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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3章

    兩個小寶還以為他是不會玩,過來左右圍著他,扶著他的手轉(zhuǎn)圈圈。

    火星子繞出絢爛光圈,從光圈里看世界,聚焦的只有那么一小塊。

    分明是人間常見的人潮景觀,在這一刻,竟變得溫暖起來。

    謝星珩讓兩個小寶好好教叔叔玩,帶著江知與走遠(yuǎn)一點。

    沈欽言早料到自己不會有善終,謝星珩也早從他的舉動而態(tài)度里有所感應(yīng)。

    得知消息,沉重之余,也有“果然如此”的復(fù)雜情感。

    于私來說,沈欽言待他如子,他不希望沈欽言是這個結(jié)局。

    于公來說,他知道沈欽言曾是貪官,又是靠著彈劾其他朝臣,幫天子清除異黨,完成逆襲。這種人,必不得善終。

    謝星珩說:“我有點冷,我們回馬車上坐坐吧�!�

    江知與陪著他一起。

    馬車上放著湯婆子和手爐,還有毛毯。

    謝星珩拿起毛毯,一并把兩人的腿都蓋上。

    夫夫倆一人抱只手爐,謝星珩還捧著手爐聞了聞味道。

    他跟江知與說:“我明白師叔說的話是什么意思了�!�

    沒有純臣,沒有賢臣。

    沒有忠臣,沒有奸臣。

    皇帝要他是什么臣,他就是什么臣。

    無非是有人剛直,做不來撈錢傷民的事。

    有人底線低,好突破,可以隨意施壓,讓他變成合格的鬣狗。

    有個詞叫大忠似奸。

    誰又能說剛直之人,就是忠臣良臣呢。

    江知與側(cè)身看他,把手掌覆蓋在謝星珩的手背上。

    朝廷的事,他在耳濡目染里懂了很多。但終究沒有入局,很多事如霧里夢里,蒙蒙不清。

    “你是能臣,做能做之事。有能擔(dān)任,有能擔(dān)責(zé)。無愧于心,無愧于民。亦無愧于謝星珩得他一聲夸,反而失笑。

    “不了,我不做能臣。能者多勞,我是個懶散性子,讓別人勞吧�!�

    一直有能一直勞。

    做能臣,太可怕了。

    謝星珩心里有個坎兒。

    他承諾過給江知與鋪條青云路,哪怕他在官職頂峰都沒實現(xiàn),這算什么能臣。

    廢物。

    江知與聽著也笑。

    “小謝,其實我們離京之前,我一直有個擔(dān)憂,也不敢跟你說,現(xiàn)在說給你聽聽?”

    謝星珩挑眉:“你說�!�

    江知與垂眸,跟他說:“我當(dāng)時很怕皇上突然降旨,讓我做皇商。這樣子我們一家就更散了。你去海城,我留京城。父親和爹爹在豐州縣,兩個孩子怎么選呢?江庭你肯定帶不走,會給某個皇子做陪讀。到時我們夫夫分離,父子分離。我們在京城的人,就是你的軟肋。你更身不由己了。”

    以為逃離了火坑,但前方還有更黑暗的前程。

    幸而這個皇帝,無法接受女官,更不會開先河,讓一個夫郎做皇商。否則江知與的擔(dān)憂就成了。

    江知與無法做皇商,皇帝能隨意留江庭做皇子陪讀嗎?

    林庚從前是怎么養(yǎng)在皇城的?以這個方式,對待一個臣子的兒子,皇帝也干不出來。

    江知與說:“禍兮福所倚。得不到的,反而讓我們一家團(tuán)圓了�!�

    他這個說法,讓謝星珩無端驚出一身冷汗。大晚上的,跟聽了個恐怖故事一樣。

    謝星珩放下手爐,還把江知與的手爐拿到一邊,側(cè)身抱抱江知與,感覺不舒服,又跨坐到江知與腿上,跟他面對面擁抱。

    “我錯了,我知足。我們現(xiàn)在很好,我很滿意了�!�

    江知與不是故意嚇?biāo)�,但這一番話,以毒攻毒,讓謝星珩飛速振作起來。

    “管他有什么臣,我既為官,便要做權(quán)臣�!�

    第172章

    元宵

    豐州縣的年節(jié)很熱鬧,初五開市之前,眾多百姓會參與尋寶活動,部分人會去冰雪廣場,堆雪人,做冰雕。

    滑冰這項活動,經(jīng)歷多年,參與的人依然是少數(shù)。百姓們怕摔壞了。

    芋泥啵啵

    豐州縣發(fā)展到現(xiàn)在,醫(yī)藥費對百姓來說還是太過高昂。而醫(yī)藥費之外,他們還會損失勞動力。他們不舍得。

    今年兩個小寶跟著宋游,到處玩得極為開心。

    到初五開市,各商鋪的打卡集郵活動開啟,他倆更是一天天的往外跑,心都野了。

    謝星珩屈服在冷空氣的淫威之下,鍛煉又一次暫停。他的毅力遭遇了嚴(yán)重的挑戰(zhàn)。

    江知與還拿宋游的“射箭論”羞他。

    今天不動,明天不動,以后都不會動。鍛煉遙遙無期。

    謝星珩:“……”

    他只好勉為其難的原地跑步,做點基礎(chǔ)鍛煉。

    跳舞是不要了,穿太多,施展不開。

    過了元宵節(jié),他們便要出發(fā)去海城。

    江知與一點點的收拾行禮,這回帶的玩具多。白家出品的桌游他拿了全套,再有數(shù)獨合集,又拿了幾套棋牌。

    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比如亂七八糟的配飾,他不想拿。

    他收拾一些百搭的首飾帶上,不失體面就夠。

    余下的,他看樣式老的,就清出來,讓人拿去融了。

    嵐哥兒今年就要十歲了,這孩子自幼愛漂亮,到十歲,知道厲害,可以給他送些首飾,讓他搭著玩兒。全拿新的,太過奢侈。這些舊首飾融了重制就不錯。

    謝星珩在旁慢慢踏步看著,有些心疼。

    “又不是買不起,你這好些都是嫁妝吧?都留著啊�!�

    江知與搖頭:“不了,首飾本來就要傳下去,像玉器這類,我就直接給他們,金銀首飾融了重打便是。放著也是浪費,讓嵐哥兒打扮起來,看著也舒心�!�

    謝星珩多年沒有接觸家中財務(wù),江知與絮絮叨叨給他算。

    糖廠是薄利多銷,犧牲了利益換名聲,實現(xiàn)全國開花以后,看似紅火,實際各項開支增大,年年的利潤增長率不高。

    掙錢了,擱在一般生意來看,也是掙的大錢。

    但謝星珩當(dāng)官嘛,他再是兩袖清風(fēng),每逢過年過節(jié),總有人情關(guān)系需要走動。另有冰敬炭敬,某些大人的生辰禮。

    這都是銀子。

    都說有錢能使鬼推磨,養(yǎng)著干私活的弟兄們,月錢獎金都是一筆大支出。

    再是兩個小寶的開支。謝川還好,大孩子,性情穩(wěn)定,支出不大。

    兩個小寶不定性,今天想這,明天想那。夫夫倆都不是嚴(yán)父,總覺著家里不缺那點,這處的開銷很大。

    再是糖廠的支出,這里要留大量的活動資金用來周轉(zhuǎn)。

    江知與雖是老板之一,也不好隨意取用。

    老家這頭的銀兩,他倆沒拿。暫時讓父親和爹爹管賬,以后有一條退路。

    免得手里錢多,越發(fā)沒個準(zhǔn)數(shù)。

    這一番算下來,雖各項開支都是大額銀錢,但謝星珩聽著,心里反而踏實,有點過日子的實感。

    江知與又說:“再者,墨塵不跟著我們?nèi)ズ3�,他也長大成人了,回津口縣總得有份家資。不論成家還是立業(yè),算你這做哥哥的一點心意�!�

    謝星珩停下腳步,微微喘氣。

    “這是要備一份家資。”

    江知與一個個的檢查首飾盒,突然“咦”了聲。

    “小謝,你看這個�!�

    謝星珩走過去,接過盒子一看,里頭沒有首飾,放著兩枚護(hù)身符。

    這是他們初到京城時,謝星珩拜訪國師府,得程明贈與的兩枚護(hù)身符。

    謝星珩當(dāng)年不解其意,還拆開看了,沒發(fā)現(xiàn)哪里特別。后面幾年,他去國師府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

    上一次想到程明,還是他居安思危,認(rèn)為當(dāng)前的局勢,應(yīng)該是更加穩(wěn)定的三角關(guān)系。

    在皇帝和林庚之外,還有一方勢力暗藏�?赡苁浅堂鞅澈蟮奶匣�。

    他把護(hù)身符拿出來看,護(hù)身符上的符文都褪色不見了,余下的是一張很有年代感的薄紙,有點潮,也很易破。

    謝星珩剛才原地跑了會兒,身上熱氣重,指尖略濕,碰到的地方都沾掉了一塊小紙片。

    他輕手放下,讓江知與幫他展開。

    夫夫倆在屋里忙活半天,才展開兩個破皺的護(hù)身符。原來畫滿的紙張,如今只有三個字沒有消失。墨跡被潮濕暈開,依稀能辨認(rèn)出是“四皇子”三字。

    謝星珩擰緊眉頭。

    這個消息,總不能是說給他聽的。

    他又不認(rèn)識四皇子,就知道四皇子是奪嫡大熱門,但敗在現(xiàn)任皇帝的手里,現(xiàn)在在守皇陵。

    他要搞事情了?這都多少年了。

    這個消息很重要,可過了時限,還有傳遞的必要性嗎?

    他一陣無語。

    必不必要,也不是他說了算。

    他拿筆寫信,先老實認(rèn)錯,再說事情。

    信都寫了,他順道讓林庚給個準(zhǔn)話,海城有沒有靠得住的人,讓他靠一靠。

    這封信,謝星珩讓人送給孫知縣。

    已知孫知縣是林庚的人,送信的事,就讓他去為難吧。

    順道送些糕點,加以掩飾。

    孫知縣很上道,讓人來送了回禮,并問謝星珩有沒有空閑,到時元宵燈會,讓他主持。

    所謂主持,無非是上城樓,說個“開場”,給個放煙花信號。

    百姓們自己玩自己的,跟他們的互動,還不如冰雪廣場的頒獎儀式盛大。

    謝星珩應(yīng)下了。

    趕著天晴,他跟江知與一塊兒出門,帶上兩小箱金銀首飾,去逛小集,找金鋪的楊老板。

    首飾鋪子這幾年發(fā)展不錯,有大啟朝獨一份的琉璃首飾,再是珍珠養(yǎng)殖見了成效,這里的開支降低,利潤大了,他們也舍本挖了好金匠來,市場競爭力大大提升。

    江知與過來看樣式,也讓楊老板推薦,“給我家嵐哥兒的,小孩子戴,款式可以晶亮繁復(fù)一些,但整體不能太浮夸。”

    突出一個華貴漂亮就夠。

    楊老板拿了好些圖樣給他看,還有很多是店里的成品。

    他們家入駐逛小集以后,展示品日漸增多,更方便客人挑選。

    江知與讓謝星珩也看看。

    謝星珩讓他給庭哥兒也拿兩樣。

    “不然要鬧了。”

    兩孩子從小爭到大,雖明白性別差異,但買東西,一個有,一個沒有,難免不爽。

    江知與讓他挑:“他喜歡你給他買的�!�

    謝星珩笑道:“他一個小漢子戴什么金啊銀的�!�

    說歸說,謝星珩挑得挺認(rèn)真。

    現(xiàn)在有通用配飾銀三樣,挖耳、牙簽、鑷子等。還能配上小梳子、小鏡子,香盒等。

    先給他用銀的,常用物件配一套,讓他自己隨便搭。香盒的花樣多,弄精巧漂亮點的,到時送他些雅致香料把玩,能平衡一下首飾數(shù)量比哥哥少的“不公平”。

    他倆在逛小集待一陣,白喜文常在外頭晃悠,謝星珩就讓他進(jìn)來說話。

    “鬼鬼祟祟做什么?”

    白喜文留了胡須,人發(fā)福了些,看著很富態(tài)。

    他說:“幾個小少爺來鋪子里打卡蓋章了,要請他們上來坐坐嗎?”

    小孩子鬧騰,天天見的,不差這一面。謝星珩不見。

    他反問白喜文:“你好生分啊,跟我沒話說�。俊�

    謝星珩變成了白喜文怕的官員,白喜文怕是應(yīng)該的。

    江知與幫他解圍:“以后我堂哥會經(jīng)常來鋪子里,他從前沒做過商人,你作為大掌柜的,要多多幫扶�!�

    白喜文一聽“從前沒做過商人”,就會想到逛小集的發(fā)家史。忍不住去看謝星珩。

    謝星珩笑而不語。

    如果朝局會變,他給江致微說的話,會讓江致微有意識的囤糧。

    戰(zhàn)時的糧食是什么價位?只這一項,就能讓江家家資翻個數(shù)倍。可以給白喜文一些小小的震撼。

    不過江家不掙這等昧良心的錢財,但愿白喜文到時別心疼。

    跟白喜文只寒暄一會兒,主要還是選首飾。

    江知與看了現(xiàn)款,算了他帶來的金銀重量與工費,幾樣款式挑下來,就不用等新打首飾的工時。

    給庭哥兒的銀三樣,楊掌柜從貨架里就能拿,多樣搭配都有,香盒拿了好幾種。

    謝星珩從里邊挑了兩個出來,一個有孔,方便隨身攜帶留香用。一個無孔密封,方便存香放置。這兩個香盒給墨塵。

    回家給孩子們送禮物,他們不知原因,都喜滋滋的。

    正月十五,元宵佳節(jié)到。

    謝星珩如約,去城樓上喊話放煙花。

    他走哪兒都要帶著老婆,放煙花也帶著老婆一起。

    喊話結(jié)束,他倆就近在高處看。

    這是他們第二次在城樓上看煙花,上一次是江知與生辰時。

    那一年,江知與還沒做好十足的準(zhǔn)備,踏出家門闖一闖。

    今年煙花的技藝又有進(jìn)步,花樣更細(xì)膩,但時長沒有突破,全靠數(shù)量取勝,看個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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