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接吻比解題簡單。
林向北用賀崢的嘴唇和舌頭泄憤，狠狠地親、狠狠地咂。
精疲力竭，腫著嘴巴哀怨道：“賀崢，我真學(xué)不動了，我求你放過我吧�！�
一件簡單的事被他弄得天崩地裂般嚴(yán)重。
賀崢也躺下來，側(cè)過身看著他，“這件事做不到，那還有一件事，我希望你能答應(yīng)我�！�
林向北興致勃勃，“你說。”
賀崢的手握住他的手，有了接觸話顯得更有份量，悠悠而又執(zhí)著地道：“不要再去新世界了，好嗎？”
雖然是問句，但并不是商量而是通知的口吻，也不給林向北講話，話畢，用唇舌堵住了林向北的回答。
們小賀跟雜技演員似的挺會順桿爬。
第24章
賀崢的“美男計”起了點效用。
被親得神魂顛倒的林向北含含糊糊地答應(yīng)了他的要求，但在社會上混很忌諱見色忘義，鐘澤銳幫了他那么多，他不能有了對象就忘了幫襯過他的大哥，因而一直裝糊涂拖延著，然而到底耐不住賀崢三天兩頭的催促。
林向北先找了個借口向鐘澤銳提出不繼續(xù)在新世界兼職，鐘澤銳一口應(yīng)下，往后有將近一個月的時間，他也幾乎推掉了類似于社團聚會的活動。
在賀崢不留余力地揉巴下，走歪路的林向北可謂是改頭換面。
不抽煙、不喝酒、不逃學(xué)、不打架、不講臟話。
校服正兒八經(jīng)地穿在身上，紐扣要系，拉鏈得拉。
如果林向北按部就班地長大，應(yīng)當(dāng)就是這副乖乖模樣。
兩人幾乎二十四小時牛皮糖似的黏在一塊兒，在荔河、在學(xué)校、在林家。
那個網(wǎng)絡(luò)還不大發(fā)達的年代，常常能在路邊的擺攤淘得一些盜版影碟，林向北只是路過多看了幾眼，小販便擠眉弄眼地跟他推銷新到的好東西——進口的復(fù)刻版碟片。
“你是學(xué)生哥，給你打八折，10塊一張，要不要？”
林向北困窘地望著大膽的封面，摸了摸兜，腦子發(fā)熱地買下。
林家有一臺終年休息的老式DVD機派上了用場，家里的門窗都嚴(yán)嚴(yán)實實地拉上，不開燈，太陽光透過藍灰色的窗簾將客廳都染成淺藍，像蒙了一層藍色的透明的紗。
賀崢把碟片放進DVD機里，退開一步等待小型電視屏幕播放。
林向北卻打了怯場，他不是沒看過片，但還是第一次跟別人一起看，因為預(yù)知接下來要發(fā)生的事情，手心興奮而緊張地出了一點點濡潤的熱汗。
光線曖昧、朦朧。
兩人的神情、姿勢也曖昧、朦朧。
坐在老舊的沙發(fā)上，賀崢的腿貼著他的腿，分不清是誰先擁抱住對方。
屏幕里的男女在親熱，屏幕外的少年也在探索。
是很新鮮、陌生、惶恐的體驗。
能聽見彼此的呼吸，灼熱、急促，像火盆里一躍一躍而上的火花。
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之際，出了點意想不到的差錯。
林向北要疊著賀崢，賀崢反過來要疊著他。
兩人目光碰撞，都懵了一下。
賀崢先一步用手捂住林向北要說話的嘴，林向北瞪了瞪眼睛，拿出一只手撥他。
像一場打得熱火朝天的架。
從沙發(fā)打到墻面，從墻面打到地下，再從地下打到床上。
賀崢使出渾身解數(shù)壓制著他，尾冬的天，都出了一層薄汗。
“林向北�！�
如同發(fā)號施令的長官，只是喊了他的名字，他抵著賀崢的手就軟塌塌地倒下。
是賀崢占了上風(fēng)，翻過他。
奇特的、疼痛的感覺。
林向北微微扭曲的臉悶在紅花被子里，手背上的靜脈鼓著。
他咬著牙，眼尾有點紅、有點濕。
心里卻被一種奇異的滿足填充，飽飽脹脹。
他也完全地，被初來乍到因為太喜歡的食客當(dāng)作美味的盤中餐不知節(jié)制地吃干抹凈。
很長、很久才結(jié)束。
賀崢撥開他落在額角的頭發(fā)，露出一雙迷離的哭過的眼睛，親一親——不再只是從旁窺伺著，這個人徹底是他的了。
最深度的接觸，由內(nèi)而外的、從頭到尾的。
林向北狠狠地尋他的嘴唇，咬一下，語氣狠狠的，“下次換我�！�
同樣微紅著臉的賀崢笑一笑，不說話，倒在他頸窩里深深嗅聞著，仿佛要從他身上聞到自己留下的味道。
黏糊著，太怪異了。
林向北不舒服地皺著眉，艱難翻身去衛(wèi)生間。
賀崢跟了進去，門輕輕掩上，水聲人聲模糊地響著......
有了一次，就有二次、三次，十次，更多次，熟能生巧。
林向北的床迎來了固定嘉賓。
放學(xué)的晚上、周末的午后、甚至是午間休息，隨便哪一個心血來潮的時刻，花樣百出的項目成了血氣方剛的少年解壓的最佳途徑。
賀崢享受著占有林向北。
林向北享受著被賀崢占有。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情到深處是最深刻最直接的表白，“賀崢，好喜歡你，我跟你走，我們永遠在一起......”
永遠遙遙無期。
炮竹一聲響，新年先來了。
林向北圈著賀崢?biāo)偷膰碛仓^皮提著一箱核桃奶去給賀奶奶拜年——核桃奶是賀崢買的。
經(jīng)過賀崢的改造，林向北現(xiàn)在看起來有那么一點好孩子的癥兆，加上咱們中國人對喜慶的日子始終有一種不能動氣的執(zhí)著，很幸運的，林向北沒被賀奶奶拿拖鞋拍出去。
“來都來了，大大方方的，進屋。”
林向北松一口氣，眉飛色舞地跟賀崢對視一眼，學(xué)對方喊奶奶。
賀奶奶穿黑毛衣紅馬甲，精神抖擻，看起來戰(zhàn)斗力不減，他順勢瞄了眼老人家的腳，是難脫的布鞋呢。
他的心放到了底，笑瞇瞇地說了幾句吉祥話，溜進賀崢的房間。
大年初二的晚飯是在賀家吃的。
賀奶奶做主廚，賀崢和林向北打下手，三個人難得的過了個熱熱鬧鬧的年。
林向北吃飯的時候，對面坐著一老一小，賀崢給他夾菜，賀奶奶嘴上說著不讓他和賀崢往來，叨叨絮絮的，卻也怕他一碗吃不飽，使眼色作勢讓賀崢給他添飯。
他眼睛莫名熱熱的，像灌了熱水，怕控制不住流出來，借口吃飽了去外頭吹風(fēng)。
砰的一下，漆黑的夜空綻放出碩大的璀璨的煙花，遠處依稀可聽見劈里啪啦的鞭炮響。
林向北吸了吸冷空氣，賀崢不知道什么時候站在他身后，他掉過頭去，是一雙紅紅的干澀的眼睛。
“新年快樂，林向北�！�
隨時可能有人經(jīng)過，他們偷偷地在黑暗的巷子里接吻。
煙花砰砰地放，林向北的心怦怦地跳。
賀崢親他冰涼的鼻尖、溫?zé)岬拇�，直到難以呼吸，額頭抵著額頭嗬嗬喘。
林向北突然笑出了聲，很爽朗的、清脆的笑聲，借著炮竹煙花燃放的巨響一遍遍地喊賀崢的名字，有種等待被發(fā)覺的瘋狂——小殺人犯和小綠毛龜天造地設(shè)，壞人成雙！
這樣的好事竟也降臨在天生壞運的林向北頭上。
總是得過且過的林向北在新年伊始有了確切的人生計劃：他要離開這里，去哪里都好，不怕苦、不怕累，只要有賀崢的地方。
新學(xué)期開始，離高考不到四個月。
賀崢將所有的籌碼都壓在了這一場考試上。
他不可以再失敗了。
為了能專心念書，賀崢辭了大排檔的工，起早貪晚地學(xué)習(xí)，他是天道酬勤型選手，幾乎每一場的模擬考都獨占鰲頭。
日子有條不紊地前進著。
直到，這一天的到來。
林向北記得很清楚，那是一個美好的艷陽天，跟平時沒有任何區(qū)別的晴朗。
下午第一節(jié)上課鈴剛響不久，數(shù)學(xué)老師站在授課臺上講解模擬卷的壓軸大題，賀崢的小姨一臉焦急地由年級主任領(lǐng)著出現(xiàn)在教室門口。
認(rèn)真聽講的賀崢被叫了出去，再沒有回來。
林向北發(fā)給賀崢的信息皆石沉大海，他破天荒逃了課，從學(xué)校的矮墻翻出去，將電瓶車的碼數(shù)擰到最底，到了賀家門口，大門鎖著，里頭一個人都沒有。
他給賀崢打電話，撥不通。
焦灼的情緒像一張張網(wǎng)在空氣里密密麻麻地織著。
林向北蹲在賀家的門前，從天亮到天黑，終于，晚上十點半，等到了失魂落魄回家的賀崢。
“發(fā)生什么事了？”
賀崢慘白著臉，一語不發(fā)地開鎖進了屋，仿佛沒有聽見林向北的問話。
林向北抓住他的手，像冰一樣冷，賀崢的表情他是從未見過的茫然，蒙了一層霧似的，怎么抹都抹不掉。
“賀崢，你說話呀！”
林向北急了，拔高聲調(diào)，加之搖撼他的肩膀。
賀崢的眼皮很慢很慢地眨一眨，將視線落在林向北臉上，似乎到了這時才辨認(rèn)出眼前的人是誰，他張了張唇，聲音平靜到詭異，“奶奶沒了�！�
林向北一下子定住。
不禁望向擺在角落折疊的桌子，前幾天他來蹭飯，他們就坐在這張矮矮的木桌旁，賀奶奶指著他的鼻子笑罵：“小流氓學(xué)點好！”
賀崢又喃喃地重復(fù)了一遍，“奶奶沒了......”
他的眉頭微微一皺，仰著臉，兩行淚毫無預(yù)兆地順著眼角垂在下頜凝結(jié)成飽滿的剔透的搖搖欲墜的水珠。
賀崢才十九歲而已，再成熟穩(wěn)重也才十九歲而已，回家的路很熟悉，他走了千百遍，每一條巷子、石磚上的涂鴉、從院里伸出的石榴枝，沒有任何改變，但家里再沒有家人等著他。
他要林向北扶著才能站得住。
意外要到來才不會和你打招呼，世界就是這么不公平，幸福的人有不同的滿足的幸福，不幸的人有各種千奇百怪的可怕的不幸。
因為要給賀崢攢大學(xué)的費用，即使菜攤的收入微薄，賀奶奶也從未停止過擺賣。
一分錢是賺，一毛錢是賺，一塊錢也是賺，她總愛樂呵呵地數(shù)著碎錢跟菜市場的小販顯擺，“我孫子年年考第一，以后是要當(dāng)大學(xué)生的，你們等著瞧吧！”
這些年來，她受到的白眼不比賀崢少呀。
女人單薄瘦弱的背脊不知道承受了多少閑言碎語，一彎再彎，但她等著賀崢衣錦還鄉(xiāng)給她出口氣吶！
她脾氣古怪，是個人緣不好的老太太，可她的骨頭比誰都剛強。
可現(xiàn)在她躺在太平間里，等把要強的骨頭燒成灰才能回家團聚。
為了占據(jù)最佳的擺攤位置，賀奶奶跟菜市場的小販大吵特吵，她本身有高血壓，情緒一激動誘發(fā)了腦溢血，倒地昏迷不醒，先是送到診所，縣里的赤腳醫(yī)生急忙讓轉(zhuǎn)到鎮(zhèn)上的醫(yī)院，這么一折騰下來，人就沒了。
沒了的意思不單單指死亡。
以后，再不會有一個兇巴巴的老太太為了多賺幾毛錢急扯白臉跟人辯駁，再沒有人憂慮乖孫子賀崢被小流氓林向北帶壞，林向北也不必再擔(dān)心給拖鞋底打給菜葉子水潑，那些在以前最尋常發(fā)生的，都沒有了。
她看不到賀崢上大學(xué)有出息的那一天就先撒手人寰。
同樣的，賀崢失去了在這世間為數(shù)不多愛著他的人。
在他被灰暗覆蓋時，在他最彷徨無助、孤立無援的時候，陪在他身邊的是對他流著眼淚說“賀崢，你還有我”的林向北。
可也是這樣為著他愛著他的林向北卻在不久的將來背叛了自己的諾言給了他致命一擊。
賀崢畢生無法釋懷。
兩條小苦瓜。
ps：還差重要回憶收尾，不過先把小北接回家再統(tǒng)一寫完，再之后就是小情侶磕磕絆絆的復(fù)合之路啦~
第25章
天邊泛起魚肚白，霧蒙蒙的沒亮個徹底林向北就已經(jīng)睜了眼。
墻還是昨日的那面墻，幾許斑駁與刻痕，一點兒變化都沒有，林向北揉揉脹痛的眉心，抓過手機一看，早晨六點五十分。
他才合眼不到四個小時，身體因攝入過量的酒精仍酸痛不已，卻再無睡意。
林向北靜躺了會兒，想起賀崢下午要來接他的事，更加精神了，干脆摸索著爬起來倒騰滿身酒氣的自己。
等梳洗干爽已是半小時后的事。
他沒開吹風(fēng)機，陷在客廳檸檬黃的沙發(fā)里胡亂地揉擦滴水的頭發(fā)，思維鈍鈍的，神情也鈍鈍的，像在發(fā)呆。
起床上班的江杰開房門見著他，哆嗦著跑去衛(wèi)生間，“起這么早？”
“阿杰，你著急出門嗎？有件事跟你說�！�
折返的江杰房門開著，正在換衣服，扯開嗓子，“你說唄�！�
林向北想了想道：“是這樣的，我們這間房再有一個月就到期了，我想跟我爸換個一居室，問問你的意思�！�
“我沒問題�！苯苻壑潭痰念^發(fā)走出來，嘿的一笑，“我正發(fā)愁怎么跟你開口呢，年后我要跟女朋友同居，等開工就去看房子，還擔(dān)心找不到人轉(zhuǎn)租，這下好了，你也要搬，直接跟房東說退租吧。”
講到這里，江杰搔搔腦袋看著客廳的殘疾桌椅和玻璃，“不過押金可能要不回來了......”
“這個你放心，是我惹出來的事，不會連累你的�！绷窒虮背谅暎霸撡r的我都會賠，待會我就約房東過來說清楚�！�
江杰和林向北就是關(guān)系不錯的室友，明白林向北的難處，平時互幫互助沒問題，但犯不著搭上一筆資金，他松口氣，“那退租的事你也跟房東一起說了吧�！�
林向北又說：“還有，接下來一段時間，我搬出去不在這兒住，等退房我再回來收東西�！�
江杰納悶，“你去哪兒？”
“一個朋友那兒。”
“還是之前在酒吧門口那個？”
林向北頷首。
江杰狐疑地望著他，難掩好奇，“你跟他到底怎么回事？”他咽了咽口水，“上次我就想問了，你們倆在搞基��？”
古老的詞匯冷不丁從江杰這個直男嘴里說出來，林向北微微一愣，前者思及“我對象”三個字，怕被林向北看上似的，默默地往后退了兩步。
林向北面色困窘，“不是，就普通朋友。”
又借那么大一筆錢又給地方住，普通朋友才有鬼了，江杰顯然不信，呵呵干笑兩聲，借口上班出門結(jié)束了這個尷尬的話題。
林向北難以解釋也就作罷，把濕潤的毛巾晾好，轉(zhuǎn)過身，林學(xué)坤也起了床站在客廳里。
他正好要跟林學(xué)坤交代一些事情，父子倆蒸了兩個紫薯當(dāng)早餐，一左一右坐在沙發(fā)上安靜地啃著，太干巴了，噎得林向北脖子抻出兩里地，灌了一大口水使勁咽下去胸膛還悶悶的。
林向北把要暫時搬出去的事情說了，“我也不知道得住到什么時候，過完年我會新給你找個房子，這段時間你就跟阿杰在這兒，有什么事情給我打電話�！�
林學(xué)坤把咬一半的紫薯拿在手里，“向北，你那個朋友靠譜嗎，我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