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是！”魯建興三人起身拱手。
“沈大人，城弩布置有勞了�！�
“最后是我，作為機動力量隨時策應(yīng)。”
實質(zhì)上，趙鯉并不相信瑞王手下那些臭魚爛蝦真的能完成什么探查任務(wù)，到了最后少不得還是她自己上。
又商議了一些細節(jié)，趙鯉一拍手，眾人轟然散去。
……
夕陽西下，倦鳥歸巢。
夕陽灑在地面，將一切染成熱烈的金紅色。
這本該是里坊間最熱鬧的時段。
但此時嘉會坊中一片死寂，連尋常蟲鳴鳥叫、雞鳴狗吠都沒有。
行走其間，靜得只能聽見腳步聲和大量白蛾撲騰翅膀的簌簌聲。
走著走著，就是身上照著的夕陽都不再能帶來暖意。
“這里怎么那么多蛾子��？”
似乎受不了這樣沉寂的氣氛，瑞王的一個侍衛(wèi)揮手驅(qū)趕越來越多，越來越密集的飛蛾。
這些蛾子拍動著翅膀，在空中漫無目的的轉(zhuǎn)圈。
掉下一些碎碎的粉末。
在場諸人，沒有一個回答的。
是個人都能從街角那摞成山的死蛾子上察覺出問題。
一個侍衛(wèi)猶豫了會道：“殿下，不如……先撤吧。”
這些侍衛(wèi)并沒有參加會議，瑞王也沒有將事情告知。
面對危險他們本能的選擇保證瑞王的安全。
瑞王心中也有些異樣，但叫他退去卻是不可能的：“一些蛾子，一些鬼蜮手段便嚇到你們了？”
侍衛(wèi)不敢再言語，只好提高了警惕。
他們這一行人，距離楊堅家越來越近。
就在這時，有人眼尖地看見不遠處院中籬笆后坐著一個人。
頭發(fā)花白的老婦人，坐在自家院子的大樹下。
面前放了一臺紡線車。
她似乎困倦了，垂著頭在打盹。
金紅的夕陽灑在她的身上，竟有十分閑適意境。
這樣的溫馨日常的畫面，一下子便將眾人從剛才的莫名心慌中拉了出來。
瑞王心情大好地上去打招呼：“老人家，老人家�！�
第87章
人皮下的是什么瓤？
微風輕輕吹動那老婦花白的頭發(fā)。
瑞王叫了幾聲，沒有得到回應(yīng)。
“殿下，那邊也有人�！�
在一個侍衛(wèi)的指示下，瑞王扭頭看去。
從敞開的窗戶，可以看見一個男人，背對他們坐著。
瑞王往前走了一步，腳下發(fā)出輕微的嚓嚓聲。
他垂頭一看，頓覺惡心。
地面鋪了一層厚厚的白色蛾子尸體。
就像冬日鋪就的一場雪，整個地面都是蛾子灰白的翅膀。
腳踩上去，就能聽見蛾子尸體破碎的極細微的清脆聲音。
叫人頭皮發(fā)癢的細微觸感，通過薄薄的靴底傳遞過來時，瑞王忍不住后退了一步。
“殿、殿下！”
后背傳來倉皇的叫聲，瑞王猛的打了個哆嗦，回頭看去。
原來一個侍衛(wèi)越過了籬笆，走到那個紡車前的老婦人身邊。
他不耐地用刀鞘拍擊這個老婦人的背，一邊低聲嘀咕：“老太婆，聾了嗎？
刀鞘不輕不重的，拍在老婦穿著青色布衫的背上。
就像是拍在皮革上，發(fā)出一聲悶響。
隨著這一動作，坐著的老婦人晃動一下，頭輕輕地一點。
就要從睡夢中醒來。
“撕拉——”
一聲極細微的聲音傳來。
這侍衛(wèi)不由得好奇彎腰湊近去聽。
隨即他發(fā)現(xiàn)了一些不對勁。
這個老婦人沒有呼吸聲。
他受驚一般猛地直起身子，向后撤了一步：“殿、殿下�！�
坐在小凳上的老婦人忽軟塌塌的一歪。
癟癟的一張皮穿著衣服掛在了紡車上。
后腦一道不規(guī)則的豎直裂口，從顱頂延伸到后背的衣服中。
順著縫隙，可以看見其中黑粉相間的殘余物。
這侍衛(wèi)呆站在那，腦中一片空白。
一只手突然從后伸來，一把拽住了他的肩膀。
他啊的驚叫了一聲，抽刀反手撩去。
“你瘋了嗎？”
喝罵伴隨著一記重重的耳光，扇在這個侍衛(wèi)的臉上。
將他抽得眼冒金星。
瑞王避過侍衛(wèi)的一刀，憤怒之余，驚懼地看著那張空掉的人皮，心中惡寒。
侍衛(wèi)這才回神，急急棄了刀，跪在滿是蛾子尸體的地面請罪。
瑞王不耐地揮了揮手，歷來一直接受的教育，讓他做出明智選擇：“走。”
他第一時間決定戰(zhàn)略性后撤。
然而就在這短短的時間里，他們愕然發(fā)現(xiàn)，空中飛舞的白色蛾子，正向著這邊聚集。
手一揮，就能抓到一把飛蛾。
這些飛蛾不停地往人頭上身上撞。
“保護殿下！”
瑞王的侍衛(wèi)們亂作一團，紛紛抽刀揮砍。
剛才挨了一巴掌的侍衛(wèi)，急急脫了外袍，罩在瑞王頭上，將他護住往外撤。
但不等他們走出這間院子。
一個影子唰的一下，堵住去路。
瑞王一行人急急止步，看著這個擋路的人影，心臟幾乎跳停。
攔在路中的是方才那張掛在紡車上的人皮。
人皮抬起頭，沒有內(nèi)容物的填充，整張臉的五官呈現(xiàn)出一種令人頭皮發(fā)麻的癟塌歪曲。
那張皮子速度極快，舒展雙臂抱住了一個躲閃不及的侍衛(wèi)。
身上青衫褪下，背后的裂口張開，將這個成年男人整個包裹住。
老婦人個子不高，人皮貪婪而費力地將這個高大的男人裹住后，便緊繃得幾乎透明。
男人嘴巴開合的臉，繃在這人皮的臉下。
恐懼至極的模糊聲音傳來：“救我，救我！”
但在場的人已經(jīng)全部呆怔在原地。
男人極度驚恐的表情，清晰地透過一層薄薄的皮印了出來。
但這人皮卻像是滿足得不得了，愛惜地撫摸著自己剛剛奪的瓤。
“嘻嘻�！�
老婦人的笑聲清晰的傳來。
這皮子歪歪扭扭地轉(zhuǎn)身，一瘸一拐地走回院中。
它竟坐回了小凳上，繼續(xù)紡線。
紡線車吱吱呀呀地響起。
“快走，快走！”
瑞王看著防線機前，那個扭曲的怪物就像是一個手藝嫻熟的婦人，捻線織績。
灰白蛾子飛舞在它的身邊。
金紅色夕陽照它們的身上。
這樣生死與美丑的對撞，讓瑞王腿軟得站不起來，被兩個侍衛(wèi)攙扶住手臂，蠻力倒拖著走。
“帶殿下走�！�
忠心的侍衛(wèi)們揮舞著手中刀刃，拖著瑟瑟發(fā)抖的瑞王，朝著街外跑去。
雜亂的腳步聲、急促的呼吸聲中，整個街道活了過來。
金紅夕陽下，原本一片死寂的街道，漸漸有了人聲。
吱呀開門的聲音，灶上做晚飯的鍋碗瓢盆響動，同一時間響起。
一個攙扶著瑞王的侍衛(wèi)，在路過胡同時被一只癟癟的小手挽住。
巨力傳來，本就處于極度驚嚇狀態(tài)的侍衛(wèi)，一下被扯入了暗巷。
失去了一邊扶持的瑞王摔倒在地，連帶著另一邊拽著他胳膊的侍衛(wèi)都一個踉蹌。
深深的小巷中，只有一聲短促的驚呼傳出，之后再無聲響。
被瑞王這一耽擱，一行人在路中亂作一團。
瑞王被侍衛(wèi)們合力再次從地上拉起時，他抬頭一看，頓時陷入了一種難以抑制地顫抖。
街角、墻角……
到處都是趴著窺看的人皮。
這些人皮頭發(fā)散亂，面上五官塌下，或趴或伏，全都看著這邊。
它們的瓤被張蛾掏去，便要尋找新的。
“保護殿下�！�
隨著忠心侍衛(wèi)的這一聲喊，距離最近的一張男性人皮撲了過來。
沒有骨骼肌肉的支撐，它的姿勢十分怪異，但依舊速度極快。
轉(zhuǎn)瞬間便貼上一個人。
四周的人皮也受到了激勵般，一哄而上，生怕去晚了搶不到。
瑞王的侍衛(wèi)到底是精銳，陷入絕境時倒是激發(fā)了幾分悍勇。
聚攏在一塊，長刀亂舞之際，也逼退了幾個，但依然有大半人手，慘嚎著被拖走。
其中一個侍衛(wèi)發(fā)現(xiàn)，自己手中斬殺過幾個盜匪的刀，能逼退那些人皮，他心中狂喜，和著幾個人護住瑞王，緩緩退去。
“那里，那里的蛾子少！”有個眼尖的指著街尾一間房道。
那間房子的門上掛了一盞小小的燈籠。
門前干凈無比。
“朝那走�！被艁y之下的人，沒有多少思考能力，全部朝著那個地方奔去。
短短距離，又有幾人被拖走。
最終護著瑞王到達目的地的，竟只剩寥寥三人。
瑞王背貼著窄窄的門板，身前是三個大汗淋漓的侍衛(wèi)，四周都是圍攏過來的人皮。
就在他心生絕望之際，身后的門吱呀一聲打開，瑞王摔倒進去。
撞在一個身體香軟的人身上，那人還發(fā)出一聲嬌滴滴的叫聲：“哎呀，是誰呀？”
第88章
等待丈夫歸來的女人
“哎呀，這是哪個莽撞鬼在我家門前�！�
摔得生疼的瑞王抬頭去看，豆綠衣衫的年輕婦人立在院中。
五官并不算極出色，但一身雪白皮膚，嫩得好似宮中乳酪。
瑞王坐在地上，仰頭來看她，這女人面上浮現(xiàn)出一絲羞惱：“好你個無禮的浪蕩公子。”
瑞王看了看她，又扭頭看了看門外。
門外空蕩蕩的，他最后幾個侍衛(wèi)已經(jīng)不見了蹤影。
耳邊女人的嬌罵實在是太過日常，但腦海中卻滿滿的充斥著先前的恐怖經(jīng)歷。
極割裂的感覺，沖擊著瑞王的腦海。
卻見那女人走到門前，欲要探頭張望。
“別！”瑞王急忙勸阻。
不料門外一片安靜，女人安然無恙。
她疑惑地轉(zhuǎn)回頭問：“什么不要？”
瑞王就像是被玩壞了一般，癱坐在地面。
之前發(fā)生的事情，對于他這樣的天潢貴胄來說，實在是超越了承受閾值。
又失去了全部侍衛(wèi)，他這時才發(fā)現(xiàn)，自己是如此的孱弱無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