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他是有意伸手去觸碰馬利克左手臂柔軟的、皺起的皮膚的,這并不是他的本能反應(yīng)。他的手像是太大、太粗糙、太粗魯了。馬利克下意識地彈開了,轉(zhuǎn)過頭看他,發(fā)紅的眼中帶著瘋狂的暴怒,這讓他的肩膀收緊,把他的怒容轉(zhuǎn)化成了某種狂暴的情緒。
阿泰爾用手肘支起身子,跪坐下來。在將臭味從身上沖掉到上床睡覺這段之間他懶得穿上衣服,所以他只需將內(nèi)褲從腿上褪下來就全裸了,然后他跪著往前挪了一小段。馬利克盤著腿坐著,他的怒容變質(zhì)成了參雜著欲望的困惑表情。他的手在一旁躊躇著,而阿泰爾起身坐在男人的大腿上。
阿泰爾留在馬利克肩膀上的牙印變成了一圈凸起的暗色痕跡,只有在他裸著的時候才能看到。但是知道這個痕跡存在、以及馬利克(像其他的那些男人一樣)認為這是一個有損尊嚴的、代表著所有權(quán)和激情的標志讓他稱心滿意了好幾個星期。現(xiàn)在,阿泰爾將手覆在痕跡上,享受著當他的牙齒陷進最深處時造成了凹痕。
(他享受著知道他占有馬利克。無論是什么造就了他。)
“你不必這么做,”馬利克說(禁不住地說,就好像他是勉強自己這么做)。他的手放在阿泰爾的身側(cè),大拇指摁住一個痛處(他的全身都是由痛處組成的),盯著阿泰爾的胸膛(而不是他的臉)。
“你以為我不想做的話我會這么做嗎?”阿泰爾問。但是,他的整個人生都是由那些他不想做的事情構(gòu)成的。他從來都沒有選擇權(quán)。他從來沒有被問過他是否愿意成為一個刺客,他從來沒有被問過他是否想成為一個omega,他從來沒有被問過他是否想要男人恨他、羞辱他。拉希德的詢問甚是諷刺,因為他的每句話都是清楚的指令。阿泰爾用手握住馬利克左臂上堅實的肌肉,然后說:“和你?”
馬利克的手滑到他的背部,然后移動到他的肩膀上,手掌上粗糙的皮膚讓他覺得麻癢。當馬利克張開嘴時,他的嘴發(fā)出了一聲濕潤的水聲,然后他看向他:“如果阿巴斯敢碰你一下,殺了他�!�
阿泰爾點了點頭,表示他了解了,然后扯掉了馬利克腿上的褥布,將他的陰莖從內(nèi)褲里拿出來。當阿泰爾把他固定在原位后起身坐了下去,同時將頭靠在阿泰爾的胸前的馬利克呻吟出聲。阿泰爾的手插進他的頭發(fā)中然后收緊了手,那種被緊密結(jié)合而禁錮的陳舊感覺正和有些拒絕的欲望抗爭。馬利克的呼吸打在他的皮膚上,既令人討厭又欲罷不能。他臉頰上的胡渣粗糲地摩擦著阿泰爾的鎖骨和胸膛。
“我們做完之后,”阿泰爾(終于)開始動的時候他說,“你必須去刮刮胡子了�!�
馬利克大笑起來,而當他的臀部擺動地更用力時,阿泰爾插在他頭發(fā)里的手收緊了。馬利克呻吟出聲,而阿泰爾閉上了眼,除了奇怪的、黏膩的、燥熱的情欲什么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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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利克去刮胡子的時候阿泰爾在做飯。他們在長廊處會面,然后看著大門等待著阿巴斯到來的跡象。
“你不在的時候,你的新手過來找我了,”馬利克在吃飯的間隙說。昨天的疲憊已經(jīng)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回歸的正義的怒火�!坝腥伺按怂��!�
“很有可能是他的父親。如果他嫁了人的話,他就不會繼續(xù)來找我了。”阿泰爾吃完了他的食物,朝門外看去�!拔椰F(xiàn)在不能去見他。必須等到阿巴斯來了然后走了之后才行�!北划攬鲎現(xiàn)行會惹來更多的麻煩,而這正是阿巴斯想要的�!凹偃缯f你花了這么多個月來教我身為妻子的職責,那我都應(yīng)該干些什么?”
馬利克嘲笑道:“我的確花了這么多個月來教你身為妻子的職責。我能辦到的最好的就是強迫你清潔打掃和睡在我床上。我讓你懷孕了就足以證明我已經(jīng)盡我所能了�!�
“你不認為我應(yīng)該扮演一位被好好恐嚇過的妻子?”阿泰爾說,“讓阿巴斯把我對你的突發(fā)奇想是如何百依百順的故事匯報給他的主人不是更好嗎?”
“你可以隨意扮演任何你想扮演的角色。我會跟隨你的指引�!比缓笏麑⒆⒁饬χ匦路呕氐搅顺燥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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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情報員在午后帶著憂慮和害怕匆忙地趕來了。他的膝蓋在他落地的時候嘎吱作響,他吃痛地抽了口氣,然后朝站在柜臺后的馬利克跑去。阿泰爾正躺在他們頭頂上自己的單人床上,清潔并藏起他的武器。
“尼達爾被抓住了!”情報員喊道,“馬吉德?阿丁打算在明天吊死他!”
阿泰爾(一動不動地、安靜地)聽著情報員講述了尼達爾是如何(沒做任何可疑的事情)在街上被守衛(wèi)制服,然后他被帶到了一個可怕的監(jiān)獄,等待著判處從未被明說的罪行。他的妻子和孩子嚇壞了,目前正藏在一位情報員同僚的屋子中,等待著尼達爾的最終命運的消息。
“我們該怎么辦?”情報員問。
什么都不做。馬利克因這個念頭而皺起了眉�!按髮熍闪税退箒泶虤ⅠR吉德?阿丁。我會派他將尼達爾救出來。讓其他情報員明天在處決地集中,準備好救回尼達爾。當他出來后,向他轉(zhuǎn)告來找我�!�
男人點了點頭,帶著進來時同樣的匆忙離開了。
阿泰爾說:“阿巴斯是不會費心去救任何人的�!�
“我也不會問他,”馬利克回應(yīng)道,“你需要找些沒被撕破的、不臟兮兮的、能穿的衣服。”但是那還不夠。他想到阿泰爾手臂上的傷口,還有他腹中懷著的那個明顯的弱點。“或許你應(yīng)該穿上我們儲存室里的盔甲。”
“那會很有幫助,”阿泰爾同意道。他繼續(xù)低頭清理他的武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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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阿巴斯(終于)到來時已經(jīng)是晚上了,馬利克已經(jīng)收起了聯(lián)絡(luò)處外部的標識。阿泰爾正在鉆研耶路撒冷最新最準確的地圖,規(guī)劃一條通往刑場的最快最方便的路線。他們正準備坐下來吃飯,阿巴斯粗俗地笑著、邁著沉重的步伐到來了。
“我終于見到了耶路撒冷的刺客之妻!我聽過很多有關(guān)的你的流言,阿泰爾,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我是不會相信那些事情的。大導師派我來的時候,我可是很高興能有機會體驗一下你的謙遜好客�!卑退沟氖譂M是油污,散發(fā)著惡心油膩的氣味。他從手腕上的一個袋子里掏出了一把海棗,然后遞到阿泰爾跟前�!拔医o你帶來了這些�!�
阿泰爾的臉除了臉頰上鮮艷的紅暈全都變白了,他牙關(guān)緊咬,雙手用力地撐著桌子。他嘗試阻止因海棗的味道而激起的涌到喉嚨處的嘔吐感。阿巴斯晃了晃他的手,假裝對他的禮物不被喜歡而感到失望。他收緊了抓著海棗的手,被捏碎的海棗散發(fā)出了更強烈的味道。
阿泰爾猛地從桌子邊起身,從門道竄了出去。潺潺流水聲伴隨著瓦罐擦過地面還有他嘔吐的可怕聲響傳入耳中。
阿巴斯看起來心滿意足,將手中的海棗丟在阿泰爾留下的那盤子食物中�!八郧昂芟矚g海棗的,”他對馬利克說。
馬利克思考著這個侮辱。他知道海棗在阿泰爾懷孕時就等同于催吐物,但是沒人像是知道這個秘密。從阿巴斯沾沾自喜的臉上可以判斷出,他要不是自己得知(這很不合理,因為阿泰爾是肯定不會告訴他自己懷孕的消息,因為這就相當于給他法子折磨他。),要不是有人告訴了他。馬利克示意阿巴斯坐下,所以他坐下了。
阿泰爾很快再次現(xiàn)身了,他正從其它房間走回來。
“如果你碰到、盯著看或者和我的妻子說話,我會很樂意摘掉你的睪丸然后塞進你的喉嚨里,”馬利克(就像他曾近對阿巴斯說話那樣和氣地)說,“你卑鄙的妒忌在我的家中沒有一席之地。你沒能贏得他,阿巴斯。我做到了�!�
“不過是從只有一只手臂的男人口中吐出的狂言,”阿巴斯說。
阿泰爾回到房間里,將一碟食物丟在阿巴斯面前。桌子旁有三張椅子,但是明顯沒有阿泰爾能坐下的地方(除了離海棗最近的地方),所以他退到馬利克身后站著。他什么也沒有做,馬利克也沒有回頭看他的臉,但是無論那是什么樣的表情,那都比馬利克坦率的言語要有效(得多)地打亂了阿巴斯的沾沾自喜。
“我有三條手臂,”馬利克說,“慢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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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深夜,馬利克讓阿泰爾進到較為私密的房間里。他也打算跟過去的,但是在到后面房間的入口處停下來,說:“你需要我的意見嗎?”
阿巴斯仍然坐在桌子旁,臉上像是掛著一層薄弱的護盾一樣掛著沾沾自喜�!拔覐膩頉]有、也永遠不會索要你的意見,區(qū)館長。給我留根羽毛。我打算在明天的處刑上殺了馬吉德?阿丁�!�
“你的工作可真有效率��!”馬利克說道,一邊走去取柜臺下的那盒羽毛。“你在耶路撒冷僅僅不過數(shù)小時,而你已經(jīng)知道刑場在哪、你的目標就在那里、而且你的任務(wù)就是去那刺殺他!我真妒忌你的速度,阿巴斯�!�
“我遇到了一名掌握著很多情報的情報員,”阿巴斯說。他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澳悴粦�(yīng)該假設(shè)我才剛剛到達你的城市,區(qū)館長�!�
“我什么都沒假設(shè),”馬利克說。他從盒子里拿出了羽毛,然后放在柜臺上�!靶膶幤桨玻退��!�
阿巴斯向他露出了一個不可信的笑容�!靶膶幤桨�,區(qū)館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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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利克沒有去問阿泰爾他怎么樣。平衡在他膝蓋上的劍就足以說明他現(xiàn)在怎么樣了。只要阿巴斯還逗留在近距離內(nèi),心寧平安對他來說就是一個不可能實現(xiàn)的目標。但是阿泰爾看向他,(濕淋淋地、安靜地)說:“拉希德知道海棗的事。他是唯一一個知道的。”
“他在早上離開的時候,你必須去救尼達爾。如果你覺得你的新手們已經(jīng)做好準備的話就叫上他們來幫你。我已經(jīng)派情報員們?nèi)チ恕!?br />
阿泰爾點了點頭,看向他們的床:“今晚注定無眠。”
“我們無論如何都應(yīng)該嘗試入睡,”馬利克輕柔地說。他走到儲存著武器的儲物室,拿出了他自己的劍。他把劍放在如果需要的話手可以輕易夠到的床邊。阿泰爾把他的劍放在他們之間,然后他們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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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眠時斷時續(xù)。馬利克陷入了沉寂的半睡半醒中,然后被墻外輕微的聲響吵醒。他身邊的劍讓他警覺著他在其他情況下可能都不會在意的危險。
每次馬利克被吵醒的時候,阿泰爾都醒著,一直都保持著高度警惕,手放在他的肩上,眼睛盯著門口。馬利克想嘗試安撫他的害怕(但是圖什么呢,他有充足的理由害怕),因此他能做到的就只有給阿泰爾他所需的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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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晨在馬利克能做好準備面對它之前就降臨了。他洗漱穿衣,走出去面對阿巴斯,卻發(fā)現(xiàn)男人已經(jīng)打開了聯(lián)絡(luò)處不著痕跡地離開了。他去了哪、去干了什么仍是未知。阿泰爾在幾分鐘之后出來了,留意到了聯(lián)絡(luò)處的空蕩。
“馬利克,”他安靜地說,“我得去聚集起我的新手們�!比缓笏D(zhuǎn)過來面對著他,“不要再次帶著你的懷疑和擔憂派我出去了。我會回到你身邊的。”
這是一個無法保證的承諾。馬利克在空中揮了揮他的手�!澳闶遣豢赡苤赖摹W屇銇碜C實這種諾言有太多未知了。我可以告訴你我相信你,我也可以嘗試去做到,但是我們太聰明了。我們都知道這不是真的�!�
阿泰爾說:“在我們的一生中你從來沒有動搖過對我的信任,馬利克。自我們結(jié)識以來你每時每刻都在恨我比你出色。自從我們的導師第一次慫恿你要變得和我一樣之后,你一直都在為這個目標戰(zhàn)斗。相信我是戰(zhàn)無不勝的信念使你帶著恨意、使你變得脾氣暴躁。不要讓你對我的了解改變你熟知的真理�!卑⑻柕哪樕厦鏌o表情,他的身體又高又壯,眼中閃爍著的是確信而不是傲慢。
馬利克搖了搖頭�!斑@是真的。記住我說的話,如果阿巴斯敢碰你――殺了他。”阿泰爾再次點了點頭,然后開始為離開做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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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市在聯(lián)絡(luò)處外變動這,但是聯(lián)絡(luò)處內(nèi)依舊一成不變。馬利克站在天井大門的下方,留意任何類似于由刺殺引起的喧嘩聲。他的耳朵為了捕捉任何風吹草動而燒了起來,但是沒有任何值得細聽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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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鐘聲在下午時鳴響了。鐘聲回蕩在馬利克的腦海中,刺穿了他的胸膛。他的心臟在胸腔內(nèi)砰砰直跳,身側(cè)的手抖得像篩子一樣。
當疑慮在腦中萌芽時,憤怒沒有降臨,而是像他一樣被困著、無能為力。他孤身一人地向上盯著天空以及之外的世界,等待著任何阿泰爾(勝利地、得意洋洋地)回來的跡象。疑惑不斷地刺激著他,讓他爬出了聯(lián)絡(luò)處,站在大門前看向刑場。從屋頂上是不可能看到的,但是他可以聽到如潮水般上漲的人們在驚慌失措地四散逃跑的聲響。
馬利克在混亂中尋找著(并不指望在這個距離能看到)阿泰爾,但是什么都沒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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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聲停了,但是阿泰爾還沒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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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利克又回到聯(lián)絡(luò)處里面,當尼達爾從上跳進聯(lián)絡(luò)處的時候他正看著噴泉里的水(欺騙自己什么都不要想)。他身側(cè)著地,疼痛地呻吟出聲。他雪白的袍子被血染紅了一側(cè),而鮮血仍源源不斷地從他胸口上的傷口處涌出。他的脖子上滿是瘀傷,眼眶腫脹。
“尼達爾?”馬利克問。然后:“阿泰爾在哪?”
尼達爾重重地呻吟了一聲,手腳并用地直起身,雙膝跪坐,一只臟手捂著他的胸膛。他的嘴唇裂開了,看起來像是要隨時倒下。
亞倫,那個嬌小的新手,從大門處跳了下來。他(只僅僅)更加優(yōu)雅地雙腳落地。他也渾身是血,顫抖著的手很符合他面如死灰的臉色。他頭頂傳來一陣細碎的腳步聲,然后兩個女人在入口處蹲坐下來,但是沒有進來。亞倫揮手示意她們離開。他顫抖著、顫抖著,仿佛要散架了一般看向馬利克�!拔也恢浪谀模眮唫愓f,“我不知道他在哪�!狈路鹚麩o法阻止自己停下來一樣�!澳抢锾嗳肆�,我跟丟了他。他實在太快了�!眮唫惥o握著一把刀(在這個男孩顫抖的手中這成了一件危險的武器)�!八嬖V我們帶他,”他向尼達爾點頭示意,“來這里。他說我們必須帶他來這里。他說我們必須要這么做。然后他就離開了,那里太多人了�!�
馬利克站起身,朝亞倫邁了一步,但是男孩向后猛地退后。他顫抖的身子虛弱但穩(wěn)定地站直了�!拔也粫䝼δ愕�,”馬利克說,“把刀給我�!�
亞倫看了看他的手,他的眼睛睜大了,同時武器也掉落在地上。他從刀子和刀子周圍濺起的血點旁退開�!拔腋鷣G了他,”亞倫再次說。
尼達爾一把抓住了馬利克的手腕:“阿巴斯,”他痛苦而吃力地說,“阿巴斯準備殺了他。”
在他身后,亞倫的身子蜷縮成了球狀,他的手臂環(huán)著腿,腦袋靠著膝蓋。他的背部有一個鮮紅的手印,耳朵背部有一道割傷�!拔叶甲隽诵┦裁�?”他嗚咽道。
“起來,”馬利克對男孩說。他朝尼達爾轉(zhuǎn)過身,安慰他去噴泉邊躺著休息。他胸口的割傷不是很深,并不需要太過注意,但是仍需要清洗。他喉嚨處的瘀傷才棘手,是需要被迅速處理的明顯傷痛。
亞倫看著他(害怕的小小的一團):“什么?”
“我說,起來。過來幫他脫掉他的衣服�!比缓笏聪蛉匀慌腔仓钠渌恕,F(xiàn)在來了第三個人,是一個光頭的女人,一只手上拿著沾血的劍。“去找他,”馬利克對她們說。然后他走到儲物室里去拿他需要的東西。
當他再次出來時,亞倫已經(jīng)成功地脫掉了尼達爾上半身的衣服。他的身上滿是瘀傷,紅的、青的、紫的,全都是新傷,全都腫著。他的肋骨毫無疑問地斷了。馬利克把醫(yī)療用品放在他身旁�!斑@是阿巴斯干的?”他問。
尼達爾點了點頭。
“那個人是想要殺了阿泰爾嗎?”亞倫問。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抖了,但是他脆弱的身型并沒有增添任何力量。無論這個男孩剛剛目睹或者犯下了什么未知的可怕罪行,比起阿泰爾可能會死這個念頭(顯然)那些都不值一提。
馬利克嘆了口氣:“他會嘗試的�!比缓笏坏貌粚⒆约旱淖⒁饬D(zhuǎn)到面前的男人身上。
Chapter
25
Chapter
Text
當阿泰爾去找他那一小群新手們的領(lǐng)頭人時,他去找了亞倫(而不是瑪麗)。他發(fā)現(xiàn)那個男孩正漫無目的地在城市里晃蕩,在人群中進進出出,從那些看起來丟得起東西的人們的口袋中偷取不值錢的小玩意。亞倫臉上露出的笑容透著孩子般的喜悅,他迫不及待地朝阿泰爾走去。
“我需要其他人,帶他們來見我,”阿泰爾在亞倫能開口問問題之前說道。
即使他試圖故意延后那些不可避免的提問,亞倫還是說:“但是你還好嗎?你走了之后我們都不知道你為什么要走,以及你會不會回來�!�
“我很好,”阿泰爾說,“如果我們活過了今天,我會解釋的。去找到其他人。一小時后來這里見我�!彼麄冎辽龠有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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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耶路撒冷待了那么長時間,阿泰爾很熟悉城市中的角角落落。他沒有任何意外地找到了刑場,看著守衛(wèi)在刑場周圍巡邏。特定的屋頂上駐扎著人手,以便輕松地監(jiān)視必定會聚集起來的人群。如果馬吉德?阿丁如此有興致的話,所謂的公開處刑極有可能會變成一場屠殺。阿巴斯的阻撓毋庸置疑地會把聚積的人群變成一團混亂的暴民。
阿泰爾無法阻止這種事情發(fā)生。他(今天)的目的只是找到并救回尼達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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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阿泰爾回到碰頭處時,亞倫已經(jīng)召集了其他人。佩尼娜給每個需要武器的人都提供了武器。瑪麗公然挑釁地瞪著一個路過的多管閑事的男人,因為對方正無禮地盯著瑪麗他們,明顯對這種團體感到不適。亞倫站立不安,而黛娜正嘗試在這個惹人注目的地方放松下來。
“我是來向你們尋求幫助的。我的請求并非沒有危險。我的一個”目前準確來說不是他的,而是馬利克的,“兄弟今天要因他從未犯下的罪行而被處決�!�
“所以你要去救他?”黛娜問。
“怎么救?”瑪麗問。
“今天的處刑中會有人來刺殺馬吉德?阿丁。這會給我們提供掩護,來讓我們救出我的兄弟。你們的任務(wù)就是護送他安全地回到我的丈夫在等待著的地方。”阿泰爾等著他們臉上流露出理解的神情,讓他們每個人好好想想他在請求他們做什么,讓他們決定是否愿意參與。佩尼娜首先點了點頭,然后是亞倫。
瑪麗問:“你還有什么秘密沒有告訴我們?”
“準備刺殺馬吉德?阿丁的是一個卑鄙無恥的人。如果阿巴斯找到你們,他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你們,而且他的身手很好�!卑⑻柋热魏我粋人都要清楚,他花了大半輩子和阿巴斯一起訓練。他們從孩童時一直摸爬滾打到幾乎成年都在嘗試戰(zhàn)勝對方。世上很少有人像阿巴斯一樣了解他,更少人能和他在競技場上留這么長時間。“不要和他戰(zhàn)斗,”阿泰爾說,“跑�!�
他們嚴肅地點了點頭。
“盡量多地找你們信得過的人一同去刑場。在打斗開始時有盡可能多的同盟會對我們很有利。警告他們將會有一場惡戰(zhàn),但是不要告訴他們我跟你們說的話�!比缓笏疽馑麄冸x開,然后他們四散開來。
除了瑪麗,手緊握著一把以她看似脆弱的身體看來過大的劍。她毫不畏懼地看向他�!澳隳軞⒘怂麊�?”瑪麗問,“這個人,阿巴斯?”
阿泰爾因這個問題皺起眉來:“像你一樣,我能殺死任何人。”
瑪麗用鼻子輕哼了一聲:“我不相信這是真的�!�
“我的上手沾滿了我這輩殺過的無數(shù)人的鮮血。全都在我面前倒下,無一例外�!卑⑻枤⒘巳魏巫璧K他任務(wù)的人――無論他們是否有罪――而且從未被自責與懊悔的痛苦折磨過。有關(guān)的死亡的噩夢從未在睡夢中困擾過他。在生命從他們的臉上消失后,他殺過的男人女人的每一張臉都已經(jīng)隨風飄散。
“我不相信這是真的,”瑪麗再次說,“你不是我想的那樣,或者你不是自己想的那樣�!比缓笏D(zhuǎn)身離開了他,去城市中尋找她自己寥寥無幾的同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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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久很久以前,當阿泰爾還是一個愚昧無知的、淚眼蹣跚地拖著鼻涕的小男孩時,他父親的義憤就在他皮膚上留下了發(fā)紅的打痕、在他口中留下了鮮血般的疼痛。阿巴斯,一個大頭男孩,(即使在那時也)有著一雙肥胖的手和莽撞的好奇心,他被阿泰爾顫抖著小小的身子、遠遠地躲離大路的聲響吸引,穿過高高低低的巖石和崎嶇不平的地帶來到他身邊。
阿巴斯說:“我聽說過你�!�
阿泰爾還只是一個孩子(一個瘦小的、愚蠢的男孩)。他見識過那些過來嘲笑他的其它男孩。他的身體因為新的疼痛而變得遲緩了些,但是依舊比其它大部分人都更快、更強壯。被發(fā)現(xiàn)后,阿泰爾的報復就是揮起瘦骨嶙峋的拳頭打向這個陌生人的臉。
阿巴斯往一旁躲開,舉起雙手擺出投降的姿勢,說:“不,等下,住手!”
因為自己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阿泰爾羞恥得想打他一頓,但是男孩跌倒了,然后遮住了他的臉。阿巴斯并攏四肢,蜷縮成小小的一團,說:“我不是故意的。”隨后在阿泰爾沒有下手打他后,阿巴斯移開了遮著臉的手臂,露出了一個別扭的微笑。他說:“其它的男孩也不喜歡我。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不是嗎?”
“我沒有朋友,”阿泰爾對他說。
“我可以做你的朋友啊,”阿巴斯一邊說一邊站起來,他的話任性又固執(zhí)。他歪頭看著阿泰爾皮膚上未經(jīng)處理的傷痕,看起來像在因為那些傷痕而傷心�!拔业母赣H說,如果他像你的父親一樣好的話他肯定會經(jīng)常打我的。我很慶幸他并沒有那么好�!�
阿泰爾什么都沒有說。
阿巴斯挪了挪腳,環(huán)顧了一下這個小得可憐的藏身處。“我可以弄點吃的,”他突然說道。他的話源于一時的心血來潮�!澳闶莸枚贾皇0压穷^了。我會給你弄點吃的來�!比缓笏俅坞x開了。阿泰爾并不指望那個男孩會回來,更不用說他會帶食物回來了。所以當阿巴斯帶著一袋子美味的肉和一個充滿希望的微笑回來時,那很出人意料。
阿巴斯把食物遞給他,然后說:“我們可以成為朋友,不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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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場人頭攢動。一群群陌生的男女為了盛大的公開處刑而來到此地。比起阿泰爾僅僅幾個小時前在這個區(qū)域查看時,守衛(wèi)的數(shù)量要翻了一倍。如果有情報員藏匿在人群中,他們并不會被認出來。缺乏兄弟們熟悉的白色身影讓阿泰爾感到不安。
阿泰爾站在人群中央,聽著人們的怒吼,贊揚著對這些所謂的罪犯本可避免的處死。被綁在處刑架上的男人和女人們在用不同程度的尊嚴和決心面對著即將到來的死亡。有一個人在哭,另一個目光空洞地盯著外面,還有一位婦女在哭訴著她的清白。只有尼達爾低垂著頭,閉著眼站著。他對自己的死亡聽天由命,這無法避免地激怒了阿泰爾。
馬吉德?阿丁在一位政府官員的陪同和被迫愛戴他的人群的簇擁下堂而皇之地出場了。阿泰爾環(huán)顧四周,在人海中搜尋著一些熟悉的身型或者顏色,但是什么也沒有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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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七歲(而且傻里傻氣)的時候,阿巴斯會經(jīng)常把阿泰爾拽離他自己的床,然后把他帶到自己的床上,或是直接鉆到阿泰爾的床上。七歲的他們已經(jīng)大到無法在一張分享的被子下睡覺,但是阿巴斯會哭哭啼啼、花言巧語地哄騙他。阿泰爾在一開始時會試著反抗。其它的男孩已經(jīng)有很多理由來恨他們了,不需要給他們提供其它新的輿論來評頭論足。然而阿巴斯一次又一次地在他們和各種等級的刺客一起住的集舍中想方設(shè)法地來到了阿泰爾身邊。他們瘦小的身子只能擠在窄小的空間內(nèi)。而阿巴斯就擠在阿泰爾的背后,讓阿泰爾原有的空間更加狹小了。
“阿巴斯,”阿泰爾(半睡半醒地)喃喃道。這句話本應(yīng)該是抱怨,但是卻沒什么用。阿巴斯的手臂環(huán)在他的身側(cè),他散發(fā)著熱量的身體靠著阿泰爾冰冷的背部上,感覺既舒服又愜意。阿泰爾生悶氣地嘆了口氣。“把你冷冰冰的腳從我身上拿開�!�
阿巴斯在他身后微笑起來。他把下巴抵在阿泰爾的肩上,說道:“盡量別打呼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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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巴斯在兩個人被守衛(wèi)殺了之后才姍姍來遲。他突然傾身從人群中沖出來,直直地跑向馬吉德?阿丁。聶政王不是因為反應(yīng)遲緩而丟了性命,就是被他自己的傲慢蒙蔽了雙眼。阿巴斯訓練有素地用袖劍刺穿了他的喉嚨,而在一旁的警衛(wèi)因沒能阻止他們的領(lǐng)袖的被殺而發(fā)出暴怒的嚎叫。
阿泰爾往前竄去,在突然驚慌起來的人群中穿過,雙手攀上那些等待著被處刑的人們所站著的高臺。他爬上去,朝尼達爾跑去。應(yīng)該有其它的情報員來幫助他,但是沒有人現(xiàn)身。警衛(wèi)都被引到阿巴斯那邊了――他雪白的袍子成為了眾人追趕的指向標――而阿泰爾溜到尼達爾被綁住的處刑架后面。他從腰帶上抽出一把小刀割開了繩子。
尼達爾向前倒去,雙膝著地,正好擋在一個正要沖去加入其它人的守衛(wèi)面前。阿巴斯已經(jīng)轉(zhuǎn)身逃跑了,從平臺上跳下并在人群中落地。阿泰爾從架子后閃出來,同時拔出了他的劍,動身擋下了本要結(jié)束尼達爾生命的一擊。守衛(wèi)憎惡地朝他咆哮起來,而阿泰爾(沒多少時間來完成他的任務(wù)了)很快就結(jié)束了這場戰(zhàn)斗。
佩尼娜和亞倫在高臺旁邊焦急地看著阿泰爾把尼達爾拖到他們那里。他望向茫茫人海,發(fā)現(xiàn)阿巴斯爬到了一座建筑物的頂端�!皫撸卑⑻枌λ麄冋f。
他再次尋找起其它情報員的蹤影,但是什么都沒發(fā)現(xi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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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九歲的時候,阿巴斯和阿泰爾被其它所有人憎恨著。阿巴斯那時更壯了,他的大腦袋和厚實的拳頭與像是馬利克一樣瘦小的男孩形成了有力的反差。
被偷襲是經(jīng)常發(fā)生的事。阿泰爾和阿巴斯會在功課不繁忙時背對背地坐著,在空地上就那樣什么都不做地坐著,或者吃著剛剛偷來的一點食物;他們瘦小的背部緊緊地靠在一起,輪流地提防著危險――那些以為能找回丟失的光榮和尊嚴而大打出手的男孩們。
他(頭暈目眩地)被戰(zhàn)斗的阿巴斯發(fā)出的從不停息的怒吼還有他厚實的拳頭打在那些來挑戰(zhàn)他們的男孩身上時發(fā)出的嚎哭聲吵醒。阿巴斯?jié)M嘴都是血,狂怒地吼叫著試圖反抗他們的敵人。意識不清的阿泰爾沒用地想站起身。他一屁股跌倒在地,突然閉上的牙關(guān)用力得讓他把自己的舌頭咬出了血。
當其它男孩出手打阿巴斯時,他們大聲笑著。當阿巴斯跌倒時,他們也大聲笑著。阿泰爾強迫自己重新站起來。他無法戰(zhàn)斗,他的腦袋在嗡嗡作響,讓他覺得整個身子都輕飄飄的。他向前跪倒了,手腳并用地爬向在三個得意洋洋地大笑著的男孩中間抱著頭的阿巴斯。他費力地爬到他們中間,然后用自己的身體擋在阿巴斯的身上。阿巴斯因為他們的失敗而嚎啕大哭起來,落在他背上的拳頭所發(fā)出的敲擊聲比起他發(fā)出的如拉鋸一樣的哭聲要沉悶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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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爾在一場戰(zhàn)斗的中心發(fā)現(xiàn)了瑪麗。看來守衛(wèi)們只不過是被她手中的劍吸引來了。當他插手她的戰(zhàn)斗時,她已經(jīng)在流血了,而得救的感激在她臉上激起一抹異樣的紅暈。
“過來,”他說。他抓住她的手,拽著她走向出口處。他們輕易地(盡管不是很受歡迎)融入了正在尋找出口的人群中。他的新手們帶來對付守衛(wèi)的人們出色地拖延了可能會搜捕尼達爾和阿巴斯的眾多人手。(幫助阿巴斯并沒有以任何方式讓阿泰爾感到什么特別的喜悅。)他們勉強地離開了喧嘩之地,走到了街上,直到亞倫從側(cè)面撞上了阿泰爾。
“那個人找到了我們了,”亞倫說,“他找到了我們了!”
阿泰爾放開瑪麗,然后對亞倫說:“帶我去找他�!彼麄儽寂芷饋�,所有的三個人,撞開擋在道上的行人,警鐘在他們頭上敲響,把一隊守衛(wèi)吸引出了哨所,然后朝街上的騷動處跑來。
亞倫在一個街角處彎下腰,在一堵?lián)u搖欲墜的墻下剎住,示意阿泰爾向前。
阿巴斯正用盡全力地狠踢向尼達爾的胸膛。阿泰爾攥緊握著劍的手,朝前走去。阿巴斯的腳踢在尼達爾的肋骨上的響聲被其它的雜音淹沒了。男人將全部精力都放在自己的幸災樂禍上,完全沒有聽到或者看到阿泰爾,直到他走近到一腳踢在阿巴斯的腰上。那一腳的沖擊力讓他摔在地上,然后在地上滑了出去。
“棒極了!”阿巴斯一邊說,一邊站起來,“叛徒終于現(xiàn)身了�!�
亞倫和瑪麗在他身后徘徊著。阿泰爾舉起他的劍。“帶他走,”他說。然后,對阿巴斯他說:“我不是叛徒。”
阿巴斯拔出了他自己的武器�!澳悴皇菃�?”他冷眼看著阿泰爾的新手從地上拉起了尼達爾。“你正在阻撓我的任務(wù),阿泰爾。不再是一名刺客,卻依舊在違抗我們的大導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