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侍衛(wèi)一驚,忙不迭退開,引來同伴幾聲嘲笑。
直到井外談話聲走遠,趙鯉才捂著嘴,小聲急促喘息數(shù)下。
耳邊只有自己如擂鼓一般的心跳聲。
腦海中冷不丁出現(xiàn)的聲音,讓趙鯉腦中嗡的一炸,向下滑去。
下滑了數(shù)尺,她急忙撐住,懸停在井水上方。
用盡了半生克制力,才將后半截尖叫咽回肚子里,化作腦海中傾瀉而出的臟話。
這樣的情況下,只有不用思考,最親切的國罵,才能發(fā)泄受到的驚嚇。
許久。
趙鯉的心跳才慢慢平復。
正欲與腦海中疑似金手指的對象溝通溝通,眼前又浮現(xiàn)出一排字。
鮮紅的大字,在一片黑暗中,驚悚程度翻倍。
同時,趙鯉聽見耳畔傳來幽幽的嘆息,一雙冰涼徹骨的胳膊,從身后伸出,攀上了她的脖頸。
一瞬間,心臟幾乎跳停。
她垂目望去,看見一雙浮腫發(fā)白的胳膊環(huán)住她的肩頭,就像一塊泡了許久,發(fā)漲的肥皂。
要死要死要死!
她腦海中瘋狂刷屏。
萬萬沒想到,她會在這要命的關頭,撞上這東西。
就在這短短時間里,耳邊又傳來一聲嘆息,肩上的手猛然收緊。趙鯉又是一陣哆嗦,她知道不能再耽擱。
以曾經(jīng)的經(jīng)驗看,一旦被纏上,這東西根本不講道理。
當即咽了口唾沫,一點點的往上挪去。
第3章
就職!惡毒女配
趙鯉在井壁上艱難地上爬,貼著背心的寒氣,凍得她手腳發(fā)麻。
她不敢回頭看,這兩條手臂從井壁伸出是什么場景。
幸好除了沁骨的陰冷,并沒有什么重量。
她一點點往上挪,慢慢靠近井口。
終于扒住井口,雙腿一蹬,翻上井臺。
伴隨著一聲逐漸遠去的嘆息,和任務完成提示。
趙鯉感覺背上,冰塊似的東西,忽的消失。
將頭抵在冰涼的井臺上,緊張過度后,她止不住的開始顫抖。
這時她才注意到,井臺上破損的符紙。
身后傳來一聲冷哼,火光圍攏過來。
“你倒是會躲!”
趙開陽站在幾步之外,右手還提著刀。
他瞇著眼睛,看著癱軟在地的趙鯉,冷笑著。
趙鯉身子一僵,抬起頭。
隨后覺得自己姿勢實在狼狽,強撐著發(fā)軟的手,支起來,靠坐在井邊。
“怎么,方才的牙尖嘴利呢?”趙開陽拖著刀上前了一步。
“你狗叫什么?關你屁事!”
趙鯉聲音還有些抖,但罵架絕不能輸。
眨巴著眼睛,瘋狂呼叫腦海中的系統(tǒng)。
腦海中立刻傳來回應。
隨著獎勵的發(fā)放,趙鯉只覺得一陣暖流流過四肢,脫力的身體重新恢復了丁點力量。
但是……
這對她當前的困境有幫助嗎?
垃圾系統(tǒng),給她來把滿子彈的AK47好不好?!
趙鯉動了動手指,看向捉刀走來的趙開陽。
這個狗才目露兇光,顯然已經(jīng)動了殺心。
周圍侍衛(wèi)圍成一圈,紛紛拔刀出鞘。
“死到臨頭,倒是嘴硬得很�!壁w開陽攥緊刀柄,眉眼間滿是厲色。
如果說剛才只是起了心思,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下定了決心,不會讓趙鯉活著走出去。
這瘋癲女子從小生長在外頭,既沒有情分也不能給家中帶來半分益處。
反倒害累瑤光地位尷尬敗壞名聲,讓趙家十來年的謀劃經(jīng)營全部落空。
尤其想到自己因為這廢物胞妹遭受的異樣眼光,趙開陽心中恨極:“惡逆親娘,不孝當殺!”
他走到趙鯉面前,手中長刀高高揚起,便要當頭劈下
一直繃緊的趙鯉,猛從地面躍起,合身直撲他的面門。
趙開陽未曾料到她還能反擊,猝不及防被她撲了個滿懷。
錯愕之際,兩腿間受了一記狠狠的膝撞。
“啊——”
趙開陽雙目赤紅,兩手捂襠,緩緩跪在地上,額頭抵著地面,發(fā)出一聲慘叫。
他身邊的侍衛(wèi)反應極快,長刀朝著趙鯉劈來。
趙鯉躲避不及,左臂被砍出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趁著侍衛(wèi)慌亂查看趙開陽的時機。
她捂著傷處,撒腿狂奔。
遠處出現(xiàn)了一堵高高的院墻,以她目前的小身板,勉強可以翻過去。
躍下高墻,趙鯉腿一軟,她前兩日就挨罰不許吃飯,到現(xiàn)在快三日米水未進。
這一摔倒在暗巷污水中,立時眼前發(fā)黑直冒亮片。
但她哪敢耽誤,左臂血涌如泉也顧不得,昏頭轉向從惡臭的污水中爬起來,朝著街道跑去。
剛剛奔至巷口,一柄樣式獨特的長刀從旁遞出。
刀勢極快,在趙鯉的肋間一拍,她整個人歪倒下去。
“嘿,這可有意思了!”
中年漢子高壯,個矮的趙鯉被他擒拿在手中就像提一只雞仔。
趙鯉沒有掙扎,她認出了男人身上穿的玄色魚紋曳撒袍——大景靖寧衛(wèi)。
這個世界的靖寧衛(wèi),職能結合了趙鯉所認知的錦衣衛(wèi)和東西廠。
地道的朝廷鷹犬,小兒止啼惡名昭著。
失血過多兩眼發(fā)黑的她被提溜到了一輛馬車前,車旁有一個賣餛飩的擔子。
老板煮餛飩的手都發(fā)抖。
馬車周圍或蹲或站圍了幾個人,在往嘴里吸溜熱餛飩。
其中一個絡腮胡漢子喝著餛飩湯,瞟了一眼抓著趙鯉這個靖寧衛(wèi),好奇道:“盧爺,您不是去撒尿嗎?這是撿到個什么?”
提溜著趙鯉的中年漢子嘿了一聲:“從坊墻翻出來的,身上衣料看著還行,可能是哪家逃妾!”
“看著年紀不大,血葫蘆似的,也不知是哪家畜生造的孽!”
這被人稱盧爺?shù)木笇幮l(wèi),視線掃過趙鯉胳膊上傷口,嘖了一聲。
從腰上蹀躞帶取了一瓶傷藥,看著像是想給趙鯉。
趙鯉失血過多,但腦袋清明。
敏銳察覺到這些靖寧衛(wèi),并不似民間謠傳可怕。
又想到便宜爹趙淮自詡清流,天天在家指天指地誓與靖寧衛(wèi)鷹犬奸佞不兩立,或是得意炫耀他又給靖寧衛(wèi)添了什么堵。
現(xiàn)在她落在靖寧衛(wèi)手中,左右趙家回去也是個死,這種對立關系說不定就是她脫身的機會!
于是趙鯉按著上臂的止血點,坐在地上開了口。
“我不是逃妾,我叫趙鯉,我爹是戶部侍郎趙淮�!�
趙鯉聲音有些虛弱,安靜停在道旁那輛馬車,車簾突然掀開了一條縫。
“趙侍郎……你就是那個錯換了十六載的趙家小姐?”
本打算給趙鯉靖寧衛(wèi)處理傷勢的那個盧爺,眨眼間回想起前不久京中的錯換奇聞。
“沒錯�!壁w鯉坦然點頭,以手壓住上臂止血點。
“大晚上,你怎如此模樣?要干什么去?”
趙鯉垂頭沉默一下,似掙扎了一陣才開口:“家中無人喜歡我,我想離開他們又不許。”
她撩起披散的亂發(fā),露出面頰上的血痕:“我娘親打的。”
又示意刀傷道:“哥哥的侍衛(wèi)砍的�!�
這伙靖寧衛(wèi)看著趙鯉胳膊,登時稀奇議論紛紛。
“沒想到趙大人成日在朝堂上躥下跳,以蘭草自比高潔,卻不修內闈,縱容妻子長子虐待女兒。”
將趙鯉提來的盧爺張嘴便譏諷,想來趙淮趙大人在靖寧衛(wèi)是掛上號的招人討厭。
至于虐待之事,無論是真是假,話既從趙淮親女兒口中說出,那么真假就由不得趙淮辯駁半句了!
明日趙淮必被參!
想到這諸靖寧衛(wèi)頓時樂呵,對趙鯉也熱情起來。
盧爺蹲身來幫趙鯉臨時包扎傷口,旁人也七嘴八舌招呼。
“放心,趙姑娘,稍后帶你去看大夫,定會給你主持公道�!�
“餓不餓�。砍圆怀责Q飩?”
趙鯉垂眸,微松了口氣
遠處,一瘸一拐的趙開陽,在侍衛(wèi)攙扶下走來。
被攔住之后,遙遙拱手說了些什么。
攔下他的靖寧衛(wèi)走過來,對馬車稟報道:“指揮使,趙家大公子求見�!�
但聽得一聲音色低醇的笑。
身型高大修長的男人,掀了簾子走出來,一身勁裝,臉龐極俊美。
抿著薄唇,神態(tài)瞧著陰鷙不善。
“去告訴趙家公子,趙家小姐是我們靖寧衛(wèi)的人了!他,滾吧!”
第4章
三擊掌,親緣了斷
車上掛著一盞燈籠,隨晚風輕動
暗紅燭光照映在男人的面龐。
本是清貴的長相,一身緋紅飛魚服襯得身形挺拔英氣。
但因斜睨人的姿態(tài),顯得格外盛氣跋扈。
男人聲音并未收斂,一個滾字,傳入不遠處趙開陽的耳中。
他就像被扇了一耳光,滿臉羞惱。
但沒敢發(fā)作,他認出眼前的男人,正是靖寧衛(wèi)指揮使——沈晏。
莫說是他,就是他爹趙淮,在這督查百官奉旨抄家滅門的靖寧衛(wèi)頭子面前,也要氣弱三分。
趙開陽強忍劇痛,瘸著腿向前挪動了兩步。
“沈大人,家妹趙鯉前些日子撞到頭,醒來后得了瘋病舉止癲狂,還請大人將她交還趙府,此后定嚴加看管�!�
瘋�。�
被攙到臺階上坐著的趙鯉抬起頭。
正欲嘲諷兩句,卻見馬車上的美男一攏大氅,緩緩步下。
“本官說過,趙家小姐趙鯉是我們靖寧衛(wèi)的人了,不容他人詆毀�!鄙蜿搪唤�(jīng)心摩挲拇指上白玉扳指,“趙公子可是耳聾?”
他聲音不大,但先前還散漫吃著夜宵的靖寧衛(wèi)諸人齊刷刷站起,隨手擲了手中的碗。
場面頓時劍拔弩張。
這些靖寧衛(wèi)才在南城執(zhí)行完任務,身上血氣未散,一水的高壯漢子煞氣逼人。
趙開陽一驚,朝后退了小半步。
他身邊侍衛(wèi)忠心,跨步將他護在身后,同時拔刀出鞘。
刀鋒之上,還留著趙鯉的血跡。
沈晏瞇了瞇眼睛:“趙小姐?”
正猶豫要不要從眾站起來表個態(tài)的趙鯉,聽有人在叫她。
順著望去,看見了一雙幽深眸子。
“是這人傷了你嗎?”趙鯉聽見他問道。
她一愣,大量失血讓她渾身發(fā)冷,可仇家面孔是牢牢記住的:“嗯!是他!”
“好�!鄙蜿搪唤�(jīng)心的點了點頭:“此人牽扯一樁大案,拒捕被當街斬殺�!�
他這話說得無頭無尾,在場諸人卻都聽懂了。
趙開陽猛的張大了眼睛:“沈晏!你……”
世人皆說沈晏跋扈,萬萬沒想到竟能張狂至此。
那侍衛(wèi)反應慢了一拍,待數(shù)個靖寧衛(wèi)校尉圍攏過來才臉色大變:“公子!救!”
求救之話還未說完,亮銀刀影閃過,大好頭顱飛出。
帶著驚恐神情的人頭,在青石板上彈跳砸落。
“趙公子剛剛是想說什么?”沈晏側首問道。
趙開陽半邊身子,被親信近侍無頭尸身腔膛中噴射的血染成櫻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