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孟琬卻是遲遲不動,仍捧著那?朵荷花。
謝玄稷只好?直徑走過?去,將那?荷花摘了去,故意板著臉道:“快脫了吧,不然真要著涼了�!�
孟琬卻一把拉住他中?衣的衣袖,拉他在軟席上坐下,攀住他的脖子。
她整個人倒在他的懷里,滾燙潮濕的氣息噴灑在耳垂,柔聲道:“昀廷,你替我脫掉好?不好?,我已經(jīng)……”
也不知道她是有意還是無意,在這里停頓了一下,然后用微不可覺的氣聲緩緩?fù)碌溃骸皾裢噶��!?br />
謝玄稷喉結(jié)滾動,眸底的火焰越燒越旺。最后在孟琬含住他喉結(jié)的剎那?,將她一把按住,還未用力便?將她身上輕薄的紗衣撕了個稀碎,露出?白皙的肩膀。
孟琬翻了個身,趴在席子上,又將那?堪堪掛在背后的碎步向下拉了幾分,索性將整個后腰都?袒露在了他的面前?。
“你這是做什么?”謝玄稷啞聲問。
孟琬笑道:“船家準(zhǔn)備了暖身的酒,卻沒有準(zhǔn)備酒杯,你說這可怎么是好??”
謝玄稷自然知道她是什么意思,胸口燙得厲害。但這既然是她想要的,他也就從善如流,拿起酒壺將那?溫?zé)岬木扑疂驳搅怂暮蟊成�,水珠順著肩膀緩緩流到了腰窩。
沒過?多久,孟琬原先潔白如瓷的肌膚也被酒浸泡成了會滴血的通紅。
孟琬媚眼如絲地看著他,語氣勾魂攝魄:“這酒好?喝嗎?”
謝玄稷分明已是滿目猩紅,可仍舊擺出?定力極佳的模樣,冷聲道:“尚可�!�
孟琬翻轉(zhuǎn)過?身來,勾住他的衣領(lǐng),追問道:“既只是尚可,怎么喝得一滴不剩?”
謝玄稷不說話了,只重新?lián)ё∷�,埋首在她懷�?。她笑了笑,直接將那?雪山上酒釀的紅梅子送與他的口中?,嬌聲問:“難道還是更喜歡這個?”
她當(dāng)然知道他此刻是回答不了自己任何問題的,片刻之后,只慢慢扶著他的肩膀?qū)⑺崎_。在他疑惑與不滿的目光中?重新帶著他站起身來,又按著他在燈掛椅上坐下,隨后取了一條腰帶將他眼睛蒙上。
周遭驟然間變得黑暗,讓謝玄稷心里劃過?一瞬不安。但下一刻,就被更強烈的刺激所取代。他猛吸了一口氣,頭皮一陣緊繃。
孟琬已經(jīng)落了下來,就坐在他的腰間,聲音像羽毛一樣在他耳邊撓,“不喜歡嗎?”
謝玄稷不想回答這個問題。
這樣顯得自己是在被她玩弄于股掌之間。
孟琬又道:“你若是不喜歡,直接說與我便?好?。反正今日是你的生辰……你想對我做什么,都?可以�!�
聽她這樣一說,謝玄稷受到的沖擊更甚。他哪里會是她的對手,最后還是喘著粗氣承認(rèn)道:“喜歡�!�
“那?你還喜歡什么,都?同我說好?不好??”
“叫出?來,我想聽�!敝x玄稷沙啞道。
“昀廷,你想聽什么?”孟琬裝得一派天真,稍稍調(diào)整了一下坐姿,卻不再動作,只伏在他耳邊發(fā)出?了兩聲低笑,“我怎么聽不懂啊�!�
謝玄稷恨聲道:“孟琬,你也不怕我弄死你�!�
孟琬咯咯笑了兩聲,語調(diào)曖昧道:“若是在朝堂之上,我當(dāng)然是怕的。可若是在床.上,我……求之不得�!�
謝玄稷狠狠瞪她。
她又親了親他的胡茬,問:“想聽我叫你什么呢?昀廷?殿下?王爺?還是……”
就在他呼吸愈加急促之時,她突然甜膩膩地叫了一聲“三?哥”。
卻不想這一聲甫出?來,謝玄稷不知為何被激怒了,一把扯下蒙在眼睛上的衣帶,用力掐住了她的脖子。
孟琬頭腦中?一片空濛,她本是存心再添把火,才隨著謝玄翊叫了他一聲三?哥,以為這算得上是二?人之間的情趣,根本沒有想到他會有這樣大的反應(yīng)。
“你和我是什么關(guān)系,你叫我三?哥?”
孟琬咳嗽出?了眼淚,漲紅著臉搖了搖頭。
謝玄稷也怕真的傷了她,稍稍放松了手,可語氣仍舊如同刺骨的寒冰,“孟琬,回答我,你究竟是誰的女人?是我的,還是謝玄翊的?”
她不肯回答,只是一雙眼睛里蓄滿淚水,委屈地看著他。
他終于還是松開了手,轉(zhuǎn)而?捏住了她的下巴,“罷了,不管你承不承認(rèn),也只有我能讓你變成這副不知廉恥的模樣�!�
畫舫后來顛簸得厲害,再無起初那?般溫柔旖旎的情致。
孟琬無力地想,若是這艘船在此刻就這么沉下去該多好?。
就算是這么死了,她也是心甘情愿。
這場云雨結(jié)束得并不愉快。
謝玄稷也有些懊悔。
孟琬好?不容易給?自己過?一回生辰,可最后為什么又會鬧得這么狼狽。
他抱著還在余韻之中?不住流著淚水的孟琬,輕輕地吻了吻她的臉頰,向她道歉:“阿琬,我不是有意。你知道的,我一想到謝玄翊是你放在心尖上的人,我就沒法不去在意�!�
“可他已經(jīng)被你殺了啊,你還有什么好?在意的呢?”孟琬仰起頭直視著他的眼睛。
她說這些的確是為了一次又一次提醒他他做下的惡事。
她也的確要他時時生活在愧疚之中?,不得解脫。
但他誤會了一件事。
她此刻的眼淚并不是為謝玄翊而?流的。
至于是為何而?流,他很快就會知道了。
半個時辰不到,玄武衛(wèi)大將軍許幽就出?現(xiàn)在了畫舫之外。
謝玄稷身上還只穿著中?衣,孟琬的衣服船家還沒有送來。
他來得實?在不是時候。
謝玄稷問:“許將軍突然前?來,所為何事?”
“殿下可否容臣進?來當(dāng)面詳稟。”
“這恐怕不大方便?�!�
許幽聽他這么一說,就知道船里還有何人,憤慨道:“殿下,我們尋了你許久都?尋不到,你卻在這和這個女人逍遙快活。你知不知道,廖將軍他……他……”
謝玄稷陡然色變,先是看向孟琬,目光幾乎要將她鑿穿,緊接著沉聲問道:“廖將軍怎么了?”
“廖將軍的女兒?被太后的人接進?了宮,廖將軍沒有進?宮的令牌,原本是要求殿下相助的。臣找遍了一切能找的地方,卻不想殿下竟然在這,還和這個女人在一起�!�
謝玄稷道:“孟琬,這就是你讓我在這過?生辰的原因?”
孟琬微微勾起唇角,反問:“你覺得我是刻意把你拘到這里,好?讓廖云錚的女兒?進?宮當(dāng)人質(zhì)?”
“孟琬,我說過?,你不準(zhǔn)動廖云錚。”
孟琬冷笑道:“我收養(yǎng)他女兒?,還將她封為公主養(yǎng)在身邊,任誰也不會說這是在苛待他吧�!�
謝玄稷累極了,他不想再與孟琬爭辯,只疲憊地朝著船外的許幽道:“你先去廖府安撫廖將軍和廖夫人,我一會兒?便?入宮�!�
他正要站起身,卻被孟琬拉住了手腕。
“你別碰我�!敝x玄稷將她的手甩開,看也沒有看孟琬一眼。
“別碰你?”孟琬刻薄道,“你剛剛上·我的時候不是也挺開心的嗎?”
謝玄稷直接推門?走了出?去,再也沒有回頭。
沒過?一會兒?,船家將謝玄稷烤干的外袍和新買來的衣裙放到了門?口,朝里頭喊道:“郎君,娘子,衣服好?了,你們快些換上吧�!�
等船家走遠(yuǎn)后,孟琬拿起謝玄稷的外袍披在身上,遮住了袒露在外的肌膚。上面仿佛還殘存著他的體溫和身上水沉香的味道,她不自覺又裹緊了幾分,可仍舊感到一種要把人凍僵的冷意。
很快,露薇也推門?走了進?來,見孟琬是這樣狼狽的一副情狀,瞪大了眼道:“娘娘,攝政王他對你……”
孟琬搖了搖頭,揉著太陽穴問:“許幽怎么會找來?不是讓你攔著的嗎?”
露薇垂下眼眸道:“奴婢以為娘娘的事已經(jīng)辦妥了,這才沒有跟許幽周旋。廖云錚的長女一個時辰以前?已經(jīng)接進?宮了,應(yīng)該……應(yīng)該不會再有什么變故了吧。”
“那?你至少也應(yīng)該拖到明天!”孟琬突然失控地朝露薇吼了一聲。
露薇不知孟琬緣何會發(fā)這么大的脾氣,低下頭道:“奴婢知罪�!�
孟琬此刻也意識到方才反應(yīng)太過?激烈,竭力將呼吸平定下來,淡淡道:“我也是怕攝政王知道得太早會節(jié)外生枝,不過?,事情既然已經(jīng)這樣了,那?咱們也該早做安排。走吧,咱們現(xiàn)在就回宮�!�
露薇看向孟琬身上謝玄稷的衣袍,又看了席子上另一件干凈的女子衣裙,遲疑道:“娘娘……”
孟琬回過?神來,想到自己里頭破損的衣裙怕是不能見人的,于是對露薇說道:“那?你先出?去,容我先更衣�!�
“那?奴婢幫娘娘……”
“不必了�!�
露薇走之后,孟琬換好?襦裙正要出?去。她步伐還有些虛晃,一時不慎,似乎踩到了什么東西?。
她垂下頭,發(fā)現(xiàn)那?支她方才簪在鬢間的荷花已在翻滾間被碾得破碎。
隨即一滴水珠就正正砸在了花蕊之上。
孟琬沉默了良久,苦笑道:“走得這么急干什么?我還沒來得及跟你說一句——生辰快樂。”
秘密
船頭倏然起了一陣大風(fēng),
將孟琬吹得衣袂翩飛,亦將她的思緒吹得四散飄零。
她本就穿得單薄,
此刻倒的確有些冷了,不由?得打了個寒戰(zhàn)。
恰好此時有人出來尋她,見她一個人站在船頭吹冷風(fēng),笑了笑道:“孟姑娘,里頭在行酒令了,你怎的躲在這里?你還是快些進去吧,你是組局的人,
沒有你可不成�!�
孟琬亦淡淡一笑,頷首回道:“我這就去�!�
進了船艙,孟琬不大想讓大家的目光聚焦在她那里,
只尋了個人少的角落坐下,
一邊低頭喝酒,
一邊留意著?席間的動?靜。
今日端上?來的扶頭酒實在烈得厲害,
這行令還沒來上?幾輪,便?有人喝得東倒西?歪,
不省人事,
還有人口無遮攔地說起了醉話。
她來得倒是時候。
一名青衣男子?搖晃著?酒杯問:“對了,
你們可曾聽說那落第舉子?張生打人一事?”
馬上?就有人接道:“此事如今在京中恐怕是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兄臺好端端的,
突然提這事做什么?”
“我?也不過是隨口一問,”青衣男子?呷了口酒,嘖嘖了兩聲,
才?繼續(xù)道,“我?與那周遙正好有些?交情,
也曾到他府上?拜會過幾次。要不是他遭受此等?無妄之災(zāi),今日來此聯(lián)詩行令的怕也會有他一個,諸位也可一睹新?科進士的風(fēng)采�!�
“那還真是可惜極了�!�
有好事者追問:“那兄臺,你去周府的時候可曾見到過那張先?”
青衣男子?眉毛一挑,“倒還真的見到過幾次,他一口一個周兄的,叫得可當(dāng)真是親切極了�!�
那人即刻應(yīng)和道:“看來傳言非虛�!�
青衣男子?卻嘆了口氣,“要說起來這周兄也是個可憐人,發(fā)生這樣的事情,我?們旁人聽了都覺得難過�?晌�?昨日去探望他時,卻見他那夫人像個沒事人似的,打扮得花枝招展的,還和來客有說有笑。瞧她那樣子?,倒像是巴不得周兄死了�!�
“你們竟然沒聽說嗎?”一個紫衣男子?突然開口。
眾人齊齊朝他的方向看過去。
紫衣男子?笑道:“那周夫人早就名聲在外了,都說她為人輕薄得很。只要有男子?到周府做客,但凡相貌看得過去的,她都要和人眉來眼去�?芍苓b又偏生倚仗著?岳丈家的財力,是個極其怕老婆的,最后也只能硬著?頭皮去做那綠頭龜�!�
他說著?意味深長?地瞥了青衣男子?一眼,似笑非笑道:“兄臺適才?說去過周府幾次,小弟敢問那周夫人可曾垂憐于兄臺啊?”
滿堂隨即響起一陣哄笑聲。
青衣男子?頓時漲紅了臉,羞惱道:“兄臺莫要亂說,小弟是個最正派的人。如今細(xì)細(xì)想來,那周夫人確有些?不端之舉,恐怕就是在勾引小弟�?尚〉茉诖酥澳臅@個方向想,只當(dāng)她是熱情好客罷了。”
紫衣男子?怪笑了一聲,意有所指道:“花徑不曾緣客掃,蓬門?今始為君開。待客之道,理應(yīng)如此,理應(yīng)如此……”
他笑得五官亂顫,一個不曾留意,一杯冷酒就直直潑到了他的臉上?。
他正要張口罵人,可才?一看清眼前人的臉,立即噤了聲。
在場之人標(biāo)榜大多自己只好風(fēng)花雪月,不為其他�?墒聦嵣�?他們雖照舊沿用孟琬未出閣時的稱呼稱她一聲“孟姑娘”,卻無人不知曉她如今的身份,來赴這個約多多少少也有借孟琬攀附相王的意思。見孟琬此刻是真動?了怒,自然無人站出來偏幫那紫衣男子?。
孟琬問:“我?并未給你下請?zhí)参丛娺^你,是誰邀你來的?”
“是……是李兄聽聞在下想要結(jié)識王妃娘娘,這才?將請?zhí)尳o了在下。在下無意冒犯,只是素來仰慕相王妃才?名,特意……”
“我?看你的圣賢書怕是都讀到狗肚子?里了,”孟琬冷言打斷,“光天化日,無憑無據(jù)的,竟以?這等?不堪入耳之言玷污一個婦人的名聲,你還有沒有廉恥之心?”
紫衣男子?趕忙道:“娘娘教訓(xùn)得是,小人知錯�!�
“來人�!�
孟琬一招手,便?有幾個在船上?侍奉的小廝跑到了她跟前。
“替我?去昭罪司將那副使請過來,就說這里有個人證,叫他帶去昭罪司審一審。”
那紫衣男子?頓時變得臉色青紫,哀求道:“娘娘,那昭罪司哪里是人能待的地方,是……是小人說錯了話,求娘娘寬恕小人……”
孟琬不欲與他多費口舌,也不想在這樣嘈雜的地方多待,只撂下一句“這些?話你留著?去那昭罪司說吧”,便?轉(zhuǎn)身離席而去。
按照她以?往的處事態(tài)度,其實是不屑于與這等?人動?手的。
可她今晚的心情實在太糟糕,索性也就任性了一次。
她嫌那畫舫里頭亂糟糟鬧哄哄的,又不愿意直接回府,便?讓船家給她重新?安排一搜畫舫,不許任何人靠近。
船劃向了江心,周圍驟然清凈下來,連絲竹管弦之樂也不再?聽得見。她終于不會再?被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和事攪擾�?稍S多竭力壓制下去的念頭,又在此時重新?浮到了水面。
她喝了許多酒,此刻確是有些?醉了。
有許多清醒時不敢想的東西?,此刻卻也克制不住地敢去想了。
她邀這群烏合之眾來這里喝酒,固然有打聽案情的考量。可她也不得不承認(rèn),自己鬧這一出有一部分原因是在和謝玄稷置氣。
至于有什么好置氣的,連她自己也說不清楚。
或許是因為謝玄稷是她曾經(jīng)喜歡過的人。
對,曾經(jīng)。
這段記憶太過遙遠(yuǎn),往后又被那些?殷紅刺目的血液一點點稀釋,最終被漫長?的光陰沖刷得了無蹤影。
就連此時,當(dāng)她昏昏沉沉地從記憶的深處掘出了一些?蛛絲馬跡,想要再?重新?回望一眼它們的時候,都不免會疑心這段記憶是否真實存在過。
故事其實說簡單也簡單。
就像竹苓說的那樣,像謝玄稷這樣的少年英雄其實是容易讓人動?心的。
而前世那個少女時期的孟琬便?就這樣不湊巧地對他動?了心。
在行宮與他朝夕相對的那段時日,她就逐漸覺察出自己對這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三?皇子?似乎產(chǎn)生了一些?不妙的情愫。
她也曾經(jīng)嘗試過將這份喜歡掩藏在心里。
可她那時不過是十七八歲的年紀(jì),又是第一次喜歡一個人,有什么心事壓根就藏不住。連和她住在一個宮里的宮女都會拿謝玄稷打趣她,在她走神的時候笑著?喊一聲“孟姐姐,相王殿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