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2章

    一甩袖子道：“一道去看看�！�

    說著話，他回首瞥了眼沈晏：“沈愛卿，此處便交給你了�！�

    本欲跟上的沈晏，默默停住腳步，便見趙鯉那小沒良心的頭也不回進(jìn)了后堂去。

    心中隱約覺得有些不妙，沈晏沉著臉自去安排人手，配合欽天監(jiān)救治人質(zhì)，并布置防衛(wèi)。

    重新走在趙家的空蕩蕩的回廊上，趙鯉望一眼檐下結(jié)著的蛛網(wǎng)。

    一直看著她神情的隆慶帝又氣，忙安慰道：“乖女，別看了，父皇明日命人將這宅子全鏟平。”

    “絕不叫你看著難受�！�

    趙鯉本想解釋，但想了想她道：“謝謝爹！”

    畢竟原主‘趙鯉’曾經(jīng)生悶氣時曾有愿望，就是將趙家這破地全鏟咯。

    雖是小姑娘躲在墻角哭時的荒唐愿望，但有機會實現(xiàn)又為何不做？

    反正不花趙鯉的錢！

    隆慶帝猛點頭：“明日就下旨�！�

    因牽扯林嬌娘，林明遠(yuǎn)跟在這對便宜父女后頭，聞言幾次想開口。

    但回想起潛英之石中，趙開陽領(lǐng)侍衛(wèi)抓捕趙鯉之事，他咂了咂嘴，終究沒說話。

    路過中庭時趙鯉嗅到香灰味道，恰好看幾個校尉從墻上撬下兩顆失去活力的石頭眼珠。

    經(jīng)過趙家后花園水榭時，趙鯉看見荒廢已久全是臭水的池塘，挽著隆慶帝胳膊一指：“爹，幫我把這池塘填咯�！�

    隆慶帝一點不嫌棄她手上煤灰，順趙鯉手指方向看去，奇道：“可是發(fā)生過什么不高興的事？”

    趙鯉低聲道：“我跟趙瑤光一起掉水里，滿院子人都去救她，我自己順竹竿爬上來的�！�

    隆慶帝猛一瞪眼：“什么？可是趙瑤光推你下水？那歹毒女子！”

    愣了愣，趙鯉決定說實話：“那倒不是，是我推她，自己沒站穩(wěn)�！�

    她想著自己也不是個什么乖巧人，倒不如給便宜爹先打打預(yù)防針。

    不料隆慶帝擺手，篤定道：“你一個小孩家有什么壞心眼，必是旁人做錯了�！�

    趙鯉頓時樂：“您真好�！�

    兩人一路嘀嘀咕咕大聲密謀，叫惦記親爹又惦記家小的林明遠(yuǎn)都放松了點。

    到了林嬌娘住處，四處有人把守。

    還未進(jìn)屋，趙鯉就聞到了難聞的味道。

    她和隆慶帝齊齊止步，待看見在院里的那人時，又齊齊咦了一聲。

    是林嬌娘，還活著卻不如死了的林嬌娘。

    先行而來的靖寧衛(wèi)，大抵顧忌她身份，不知從何處扯了條褪色帷帳給她蓋著。

    露出來的頭發(fā)大片大片的脫落，頸上還帶著久未沐浴積下的皴。

    她雙目無神，嘴巴合不上，撕成三條的舌頭無力耷拉著。

    林明遠(yuǎn)細(xì)一辨認(rèn)后，兩腮一顫。

    到底是他同母的親妹妹，聽見著妹妹做下的惡事氣惱是一碼事。

    親眼看見她這慘狀，動容卻又是人之常情。

    林明遠(yuǎn)疾上前去看，只是還未靠近便踩到了一條拇指粗的鐵鏈。

    這鐵鏈死死捆住林嬌娘的腳踝，叫她吃喝拉撒都在床上。

    一個胖墩墩的婆子大喇喇在床上酣睡，魯建興踩上床給了她兩大嘴巴子都沒將她扇醒。

    最后尋來狴犴香案前供奉的線香點燃，在人中一燙，才將她燙醒。

    這人中黑點像小胡子似的婆子，先還迷茫，待被提到前院，看見林嬌娘才撅著屁股狂磕頭。

    “是瑤光小姐讓我做的！”

    趙瑤光管家，倒也不會格外磋磨林嬌娘，她還指望林嬌娘好生活著，等她嫁人了再死呢。

    但這婆子人品不佳，將自己錯處一推二五六，全栽在了趙瑤光身上。

    林明遠(yuǎn)幾度運氣，顯見兜著一肚子火。

    正提腳踹人時，聽地上林嬌娘嗚嗚兩聲。

    “這都不死？”

    隆慶帝食指撓了撓自己腮邊，看了一眼林明遠(yuǎn)。

    林嬌娘親哥站在這，倒也不好直接將人弄死了。

    不過隆慶帝眼珠子一轉(zhuǎn)，他看地上淌著哈喇子的林嬌娘，對趙鯉嘿嘿一笑，低聲道：“我有一個好點子！”

    第1088章

    點子王

    本想捏鼻子認(rèn)下一樁風(fēng)流事，奈何皇帝陛下是妥妥的顏狗。

    看林嬌娘模樣，有些不樂意。

    和這樣長相的鬧點桃色艷事，他虧得慌。

    要是林嬌娘母憑女貴，隆慶帝心里不樂意。

    地上這位林嬌娘愚笨如豬心毒似狼，不配蹭他乖女的仙氣。

    于是，大景點子王柴衡陛下，想到了一個極好的主意。

    他沖著林明遠(yuǎn)直招手：“林愛卿，來來來，朕和你商量個事�！�

    林明遠(yuǎn)并不想去，但他不得不去。

    一靠近隆慶帝，便被他友好的拽住胳膊拉近，林明遠(yuǎn)額頭不由沁出熱汗來。

    “林愛卿，你就一個妹妹嗎？”隆慶帝問。

    林明遠(yuǎn)第一次離皇帝那么近，有點緊張：“是，只一個妹妹�！�

    話未說完，便被隆慶帝打斷：“不，有兩個�！�

    “那只是其中一個。”隆慶帝指地上的林嬌娘。

    林明遠(yuǎn)人雖莽，但腦子不差。

    聞弦知雅意，立時用一種略帶些驚恐的視線看著隆慶帝，斟酌片刻遲疑道：“陛下的意思是……”

    隆慶帝臊眉耷眼一笑：“你若是多有個妹妹，或可得到一個可愛的外甥女。”

    “大家都將有一個美好的未來。”

    地上那位或也可暫時保得性命。

    林明遠(yuǎn)頭一次聽說這樣草率之事，冷汗順著臉頰不要錢似地淌了下來。

    隆慶帝跟他說的這事，本質(zhì)而言就是混淆皇室血脈，若有朝一日事發(fā)，他林家上下只怕……

    看他模樣隆慶帝拍了拍他的肩膀：“不必?fù)?dān)心血脈之事，阿鯉真是我親生的�！�

    “太祖親認(rèn)，不打折扣�！�

    理論上比他幾個報應(yīng)兒子還要親。

    “太、太祖？”方才回京的林明遠(yuǎn)一臉茫然，被隆慶帝攬住脖子，一副哥兩好的樣子進(jìn)行友好說服。

    趙鯉耳朵一動，聽見這點子王老爹的好主意。

    她腦中隨意過了一遍，卻覺得此舉不差。

    隆慶帝不必?fù)?dān)上勾搭臣妻的惡名，更關(guān)鍵一點，林嬌娘將蹭不上趙鯉半點好處。

    默默在心里給半路爹點了個贊，趙鯉在地上撿了根小樹枝，蹲身去捅咕林嬌娘。

    趙家的院子荒廢已久，尖頭小樹枝上帶著片嫩葉。

    在林嬌娘臉上戳了幾下，林嬌娘嘴皮動了一下，想喊渴卻喊不出來。

    費力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火把照耀下趙鯉花貍貓似的臉。

    林嬌娘本就身子弱得很，這一驚嚇得痰蒙了心，立時暈厥過去。

    趙鯉忙舉雙手：“不是我，我什么都沒干。”

    在林明遠(yuǎn)看過來之前，一直站在一旁護衛(wèi)的魯建興領(lǐng)著兩個牛高馬大的靖寧衛(wèi)橫中一擋。

    “簡易擔(dān)架做好沒有？還不將趙夫人送出去！”

    皇帝的好點子聽了兩耳朵，后背全是汗的魯建興又叫起了趙夫人，帶人將林嬌娘抬走救治。

    趙鯉丟了那根小樹枝，站起身來便聽隆慶帝高興一撫掌：“著啊！”

    “你們林家認(rèn)就行，別的不用擔(dān)心�！�

    林明遠(yuǎn)一抹腦門上的汗，心說身家性命都壓上了怎能不擔(dān)心。

    狠咽了口唾沫，再心驚膽戰(zhàn)也只得應(yīng)下。

    見狀隆慶帝在他肩上重重一拍：“愛卿放心，朕不負(fù)你們�！�

    “且拭目以待！”

    對自己的鬼主意極為得意的隆慶帝，大搖大擺背手帶著趙鯉離去。

    風(fēng)中只留下兩句話：“阿鯉，爹聰不聰明？”

    趙鯉狗腿無比的馬屁聲隨風(fēng)傳來：“聰明絕頂！”

    林明遠(yuǎn)呆站許久后，才猛一跺腳：“真是見了鬼了！”

    ……

    這兵荒馬亂的一夜，便這般過去。

    有沈晏這勞模在，趙鯉并不需要操心善后事宜。

    只命人注意撿拾起趙家周圍灑的小紅豆，架起大鍋取吞麻子、小紅豆照二七比例煮了一鍋粥，供吐出惡魂蟲卵的人食用。

    敬神的貢品食之吉祥，姜婆子這姜氏后裔用以獻(xiàn)祭祖靈的紅小豆也有同樣效果。

    甚至，比尋常供奉農(nóng)神的貢品效果更加。

    不但地面的紅小豆，白茅桿桑皮等等，趙鯉命人將地皮刮了三層，能收集的都收集到了。

    至此，趙家已經(jīng)雪洞般空蕩蕩。

    沈晏與林明遠(yuǎn)在此坐鎮(zhèn)，趙鯉卻是高高興興坐上了馬車。

    “沈大人，我先走了！”

    閑聊時，隆慶帝曾提及珍獸苑中有食鐵獸將要產(chǎn)下幼崽。

    說到這種生物，貓奴皇帝眼里都冒光，強力邀請趙鯉去看看。

    細(xì)思后，趙鯉倒抽一口涼氣，將留在這和沈晏同甘共苦的心思都拋之腦后。

    屁顛屁顛跟著她新爹，進(jìn)宮去看食鐵獸產(chǎn)崽。

    沈晏沉默立在黑暗中，目送馬車走遠(yuǎn)。

    莫名形單影只的身影，讓心中郁郁的林明遠(yuǎn)都多側(cè)目看了幾眼。

    次日，趙鯉在昭仁殿補覺睡到日上三竿。

    等她醒來在宮女帶領(lǐng)下來到大高玄殿，隆慶帝這養(yǎng)生達(dá)人已準(zhǔn)時準(zhǔn)點在桌邊用飯。

    “早啊，爹！”

    喊爹這種事，第一次拘謹(jǐn)，第二次隨意，第三次就習(xí)慣了。

    趙鯉今日穿得鮮亮，長發(fā)也在巧手宮女的梳理下挽起漂亮的發(fā)髻，眉心一點朱紅花鈿。

    早在她還在養(yǎng)傷的時候，各匠造處便開始著手準(zhǔn)備公主袍服用具。

    新床新妝匣，各色常服禮服，首飾并金銀玉瓷用具。

    如今正好派上了用場。

    趙鯉神清氣爽風(fēng)風(fēng)火火進(jìn)來，隆慶帝看見便雙眼一亮，招呼道：“阿鯉來啦�！�

    見沈之行也在，趙鯉也和他打招呼：“叔父�！�

    聽見她喊叔父，沈之行微一愣后會心一笑：“殿下昨夜睡得可好？”

    趙鯉笑著答了，聽隆慶帝喊她來吃飯，但她牽腸掛肚想著的是產(chǎn)仔的食鐵獸。

    昨夜食鐵獸還未發(fā)動，今日趙鯉想著怎么著也該生了。

    不然她都白將沈晏丟下進(jìn)宮來看。

    見她雙眼亮晶晶搓手手的模樣，皇帝心中高興，著緊扒了剩下的飯食便領(lǐng)著趙鯉朝珍獸苑去看食鐵獸產(chǎn)崽。

    路上，趙鯉偶然提起：“爹，我那倆便宜哥哥呢？”

    趙鯉這開光的嘴話剛問出，便聽見一陣爭執(zhí)。

    兩個人在朱紅宮墻之間扭打成了滾地葫蘆。

    其中一人膚白略瘦卻悍勇得很，將另一黑膚高大之人按在地上捶打。

    只掃了一眼，隆慶帝長嘆一口氣移開視線。

    第1089章

    天命歸處

    趙鯉的兩個便宜哥哥在哪？

    答案是，在干架。

    更為準(zhǔn)確的說是瑞王在單方面毆打信王柴珣。

    瓊林苑中那樁綠帽趣事，在有心人的傳播之下搞得內(nèi)外皆知。

    大量巡夜司人員和五城兵馬司衙役，四處尋找圣城耶萊墜落下的骸骨時，總閑聊似的談起這事。

    并總是不湊巧、不經(jīng)意地被里坊嘴最碎的大爺大媽聽見。

    要說這天底下什么事傳得最快？當(dāng)然是知名人物緋聞。

    大皇子柴珣久不在盛京？沒關(guān)系，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是家喻戶曉的人。

    圣城耶萊掉下來的骨頭，還沒收集過半，京中所有人都已聽過他的大名。

    對此柴珣并不知曉，自那日被帶回后，他與瑞王及趙瑤光三人便被分別軟禁起來。

    也不知是誰毒心安排的，竟將這三人拘到了一個院里，叫信王瑞王二位做了同床的室友。

    兩人成日打成一團，趙瑤光便在隔壁聽著。

    短短兩日，這三人是過得無比精彩。

    今早，趙瑤光被人秘密帶走，這二位趁看守‘疏忽’跑了出來。

    莫看瑞王白凈，朝他大哥掄王八拳打得虎虎生威。

    而信王柴珣只有挨打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