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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他對比謝星珩對待親事的態(tài)度,感覺得到弟弟是真心愿意入贅,心里感到不適,不想同意,想說的話都被堵死,讓他有口難言。

    他最后說:“江家應該還有別的人選,你別高興太早�!�

    謝星珩表情僵了下,呵呵一笑:“他們爭不過我�!�

    謝根:“……”

    咋這么有斗志。

    這件事跟哥嫂交待清楚,謝星珩就從他們屋出來,打水沖澡。

    躺下以后,大哥的話在他腦子里蕩開回音。

    謝星珩:“……”

    不就是競爭上崗嗎,沒問題的。

    另一邊,江府。

    江知與今天睡得晚,被父親叫去書房說了好久的話。

    他爹爹還在京都,是趕不上他親事的,讓他做好心理準備。

    同時,謝星珩明天有反悔的可能。他們家不能再拖,若謝星珩反悔,江承海就會從鏢局挑人,婚事照辦。

    江承海最后還說:“你真想要那小子,爹能給你綁來�!�

    江知與搖頭。

    綁來的,不如從鏢局選一個。

    回房后,他翻來覆去睡不著。

    他想爹爹在京都一定很苦,本來就不受待見,要為他拖延時間,鬧出動靜,又是磋磨。

    爹爹不被重視,拖個幾天,三叔就會找由頭越過他,直接來豐州。

    他的確等不了了。

    至于謝星珩……

    江知與睜著眼看夜色,腦子里有一瞬空蕩蕩的。

    他想著,才認識幾天,不至于非他不可。

    不愿意就不愿意吧。

    想完心里也空空的。

    爹爹回不來,他看順眼的也要不了。

    父親說得對,三叔真是黑了心肝兒的白眼狼。

    他們年年送那么多錢財寶物,伏低做小,予取予求,難道真成了可以隨意發(fā)賣的家奴了?

    今夜在帳中,江知與都壓抑著情緒,兩手握拳,指甲往手心里掐,沒有和以往一樣,躲被子里說臟話,或者是錘打枕頭被子,把它們想象成可惡的人。

    他以后都沒有屬于自己的小空間了,要學著慢慢習慣。

    整夜未睡,清早早起。

    他罕見的在院里練了一套拳法,又舞劍,出了一身熱汗,去沐浴泡澡。

    看頭發(fā)也有濕黏汗意,一并洗了,就著晨光,坐廊下吹風晾著。

    江府的清晨和往常一樣,五更天前,各院恭桶被收走,緊接著丫鬟來拿臟衣服。

    廚房升起炊煙,后院有送菜、送肉、送碳送柴的人拿錢交貨。

    后院井邊的空地上,數個媳婦夫郎扎堆打水漿洗。

    各院侍候的丫鬟小廝穿走于府中,拿水拿飯,拿干凈衣物。

    交差以后,又是零碎差事接過,整座府邸“醒”了過來。

    江府早飯是分開吃,像江致微,他有晨讀,是全府最早的一個。

    像江承海,他應酬多,頭一夜熬晚了,次日就晚起。

    昨晚上他們都沒睡好,江承海派人來傳話,早飯一塊兒吃。

    江知與早上泡澡洗頭發(fā),不過去了。

    他晾頭發(fā)時吃飯,沒幾分胃口,拿著只包子啃。

    實在挑食,他喜歡吃沾了餡汁的部分,正經的餡兒反而不吃。

    現在有狗崽,不用強行咽下去了。

    他放到狗崽的小碟子里,狗崽搖著尾巴,吃得可歡了。

    江知與盯著它看,思索著應該給它取什么名字。

    思來想去,覺著“謝公子”真是個好名字。

    江知與搖搖頭,不想了。

    府上就一條狗,叫它狗狗就行了。

    和昨天一樣,謝星珩辰時正準點上門拜訪。今天帶來的是他煎的蔥油餅。

    他晚上睡不著,同樣起得早。

    家里沒別的配菜,就選了能干吃的油餅。

    早起看看家里余糧,數數身上剩下的銅板,謝星珩腦子徹底清醒。

    ——他也拖不得了。

    婚事談崩,他要先掙錢過日子,然后迂回著來江家搭關系。

    江家都明示招婿了,肯定還有其他人選。

    等他來搭關系,老婆都是別人的了。

    江承海還在花廳設宴,江致微作陪。

    謝星珩眼角余光瞥了一眼屏風,那邊是東邊,正對著早上的太陽,屏風漏光,整面花鳥圖倒影在地上。

    后面沒有人影。

    江知與不在。

    江家早飯簡單大碗,大盆的粥,大盆的面,大碗的下飯菜。疊得高高的蒸籠,里面全是包子。

    今天帶來的油餅上了桌,江承海咬了一口,給出夸贊。

    “小謝啊,我能叫你小謝吧?你手藝是真沒得說�!�

    半點兒不花哨,結結實實能吃得肚飽的家常食物,做得不膩,口味剛剛好。

    謝星珩不跟他客套。

    猶豫就會敗北。

    不夠堅定的人,難成大事。

    他說:“您當然能叫我小謝,我想問問,您昨天喝醉了嗎?”

    江承海差點嗆著。

    謝星珩太直接,也太殷勤,反而讓他心里直打鼓。

    謝星珩明人不說暗話。

    “我的謝禮您看了嗎?我本來不用寫那么多的�!�

    江承海喜歡跟直來直去的人交流。

    “哦,怎么?我占你大便宜了?”

    謝星珩:“沒有,我是相中你家哥兒了,我沒家底,又沒實務,只好拿出能讓你瞧得上的東西。”

    江承海目光審視,心中思忖。

    如果老三不搞事情,他沒去相看謝星珩,看見這份建議書,他也會對謝星珩有濃郁興趣。

    姓謝的為人處事很對他胃口,到時實行起來,他會帶著一起,做個智囊、參謀。

    時日久了,他家小魚年歲也在長。

    除非老三老老實實給小魚找門好親事,不然他自己擇婿,先看中的還是謝星珩。

    江承海點頭:“你愿意入贅?”

    “當然,”謝星珩指著眼下青黑的痕跡:“熬了一晚上,趕早來問信。”

    江承海很滿意。

    “親事在五月二十�!�

    今天五月十八,只有兩天籌備時間。

    很倉促。

    謝星珩沒意見。

    他巴不得現在成親。

    相比昨天的動靜,今天靜悄悄的。

    前頭敲定了一應細節(jié),謝星珩告辭離開,江知與都沒有聽見半點兒風聲。

    天熱,頭發(fā)干得快。

    他不喜歡別人碰他,梳頭自己來,剛把發(fā)帶系好,就看他父親步伐匆匆的進門了。

    后邊沒跟人。

    江知與猜著,今天謝星珩可能沒來。

    江承海心情大好,有空逗他了。

    “小魚啊,婚事在五月二十,你看行嗎?”

    江知與抿唇點頭,“行。”

    孩子要哭似的,江承海又舍不得,一下笑如洪鐘。

    “幸好你爹是個好爹,要不是我問了,你去哪兒找你的謝公子?”

    江知與臉色漲紅:“你說什么��?”

    江承海笑他,“不知道吧?姓謝的早把你惦記上了,入贅這事,正合他心意�!�

    江知與心臟怦怦跳:“他來過了?”

    “來過了,親事都談完了�!�

    江承海把食盒遞給他,“早上帶的蔥油餅,你嘗嘗?”

    因親事,江知與胃口很小。

    江承海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到現在,算是塵埃落定了。

    江知與很想嘴硬,說他也不是很喜歡謝星珩。

    心臟跳動的頻率卻無法說謊。

    過了會兒,他帶著一絲期盼問:“爹爹趕得及回來嗎?”

    江承海搖頭:“等他回來,咱們再辦一場�!�

    江知與乖巧點頭,笑眼含淚:“那我安排人布置了,請柬發(fā)幾家?”

    江承海要讓整個豐州縣都知道他家小魚招婿了。

    是補償婚事倉促,也是告訴老三別惦記。

    縣里叫得上名號的,都遞了帖子。

    府上采買好的紅事用品相繼拿出,懸掛張貼。

    丫鬟小廝的服飾都沾了紅,屋檐下掛著紅燈籠,窗上貼著喜字窗花。

    庫房里存放的銀器擦凈待用,桌椅都配了龍鳳呈祥圖樣的墊子。

    瓶瓶罐罐上不是紅布就是紅花,農莊一車車的送來紅雞蛋,分東南西北四個方向發(fā)放。

    江府招婿,走過路過的人,說一句喜慶吉祥話,就能拿一個紅雞蛋。

    名下鋪面,包括鏢局,都張燈結彩,同樣有紅雞蛋領。

    豐州百姓大為震驚。

    都想著江府的哥兒會有一門頂好的親事,誰也沒想到是招婿。

    還是難民堆里找來的男人。

    議論之中,各處都有“知情人士”透露:“聽說是有云游道士給他家哥兒算了一卦,命中帶煞,是個福運富貴命,但克隔代的長輩,要死兩位,婚姻方順�!�

    今年江老太爺六十六大壽,江承海生怕自家哥兒克了爹娘,急忙忙把孩子嫁了,破了命格,實在是孝順。

    謝星珩家里都裝點一新,多數是鏢局的人幫忙,沒有忙可幫了,鏢局還有些毛頭小子借口過來。

    來看俏贅婿,來看嬌書生。

    他們說:“你這樣的,我兩根手指就能摁倒�!�

    謝星珩得了聘禮,身家豐厚。

    他的蒲扇換掉,拿了一把檀香扇——和江知與是同款。

    他還學著江知與拿扇面遮臉,露出一雙微挑的丹鳳眼,悠悠道:“可你們沒有老婆啊�!�

    一下捅了馬蜂窩,家里雞飛狗跳。

    縣內傳言,他哥嫂真信了。

    有緣由的招婿,讓人信服。

    謝星珩笑笑不說話。

    親事宣揚廣,禮儀從簡,吹打奏樂都沒有,一頂小轎就抬進府。

    謝星珩的心跟轎子一樣蕩悠悠,直至進了江府,才如大石落地。

    穩(wěn)了。

    第7章

    臨陣磨槍

    外邊倉促,里邊熱鬧。

    接了信趕來豐州的友人,滿心里以為是相看,還想趁機數落老江幾句。

    誰讓他從前老把自家小哥兒捧得高高的,瞧不上他們家的孩子。

    到頭來,還不是得嫁進商戶家。

    結果來了以后,才發(fā)現是喜宴。

    好家伙。

    好俊俏一郎好端方一書生。

    還是秀才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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