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阿泰爾再次收緊了握著伊甸蘋果的手,閉上眼睛,色彩從眼前的世界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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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條道路指引他走下斜坡、走出鷹堡、走到村莊里。阿泰爾早就突破了最后的幾場小沖突,爬過屋頂藏起來才是最上策。村莊里有另一股勢力在蟄伏,他們穿著印有鮮紅色十字的白色制服。當他們對抓起來當做囚犯的市民們口吐粗言時,他們閃閃發(fā)光的金屬頭盔不斷地晃動。
阿泰爾將伊甸蘋果放回袋子中。世界又恢復了鮮明的色彩:棕色、紅色、和綠色。他觀察了一下在十幾個囚犯外面站了一圈的敵人。還有不少囚犯跪著排成一行。有大約十六七歲的刺客,一兩個肯定是做出反抗了的男人,還有瑪麗�,旣惖囊路蜕砩隙紴R了血,她跪坐著,毫不畏懼地盯著在他們面前走來走去的敵人。
羅伯特微微皺著眉頭,從一間小房子走出來。他下令要將囚犯們帶到山上的戰(zhàn)場上。戴著閃亮的金屬頭盔的圣殿騎士朝被抓獲的戰(zhàn)士們叫嚷推搡起來。
阿泰爾從他蹲伏著的屋頂上跳下�!傲_伯特!”他喊道。
有那么一瞬間,羅伯特像是沒弄清楚是誰在跟他說話。當他――終于――看到阿泰爾,他要不是沒能從整個刺客組織的成員中單獨辨認出他,要不是單純沒理由關心這個問題�!熬鸵粋人?”羅伯特說,一手指向阿泰爾。他的笑聲既刺耳又無禮�!澳愕男值軅兌紨≡谖业娜耸种拢阋詾槟隳苡眠@種愚蠢的行動出風頭嗎?”他示意自己的手下攻擊阿泰爾。
“我?guī)е銓ふ业膶毑兀痹谀切┤四芸拷鞍⑻栒f。
羅伯特示意手下別動�!靶值軙烧娓哔F,到處都有叛徒。把它給我,我就會饒你一命�!�
阿泰爾拉下了他的兜帽。“如果你能打敗我的話我就把它給你�!�
羅伯特像是對這個提議感到無趣。他一邊走近,一邊抽出了他的劍。當他走進到能清楚地看到阿泰爾時,他認出了阿泰爾。一抹微笑閃過他的臉,他剛好在能被攻擊到的范圍外停下�!澳惚緫撌谦I給我的禮物�!彼趧e人面前放肆地嘲笑起這件事。“我明白了,我應該趁著這個機會上了你。你來的真是時候�!�
“我不是來跟你廢話,”阿泰爾說,“我是來殺了你,就像我殺了所有發(fā)現(xiàn)這個寶藏的人一樣�!�
“那就來吧,”羅伯特說。他沒有上前,而是示意六個人包圍住阿泰爾。他們站好位的同時也拔出了劍�!白屛覀兛纯蠢5麓祰u的武器到底怎么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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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利克正待在內部指揮著對圣殿騎士的進攻。藏在這些安全的石墻內并不是他做出的選擇,而是他不得不承擔的重任,因為他意識到剛剛被奪去自由意識的人們不能主動也沒有辦法做出抉擇。
他派人在羅伯特的勢力搶人之前把盡量多的村民召集回來。他們慌張害怕地被召回,不久之前的襲擊還依舊歷歷在目。他派了偵查員去勘察敵人的數目有多少,他自己則站在鷹堡前,望著羅伯特帶軍隊上了山,他的人手都在他身邊如扇形般散開,讓他們看起來比實際的規(guī)模要浩蕩。
選擇正面迎戰(zhàn)羅伯特的軍隊是因為他不幸地意識到他們沒有足夠的儲備來應付一場圍攻戰(zhàn)。因為缺失信念,刺客們的精神不是很穩(wěn)定,但他們仍然強壯能干。比起馬利克能統(tǒng)率的裝備精良、訓練有素的手下,羅伯特的勢力在數目量處于劣勢。因此他派他們出去保衛(wèi)馬斯亞夫,同時他讓刺客大師們留在內部,計劃找出羅伯特在村莊中駐扎的避難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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亞倫驚恐地快跑進來,側滑過石墩,雙手空空(甚至連武器都沒有)�!鞍⑻柵苋フ夷懔�!”他喊道,“我看到他翻過了墻。我不知道你就在這里�!�
“什么時候的事?”馬利克質問道。他從桌子的邊緣一把抓起他的劍。沒時間等待回答了,他已經朝圍墻沖去。
“大概一個小時前,”亞倫在他身后說,“他把寶藏拿走了。”
馬利克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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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體的血浸濕了地面。血液讓他靴子下的泥土濕滑不堪。自他上一次向外望以后,人流已經變少了,但是想要從快速移動的人群中穿過依舊很費時間。馬利克沒法輕易地在各種打斗之間穿過人群,他不得不一次又一次地繞圈,選擇走一段更長的路來繞開打斗。
“馬利克!”拉烏夫在他身后喊道。他胸口的一道傷口正在流血,因這場累人的戰(zhàn)斗而疲憊不堪,他臉上明顯地殘留著昨日的陰霾。
馬利克沒費時間解釋�!叭ゴ迩f!”他喊道。他沒有停下奔跑的腳步,但是在他身后許多腳步聲的加入給他的動作增添了一種緊迫感。感覺就好像他跑得再快也無法安撫他內心的恐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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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利克的心就那樣短暫地停了,漏了一兩拍�?謶趾驼痼@混在一起,暫停了他的心跳和呼吸。視野里的一切都是如此的清晰,所有的聲音都凝結成了一聲刺耳的聲響。
光禿禿的地上被鮮血染紅了,遍地都是倒下的尸體,被一場大戰(zhàn)攪得一片混亂。地上躺著成堆成堆的尸體,有男人也有女人,一個小孩軟綿綿的尸體面朝下地躺在他自己的血泊之中。
圣殿騎士東倒西歪地躺著,身上帶著裂開的傷口,被割斷了喉嚨。幾位刺客仍在和一兩個不愿屈服于注定失敗的圣殿騎士對打�,旣愖诘厣�,用一塊從她衣服上撕下來的布片按著她的肩膀。
在混亂的中央,阿泰爾正跪著,雙手松松地握著劍柄,頭向前垂著。他的整個身體像是在往下倒去,被不可阻擋的、可怕的重力往下拽。他將羅伯特釘在地上,而男人依舊在咳血,兩只手抓著刺穿他胸膛的劍。
馬利克沒有放下他自己的劍,但是在往前跑的時候他覺得他聽到了什么東西鏗鏘落地的聲響。他的腳在滿是血的地上滑了一下,他跌倒了,松開了他握著的武器,不得不掙扎著再次起身。當他站起身時,阿泰爾越過肩膀正看著他。濺在他臉上的鮮血就像一個可憎的面具。馬利克以為他已經看過阿泰爾每一種憎恨的凝視,但是在此之前他從來都沒有在阿泰爾的臉上看見過這樣露骨的敵意。
他臉上的神情是那么具有攻擊性,接下來他迅猛突然的動作都似乎與此完全契合。一瞬間,阿泰爾已經站起身,握著他從羅伯特的身體抽出來的劍。
馬利克站穩(wěn)了腳,他感到如此的如釋重負,就連戰(zhàn)爭還沒有正式結束這件事都像是不值得一提了。羅伯特的死并不能確保他的手下也會投降。他的兄弟們(他派去送死的的人們)還仍在危險之中的本應是件要事,但是現(xiàn)在一切都無關緊要了。
阿泰爾沒有放下他的劍,而是將它仍在地上,一兩個大跨步走了過來。他滿是血的手溫熱地貼在馬利克臉上,將他向前拉。他如此用力地吻了馬利克,此時阿泰爾的身體是那么堅實,但是卻在顫抖著。他的雙手緊緊地捧著他的臉,但很快就松開了,阿泰爾的右手環(huán)過他的肩膀。馬利克也回吻了他,右手穿過他沾滿血的黏糊糊的頭發(fā)。
“我快要倒下了,”阿泰爾在他的雙腿無法支撐住他的半秒前說。馬利克用手抓著他背后的衣服,防止他倒在地上,阿泰爾環(huán)著他肩膀的手也收緊了,避免他們兩人都跌倒在地�!鞍阉麄內珰⒘�,”阿泰爾看著羅伯特剩余的手下,他們在發(fā)現(xiàn)他們的首領已經死亡后投降了,然后他說:“一個都別放過。這個世界也不會因為少了能做出這些事情的人而變壞�!�
馬利克點了點頭,叫拉烏夫上前領受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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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平并沒有降臨于馬斯亞夫。在所有的尸體被處置好之前沒人能停下來休息。在這場血腥的戰(zhàn)爭中存活下來的村民和新手們被派去布置葬禮和處理尸體。
花了很多天以及很多人的輪流工作才清理完了尸體,開始著手修復入侵所造成的破壞。馬利克――從未想成為兄弟會的領袖――在閉嘴和下達指令之間忙得焦頭爛額,而且那些指令本來就是常識,卻被當做備受崇拜的智慧之詞。他不想回應那一系列擺在他面前的無窮無盡的需求,但是他無法拒絕迷惑的人們來找他,來向他尋求的發(fā)生了什么的解釋。
他告訴他們:
拉希德背叛了我們。
與此同時,同等的:
阿泰爾拯救了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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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到了你對那些人說的話,”當阿泰爾終于離開了床的禁錮后,他對他說。在他那番令人嘆為觀止的犯傻(無所畏懼、大獲全勝的英勇表現(xiàn))之后,他的新手一直都輪流強迫他待在床上。他們有機會跟對方說話(或親過)之后過了整整兩天他們才說上話。在過渡期中被強迫上任的馬利克趴在桌子上睡著了。而阿泰爾被囚禁在另一張不同的床上。
馬利克從意外的打盹中坐起來,將松松地黏在他臉上的一點羊皮紙碎屑拿掉,把它扔在桌上。整理拉希德留下來的大量文件讓他的脖子出現(xiàn)了肌肉勞損�!拔艺f了什么謊話嗎?”他問。
阿泰爾再次穿上了身為刺客大師的白袍,但是他沒佩戴武器。他的頭發(fā)濕噠噠的――或許他剛剛有時間洗個像樣的澡,他走近桌子。“我沒有獨自拯救我們的兄弟會。有很多人讓我們取得了這次勝利�!�
這點倒是很難爭辯。馬利克站起身,伸了個懶腰――感覺自己渾身都散發(fā)著臭味,缺乏睡眠的同時也甩掉了責任的重擔。他繞著大桌子走起來,但是沒有完全離開桌子的范圍。“你已經復職了,”馬利克說,“你又是一名刺客了�!�
他歪了歪頭表示了解,臉上毫無表情。“我在睡覺的時候你一直在忙。我醒來的時候發(fā)現(xiàn)我已經復職了,而且我的英雄事跡傳遍了馬斯亞夫。一個人在我來找你的路上攔住我,感謝我救了他們。我不知道他的名字,但是我記得他的聲音和面容,他是認為我在兄弟會中沒有地位的眾人中的一人。在這段時間里你還做了什么?”
馬利克本可以他列出他被要求做出的每一個決定。他本可以告訴阿泰爾他不得不給聯(lián)絡處送信,告訴他們發(fā)生了什么�;蛟S他本可以告訴阿泰爾在尼達爾和其他已經回到他們的城市的情報員的催促下,他已經派了一位新的分部館長去取代他在耶路撒冷的職位。馬利克本可以告訴他親手埋葬他們兄弟的重擔。
“我想要問一下我們的婚姻是什么狀況,”阿泰爾直白地說。他臉上沒有流露出一點他想要他們的婚姻無效還是維持原樣的想法,不清楚阿泰爾到底想怎么樣,馬利克無法給出一個適當的回答。
“我什么都沒做,”馬利克說。
阿泰爾再次點了點頭。他看了看攤在桌子上的文件,然后重新看著馬利克�!澳惚蝗蚊鼮槲覀冃碌膶熈藛�?”
如果他能逃掉的話就好了。“看上去因為沒有其它自告奮勇的人,我就被選上了。我相信隨著我們的兄弟逐漸對他們自己的思想抱有更多信心,他們會對他們想要誰來領導他們有一個更好的看法。目前為止,總得有人做決策�!彼蛲馔ィ棻だ飦韥硗娜巳�。
“或許你應該停止往他們的腦袋里灌輸有關我的事跡,否則他們可能會認為我對他們來說是一位合適的領袖�!卑⑻柲闷鹆艘环鈦碜源篑R士革的信,又把它放下了。這個動作看上去是那么傷感,似乎不像是阿泰爾做出來的動作。
“那可真會是一個可怕的命運,”馬利克說,“我可以想象到在你的指令之下我們的兄弟會很快就會滅亡的�!�
當阿泰爾用眼角瞟著時他并沒有在笑,但是他的嘴角明顯開心地上揚了一點點。停頓了一會兒之后,他轉過身子面向馬利克�!澳俏覀兊幕橐瞿兀俊�
馬利克將那片圍巾從衣領中拿出來。他把它放在腰帶的袋子里放了好幾天,然后在等待阿泰爾來找他的許多個小時內,他把它放在了衣服的領子里。他把那片圍巾遞給他:“我們結沒結婚取決于你。”
有一會兒,阿泰爾沒有動身拿回那片圍巾。當他拿走它后,他立馬把它放在了桌上,就好像它對他來說什么都不是。他的舌頭舔過唇瓣,同時向前走了一步�!霸谖业囊簧�,我曾多次發(fā)現(xiàn)自己游走在死亡的邊緣,”他說,“我從來沒有害怕過。羅伯特可能會殺了我。我比不過他。我們對決的時候他肉體上比我更強壯、更敏捷。他唯一的錯誤就是設想當我失敗之后可能會對你做些什么。我無法為了我自己而找回力量殺了他。我無法忍受讓他傷害到你的想法。”
馬利克呼出了一口氣,試圖思考該說什么來回應這樣的話。這給他們分享的那一個吻中的絕望賦予了意義。這讓一陣希望的顫栗傳遍他的全身,即使是他反射性的現(xiàn)實主義傾向也無法讓這種感覺消去。
“然而,我辜負了你。我沒能保護好你的孩子。我沒有讓拉希德滿意,沒有向他乞求饒那個孩子一命。我無法給你你應得的東西。我無法給你你渴求的愛。我不知道這種情況會不會一直持續(xù)下去。如果有其他更適合服侍你的人,我不會賴著你不放手�!卑⑻栐谶@里停頓了一會兒,“但是我不想讓你走。”
“謙遜并不適合你,”馬利克說。他的手碰上阿泰爾的胸口,清楚地意識到這個接受所包含的遲疑。他想要說些什么。在缺乏一位合格的領袖情況下,馬利克被迫去思考繁多的事情,在思考那些事情的間隙他也想了很多很多�;蛟S,如果給他足夠多的時間,他會找到辦法將他那些想法說出來。
阿泰爾再次吻了他。這次是與以前充滿了致命欲望的親吻完全不同的體驗。他的雙手軟軟地、猶豫地搭在馬利克的肩膀上,但是他的吻堅定不移。他們的身高幾乎相近,但是阿泰爾依舊設法把馬利克環(huán)在他身下,讓他感覺自己小了一截。他的吻不像一個omega那樣帶著溫順的接納。
馬利克收緊他抓著阿泰爾的衣服的手,把他固定在原地,或許還想嘗試把他拽到一個不被人看見的角落來滿足他對這個男人突然涌起的強烈欲望。他用盡了自己所有的自控力才允許阿泰爾從他身邊離開(即使是離開那么幾厘米)。
“我必須去了結拉希德挑起的事端。知道寶藏的人一個都不能活下來。他們全都死后,我會回來找你�!彼蛄颂蜃齑剑谧呓娜税l(fā)覺他們的姿勢是多么親密之前抽開了身。那個人走到之前阿泰爾就已經離開了。
馬利克將注意力轉向了那個帶著新的疑問過來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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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或許)是他設法離開桌邊并投入一張真正的床的柔軟懷抱中的第一晚。他接受了瑪麗帶給他的食物,她皺著眉頭將食物塞進了他的手中。
“我被吩咐防止你忘記進食以及睡覺。我向你保證我跟你一樣對此也很不滿�!弊尙旣悾ㄋ郎喩砩舷碌膫鄱汲鲎运┝Φ恼煞颍﹣碚疹櫵瓷先ナ且粋非常糟糕且充滿惡意的決定。馬利克向她道了謝,但是她只是用一個鄙視的手勢回應了他。
他爬上床,他對阿泰爾的欲求不滿仍然在他的體內橫沖直撞。睡眠(一點都)沒有輕易降臨,只有一次又一次地嘗試引誘他的欲望與他胸口中一陣又一陣持續(xù)的疼痛作伴。他聽到的每一點聲響讓他涌起可悲的、無法應答的希望,希望阿泰爾還沒有離開。然而,夜晚過去了,早晨到來了,他依舊獨自醒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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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馬斯亞夫過去了一個月。在這場對兄弟會的行政階層造成了巨大損害的災難之后,馬利克重整了秩序。除了執(zhí)行重要的任務和正在進行的人力資源投入,他盡量讓盡可能多的兄弟留在馬斯亞夫。他把復職和修整的工作交給了他信任的人。
他將注意力放在修復兄弟會的根基上,希望無論誰會接手他的職位都能在此之上繼續(xù)建設。馬利克自己微薄的努力似乎并不足夠,但是他堅持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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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泰爾在天黑后回到了他身邊,他摸進了他的房間,能聽到他不得不讓人留心的腳步聲和故意粗魯地放下他的武器所發(fā)出的叮當響聲。他點亮了一盞油燈,只是想確認一下他是不是找對了床,然后脫下了因長時間旅行而臟兮兮的衣服,爬上了馬利克的床。
“你回來真是太好了,”馬利克說,“人們開始談論他們想讓一個英勇無畏的英雄來領導他們。我擔心在你回來之前會發(fā)生政變。我擔心我性命難保。”
盡管他嘗試從阿泰爾那捅出一個回應,但是阿泰爾沒有回答他。取而代之,阿泰爾說:“你會在明早告訴我這些�!比缓笏疡R利克拽到床中央�!拔移诖灰粯拥臍g迎,”他一邊說著一邊脫掉了馬利克穿著的不多的睡衣。阿泰爾壓在他身上的重量令他心情愉悅,盡管他聞起來像在馬背上待了很多天。
“這個我也能做到�!瘪R利克伸手勾著他的脖子,拉他下來親吻他,在他們兩人的嘴唇相碰之前阿泰爾笑了起來。
Chapter
31
Notes:
原作者的話:
感謝每一位了我的故事、點了贊、留了言或什么都沒有留下的讀者。這是一段漫長的旅程,是你們在最艱難的時刻支撐著我繼續(xù)走下去。順便說一句,過去的幾個月我的三次元生活簡直糟糕透頂,是你們的一些留言和鼓勵成為了我最美好快樂的回憶。
這個尾聲是非常短小、希望大家都能享受的一章,也是對各位被這篇故事虐碎的小心臟的道歉。
(See
the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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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otes.)
Chapter
Text
阿泰爾每天的開始與結束都一成不變。遠在他離開床、披上昭示他身份的袍子之前,他女兒的啜泣聲會將他從睡夢中拽出來。她哭的時候會輕聲地打著嗝兒,用她胖胖的小手憤怒地捶著他的胸口,對無法夠到她的早餐宣泄著不滿。有些早晨,他會先醒來,及時地阻止吉達吵醒她的父親和哥哥,但是他經常熬夜熬得很晚。馬利克通常不會完全醒過來,只是會清醒到在床上翻過身,伸手越過他們之間的空隙,然后粗魯地扯下蓋著阿泰爾的胸口的毯子。
一旦主要的障礙物被移除了,吉達就可以自己動手,她在黑暗中摸索著,直到她黏糊糊的嘴巴找到目標物。在她開心地(狼吞虎咽地)享受著她的早餐時,阿泰爾會撫摸著她柔軟的暗色頭發(fā)。有些時候,當沒有未完成的工作在等著他的時候,阿泰爾會繼續(xù)睡回籠覺。而大部分時候,他會把女兒放在她父親的身邊,然后起床。
塔茲總是興致勃勃地跟著他走出房間。他靈活的小腳丫快速地在冰冷的石頭上跑過,跟著他趕在新手們被叫出來在訓練場里上第一節(jié)課之前朝訓練場走去。阿泰爾沒有可以為了男孩而放緩腳步,男孩跑起來跟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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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訓練場里,阿泰爾伸展四肢,趕走長時間花在桌子前所帶來的僵硬。塔茲安靜地觀察著,他的臉很像他的父親,他也不能完美地模仿阿泰爾的動作。男孩還沒到四歲,其它同齡人還胖乎乎的時候他已經是瘦瘦小小的了。他們會鍛煉到太陽爬上地平線,逐漸接近的眾多新手們的吵雜聲催促他們離開。
塔茲不喜歡新手們,當那群鬧哄哄的男孩們過來擠滿訓練場,他會緊緊地抓住阿泰爾的手。他們都是些瘦小的男孩子,有著明亮的面孔和響亮的聲音。他們才剛剛拿到他們的第一把武器,躍躍欲試地想要測試他們的新武器。對塔茲來說他們肯定看起來像一隊入侵部隊,因為他的手指會陷進阿泰爾的手里,緊緊地握著他的手,直到他們安全地抵達鷹堡的內部。
有很多男人女人在打理他的生活細節(jié)。有人來給他煮飯,有人來給他洗衣服,有人在馬利克和他都沒空的時候照顧他的孩子。許多個早晨,阿泰爾會順理成章地拿走為他準備好的食物。(他懷著吉達且經常饑腸轆轆的時候,他特別喜歡這么做。)有些早晨他會偷來一點面包和鷹嘴豆泥,帶著塔茲爬上他能爬上的鷹堡(內部)的最高點。他們坐在一起吃早飯,看著世界在他們腳下漸漸蘇醒。
“父親說我明天可以和他一起去騎馬,”塔茲說。
馬利克答應了他們的兒子會帶他去馬斯亞夫之外的地方看看,但是最近他們兄弟會卷入的糾紛數量上升了,這件事不幸地讓他脫不開身。他甚至沒有足夠的時間帶孩子離開村莊幾分鐘。馬利克為這個(小小的、個人的)失策感到非常內疚,這都表現(xiàn)在了他對他兒子不必要的縱容上。
“你們要去哪?”阿泰爾問。
鑒于他用自己的身體孕育了這個孩子,并且經歷了懷孕生產的痛苦,他(很多時候)感到他們好像會成為永久的陌生人。比起他的妹妹(已經有)多吵鬧和難滿足,塔茲內向很多。他嚴肅的臉沒有藏住他已經顯露出來的聰慧,但是他多變的性格讓別人很難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阿泰爾只能按他認為最好的方式來辦,因此他一開始允許然后鼓勵塔茲在每天早上跟著他。
“父親說他必須去視察一件安全屋,確保它的儲備正常。我們可能不會回來過夜�!焙⒆拥穆曇糁袥]有透露這個消息是好是壞。
“你要記下你看見的所有東西,”阿泰爾說,“你回來之后記得向我報告�!�
塔茲(只是短暫地)笑了一下,然后點了點頭。“是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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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阿泰爾回到吉達身邊時,她餓到幾乎快死了。她是一個臉蛋粉紅的孩子,有著馬利克的黑色頭發(fā)和令人困惑的陌生面容。有流言說她像阿泰爾的母親(他無從確認或反對這個說法的真相)。有人曾(開玩笑地)問馬利克他是否肯定這個膚色白暫的女孩真的是他的女兒,馬利克的回答是打斷了他的鼻梁。
馬利克穿戴了一半地坐著,臉上掛著不感興趣的表情(來掩飾他對吉達持續(xù)不斷的尖叫聲的困惑),又一碗吉達拒絕吃下而被打翻的早餐。當他聽到阿泰爾走近,一抹如釋重負的神情劃過他的臉�!叭绻阍俚染命c的話她說不定就要餓死了,”他說。他用手環(huán)過(坐在桌上的)吉達小小的身體將她推向阿泰爾,她的尖叫轉變成了開心的叫喊,雙臂朝他伸過去。
塔茲毫不掩飾愛意地抱住他的父親。他嚴肅的臉上掛著一個充滿希望的微笑�!澳銣蕚浜昧藛幔俊�
馬利克摸了摸他兒子的頭發(fā),派他將他們要帶上的袋子拿過來給他。阿泰爾抱起吉達,她只是安靜了一小會兒就因為被抱得太高夠不到她的第二頓早餐而吵嚷起來。她不耐煩的雙手拍在他的衣服上,臉因深深的怨念皺起來,臉上看不到一絲開心的蹤影�!拔也挥浀盟澯羞@么頑固。”
阿泰爾將碗翻過來,手指劃過現(xiàn)在已經冷了的食物。吉達望著他,大大的淚珠掛在她的眼睫毛上。當他將手指舉到她嘴邊時,她的嘴唇撅了起來,肩膀抖了抖,但是她還是張開嘴讓他將食物放進她的嘴里。她幾乎立刻感到十分惡心,但是大部分(不是全部)的食物滑下了她的喉嚨進到了她的肚子里。“她只是不喜歡你,”阿泰爾說。這是一個在難熬的孕期后遺留的一貫的玩笑。阿泰爾懷著吉達的時候她一直都很鬧騰,特別是馬利克將手放在他身上的時候。他給他們的女兒喂了另一口她不愿吃下去的早餐,她忍下來了,因為經歷過這次折磨之后她就有可能會得到吃母乳的機會�!八澱f他不認為你今晚會回來�!�
“我覺得他會很喜歡在鷹堡外過個夜的。我會帶上亞倫。他接管了管理安全屋的任務�!瘪R利克站起來,穿上了他的長袍,整理好了他的著裝。歲月緩和了阿泰爾對被碰觸的厭惡,愛意讓馬利克贏得了他的好感。他擦去他臉上一道(無疑拜他任性的女兒所賜)食物的殘渣,然后站在他身旁。然而,在阿泰爾允許他靠近之前馬利克與他保持的禮貌的距離延續(xù)了下來,成為了一個必要的妥協(xié)�!霸谖一貋碇安灰羝饝�(zhàn)爭�!�
阿泰爾傾身去吻他(就像馬利克想要的那樣),但將吉達保持在離馬利克有一段安全距離外。當他們兩人靠近的時候,女孩直起身,朝經常試圖喂給她食品而不是她想要的母乳的父親宣泄不滿。(或許給父女關系造成最大的傷害的那天是吉達發(fā)現(xiàn)了馬利克不會產乳,而且無論她多么努力都不會改變這個事實。她用響亮的、不滿的尖叫宣示了她的憤怒,然后持續(xù)地冷落她的父親。)“你才是不要在出行的時候挑起戰(zhàn)爭,”阿泰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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運行兄弟會囊括了很多事情。當他們意識到他們被(非)正式地授予大導師的職位,大部分的事務都在他和馬利克之間被成功地分配好了。馬利克處理單調的管理工作,阿泰爾則主要將時間花在訓練和招募刺客上。
他就職后已經過了六年,許多他提議且施行的改變遭到了反對,或是激起了憤怒的叛亂企圖。管不住嘴的和沒頭腦的人指責他羸弱。他們稱他是一個感情用事的omega,徒勞地嘗試說服馬利克推翻他。
馬利克只是建議他們平息怒火并且拋開他們的自尊,然后把他們送回給阿泰爾。
在馬利克無法現(xiàn)身處理繁多的日常管理任務的許多日子里(或是在孕期晚期長長的日子里,那時阿泰爾不像他希望的那樣身體強�。⑻枙l(fā)現(xiàn)自己被困在桌子前,桌上堆滿了如山般的文件,還有一隊沒有盡頭的人帶著重要(但無聊單調的)問題等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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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白天快結束的時候吉達不出意外地滿身污垢。她習慣了被關在房間里,但是阿泰爾在停滯空氣變得污濁后拋棄了他的職位。他溜到了訓練場上,將吉達放在泥土讓她自己發(fā)掘石頭、雜草和爬蟲的樂趣。
或許他被邀請去做了演示�;蛟S他派了幾個憂心的新手照看他的女兒。或許他會花點時間看著稚氣未脫的男孩們擔心地在他女兒旁兜著圈子,而她在泥土中爬過,嘗試吃她找到的石頭和蟲子。觀摩他們擔心的叫喊和神經質比他用了一個下午的時間在一場反攻的演示中得到的鍛煉還要令人滿足。
通常是馬利克來幫孩子們洗澡,因為每次阿泰爾將水倒在還是一個嬰兒的塔茲身上時,他總會大哭起來。馬利克反對過水溫還有他選擇幫男孩清潔的手法。阿泰爾告訴他如果他不贊同的話那他可以自己動手,所以馬利克接過了這個任務,然后再也沒有讓阿泰爾動過手了。
馬利克不在的時候,阿泰爾找來一個大到足夠放下吉達的盆子,將里面裝滿溫熱的水,讓她自己在里面拍水玩。他用手指擦掉她臉上的泥印子,沖掉她頭發(fā)里的食物和口水。等到她洗干凈而水變臟后,他把她抱出來然后給她重新穿上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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缺少了其它的身體躺在上面的床顯得空蕩蕩的。吉達玩著毯子,而他在一旁看著她開始打起瞌睡。她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她的整個身子都顫抖了起來,他說:“睡吧,小家伙,”她用手揉了揉眼睛,喊了一聲表示拒絕。
阿泰爾把她拉過來,將她放在他身邊。她蜷起身子,用臉蹭了蹭他的胸口,再次因為被命令去睡覺而不滿地喊了聲。她小小的手指推搡著他,他撫摸著她的后背,哼著曲子伴她入睡。
――&――
他們還沒走出馬斯亞夫多遠,塔茲就扭過身子望著馬利克的臉,塔茲就坐在他身前,細瘦的腿在馬背兩邊晃著�!澳愦蛩阋嗟膶殞殕幔俊�
這個問題,如此急切地被問出來,明顯造成了塔茲在生活中持續(xù)的驚慌。這個問題肯定在他喉嚨中哽了很久了,一直等待著最合適的時機來問出來。照這個時間來問這個問題并不奇怪,現(xiàn)在已經遠離了男孩的母親,遠離了那些被寬容地打斷了鼻梁才學會不能對阿泰爾或是他做出生孩子的決定出言無狀的男人。
亞倫――在離他們不遠處騎著馬――不出意料地小聲笑起來。
“我想不會的,”馬利克說。他沒料到阿泰爾在他的頭次生產是如此煎熬的情況下會提議要第二個孩子。等到馬利克找到他時,那個頑固的蠢貨已經臨產幾個小時了,即使在找到他之后阿泰爾也直接了當地、一而再三地拒絕除了馬利克之外任何人的幫助。是運氣而不是技巧讓他們處理好了塔茲的降生。阿泰爾沒有直接拒絕他甚至考慮一下要第二個孩子,但是他冷淡的行為舉止已經足以證明馬利克不應該期望再次成為一個父親。
“我不喜歡吉達,”塔茲說,“母親為什么喜歡她?她脾氣又壞又喜歡亂叫�!彼D頭朝向前方,將手放在鞍橋上�!艾F(xiàn)在把她塞回去已經太晚了,但是我不認為我們應該要另一個�!�
“吉達的脾氣可不壞,”馬利克說。
塔茲,除了看上去無法跟他自己的母親交談,發(fā)出了跟阿泰爾幾乎一模一樣的哼聲。他嘲笑時發(fā)出的聲音通常,舉個例子,就像是從阿泰爾的喉嚨里哼出來的,但是卻塔茲哼出來的�!八辉杆X,她不愿吃飯,她還不愿玩,除非她順心了!我睡覺的時候她會把我吵醒。她還亂扔食物!”
馬利克沒有嘲笑男孩,因為這會傷到他的感情。他將笑意壓得小小的并藏起來,瞄了一眼亞倫,他因為嘗試壓住笑聲而癟得滿臉通紅。亞倫指向前方,示意他要朝前騎去,逃開這個可笑的對話。
“你還是個嬰兒的時候你也沒什么兩樣,”馬利克耐心地說,“等吉達長大了,她會有長進的。”
塔茲再次哼了一聲。“那她可需要長進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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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旅行并不是必要的。亞倫在沒有監(jiān)督的情況下也旅行過幾次。他已經學會了如何判定安全屋是否儲備完好并且是否足夠安全到能供給旅行中的刺客使用。馬利克加入了這次常規(guī)的檢查只是為了減輕他的內疚,內疚向他的兒子保證了某些他沒能做到的事情。(也是為了減輕明明還有工作但他卻離開了馬斯亞夫的內疚和緊張。)
亞倫已經被告知他們的這次旅行會花很多時間停留在自然奇觀上,像是小土堆、小水坑和草叢中,為了能讓塔茲探索他還沒見過的世界的一小部分。
“我不太記得我還是一個孩子的時候了。我不認為這跟我的經歷一樣,”亞倫說。他坐在馬利克身旁,他們看著塔茲追著他在草叢中找到的某種想象的(或是真是的)動物跑。他愉快的叫聲傳過來,直到他安靜下來,屈著膝蓋地踮著腳,整個身子向前傾,盯著草叢里的東西。
“對我來說很不一樣,”馬利克說,“我們中的大部分人都知道我們總有一天會成為刺客。這是在我們的嬰兒時期就賜予給了我們的命運。阿泰爾不贊同這個做法。他說將我們與我們的家庭分離的做法削弱了我們。所以只要我們能應付得來,我們的孩子會作為一個普通男孩來生活�!�
亞倫點了點頭�!暗撬谠缟细⑻栍柧殹!�
是的。他們喜歡一起做的一件不尋常的事情。塔茲總會在他的母親離開時驚醒,但是他還小的時候他會留在房間里,擔心地詢問馬利克:阿泰爾去了哪?他什么時候會回來?他在做什么?馬利克比他們都更需要睡眠,有一個(太過)疲憊的早晨,他失去了耐心,沒好氣地告訴男孩如果他真的那么感興趣的話就去跟著他的母親。塔茲馬上答應了,跟著阿泰爾去訓練場訓練,日日如此,那時他才兩歲不到�!斑@不一樣。塔茲這么做是因為他想這么做,不是因為他必須這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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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在天黑前到達了安全屋,即使這趟旅程本來不應該超過一兩個小時。亞倫去做晚餐,而馬利克在一旁聽著塔茲練習他打算在回去后給阿泰爾做的匯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