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章
謝文哲繼續(xù)盯著他。
顧耀堂仔細想了想，他媽的，今天必須得豁出去，不管誰坑他，誰讓他上班期間打牌呢。說破天去，也是他違反勞動紀律在先。
他一咬牙，大聲喊道：“女人都回避一下！”
同來的兩個女同志有些不知所措，劉廠長有些好奇，給兩個女同志使眼色，她們悄悄退了出去。
顧耀堂等兩位女同志離開，立刻轉(zhuǎn)身往桌子上一趴，屁股一撅：“哥，我錯了，你打我吧。我小時候犯錯，我大哥就會這樣打我�！�
所有人沉默下來。
謝文哲微微詫異，然后沉聲道：“我打你，你可服氣？”
顧耀堂眼睛一閉：“你別管我服氣不服氣，該打就來，來吧！你不打我，回去小曼也要打我！”
有人沒忍住噗呲一聲笑了起來。
謝文哲沉著臉，從旁邊抄起倉庫的掃把，走到顧耀堂身后，大聲問道：“耀堂，你知不知錯？”
顧耀堂剛才還視死如歸，等看到他手里的掃把，有些驚恐地看著他，吞了口口水：“哥，我知道錯了。”
“我今天打你，你能不能記住這個教訓？”
顧耀堂比誰都慫：“我能，能�！�
被領(lǐng)導打一頓，總比被女兒打一頓要好點啊。他一把年紀，被女兒打就太丟人了！
謝文哲抄起掃把對著他的屁股狠狠抽了一下：“你這個不爭氣的東西，你女兒為了這個家，日夜操勞。她在前頭披荊斬棘，你在后頭拖后腿！你怎么對得起兩個孩子！”
他下手重，顧耀堂被抽得嗷嗷叫。
謝文哲毫不留情又抽了兩下：“云舟領(lǐng)了工資，還沒孝敬我這個親老子呢，先給你買肉買煙，你就是這樣對孩子們的！”
顧耀堂死命地嗷嗷叫：“哥，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以后一定改。今天這局不是我組的啊，我剛來，我是硬被人拽來的啊，我剛摸到牌呢。哥我錯了，我錯了……”
謝文哲手下虎虎生風：“活了四十年多，工作不好好干，孩子不好好養(yǎng)，屋里人讓你氣死，你活著有什么用！既然不想在機修干，明天就去大山溝里干！什么時候把這些壞毛病都改好了，什么時候再回來！”
顧耀堂又疼又丟臉，他媽的，四個人一起打牌，憑什么就他一個人挨打啊
！
他都四十多歲了啊，被親家大哥打屁股！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可是他還不能跑，老老實實趴在那里鬼哭狼嚎。
領(lǐng)導們見顧耀堂被打得嗷嗷直叫，也不好再說什么。
隨同來的高主任問劉廠長：“此人可是謝書記的親家？”
劉廠長陪著笑點頭：“是呢，這家的閨女非常優(yōu)秀，就是剛才2號機講解的那個姑娘。我們新安的高考狀元，科大高材生，跟著教授們?nèi)ッ绹�、麻省交流過，科大比較有名的翻譯家，出了好多本書�！�
劉廠長這個時候也顧不得自己以前和謝文哲的恩怨，拼命地夸獎顧小曼，先把眼前的事兒糊弄過去。
高主任笑了笑：“孩子倒是不錯�！�
爹不成器，大伙兒都在心里嘀咕。今天省里領(lǐng)導來檢查，稍微懂事點，別人叫你打牌你也不能去啊。
謝文哲連抽了二十幾下。
大領(lǐng)導給高主任使了個眼色。
高主任忙走上前勸解：“謝書記，算了算了，他知道錯了，頭一次犯錯，給他個機會。不能再打了，再打下去明兒你兒子要遭殃。”
一群人都哄然大笑，把這事兒遮蓋了下去。
謝文哲十分生氣：“高主任，我這心里生氣啊。但凡心里疼孩子，也不能這樣不爭氣。別人家的姑娘今天想買朵花明天想買塊料子，我家那個大媳婦，天天手不釋卷，那么老厚的外文資料，我看著都頭暈，她點燈熬油翻譯，還不是為了這個家！做人老子的，怎么就不知道心疼孩子！”
說完，他轉(zhuǎn)身看向捂著屁股哭唧唧的顧耀堂，用掃把頭子指著他罵道：“今天我打了你，你要是覺得不服氣，等我下班了，你來打回去，我絕不還手。你要是敢找孩子們的麻煩，我明兒還去打你！”
顧耀堂的哭聲被噎住，然后抽了兩聲：“我沒有不服氣�！�
大領(lǐng)導笑了笑：“紀律上的事情回頭再說，今天咱們主要查工作。龍湖電廠是咱們省里的龍頭發(fā)電廠，你們的人才和管理經(jīng)驗都是別的廠想借鑒的。”
一群人跟著一起走了。
顧耀堂挨打的事兒，一陣風一樣傳遍了全廠。
正在上班的顧小曼聽到消息后什么都沒說，下午繼續(xù)跟師傅去現(xiàn)場學習，仿佛顧耀堂不是她老子一樣。
等下班的時候，謝云舟來接她，欲言又止地看著她。
顧小曼很平靜地回道：“走吧�！�
謝云舟誒一聲。
顧耀堂當天挨過打之后覺得丟臉，一瘸一拐地回家去了。
梁主任給他放了一個星期的假，羅主任聽說后，給顧景元也放了三天的假，讓他回去伺候老父親。
顧小曼一個人回來的，她把謝云舟和馮裕安都攆走了。
回到家里的時候，顧耀堂正在床上躺著呢。
聽到女兒回來，顧耀堂一驚，立刻開始哎喲哎呦地喊起來。
顧小曼進了房間，見到賭鬼爹正趴在床上叫喚呢。
她走上前，伸手在賭鬼爹身上狠狠拍了一下：“爸�！�
顧耀堂被拍得差點跳起來：“別拍，老子要疼死了！”
顧小曼冷笑一聲：“你知道疼啊，知道疼就好，疼一疼能長腦子。”
顧耀堂停止哎喲，撇撇嘴：“你找的好對象，還沒結(jié)婚呢，他老子就來打你老子�！�
“那你等著，我等會兒去替你打回來�！�
顧耀堂一噎：“老子都成這樣了，你還氣老子�！�
“你不知道今天有領(lǐng)導來檢查嗎？”
顧耀堂小聲道：“知道啊，我們機修分場是小分場，平常領(lǐng)導檢查從來不去我們那里，誰知道今天就去了呢�！�
“就算領(lǐng)導不去，上班期間，你們?yōu)槭裁匆圪�？”
顧耀堂開始喊冤：“不是我起的頭啊，我是被人拉過去的，我剛摸到牌領(lǐng)導就來了，我真冤枉。”
“你自己不去，人家還能把你扛過去？”
顧耀堂癟癟嘴：“我都已經(jīng)挨了頓打，你還想怎么樣�。恳荒阋瞾戆盐掖蛞活D吧。”
第346章
秀恩愛
顧小曼冷笑一聲：“你難道想不到，你可能被人坑了嗎？”
顧耀堂的聲音又變�。骸跋氲揭矝]用啊，想坑我的人多著呢，防得住就防，防不住算老子倒霉�！�
顧小曼沉默下來，過了好久才道：“你什么時候才能不再惹事？”
顧耀堂喊道：“咋了，今天四個人打牌，就我一個人挨打，為什么？還不是因為你。這世上的事兒就是這樣，你以為你進了領(lǐng)導家的門，日子就一定好過？老子是沾了你的光，但老子這頓打也是因為你。你少跟老子擺架子，你看不慣老子，你早點嫁出去，老子不缺祖宗。”
顧小曼伸手在他身上又狠狠拍了一下：“喊這么大聲，看來謝伯父打得不重。”
顧耀堂嗷一嗓子：“你個小砍頭的你輕點，你給老子滾出去�！�
顧小曼問道：“你最近可有得罪什么人？”
顧耀堂哼一聲：“我沒得罪人，人家看我也不順眼。我天天吃的比他們好，穿的比他們好，還有零花錢，誰不嫉妒我呢�！�
顧小曼氣得罵道：“你吃穿比人家好，還有零花錢，你還不爭氣！”
“爭氣個屁，老子都四十多了，爭氣又不給我個主任當！”
顧景元端了些吃的進了屋：“小曼，別生氣。”
顧小曼嗯一聲：“哥，爸身上怎么樣？”
顧景元笑了笑：“沒什么事，就幾個印子。我們羅主任告訴我，讓我不要急，謝伯父打兩下，這樣廠里就不會再追究了。”
剩下的顧景元沒說，羅主任告訴他，謝書記是上級領(lǐng)導，年長資歷老，算是父親的兄長，打兩下不要緊。把公事變家事，外人不好插手。
你看謝書記都不打另外三個，因為另外三個人不配他動手，讓梁主任自己去處罰。
這也是在警告其他人，以后再有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不要再拉上你父親。
這一頓打，也是保護。
羅主任還夸父親能豁得出去，主動求打，讓省里的領(lǐng)導都不好意思再追究此事，也省得劉廠長回頭為難。
處罰吧，這是領(lǐng)導的親家，領(lǐng)導臉上不好看。不處罰吧，上班期間聚賭，隨便放過，以后豈不人人效仿？
顧景元聽懂了，他對這個世界漸漸有了不一樣的認知。他開始知道一些人情世故深層次的東西，很多事情并不是他看到的那樣。
領(lǐng)導們做的事情，每一件事情可能都有深層次含義。
顧小曼看著躺在床上的賭鬼爹，心里想著另外一件事情。
今天的事情肯定讓謝文哲丟了大臉，他陪省領(lǐng)導來檢查，自己的親家捅婁子。
顧小曼氣得伸手在賭鬼爹身上又狠狠拍了一下：“接下來三個月不許上賭桌，零花錢取消，如果你再敢在上班期間打牌，你就繼續(xù)去深山老林里賣苦力！”
顧耀堂不服氣：“憑什么啊，三個月不讓我摸牌，你去拿把刀把我殺了算了！”
“殺你無肉，剮你無用。在家給我躺一個星期，以后我會每天盯著你，敢去打牌，我把你頭打爛！”
說完，顧小曼轉(zhuǎn)身離開賭鬼爹的房間。
她先燒水洗了個澡，換上了一條裙子，把自己稍微收拾收拾，然后出了門。
顧景元有些不放心：“小曼，你不吃飯嗎？”
顧小曼故意對著賭鬼爹的房間道：“不吃了，氣飽了�！�
顧景元又問：“你去哪里？”
“我去找金燕姐�！�
顧景元點頭：“我給你留飯，你晚上回來吃�！�
顧小曼搖頭：“哥，你去食堂打飯，你和爸分著吃。天熱，不要做飯，我晚上回來要是餓了，我吃別的�！�
謝云舟今天沒去打球，自己坐在離顧家不遠處的一張石凳子上。
等看到顧小曼下樓，他趕緊起身走了過來。
“小曼。”
顧小曼嗯一聲：“我們晚上吃什么？天熱，我讓我哥別做飯，他去食堂打飯給我爸吃�！�
謝云舟見她換了衣服，還跟自己討論吃什么，看來沒有很生氣，他心里松了口氣后道：“顧叔怎么樣了？”
“還行，喊得聲音比我還大�！�
謝云舟溫聲道：“今天的事情肯定有人搗鬼，你別擔心，肯定能找到這個鬼�！�
顧小曼看著他道：“我倒沒什么，我爸經(jīng)常干丟臉的事情，我都習慣了。你爸那里？”
謝云舟拉住她的手道：“你想吃什么？”
“我們?nèi)ソ稚狭锪锇��！?br />
“行�！�
二人一起往外走，路上碰到很多人，顧小曼仍舊如常。
謝云舟一直緊緊地陪在她身邊，那些想看熱鬧的人看了個沒趣。
到了街上，謝云舟帶顧小曼去了供銷社，買了點吃的，然后一起回他的宿舍。
喬青崖上班去了，屋里只有他一個人。
顧小曼見窗簾是關(guān)著的，忙把窗簾拉開，開始跟他聊天：“今天領(lǐng)導檢查完后怎么說的？”
謝云舟看了她一眼后回道：“說我們廠里技術(shù)管理做的很好，人才濟濟。”
顧小曼笑了一聲：“技術(shù)管理很好，紀律管理不到位�！�
謝云舟笑著走到她身邊，剝開橘子喂她吃了一片：“不要放在心上，顧叔的考勤在全廠其實算好的。有一些人經(jīng)常不來上班，都有些曲里拐彎的關(guān)系。還有人上班就磨洋工，女同志打毛衣，男同志吹牛閑逛。就打牌這個事兒，別說機修這種小分場，咱們大運行停機的時候也有。只是顧叔運氣不好，今天被抓到了。”
顧小曼慢慢咀嚼那片橘子：“我知道，就是氣他不爭氣，平常偷懶也就算了，今天有領(lǐng)導過來，怎么也該收斂些。”
謝云舟拉住她的手問道：“明天周末，跟我回我爸那邊好不好？”
顧小曼有些猶豫。
謝云舟趁機與她十指相扣：“我爸今天也是沒辦法了，事情到了這個份上，他把公事變?yōu)榧沂�，領(lǐng)導們就不好再追究。工作期間打牌，這事兒可大可小，不上秤四兩重，上秤千斤重。我們自己先處罰，誰都不好再追究�！�
顧小曼嗯一聲：“我知道，今天大家都跟著丟臉了。”
謝云舟笑了笑，伸手將她額前的一縷頭發(fā)捋好：“別生氣，明天我們先去我爸那邊，我媽也在，我們帶點禮物回去。然后我們回來的時候，我再去買兩瓶酒給顧叔，讓他不要誤會我爸�！�
顧小曼眼睛一瞪：“他蠢成那樣，主動把頭送出去給人家砍，他還生氣？”
謝云舟笑道：“顧叔是你爸，是我岳父，按理來說我爸肯定不能跟他動手，迫不得已動了他，外頭人肯定要笑話他，人家抬頭嫁女兒，你嫁女兒還要被親家打。他的臉也是我們的臉，我們不能讓他被人家笑話�！�
第347章
內(nèi)鬼
顧小曼見他說的如此體貼，從他手里掏出一片橘子塞進他嘴里：“云舟，我忽然明白你姥姥為什么一直擔心我欺負你。”
謝云舟看著她：“為何？”
“你確實是個老實孩子，你和你弟弟都會站在別人的角度思考問題，我其實挺佩服你父母的，能把你們兩個教的這么好�！�
謝云舟笑起來：“我也不是對所有人都這樣。”
顧小曼又道：“明天我們回去買點菜吧，我們做飯給你父母吃�！�
謝云舟嗯一聲，繼續(xù)和她一起分吃橘子。吃完橘子后，見她笑盈盈的，忍不住伸手將她攬進懷里，然后順勢把她身后的窗簾又拉上了。
顧小曼聞到他身上干凈的陽光味道，猜測他回來后洗過澡。
單身樓里常年有免費熱水洗澡。
謝云舟將臉埋在顧小曼的頭發(fā)里，湊到她耳邊低聲道：“小曼，我們結(jié)婚好不好？”
顧小曼小聲回道：“云舟，我有點焦慮�！�
“焦慮什么？”
“我不知道結(jié)婚后的生活會不會比現(xiàn)在更好，你現(xiàn)在覺得我好，萬一到時候你覺得我脾氣太大不好相處呢。”
謝云舟笑了一聲：“也許到時候你覺得我脾氣太犟也不好相處呢，而且我沒有云清活潑討人喜�！�
顧小曼笑了一聲：“那沒事，我專治犟驢�！�
謝云舟聽到她的玩笑話，心里微微激蕩，忍不住俯身低頭，很大膽地將她的話都堵住。
過了一會兒，顧小曼正在考慮怎么制止這個有點失去理智的小伙子，她突然被他打橫抱起，放在他的小床上。
然后他整個人覆蓋了上來。
顧小曼有點心慌，這咋辦啊，馮裕安今天來不來啊？
謝云舟湊到她耳邊低聲問道：“小曼，我們結(jié)婚好不好？”
顧小曼的手抓了抓他的枕頭，過了片刻后才低低地嗯了一聲。
謝云舟心里一喜，捉住她的手十指相扣，又開始糾纏。
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于強迫自己停了下來。
顧小曼趕緊伸手戳了戳他的肩膀：“好熱，你快松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