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誠然他一向百無禁忌,對欲望也坦坦蕩蕩�?伤皇�。
而這里是她的劇組。
人言可畏。
他不在乎這些蠢人,但也不愿意讓任何人在背后議論她。
因而過了半晌,那形狀完美的薄唇才吐出兩個字:
“不給�!�
松虞:“……”
唇角微微勾起,池晏又似笑非笑地補充道:“你知道,我一向是個言而無信的人�!�
松虞:“……”
她終于忍無可忍地捂住了他的嘴:“我發(fā)現(xiàn)今晚你這張嘴格外能氣人。”
為什么呢?
當(dāng)然是因為今晚的你……格外迷人。
但池晏沒再說話,只是耷拉著眼皮看她。
他到底是沒能克制住自己。
她的掌心突然一點濡濕。
是他伸出舌尖,輕輕舔了她一下。
松虞的心跳漏了一拍。
觸電般地挪開了手。
無端端地,感官被放大了,這簡單一個動作,被壓抑的欲念,竟然讓她感到膽戰(zhàn)心驚,比許多更親密的接觸,都更直抵心臟。
或許因為這里是化妝室。
或是因為她很清楚一門之隔,整個劇組的人都還在等她。
在這樣的時刻,越是禁忌,越是寂靜——
就越讓人瘋狂。
最后到底是池晏握著那只纖細的手,跟她一道拉開了門。
臨了還不忘在她耳邊笑道:
“快去拍戲吧,大導(dǎo)演�!�
“——拍完我們再繼續(xù)�!�
*
劇組里的人眼睜睜地見著陳導(dǎo)演和她的伴侶進了化妝室。但還沒來得及交換一個曖昧的眼神,兩人又從里面出來了。
雙方都神色如常,想必只是說了幾句悄悄話。他們收回了八卦的目光。
松虞很快宣布繼續(xù)拍攝。
轉(zhuǎn)頭又給池晏掃了個眼風(fēng):“你就一邊涼快著去吧�!�
制片人站得近,恰好聽到了這句話。
他嚇了一跳,飛快地看了一眼此刻隱匿在片場各個角落里的保鏢們:誰還敢讓堂堂總督去“一邊涼快”��?
但松虞說得這么理直氣壯,池晏也只是微笑著,半點不生氣,熟門熟路地陪著她坐到了監(jiān)視器旁。
于是制片人的腦中,十分詭異地出現(xiàn)了一個詞。
一物降一物。
不知是因為突然多了第三位觀眾,還是因為松虞的以身作則太過到位,后面的拍攝進行得很順利,沒怎么再卡殼。
按照她的設(shè)計,這場戲演到最后,本要蠱惑的人,卻變成了被蠱惑的那個。
小偷含著那口酒,情不自禁地吻了家。
起先他的表現(xiàn)很生澀,不過是在逢場作戲。但很快就沉溺于其中。
兩人從唇舌的試探,變成了極其動情的深吻。耳機里也不斷傳來曖昧的吞咽聲。
松虞專注地望著監(jiān)視器里的特寫。
她從居豪的眼中,見到了異常澎湃的情感,宛如春潮涌動。這年輕人還從未這么入戲過。
他的表現(xiàn)力竟然比她想象中更好。
完全是無意識地,食指的指節(jié)開始輕輕地叩起椅背。
池晏注意到她的動作。
他知道這是她對一場戲滿意時,會出現(xiàn)的反應(yīng)。
于是他低垂著目光,輕輕摁住了她的手。
很快又不能饜足地,開始用指腹輕輕摩挲著她不安分的手指。
但松虞仍然盯著監(jiān)視器,根本對他的動作毫無反應(yīng)。
他不禁抬頭看了她一眼。
匆匆一瞥就低下頭去。
而她依然沒回頭。但很自然地,將另一只手也搭了過來,有一下沒一下地輕撫他的手背。像是在給老虎順毛。
池晏懶懶地笑了一聲。
終于,一場淅瀝瀝的春雨,無言地澆滅了他胸腔內(nèi)莫名的躁郁。
很快松虞就喊了卡。
旁邊有人問:“陳老師,再保一條嗎?”
她搖了搖頭:“不用了,今天就到這里吧。大家辛苦了。”
眾人歡呼了一聲,開始各自收拾東西。
她兀自繼續(xù)工作。
池晏深知她的習(xí)慣:“先吃點東西�!�
說著就抬了抬手,讓助理將食盒拎了過來。
他替她揭開了蓋子,誘人的食物香氣,并著熱騰騰的蒸汽,立刻滿溢出來。
但松虞還端坐在監(jiān)視器前。嘴上答應(yīng)得好好的,人還不動如鐘。
于是池晏又在旁邊涼涼地問道:“要我喂你么?”
松虞:“……”
她瞥了他一眼。
這家伙果然在假裝淡定,眼神里早寫滿了躍躍欲試。
“你不對勁。”她說。
還是不情不愿地坐了過來。
池晏忽略了前半句,又輕嗤一聲:“讓你吃個飯,跟要你的命一樣�!�
“……我想先把事情做完啊�!�
“呵,你的事永遠也做不完。”
松虞心想,這話倒也說得沒錯。
但她有心要給自己找補幾句,還沒開口,池晏又仿佛跟自己心靈感應(yīng),捏了捏她的臉頰。
“別說話了,快吃�!�
“……好吧。”
居豪湊近過來時,聽到就是這樣一段對話。
這令他又一怔。
這還是他的陳導(dǎo)演嗎?
這一幕太過違和,簡直就是種玷污——她不應(yīng)該被染上煙火氣息,她眼里應(yīng)該只有電影。
她更不應(yīng)該變成一個平凡又幸福的女人,坐在自己的丈夫身邊,進行一段如此如此溫馨又日常的對話。
但這不能阻礙他的決心。他的腳步躊躇了片刻,還是慢慢地站上前來。
“陳老師……”他輕聲喚她。
松虞抬起頭來,有些詫異:“你還沒走?”
居豪輕輕搖了搖頭:“我特意留下來向您道歉的�!�
“——真對不起啊。都是我耽誤了進度,才害您熬到這么晚�!彼钌羁粗难劬Γ蛔忠痪涞卣f。
這話說得很微妙。
不是害整個劇組,而只是害她一個人。
一字之差,兩人的距離感就截然不同。
但松虞當(dāng)然感受不到這微妙的差別。
這對她而言只是一句很尋常的客氣話。
因此她點了點頭,也回敬了一句客氣話:“你早點休息吧。不要給自己太大壓力。”
但有些人就是有這種本事。再公事公辦的話,也能說得這么誠懇,令人感到春風(fēng)拂面。
居豪胸腔一暖,忍不住眨了眨眼,還想要說些什么。
卻聽到旁邊的池晏哂笑一聲。
他的心頓時冷了下去。
池晏很自然地攬著松虞的腰,輕輕啄了她的側(cè)臉一口:“這誰啊?”
松虞卻有些古怪地瞥了他一眼。
大多數(shù)時候,這家伙來劇組探班,分寸都拿捏得很好,不會有這樣刻意的舉動。
但他今夜好像一直不是太正常。
“居豪,這部電影的男主角�!彼f。
轉(zhuǎn)頭又對另一邊介紹道:“我丈夫Chase�!�
很短促的措辭。
不是總督,也不是別的什么。
而是她的丈夫。
這稱呼微妙地取悅了池晏。
因此他眉心一展,決定暫時不跟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年輕人再計較。
他笑了笑,對旁邊的助理點了點頭。
對方立刻走上前來,將一只精致的、沉甸甸的食盒遞給了居豪,又忙不迭地說了好些客氣話。
居豪:“……”
這誰��?
他并不耐煩跟對方寒暄,但此人顯然是訓(xùn)練有素,恰好擋在他前面,將他的視線攔得嚴(yán)嚴(yán)實實,他甚至都沒辦法再看清陳導(dǎo)演的臉。
只能從余光里看到,她轉(zhuǎn)頭跟池晏低聲說了幾句,又開始繼續(xù)工作。
而他還是寸步不離,從背后環(huán)抱著她。
兩人偶爾會喁喁私語,仍是一副誰也插不進去的氛圍。
居豪心下氣惱,但也無計可施,只能高聲向松虞告別,再抱著這只該死的盒子往外走。
轉(zhuǎn)身以前,他仍然戀戀不舍地往后看了最后一眼。
這一次,他的目光終于穿透了銅墻鐵壁。
也就是這一眼。
他恰好撞進了Chase的眼眸里。
不過是淡淡一瞥,無形的威壓在空氣中擴散開來。
像是狹窄的走廊里,天花板不斷下沉。
這甚至不是震懾,或者蔑視。
而只是巨人在碾死螞蟻前,最輕描淡寫的目光。
……
居豪腳步虛浮地走出了片場。冷風(fēng)一吹,后背的汗?jié)駶竦仞ぴ谄つw上。
盡管他根本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害怕些什么。
他重重地敲了敲保姆車的門,指節(jié)都在發(fā)白。
反光的玻璃里映出一張心有余悸的臉。
助理開了門。
“你剛才死哪兒去了?”
居豪一臉嫌惡地將食盒扔進對方懷里,又將他極粗暴地推搡開,翻身坐進車?yán)铩?br />
對方倒很不以為意,隨口解釋了幾句,就饒有興致地抱著盒子“嚯”了一聲:“我的祖宗,這可是有價無市啊�!�
居豪冷笑道:“送你了�!�
助理一臉喜色,忙不迭地打開了食盒。
半天卻沒聽見別的聲音,反而陷入了詭異的安靜。
居豪蜷縮在后座里,到底沒忍住,粗聲粗氣地問道:“怎么了?你不吃?”
“這……怎么吃啊。”助理一臉錯愕地將食盒提到他面前。
盒子倒是夠精致了。
但里頭裝的只是半碗冷透了的白米飯。
居豪:“……”
*
片場的人很快就走光了,只剩下池晏和松虞。
松虞仍然在埋頭處理今日的拍攝素材,而池晏則站起身,懶洋洋地四處參觀。
這地方對他無疑很新奇。不像是片場,更像是一個獨居女人的家。因為劇組一比一地打造了家所住的地下室,所有的道具和細節(jié)都極其逼真。很有生活氣息。
只是看著看著,他突然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池晏閑聊一般地回頭看松虞:“這地方好像有點眼熟�!�
她忙著干活,頭也不抬地問:“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