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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Alpha不再與塵燃周旋,看向來調(diào)停的海哥,海哥則回頭看了看那幾個黑衣人,不太放心道,“不是我說,對面人可不少,要不要再等等增援什么的?”

    “你可能搞錯了�!贬敎Y垂下眼瞼,鴉黑的睫羽下,淺色的眼瞳如同大型的捕獵動物。

    “是只有我,余下的人,是防止我失控�!�

    ##

    A區(qū)

    岑家宅邸。

    太陽準(zhǔn)時升起,在東邊。

    繭綏一夜未眠,昨夜韶航臨走前還說了一番話。

    “繭綏,你知道岑驍淵去干什么了嗎?他為了換取自由,你和他的自由,前往c區(qū)去執(zhí)行一項岑綺露交付的秘密任務(wù)。他很可能會死,但為了能和你生活下去,他一定會去�!�

    “你的名字,是岑驍淵告訴我妹妹的,他說你不喜歡以前的那個稱呼,可他明明在失血過多時念了很多遍,念到我都記住了……”

    韶航臉上僵硬虛假的笑容隨著言語慢慢抹平了。

    他是想要嘲諷才去笑的,嘲諷岑驍淵,也嘲諷他自己。

    他還以為瀾的養(yǎng)子過得很幸福,費勁千辛萬苦才找到的愛人,才爭取到的自由,沒有理由不幸福。

    韶航借著韶英的由頭,想來看看這份不屬于他的幸福。

    或許他看過之后想毀掉,又或許……他向妹妹親口承諾,只是遠(yuǎn)遠(yuǎn)看著。

    所以他才常常出現(xiàn)在繭綏的房間,靜靜觀察,直至確認(rèn)兩個人與他想象中的關(guān)系不符。

    韶航還是學(xué)不會像個正常人微笑,笑起來依舊滲人、冰冷。

    那份屬于岑?誒降奶刂剩?還殘留在他身上。

    也好。

    在天亮之前,繭綏做了一個決定。

    他要逃。

    春意夏

    差不多交代完了,這次的逃可和之前都不一樣了��!

    明天也更,明天見

    76.種子

    岑驍淵離開的第五天,一切都如往常一樣。

    傭人將早餐擺盤送入房內(nèi),被子里圓鼓鼓的一團(tuán)。

    天已經(jīng)大亮,繭綏還未起。

    彎腰將餐盤放到桌上,傭人的手臂一頓,目光在一動不動的被子上停了兩秒,隨即大驚失色,剛轉(zhuǎn)身要叫人,嘴巴被一只手死死捂住。

    “安靜,人沒跑,在這里。”韶航精準(zhǔn)捂住對方的口鼻,傭人一下憋紅了臉,看到Alpha身后的繭綏,逐漸鎮(zhèn)定下來。

    韶航:“只是帶他出去透透風(fēng),不要大呼小叫�!�

    繭綏一只腳踩到另一只腳的腳背上,沒有吭聲,默許了韶航的說法。

    傭人忍不住開口:“先生規(guī)定了,他不能離開……”

    “他要悶死了。”韶航打斷道,“難道你想要岑驍淵回來看到一個沒精打采的死人?”

    傭人猶豫了,但還是堅持方才的說法。

    韶航扭過頭問繭綏:“告狀你會不會?”

    還沒從剛才驚險刺激的逃脫中緩過神來,繭綏神情有些懵,“啊?”

    “等到岑驍淵回來,你就跟他告狀,說有人待你不周�!鄙睾降难凵裼幸鉄o意瞟向旁邊的傭人,那傭人果然變了臉色�!斑@宅邸本就荒廢已久,是因為你來,岑驍淵才提前著人清掃布置的�!�

    繭綏第一次聽說,神情也跟著怪異起來,未等開口,傭人立刻改了說法,順著韶航的意思,允許了繭綏的私自“外出”。

    只要人還在宅邸內(nèi),不惹出什么事端就好。

    岑驍淵走之前特意叮囑,要對繭綏多加照顧,吃食上自是沒有虧待,但在禮數(shù)上難免懈怠。

    待傭人離房,繭綏赤腳與韶航對視。

    “午安。”韶航說著就要走出房間,繭綏微怔,“等一下。”

    韶航停下來,但沒有回頭。

    “……你為什么要幫我?”繭綏問。

    韶航又勾起嘴角,繭綏幾乎要習(xí)慣他僵硬的笑臉。

    “我沒有幫你,你想要逃跑,我把你抓回來,這算幫你嗎?”

    “你沒有和其他人說�!�

    韶航終還是轉(zhuǎn)過頭來,“你跑不掉,只要你一出去,立刻就會有人發(fā)現(xiàn),別忘了,這里是A區(qū)�!�

    “但你沒有和其他人說,為什么要幫我?”繭綏緊抓這一點不放。

    韶航不笑了,金絲框鏡下眼眸冷得像一條蛇,“現(xiàn)在還不是時候�!�

    他語焉不詳?shù)囊痪湓挘衾O綏一個人胡思亂想了半天。

    待回過神,肚子已經(jīng)咕咕亂叫了半天。

    餐盤里的食物已經(jīng)冷掉了,繭綏還是拿起來喂進(jìn)嘴里,他明明最害怕挨餓,現(xiàn)在吃兩口就吃不下了。

    當(dāng)初是怎么鼓起勇氣,跑入寒風(fēng)里的?

    那時候他花了大價錢,買通岑沐給他提供消息,是真的想要自由。

    在得到緣余的接應(yīng)之前,他一路迎著深夜里刺骨的風(fēng),奔跑的步伐堅定而飛速。

    他想他要逃的,從岑驍淵的身邊逃離開。

    他再也不想受人擺布、遭人牽制,生與死全憑旁人的一句話。

    A區(qū)是個巨大的牢籠,鐵籠上爬滿鮮血染成的玫瑰,連根莖都是紅的,由最純正的血脈構(gòu)成的。

    而他只是個Beta。

    手里的起酥吃完了,繭綏又拿起一個,沒有多余的咀嚼,硬生生咽下去,擠壓喉嚨。

    他從不對岑驍淵的行動刨根問底,哪怕每次Alpha出去又回來,身上總是帶大大小小的傷。

    就算他問了,岑驍淵也不一定會回答他。

    他們之間,早就默許了這種不健康的關(guān)系生根發(fā)芽。

    食物填飽肚子,繭綏走到床前,倒下去,絲綢的薄被蓋住臉,身體蜷縮起來,兩條腿還暴露在外,腳心沾了泥土,劃開細(xì)小的口子,沒有出血,卻鉆心地痛。

    他逃不掉的。

    繭綏討厭入睡。

    他總是在做同一個噩夢,夢里布滿鮮血,一滴一滴,從臺階上滲到他的腳邊。

    不要往上走!

    沉睡的自己大喊著,而站在臺階下面的孩童聽不到。

    他把自己稚嫩的小腳踩在鮮血之上,一個臺階、一個臺階地向上攀爬,每走一格他都長大一點。

    直到脊背舒展開,漆黑的眼眸里光亮若隱若現(xiàn),成年之后他的嘴角抿平,鮮血越來越多地涌向他的腳邊,如同海邊的波浪一般,冰冷而洶涌,待浪潮褪去,他終于走完了臺階,站到平臺上。

    那里有一具尸體。

    一直有一具尸體。

    在他每個噩夢里出現(xiàn),從不曾消散。

    頭頂?shù)脑铝粮邞遥恢�、一直跟著他�?br />
    他走過去,站定在那人面前,身后留下一串鮮紅的腳印。

    他看清那人的面容。

    夢醒了。

    繭綏喘息著,后頸一片汗?jié)瘛?br />
    天色黯淡,他一覺睡到了太陽落山。

    ##

    第三次。

    韶航提著繭綏的后衣領(lǐng)將他拽回房間,路過的傭人欲言又止。

    繭綏也麻木了,這一次知道穿鞋,躲在后花園的草叢里,他躲了多久,韶航就盯了他多久,直到繭綏察覺到對方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滿腦袋都是樹葉地爬出來。

    韶航依舊面無表情,和看守對視上,“我們在玩捉迷藏�!�

    繭綏:“……”

    韶航已經(jīng)不年輕了,年近五十,還要陪著繭綏“過家家”。即便對方戴著墨鏡,繭綏也能想到看守憐憫的表情。

    他最近一直在逃跑,沒有一次成功過。

    岑驍淵離開的第七天,繭綏依舊在A區(qū)。

    繭綏不清楚韶航留下來究竟想要做什么,但摸清了對方不會對自己不利,干脆也不掩藏自己的企圖。

    他就是要逃,正大光明地逃、鍥而不舍地逃,只要他還在A區(qū),他就一定會想方設(shè)法逃出去。

    “逃出去之后呢?”韶航也有不耐煩的時候,他問繭綏,“逃出去之后你打算怎么做,岑驍淵用了特殊方法才讓你避開了申請,你是個Beta,在A區(qū)沒有身份,寸步難行。”

    繭綏說:“那是之后需要解決的事情,我只看得到眼下�!�

    這回?fù)Q韶航無言。

    “你能逃到哪里去?”Alpha盯住他。

    繭綏生病了,高燒不退。

    沒人知道為什么,只是這次病毒來得迅猛,讓他整個人打了蔫,再離不開房間半步。

    終歸是高階Alpha親自下令要保住的人,底下的人都提心吊膽,生怕一個不小心,繭綏小命嗚呼,等岑驍淵回來,他們也要跟著玩完。

    “房間不要進(jìn)出太多人,保持通風(fēng),人沒事,死不了�!�

    上頭派來的斷臂醫(yī)生臉色冷冰冰,叫人不敢親近,言簡意賅地下達(dá)指令。

    等級壓制下,傭人們一律服從。

    守在門外的人撤了下去,只余下醫(yī)生和病患。

    繭綏汗流不止、面頰蒼白地躺在床上,白天傭人將新修剪好的花束插進(jìn)玻璃花瓶,擺在了窗臺,夜里只要一抬頭就能望見。

    嬌艷欲滴的玫瑰花,和他夢里的鮮血是一個顏色。

    恍惚間,眼前出現(xiàn)一道人影,一只手覆蓋在他的額頭。

    “……岑驍淵�!�

    “我說過了,他沒有回來�!�

    回答他的是韶航,Alpha將一管針劑丟到床上。繭綏爬起來,顫抖著手,自己給自己注射。

    Beta不能使用抑制劑,一旦錯誤注射,身體無法消化分解,就會高燒不止。

    韶航學(xué)醫(yī)多年,知道如何處理這類突發(fā)情況。

    這是岑驍淵離開的第十天。

    他們利用生病來掩人耳目。

    注射完血清,繭綏的頭還是發(fā)暈,視線不聚焦,看著窗臺上那朵玫瑰,“我也種出來過�!�

    韶航隨著他的視線看過去。

    繭綏又說:“不是玫瑰,我不喜歡玫瑰。”

    他的思緒很混亂,血清如同麻藥,擾亂了他的思維,嘴里不停冒出話語。

    “我種了一顆種子,然后它發(fā)芽了……”

    繭綏掩住面頰,視線渾濁發(fā)暗,眼前又出現(xiàn)夢境里的畫面,鮮血、臺階,他一點點長大,一具尸體,岑驍淵……

    他抬起頭,漆黑的眼眸里帶著一點水潤的光亮。

    “我想起來了�!�

    “那顆種子是我親手種出來的,我沒有靠別人�!�

    就在B區(qū),就在那個如夢一般的暑期,他在后院的那片菜田里,無意中種下幾顆種子。

    是它先發(fā)了芽,他才想要岑驍淵看一看。

    夢境里的血色逐漸從眼底退卻。

    他一直、一直都在害怕岑驍淵的死亡。

    哪怕是在逃跑的前夕,他留下一個吻,對一無所知的Alpha說:“岑驍淵,我希望你贏,我不希望你死�!�

    那是真話。

    他說到做到,再也沒說過謊。

    ##

    “你能逃到哪里去?”

    兩天前,韶航的問話響在繭綏的耳邊。

    “……岑驍淵說等到他回來要和我談一談,”繭綏垂下眼,“可我等得夠久了,不能一直這么等下去�!�

    他總是在逃。

    從沒在Alpha的身邊逃開過。

    所以這一次,他也不過是――

    繭綏抬起頭,正視韶航的眼睛,“我去找他�!�

    ――要逃向岑驍淵身邊。

    春意夏

    明天見

    77.記仇

    血清起了作用,繭綏的意識逐漸恢復(fù)清晰。

    韶航交到他手里一個布袋,說是在另一個房間里找到的,認(rèn)為他會用得到。

    繭綏只打開看了一眼就明白了,岑驍淵把他留下的東西全部保存起來,布袋里是他的畢業(yè)證和手機。

    “我要這個就夠了�!崩O綏把其中一樣拿到手里。

    韶航淡淡看了一眼:“隨你。”

    繭綏曾經(jīng)在這棟宅邸住了那么久,第一次知道它有地下通道,他被韶航帶著,沿黑漆漆的甬道一路向前。

    “你為什么要幫我?”

    一盞老式的煤油燈照亮腳下的路,繭綏又一次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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