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3章
“貞德自以為氣運加身,我不會動他,也不能動他。確實如此,對術士來說,弒君是自毀根基,品級越高,反噬越大。
“昏君也好,暴君也罷,只要一日還坐在龍椅上,便一日是一國之君。對其他高品級修行者來說,人間帝王氣運加身,弒君因果纏身,不是逼不得已,沒人愿意跟他較勁。
“貞德信心十足,自以為一切都在掌控,他卻忘了,三品以上的修行者不愿與他較勁,但我可以培養(yǎng)一個愿意和他較勁的人。
“過河之卒,退無可退,但可弒君。他終于領悟了這個“意”,不枉費我多方饋贈�!�
薩倫阿古瞇著眼,道:“所以,魏淵的死,也在你的計劃之中”
監(jiān)正探出手,往虛空里一抓,抓出酒杯,抿一口醇酒,悠然道:
“魏淵是自己求死,與我何干,我不過是算到了這一步,然后根據(jù)將來要發(fā)生的事,提前布局�!�
薩倫阿古吐出一口氣:“魏淵知道嗎”
監(jiān)正頷首,笑了一聲:
“他分析出來了,不然,為何留下血丹他能心無牽掛的封印巫神,是因為他料定貞德必死。”
說著,監(jiān)正目光望向遠方,喟嘆道:“他甚至算到了那一步,這確實是我沒有想到的�!�
薩倫阿古皺了皺眉,他竟沒聽懂監(jiān)正這句話的意思。
監(jiān)正笑道:“不用想了,天機已被屏蔽,和你也沒關系,你這位大巫師占卜不出東西�!�
隨著貞德帝的隕落,兩位一品高手的較量隨之放緩,監(jiān)正沒有趁機痛打落水狗,這里雖是他的主場,但要殺死一位活了數(shù)千年的大巫師。
代價將是京城之地,化為廢土。
沒那個必要。
薩倫阿古皺了皺眉,沉吟道:“你有為他屏蔽天機”
他,指的是許七安。
監(jiān)正反問道:“為何這么問�!�
薩倫阿古坦然道:“來京城前,我卜過一卦,貞德的卦象是吉兇并列,這意味著他將面臨生死大劫�?晌彝瑯訛樵S七安算了一卦,你猜猜卦象如何”
監(jiān)正默然。
薩倫阿古露出古怪笑容:“大兇之兆”
云鹿書院。
許二叔在書院學子們的幫助下,將沉重的行禮,一件件搬上馬車。
這里面有古董字畫,有被褥衣衫,有日常用品,數(shù)量繁雜。
許家打算搬到劍州定居,遠離京城這個是非之地。
今晨起來后,一家人就失去了笑容,心情沉甸甸的。對于二叔和嬸嬸而言,唯一欣慰的是許二郎也會前往劍州。
這很好,一家人不用分開。
至于大郎,夫妻倆刻意沒有提及。
許二郎的授業(yè)恩師張慎,負責送許家前往劍州。
此去劍州路途遙遠,許家的女眷偏偏長的貌美如花,雖說許平志是七品武夫,煉神境在江湖中也是一把好手。
但如果遇到有組織有規(guī)模的悍匪,許平志一雙手一雙腳,未必能及時護住妻女。
武夫畢竟粗鄙,不夠花里胡哨,殺人本事高強,護人就不行了。
一輛馬車,兩輛平板車,兩匹馬,準備就緒。
許二叔坐在馬背上,拱手道:“多謝先生送行�!�
張慎笑著點頭。
他剛想說些什么,忽見許二叔捂住腦袋,滿臉痛苦,身子一歪,從馬背上跌落。
張慎大吃一驚,連忙躍下馬車,俯身查看。
“老爺”
嬸嬸尖叫起來,拎著裙擺,從馬車上躍下,正要撲到丈夫身邊,忽然頓住。
嬸嬸抬起雙手,抱住頭,只覺得大腦一陣陣的抽疼。
“爹,娘”
許玲月驚呆了,手足無措,清麗秀美的臉蛋,布滿惶恐。
“娘”
扎兩個沖天揪許鈴音,見母親一臉痛苦,連忙從車上跳起來,撲向嬸嬸。
嬸嬸悶哼一聲,就給她撞暈過去了。
“娘死啦,娘死啦”
許鈴音嗷嗷大哭。
這時,許二叔從頭痛欲裂的狀態(tài)中恢復,他喘著粗氣,臉色煞白如紙,喃喃道:
“不,不,不”
張慎眉頭緊皺,看了一眼昏迷的嬸嬸,又看一眼許二叔,試探道:“許大人,你這是”
許二叔根本不理他,甚至不看昏迷的妻子,他躍上馬背,抽動馬鞭,絕塵而去。
張慎愣愣的看著他遠去的背影,腦海里是許平志離開時的臉色,既發(fā)狠又悲傷,既悲傷又絕望。
京城。
高空中,許七安正要駕馭靈龍返回城內,下一刻,他眼前的世界,忽然失去了色彩。
就像黑白電視機里的畫面。
五感被蒙蔽,武者對危險的直覺被蒙蔽,這種狀態(tài)僅僅不到一秒,便恢復正常。
許七安緩緩低頭,看見一根金燦燦的釘子,扎在了自己胸口。
釘子表面銘刻著佛文,它輕易的扎穿了金剛神功的體魄,扎穿了漆黑的皮膚。
“呃啊啊啊”
他聽見了痛苦的嘶吼,分不清是自己的聲音,還是神殊的聲音。
“別叫,這才是第一根呢�!�
溫和的聲音傳來,穿白衣的術士,出現(xiàn)在許七安面前,他的指尖夾著八根金色釘子。
白衣術士捻起一根釘子,往許七安頭頂一拍。
噗
釘子刺入百會穴。
神殊的慘叫聲夏然而止,漆黑得皮膚恢復正常膚色,金剛神功的光芒潰散。
許七安的氣息驟降,變的宛如普通人。
第488章
對答
第一根釘子封住心臟,阻斷氣血運輸。第二根釘子刺入百會穴,封閉天門,阻斷氣運交感。
許七安的氣血和氣機同時阻斷,一身修為被封。
最致命的是,這些刻滿佛文的金色釘子,似乎對神殊有特殊傷害,兩根釘子入體,神殊便沒了聲息。
他被封印了。
毫無征兆,不管是許七安還是神殊,面對白衣術士的偷襲,兩人都沒有收到危險預警。
雖然重傷在身,各方面狀態(tài)下滑,對于他們現(xiàn)在的修為來說,這簡直荒謬。
但白衣術士就是做到的。
白衣術士指尖夾著剩下的七根釘子,沒有急著動手,而是望向了觀星樓方面,望向了八卦臺上的薩倫阿古和監(jiān)正。
白衣術士輕笑一聲:“佛門的無色珠,確實好用,沒有它,我還真沒把握無聲無息的傳送到你面前,不被你和魔僧發(fā)現(xiàn)。
“為了對付他,佛門下了血本。”
他的掌心里,是一顆化作齏粉的佛珠。
他,他是初代監(jiān)正薩倫阿古也在京城,加上當代監(jiān)正,祖孫三代就齊了許七安一顆心緩緩沉了下去。
所有的饋贈,都在暗中標注好了價格。
現(xiàn)在,收債的人來了。
兩枚釘子入體,氣血阻滯,氣機凝固,手腳難以動彈。
除了還能思考,他什么都做不了。
許七安眼球不停轉動,只見觀星樓頂,原本已經(jīng)散去的天空,忽然陰云密布,一道道粗壯的閃電劈下,一道道清光肆虐縱橫。
白衣術士收回目光,看一眼許七安,道:
“京城是他的地盤,但薩倫阿古好歹活了數(shù)千年,底蘊深厚,竭盡全力的話,擋住他不難。洛玉衡那邊有地宗道首攔著。
“能救你的人,只有趙守一個。不過
三品的大儒
差了點�!�
這位白衣術士面孔模糊,仿佛打了一層馬賽克
讓許七安無法看清他的真容
但聽語氣,悠閑平靜
透著一切盡在掌控的底氣。
鎮(zhèn)國劍,快救我許七安心里狂呼。
鎮(zhèn)國劍嗡嗡震動
透出無窮劍意。
但白衣術士隨手一抹
黃銅劍便安靜下來,鎮(zhèn)國劍被短暫封印。
“絕世神兵受六百年氣運洗禮,對普通體系的高品來說,這是大殺器。但對把弄氣運
擅長煉器和陣法的術士
毫無威脅。”白衣術士語氣平靜。
說著,他又從許七安手里接過儒圣刻刀,刻刀震顫,清光從他指尖溢散,卻不能傷他分毫。
不多時
儒圣刻刀也平靜下來,短暫的封印。
“這刻刀啊
還是得在儒家手里,才能發(fā)揮它真正的威力。不然
任何絕世神兵,沒有主人的加持
就如同浮水流萍
無法一直使用
每次耗盡力量,便需溫養(yǎng)一陣子。這是術士才懂的小知識,你多學學�!�
他不疾不徐的說著,說的許七安臉色發(fā)白,內心焦慮萬分。
咻
這時,無匹的刀光逆空而起,斬向白衣術士。
他順手一撈,把太平刀握在手里,略有失望的搖頭:“神兵一旦擇主,便只認主人,對旁人來說,用處就不大了�!�
白衣術士掌心清光亮起,層層加持在太平刀上,很快,鳴顫的刀身安穩(wěn)下來,太平刀也被封印了。
隨手一丟,太平刀落在坍塌成廢墟的城門口。
釘在地上。
“還有什么手段嗎如果沒有的話,我就要帶你走了�!卑滓滦g士道。
這時候,許七安發(fā)現(xiàn)自己可以說話了,他試探道:“我身上的氣運,是你藏的”
白衣術士不答,單手按住他的肩膀,身形一閃,傳送離開。
許七安眼前一花,景物模糊,下一秒,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處郊外,左邊是連綿的荒田,右邊小湖,遠處山巒如聚。
這里是哪
術士的傳送半點不講道理,他不知道自己現(xiàn)在身處何地。
“此地禁止傳送”
醇厚低沉的聲音里,一道人影在前方凸顯出來,頭戴亞圣儒冠,身穿舊儒衫,原本疏于打扮的頭發(fā),現(xiàn)在規(guī)規(guī)矩矩的束在儒冠里。
院長趙守
“禁止肢體接觸�!�
他語氣平靜,但說出去的話,蘊含著讓人無法抗拒的法則。
一道清光強行分開了白衣術士和許七安。
靠著亞圣儒冠,趙守把自身位格,強行提升到二品。
分開白衣術士后,他袖子一揮:“退去一百里�!�
面容模糊的白衣術士當即消失不見。
“得,得救了不是說好不能傳送嗎儒家果然是大流氓”
許七安如釋重負,險些撲到趙守懷里喊爸爸。
但下一刻,許七安看見白衣術士出現(xiàn)在自己身側,笑道:
“沒錯,你身上的氣運,是我植入你體內的,目的是瞞過監(jiān)正�!�
許七安愣了一下:“你怎么回來的”
白衣術士笑道:“走回來的�!�
說話間,許七安腳下亮起一道八卦陣,白衣術士腳下恰好是踩著風門。
許七安茫然看著他,心再次沉了下去。
趙守面不改色,悠然道:“畫地為牢”
一道清光從天而降,將方圓數(shù)十里土地籠罩,與外界徹底隔絕,牢籠中是一個世界,牢籠外是另一個世界。
他在拖延時間,等待監(jiān)正的到來。
白衣術士笑道:“那就陪你玩玩。”
他一腳踏下,一道道陣紋憑空而生,將趙守籠罩在內。
這些陣法各不相同,有交織雷光的,有蒙蒙霧氣繚繞的,有銳氣縱橫的,有火焰熊熊的,卻又完美的融合成一個陣法。
它們同時出現(xiàn)在趙守腳下,合力絞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