸感,滑過臉頰時尤為明顯,"你可看見管文鴛脖子上的瑪瑙串了么?"

    浣碧笑道:"憑她什么好東西,咱們?nèi)醿x殿難道沒有么。"

    我冷冷一笑,泄出心底冰冷的恨意,"這瑪瑙串有的祺貴嬪苦頭吃,——那是紅麝串。"

    浣碧訝異道:"紅麝串?瞧著分明是紅瑪瑙。"

    我掩不住心底的膩煩與厭惡,道:"這兩樣?xùn)|西本就瞧著像�?杉t麝串稀罕多了,只怕連宮里都找不出幾串來。要不是那年隨娘在珍寶閣選首飾時見過一次,只怕連我也不認得。方才慶嬪說那東西有香味兒,我便更肯定了。那回娘一見了這東西連贊稀罕,可馬上叫人遠遠拿開。因著那紅麝串的是取雄麝的麝香做的,作中藥可開竅避穢、活血散結(jié),可用久了損傷肌理,便再也生不出孩子了。這也是宮里為什么慎用麝香的緣故。"

    浣碧微微凝神,蹙眉道:"奴婢只是奇怪,她怎么堂而皇之的把紅麝串掛在身上,也沒人告訴她緣故。"

    "一來這東西難得,尋常人分辨不出來。二來你沒聽見慶嬪說么,那紅麝串是皇后賞的,即便有太醫(yī)知道,誰又敢告訴祺貴嬪呢。"

    浣碧連連冷笑,拍手道:"這才叫報應(yīng)不爽呢。活該叫她投的好主子,昧著良心來坑咱們家。她不能生也好,省得生下黑心種子來再禍害旁人!"

    我頓覺心寒,祺貴嬪顯見是皇后身邊的人,多年來得寵且位份頗高,可見皇后對她的倚重。然而如此倚重,也防備著她有孕,可見皇后的處事老辣,謀慮深遠。想必安陵容得寵多年而無子嗣,也是因為皇后的戒備吧。我微覺腦仁酸澀,道:"去把備給胡昭儀的禮拿來給我看。"

    浣碧捧來一對白玉三鑲福壽吉慶如意,我看了一眼,搖頭道:"禮太薄了,再去取一對紅木銀絲百壽紫玉如意來。這兩對如意給胡昭儀,再拿一個赤金盤螭朝陽五鳳瓔珞圈并扣合如意堆繡荷包,就說給和睦帝姬的。"

    我想一想,叫槿汐進來,"為表鄭重,這些東西由你親自送去。該說什么你自己有數(shù)。"

    槿汐笑著去了。浣碧道:"胡昭儀為人倨傲,小姐何必這么籠絡(luò)她。"

    我笑一笑,"她自有她倨傲的資本,何況我籠絡(luò)她,不正是籠絡(luò)太后和皇上么?"

    我揉著額頭道:"我也乏了,叫品兒拿了薄荷油來給我揉一揉。"想一想又道:"方才給和睦帝姬的那個赤金盤螭朝陽五鳳瓔珞圈再去拿三個來,一個先留著,等我有空去看端妃時親自送去。另兩個一個送到呂昭容處去給淑和帝姬,一個送去敬妃處給咱們朧月,別顯得我厚此薄彼似的。"一想起朧月,我心里不免難過,臉上也不由露了幾分。

    浣碧知道我的心事,勸道:"朧月帝姬自幼離開小姐,難免生疏些,過久了一定會好的。"

    愁云籠上心間,陰翳難明,我悵然嘆息了一句,"但愿如此吧。"

    到了次日晚間時分,我用過了晚膳,又吩咐了浣碧挑了幾個菜送去了敬妃處給朧月,才慢慢在庭院里踱著步子消食。品兒扶著我的手笑道:"如今咱們宮里是最熱鬧的了,今日一晌午就來了那么多嬪妃給娘娘請安,可把娘娘給累著了。"

    我笑道:"幸虧還不老,來得那些人還記得住。否則哪天走到路上,冷不丁竄出個人來請安,本宮還眼巴巴問是誰,可就叫人笑話了。"

    彼時月華初升,水般月色靜謐自天際云朵間暢然流下,光滑得似攏不住的一匹細滑綢緞。月色華光清明,照在柔儀殿前的漢白玉階之上,如水銀瀉地,似開出朵朵明亮碩大的蓮花。殿前一池清水在月下泛著清粼粼的窈曳波光,水中白蓮盛開如玉,只余一條水上小橋,橫越在蓮葉田田之上。

    品兒笑道:"皇上待娘娘最有心思,在柔儀殿的前殿前頭鑿一個池子,把太液池的蓮花移種到這里,就省得娘娘懷著身孕遠走賞蓮了。"

    我不以為然道:"你不曉得,這蓮花有香氣,盛暑天的時候容易引小蟲子,再則蛙鳴陣陣,晚上也不好睡。"

    品兒抿著嘴笑,"哪里有蛙鳴呢?皇上早早讓人給撲走了,怕擾著娘娘歇息。且殿閣的大小窗戶上都蒙了細格子窗紗,再不會有蟲子飛進來的。"

    我望著滿池蓮花,心思逐漸飛遠,那一年有人為我在春日開出滿湖蓮花,后來人再怎樣做也不過是東施效顰罷了。品兒小心覷著我的神色,陪笑道:"皇上可心疼娘娘呢,陪娘娘用午膳時說那么多娘娘小主來給娘娘您請安,生怕累著了您。"

    我道:"那有什么,遲早都是要見的,趁我現(xiàn)在還有精力,再下去可真不濟了。"

    正要進內(nèi)殿,小允子悄悄進來道:"晶清來了。"

    我揚一揚眉,道:"快叫進來。"

    晶清見我時乍然生了喜色,哽咽著跪下道:"給娘娘請安。"

    我唏噓道:"起來吧。本宮瞧你跟著慶嬪人像是瘦了一圈,慶嬪待你不好么?"

    晶清拉著品兒的手伏在地上痛哭道:"是奴婢無福。除了死了的佩兒和菊清,只剩奴婢孤零零一個在外頭不能回來伺候娘娘。昨日聽?wèi)c嬪小主說是來給娘娘請安的,奴婢喜歡瘋了,跟跟著小主的留霞換了班兒才能來見娘娘一眼。"

    我叫品兒扶著她起來,詫異道:"你方才說菊清沒了,是怎么回事?"

    菊清與晶清向來如同姐妹一般親厚,晶清傷心道:"娘娘出宮去沒多久,菊清在一天夜里突然就沒了,安貴嬪說菊清得了腸癆暴病死的,留不得,當(dāng)夜就拉出去把尸身燒了�?蓱z菊清一向在安貴嬪面前得臉,說死就死了。安貴嬪為菊清的死哭了兩天,皇上心疼得了不得。"晶清張望四周,見都是自己人,方痛哭流涕道:"奴婢自小和菊清一塊兒長大的,知道菊清身子強健,她怎么會好好地得了腸癆。奴婢大著膽子偷偷去看過,菊清的口鼻里都是黑血,分明是被毒死的。奴婢當(dāng)時嚇得腿都軟了,只不敢聲張。"

    我道:"菊清雖然是服侍安貴嬪的人,可到底也是從我這里出去的�?蓱z年輕輕就這樣蹊蹺地沒了,只剩下了你一個。若慶嬪待你不好,本宮自然會為你做主。"

    晶清在一張小杌子上坐了,靠在我膝下,搖頭道:"自娘娘走后,新宮嬪入宮,奴婢就被分到了如今被禁足的徐婕妤宮里。徐婕妤被禁足撤了人手,奴婢才去服侍慶嬪小主的。慶嬪小主待奴婢雖說不上好,可也不苛待下人。"晶清捋起手臂上的衣袖,委屈得直哭,"奴婢自去了翠微宮挨了不少作踐,祺貴嬪恨奴婢曾經(jīng)服侍過娘娘,動輒便打罵不休。"

    晶清的手臂上青一塊紫一塊,斑斕若錦,品兒與小允子不忍心,低低啜泣了起來。我心疼不已,忙叫小連子拿了藥酒來親自給晶清擦拭。晶清受寵若驚,忙道:"奴婢身份卑微,怎么能叫娘娘為奴婢做這些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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