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8章
善擺弄尸體的朱提林知，曾在盛京犯下數(shù)樁大案。
他徘徊在盛京河房，尋覓殺死受害者。
以受害者尸骸拼湊了一個可供神降的裝臟尸偶。
眼前這‘人’肥碩怪異的身子上，頂著和尸偶一模一樣的絕美面容。
察覺到趙鯉的注視，那行來之人扭頭看向趙鯉方向，忽然睜開了眼睛。
黑洞洞無眼瞳的眸子望來。
‘她’腳步微頓，緩緩咧開嘴，吐出一截舌苔肥膩的舌尖舔舐嘴角。
像是看見了什么美味之物，周身散發(fā)喜悅之感。
‘她’緩緩啟唇，似要說些什么話。
趙鯉不由心中一緊，以為她又要說出那夜曾說過的求救之類的話。
不料，‘她’只是看著趙鯉低聲的笑。
“來了新的羔吐口話音為女人，滿是惡意竊笑著的怪人嘻嘻直笑。
“血脈純正身體強壯，坐上椅子后一定能生下很多很多孩子�！�
“快，快讓她坐下來！”
黑洞洞的地宮中，女人滿是惡意的笑音回蕩。
‘她’舉起與肥壯肚腩不相符的手臂，朝著趙鯉張開作擁抱之態(tài)。
趙鯉只覺像是被蛞蝓爬過腳背，內(nèi)心惡心至極，沈晏卻冷哼一聲。
這人極懼沈晏，笑聲頓止。
不過，停下笑聲不代表她不再使壞。
眨巴著無瞳的眸子，‘她’低聲道：“可那張椅子分明就是為她準(zhǔn)備�！�
‘她’頓了頓，突然啊了一聲：“哎呀！你莫不是對這少女生了不舍之情動了不堪之念？”
這一句話說得又急又快。
沈晏瞳孔一縮，他瞬間神情驟變，右手張開隨后猛然一握：“住口！”
隨著沈晏一聲厲喝，凄厲慘叫回蕩在空曠之中。
生著美人臉的肥壯身軀，如豬狗滿地打滾。
‘她’肥碩軀體的骨骼咔嚓咔嚓，竟如活物一般復(fù)蘇。
骨骼破出體外，掛著發(fā)綠的脂肪，化作刑具深深勒入己身。
在那怪人滾地慘嚎時，趙鯉耳邊傳來沈晏的聲音。
“殿下不必在乎那人的瘋言瘋語�！�
他并不看趙鯉，仿佛之前的色變真是一樁不足道的誤會。
只垂于身側(cè)的右手，不停摩挲著拇指上的白玉扳指。
“我當(dāng)然不會將一個瘋子的話當(dāng)真，沈大人�！�
趙鯉的回答，讓沈晏的手頓住。
片刻后，他緩緩頷首道：“那便好�！�
隨后沈晏望著猶在掙扎的怪人，冷聲催促道：“快去接生，慧光，林知�！�
第866章
墜地
慧光，林知。
從沈晏嘴里喊出來的兩個名字，讓趙鯉有一瞬間的迷茫。
就像是那種一覺沉睡到了黃昏時分，躺在枕頭上不知還在不在人間的迷茫感。
卻見地上的肥壯怪人爬起來。
不知沈晏是如何對付馴服他的，想來不止是單純?nèi)怏w之痛。
現(xiàn)在這怪人乖順得緊。
只聽一聲撕破布般的刺啦聲。
肥碩怪人身前豎直橫穿身體的黑線，緩緩裂開。
一只細(xì)細(xì)的爪子探了出來。
第一只，第二只……
最后，合計四只老鼠般的細(xì)爪協(xié)力撕扯開這條黑線。
仿若褪衣一般，外層泛白皮肉褪去。
趙鯉這才明白，為什么這怪人唯腹部如此之肥碩。
全因，那腹腔之中藏了兩個略小于成人的頭顱——兩個飛頭蠻。
裝臟尸偶原本的女體頭顱后仰，裝飾物似的掛在背上。
脊柱開花般分作兩支，分頂了兩個腦袋。
其中一個趙鯉見過，頭頂細(xì)毛稀稀疏疏耷拉在皺巴的腦門。
是林知。
另一個趙鯉苦尋許久。
小小的腦袋上燙著十二點戒疤。
只是與玄澤口述膚色如玉，寶相莊嚴(yán)的中年和尚不同。
這小腦袋皺皺巴巴，十分萎靡。
倒更加符合趙鯉所想，常年服食蔓荼蘼果所制神灰的煙鬼形象。
他們像是生在一根藤上的兩個葫蘆瓜，串在一塊精神都不怎么好。
趙鯉終忍不下去，扭頭問沈晏。
“沈大人，它們到底是什么？”
因先前那出插曲，沈晏并不看趙鯉，卻也給了她答案：“朱提林知和妖僧慧光�！�
“你看過趙家詭事卷宗，應(yīng)知道慧光。”
趙鯉當(dāng)然知道，卷宗斷在余無詭寺處，當(dāng)時她曾追問，話頭卻被沈晏止住。
不料，慧光竟落到了沈晏手里，還變成了這幅鬼樣。
“你如何抓到慧光的？”趙鯉急追問。
沈晏不料她這么關(guān)心這個問題：“當(dāng)年靖寧衛(wèi)人手在詭寺折損不少，并未找到什么重要情報。”
“加之各地詭案頻發(fā)，趙家詭事的追查暫時擱置�！�
“不料沒過多久，慧光自縛于鎮(zhèn)撫司門前坦誠了罪行�！�
隨后他接著道：“慧光旁邊的叫林知，朱提余孽。”
“曾在盛京屢犯大案制作尸偶�！�
“關(guān)押他們太費勁，收容那尸偶也太麻煩�！�
“索性一塊鎖進(jìn)狗籠子里，物盡其用�！�
說著這些話時，沈晏神情淡然。
或許只有親歷者才曉得，為了這三個東西他們付出了多么慘痛的代價。
“狗籠子？”
這個詞顯然觸碰了什么禁忌。
支棱在光禿脊梁骨上的林知突然睜眼。
這般形態(tài)下，他們反倒恢復(fù)了自己的聲音和神志，不再那么癲狂。
林知張開眼睛看沈晏：“多可笑啊，沈晏�！�
不看他現(xiàn)在模樣，林知的聲音倒可稱得上溫文爾雅。
只是言辭實在犀利，他扭動畸形的腦袋，譏嘲著沈晏：“你不也拘在所謂拯救的籠中嗎？可憐人。”
不管哪個時間線，兩人顯然都不能和平相處。
沈晏冷笑：“你狗叫的聲音，同你那邪神母親倒下時的慘叫一樣悅耳。”
互戳了痛點，兩人同時沉下臉。
耷拉著眼皮，雙頰松皮如沙皮狗，頭頂頂著十二個戒疤的慧光口誦佛號。
“同墜苦海，二位何必爭執(zhí)？”
他這一勸，誰也沒勸住。
林知跟他公用同一根脊柱，離得近了好動手。
“住口，你這禿驢！”林知喝罵著，砰砰用腦袋去撞慧光。
成日吵吵嚷嚷，瘋瘋癲癲！”
常年跟慧光關(guān)一處，深仇舊恨湊一塊的林知撞得極狠，漿水四濺。
慧光閉目受著。
沈晏則微揚著下巴，瞧他二人像是風(fēng)里的捧瓜一樣互撞。
背景音是孕夫柴珣哭笑的呻吟。
這出戲應(yīng)當(dāng)常在這地宮上演。
包括沈晏在內(nèi)，都沒覺得有些什么不對。
趙鯉若觀眾，冷眼看著這又瘋又癲的戲曲。
待到相互鬧夠了，林知腦袋癟了一塊。
肚子裂開一條大縫，頂著兩個腦袋的怪軀動起來，緩步走向柴珣。
林知嘀嘀咕咕抱怨：“今日怎的又是丑男人呢�！�
便是這死模樣，他依舊不想看男人啊。
想著，腦袋幾根稀疏毛的林知便想來看趙鯉。
暗無天日關(guān)了許久，難見貌美鮮亮的女子。
但看了一眼他又急轉(zhuǎn)開頭。
不知為何，對趙鯉他總?cè)滩蛔O端的欲望。
分明未曾接觸過，卻忍不住喜愛她，也忍不住憎恨她。
取她嫩皮美眸制成尸偶，或許才能解了無名焦渴。
奈何現(xiàn)在不得自由，這劇烈的矛盾情感讓林知根本不敢多瞧趙鯉一眼。
相較于他，慧光從頭至尾都闔目入定，似不認(rèn)識趙鯉。
一時間，這地宮中倒是和諧起來。
生著兩個小頭的怪軀，行走路能將狗都嚇尿。
但柴珣卻像是得了什么救贖，張開腿。
趙鯉看得眼睛痛，都想給自己報工傷。
正欲扭頭時，沈晏已狀似不經(jīng)意擋在了她面前。
趙鯉看著他的背影，眸子暗了下去。
‘系統(tǒng)能量夠了嗎？’
和系統(tǒng)回復(fù)差不多同時響起的，是帶著濡濕水聲的咕咚聲。
柴珣腿間落下一個無面嬰孩。
灰色羊水，淌了滿地。
第867章
再離
無面嬰孩胎發(fā)濡濕。
身子雖是正常模樣，但無眼無口無鼻無耳。
生來注定是活不成的。
偏生生命力像幼年蛾蟲一般頑強，落在黃柏木芯上。
躺在發(fā)灰的羊水里掙扎，撲騰像條垂死的魚。
慧光的小頭又誦念起佛號。
相較于他，林知叫叫嚷嚷：“快行生祭�！�
信奉于多子鬼母教派的林知，對這種血腥祭祀更習(xí)慣得多。
他不耐煩道：“這位大皇子身體弱到了極點，產(chǎn)下的孩子時間活不長�！�
倒提著的無面嬰孩白花花，在黑暗的地宮中像是一塊純白無垢的圣餅般耀眼。
弱小的生靈微微顫動，尤在掙扎。
林知探手在腹腔中摸索，取了一柄骨制的刀，先是割取了一小段胎發(fā)。
“拿去�！�
他將這束濕漉漉的胎發(fā)，棄之于地。
沈晏側(cè)目看了一眼趙鯉，緩步上前撿拾起那束胎發(fā)。
林知見狀笑道：“為祭品保留點什么這種舉動，改變不了什么�！�
“這些東西永遠(yuǎn)是你的罪證，沈晏�！�
許是趙鯉在這，林知話格外多：“你想用這樣的行為，寬解自己的罪惡嗎？”
“相反，”沈晏垂眼答道，“我是為了記住�！�
保留這些罪證。
記他的孽障。
沈晏的掌中托著那束胎發(fā)，用一張素帕包了，動作近乎虔誠。
“你真可憐啊�！�
林知并無憐憫，話語中只有譏笑。
他移動視線，轉(zhuǎn)向趙鯉：“好姑娘，你仔細(xì)瞧瞧。”
“將來，你也會這樣生下孩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