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謝星珩給他擦手心的汗：“現(xiàn)在不許怕了，你右手傷著，手心出汗，傷口感染怎么辦？”

    江知與腦袋點(diǎn)點(diǎn)，說什么都聽。

    謝星珩看了好笑，又萬分認(rèn)真道：“不過和離書這種東西還是別寫了，我不愛看�！�

    江知與還是點(diǎn)頭。

    謝星珩在他手背親了下。

    “等阿華叔收拾好，你跟爹爹都歇個(gè)午覺，緩緩神，我在府里看看。”

    府里亂糟糟的，要人主事。

    江知與精神還好，他要跟著一起。

    “我嘴巴還能動(dòng)�！�

    使喚人是可以的。

    謝星珩突然想到一句名臺詞。

    “你的嘴巴沒死，你還會(huì)強(qiáng)吻別人，可怕得很�！�

    他失笑。

    江知與問他笑什么。

    謝星珩就講給他聽。

    一句話把他的臉撩得發(fā)紅。

    他好哄，笑起來粉面含春，眼睫淚珠懸掛，日光照在他臉側(cè)，暈出麟麟微光。眼眸晶亮，猶如一汪澄澈的湖水，干凈見底。

    謝星珩情難自禁，俯身親他。

    江知與因羞閉眼，正好圓了謝星珩的心意。

    “你乖乖歇會(huì)兒，我忙完再來陪你�！�

    這回，江知與沒有二話說。

    屏風(fēng)是破的，謝星珩跟阿華叔合力抬出去。

    又清出兩只木箱子，整理衣物被褥，有等著拿被單漿洗的人，謝星珩找了兩套破得不厲害的，先給人洗了，回頭縫縫，將就著用。

    衣服他不會(huì)看，這里還有宋明暉的貼身衣物，他不好弄，交給阿華叔。

    他繼續(xù)進(jìn)屋，把地上瓷器碎片，還有梳妝臺上砸落的盒盒罐罐都掃出來歸攏。

    收拾好這間屋子，謝星珩去前院，看來巧那頭找到藥沒有。

    家里只有些外傷藥，王管家跟那兩個(gè)丫鬟看著都受了內(nèi)傷。

    謝星珩又問家里余糧，二十幾號人在里頭，午飯吃了，最多還能弄三餐。

    看要怎么過，一天一頓，能混三天。一天三頓，明天過后就斷糧。

    謝星珩去敲后院的門。

    他家是禁足，不是賜死，理應(yīng)供應(yīng)米糧。

    謝星珩對這些了解不深，僅有的相關(guān)記憶，都是某些皇子、妃子禁足。

    大門人多，不好通融。后門敲開，應(yīng)當(dāng)能說說話。

    后門圍著的兵變少，僅有四個(gè)，持刀立在門兩邊。

    剛打開，就沖著里邊拔刀。

    跟帶刀的要講理，要心平氣和。

    謝星珩說明來意。

    他們都像啞巴，不言語。

    謝星珩說：“那你去問問你們上官，禁足期間，是否要斷糧斷水。死刑犯都不過如此吧？”

    守門的士兵依然不為所動(dòng)，也沒見關(guān)門，把他吼進(jìn)去。

    謝星珩從錢袋里拿出一把碎銀，他們收了錢，還不干活，為首的黑臉男把他推進(jìn)院里，大力合上了門。

    謝星珩：？？？

    草。

    什么雜種。

    正要轉(zhuǎn)身，外面有人喊：“謝星珩！”

    是徐誠的聲音。

    徐誠也給打點(diǎn)了銀子，還拿來了一封很簡短的信，門開了，有糧有藥，還帶了郎中來。

    徐誠說：“這是常知縣給的條子，不許你們內(nèi)外報(bào)信，要傷員過來這邊看病�！�

    謝星珩叫他等著，立馬去叫。

    來人一個(gè)攙扶著一個(gè)，后門口看病的看病，搬運(yùn)糧藥的搬運(yùn)糧藥。

    徐誠很想知道后邊要怎么做，百姓都遣散了，再聚起來難。

    謝星珩說的那句“正義使者”，他沒聽明白。四個(gè)人持刀看著，他也不好把話說太直白，就擠眉弄眼的問家里情況。

    謝星珩讓他不用多慮。

    “你把鏢局那頭照看好，壓著他們性子，別讓他們現(xiàn)在去找李家麻煩�！�

    不節(jié)外生枝，一切好說。

    徐誠已經(jīng)在做這件事了，因涉及外務(wù)，他再想開口，就被守門的士兵趕走。

    郎中先給王管家、兩個(gè)丫鬟看病，江知與跟宋明暉來得遲，父子二人不想來的，看是外傷，拿了藥自己上就行。

    謝星珩怕他們感染，古代的醫(yī)療水平差勁，傷他們的刀鐵定不干凈，小心總沒錯(cuò)。

    江知與重新包扎，還用的那副筷子。

    他往外看，徐誠急得跟他招手，連蹦帶跳的比劃。

    可惜，江知與看不懂。

    家里傷員處理妥當(dāng)，也到了飯點(diǎn)。

    如今不分主仆，一人一碗粥，配著咸菜將就著應(yīng)付，晚上再用剛抬進(jìn)府的米糧做頓好的。

    外邊的徐誠眼看門關(guān)上了，心里發(fā)焦。

    百姓散了，書生們也散了，官員各自回府，李家父子都關(guān)緊門戶，李家的鋪面也都關(guān)門了。

    那位姓沈的欽差去了農(nóng)莊，他連農(nóng)莊都去不了。

    安置好鏢局的一應(yīng)事務(wù)，他也去安撫了謝星珩的家人。

    閑下來就想法子，事大，豐州的人脈都不頂用。

    他也很擔(dān)心，之前銷贓的事會(huì)成為壓死江家人的籌碼。

    在外頭踱步許久，他漫無目的的閑逛，逛到了縣衙。

    那個(gè)叫林庚的官員，暫時(shí)在縣衙。

    江家的賬本、當(dāng)票，以及從農(nóng)莊拿出來賬目明細(xì)，都搬到了他的桌案上。

    怎么偏偏是他呢。

    徐誠皺著眉，沉思片刻，一臉要英勇就義的表情，一步步上了臺階。

    門口守著的人，他還認(rèn)識。

    是在林家屯見過的，他記得叫武剩，別名狗剩，誰叫他跟誰急。

    徐誠在林家屯的時(shí)候，怕林庚這個(gè)“山匪頭子”，實(shí)在不怕“小嘍嘍”，但凡叫他，都是狗剩。

    隔著一級臺階，兩兩相望。

    徐誠：“……”

    什么叫風(fēng)水輪流轉(zhuǎn)。

    他壯著膽氣說：“武大人，我有線報(bào)，要交給你們大人。”

    他散財(cái)?shù)氖�，武剩也清楚，聽了就笑，黑臉都笑出了褶子：“你來自首的吧？�?br />
    徐誠：“……那收不收？”

    之間街上碰見，他是太慌了，亂了神。

    過后想明白了，林庚早知道他來歷，那一千五百兩和金腰帶，都不能跟江家撇清關(guān)系。

    他躲不掉，不如過來說是他的私房錢。

    算他從鏢局賬上偷錢了，好過江家真的有“贓款”。

    武剩使喚個(gè)門房幫他問了，可以進(jìn)去。

    徐誠頭一次進(jìn)縣衙，走的角門，目不斜視，心里還在盤算怎么說合適，無暇四看。

    林庚占了阮師爺?shù)闹捣坑�，里邊除了長案、椅子，就是滿柜子的文書檔案。

    他衣服還沒換，織金曳撒華貴逼人，可能是官服加成，看起來正派不少。

    屋里沒別的人，林庚處事隨意，指著桌案對面的椅子道：“坐。”

    徐誠哪敢坐，沒給他跪就不錯(cuò)了。

    他怕膽氣消磨，見好就叭叭說。

    “之前送去林家屯的一千五百兩銀子，是我自己的。那條金腰帶，也是我的。我打著江家的名號去藏錢，等著以后花�！�

    林庚揚(yáng)唇，捧茶喝了口：“哦，以后？具體說說你的花錢計(jì)劃�！�

    一千五百兩，都能買百畝良田，當(dāng)個(gè)地主老財(cái)了。

    徐誠見過錢，也花過錢，知道怎么花，也知道普通的哥兒姐兒有錢了通常愛做什么。

    他不出挑，比著別人來。

    “買些地，買個(gè)鋪面，隨做什么生意，糊口的營生罷了，這就算陪嫁了。然后再添置幾身好衣裳，最好打個(gè)扎實(shí)的金銀首飾，或戴或傳家，都行�！�

    林庚點(diǎn)點(diǎn)頭，未做評價(jià)。

    “說說李家的事，我聽滿意了，就稍微信信你�！�

    兩家死對頭，徐誠對李家了解多，能說幾天幾夜。

    具體問到李家的人脈往來，他卻不十分清楚。

    各家都有隱秘人脈，明著跟誰家好，背地里可不一定。

    林庚點(diǎn)名：“李家五姑娘�！�

    五姑娘，李燕白？

    那可有得說了。

    李燕白跟江知與年歲相當(dāng)，自幼就是個(gè)美人胚子，很小的時(shí)候就愛跟江知與比。

    徐誠跟江知與從小一塊兒長大，這些事他都經(jīng)歷過。

    細(xì)說也說不完，要說她的人品、性格，就能簡要概括。

    徐誠又想到那天在小院里見到的李燕白，于心不忍。

    “很傲，也有一股狠勁兒，但很怕父兄，反正這十幾年相處下來，她見了父兄，就老實(shí)又溫順的�！�

    林庚問：“你看她有膽子反抗她父兄嗎？”

    徐誠想了想，“應(yīng)該會(huì)吧？她之前在茶會(huì)上，有人拿她逗趣，她掀桌又?jǐn)]袖子的，是有脾氣的人�！�

    徐誠順著話說，就想林庚信一信他，別把錢財(cái)器物算在江家的賬上。

    他站得遠(yuǎn)，也不敢抬頭看，不知道林庚桌上攤著一堆信紙，上面密密麻麻，都是李家各人的信息。

    其中李燕白的，在最上面，朱紅的墨水圈出一段字。

    “此女性烈，知曉服侍的是個(gè)山匪后，砸碗用瓷器割-喉，已救下，愿意當(dāng)線人釣魚。”

    時(shí)近黃昏，徐誠說得口干舌燥，才從縣衙出來。

    他娘穆彩鳳在外等著，見了他就橫眉倒豎，只等他走出衙門的地界，就把他耳朵擰著。

    “你倒是厲害！性子這般野，衙門是你能來的地方？！你說都不說一聲，往這里跑，你是要我的命！”

    徐誠連聲叫疼，一聲聲的喊娘，今天的順?biāo)熳屗�順口就給林庚扣了一口鍋。

    “不是我要來的，是官爺找我問話，他找我，我敢不來嗎？”

    穆彩鳳將信將疑，手頭松了，眉頭還緊皺著。

    “你這些天別亂跑，去哪里都得給我說一聲。”

    徐誠只能說好，他能做的都做完了。

    天色入夜，街道星星點(diǎn)點(diǎn)亮起了光。

    白日里的喧鬧，成為各家飯桌上的話題，話題中心的江家，冷冷清清。

    家里都安置好了，頭頂?shù)拇蟮恫恢獣?huì)不會(huì)落下，每個(gè)人心里都沉甸甸的。

    晚飯豐盛，都抵不住嘴里沒滋沒味，如同嚼臘。

    燈火零星，主院一盞，前院一盞。別處無人，燈籠都沒點(diǎn)。

    謝星珩今晚跟江知與一塊兒，在主院廂房里睡。

    晚飯一家三口吃，不好對外說的話，他對內(nèi)能講一點(diǎn)。

    “最后來的那位官爺很有來頭，喊圣上‘君父’，說我家是賑災(zāi)典范，這事兒含糊兩天，把朝廷的面子圓了，就過去了�！�

    江知與跟宋明暉聽了，心里安定。

    江知與還數(shù)著日子，今日是七月十二，含糊的時(shí)間久一點(diǎn)，關(guān)到七月二十，謝星珩也來得及應(yīng)考。

    真好。

    謝星珩聽了失笑，卻沒反駁。

    他這次是要好好考。

    “趁著在家禁足，我也好好讀讀書。”

    不能考上舉人，也要去江老三那里搞個(gè)好處，讓江老三給他找名師指點(diǎn)。

    江老三都沒給江致微請名師，實(shí)在失職。

    再去江老三家里，狠狠敲一筆。書要拿光，一本不留。

    尤其是江老三兒子的書房，隨便什么書，全拿光。

    至于能不能拿……

    那可由不得他。

    第35章

    千人千面

    江知與傷了手，晚飯吃得艱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