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哇,我能玩嗎?”
“當然可以啊�!�
在絮果掙開手的時候,不苦是有點替好友著急的,生怕絮果在不知道的情況下傷了他連爹的心,萬萬沒想到,那邊的犬子先一步跑了過來,快樂地“投奔敵營”,一個猛子就扎了進來,原地和絮果玩了起來,根本不準備離開。
而絮果也沒打算離開他爹,帶著犬子以他爹為圓心、以幾步為半徑,開始轉(zhuǎn)著圈的玩。
不苦開始嘴賤:“咱們絮哥兒這朋友交的不錯�!备究床欢笕藗兊陌盗饔縿�,眼睛里有一種沒有被知識污染過的清澈。
連亭斜了一眼不苦,心想著,彼此彼此,你也不差。
和犬子五五開的不苦,此時確實在更進一步地仔細觀察著廉家的布局,并小聲寬慰好友,好像生怕他暴起殺人:“你別著急,也別生氣,不行咱們晚上偷偷來砍了他家的樹,壞他的風水!”
連亭:“……”
廉深:“……”謝謝!我都聽到了!
本來挺劍拔弩張的氣氛,在這一聲聲“哇”、“好好玩”、“砍他家櫸樹”里,真的很難維持啊。
作者有話說:
*砍了櫸樹這個梗,靈感來自之前很火的那個“真實的商戰(zhàn)是用水去澆死競爭對手的發(fā)財樹”。
第49章
認錯爹的第四十九天:
大家都是“文明人”,決定坐下來再好好聊。
只不苦大師沒由來感到了一陣背脊發(fā)涼,他搓了搓雙臂,又看了看兩位“l(fā)ian”大人,一個比一個笑的好看,卻也一個比一個讓人覺得危險。
只有不諳世事的小孩子一無所覺,總和不苦一起吃飯的犬子還有閑心好奇,他問不苦:“你怎么穿了一身夜行衣�。俊�
不苦:“……”是啊,為什么呢?為什么反而是我更像一個要干不法之事的人?!
廉深和聞聲出來的馮廉氏,誰也沒空去深究不苦大師這一身黑的打扮,無所謂他到底打算干什么。反而是連亭很有閑心,一邊往花廳走,一邊回答了犬子:“沒有人會傻到在白天穿一身夜行衣,除非他覺得這樣更特立獨行、引人注目�!�
不苦聽出來了:你是不是在拐著彎罵我傻?
當他們一行人真的在花廳坐下來之后,卻反而沒有一個人著急開口,哪怕是最長袖善舞的廉大人,此時也不是很想說話。因為他在內(nèi)心里還沒崩潰完呢,一切都發(fā)生的太快了,就像一場龍卷風,從意識到自己的兒子有可能就是連亭的兒子,到找聞大娘子確認筆跡,再到連亭直接帶著絮果上門……
怎么會有人搞出這樣理直氣壯的土匪操作��?廉深恨不能去揪住連亭的領子質(zhì)問,你到底有沒有意識到你搶了我的兒子��?
當然,他并沒有真的那么做,因為打不過。
連大人的態(tài)度更泰然自若一些,就仿佛在自己家里般嫻熟,他甚至還有心情指揮廉家的仆從把壺里的果飲換成熱水。他兒子今天已經(jīng)吃了太多甜,不能再喝了,會壞牙齒。
那是我兒子!廉深在內(nèi)心深處發(fā)出吶喊。
連亭熟視無睹,只用手摸了摸滾燙的杯壁,繼續(xù)挑剔:“你們平時就是這么伺候主子的?這么燙的水直接端上來?”小孩子的皮膚很嬌嫩,一燙就是一道紅。
仆從又著急忙慌的去換溫水,根本不需要廉深發(fā)話,他們對東廠的懼怕已經(jīng)足夠他們把連亭伺候得妥妥帖帖。
絮果還在專注的和犬子在旁邊玩,馮廉氏給外甥準備的是一個華容道,需要在有限的空間內(nèi)來回移動數(shù)個木塊,好幫助卡在最里面的曹操從華容道口離開。
不同武將代表的木塊是不一樣的大小,考驗的就是孩子對圖形計算的思維能力。犬子不會玩,全靠蠻力,絮果則覺得讓曹操出來的關鍵是唯一一塊橫木樣式的關羽,可他目前也就只想到這一步。能看到關鍵,又不知道該如何利用關鍵。
兩個小孩非常認真的琢磨著,根本顧不上看大人之間波譎云詭的眼神官司。
面對著一窗之外的蒼翠樹葉,盡量不想表現(xiàn)出對此事關注態(tài)度的馮廉氏,一直在不著痕跡的給婢子使眼色。
可她身邊最靈性的心腹婢子,一個在看顧犬子和絮果,一個剛剛才被她派出去打聽連家的事,她根本不知道連亭會殺上門。如今剩下的這個,雖然也是可信之人,但忠心有余,腦子不足。
馮廉氏的眼睛都快使的脫眶了,這婢子還在傻乎乎的不知道自家夫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連亭在終于得到了滿意的溫水后,一邊喚來兒子喝水,一邊“好心”替廉夫人點破:“你家夫人是讓你想辦法帶兩個孩子先離開�!�
蘋果臉的婢子:“�。。 �
馮廉氏:“……”
反倒是廉深抓住了這個厚臉皮的機會,直接就順桿爬上,大大方方道:“對啊,鶯兒,還不快帶著表少爺和絮果出去玩。去西跨院吧,那邊景色好�!�
“何只是景色好,想來人也是好的�!边B亭勾唇,意有所指,“大師,您不想替自己的好友去看看嗎?”
不苦立刻懂了連亭的意思,好吧,他其實也沒懂,到底是要替哪個朋友看什么啊?但至少他知道連狗剩的話里也有清場的含義。他配合著起身,當下就準備帶著兩個孩子離開,還自然而然地帶走了所有婢子:“還要煩請姑娘們帶個路了。”
大部分人魚貫而出,離開了花廳。
門也按照連亭的意思沒有關。因為連亭并不喜歡關起門來密謀,他覺得那看起來傻極了。這樣大大方方的開著門,不管誰靠近不都一目了然?
馮廉氏本來也想跟著起身的,她搬出來的借口是:“我一個婦道人家,就不打擾你們男人說話了�!�
連亭沒說什么,只是輕笑了一聲,他守在門口臺階下的心腹下屬就立刻亮了刀。威脅之意不言而喻。待馮廉氏識時務者為俊杰的重新坐下,連亭才不緊不慢道:“廉夫人這話說的好沒道理,年娘子那句話是怎么說的來著,誰說女子不如男,嗯?”
他一邊說,一邊不著痕跡的觀察著兩人對“年娘子”的敏感程度。
只不過廉家的夫妻也是久經(jīng)考驗的行家,表現(xiàn)的不能說滴水不漏吧,但也叫人挑不出什么錯處。一個借著低頭倒水的動作遮掩不該有的情緒,一個已經(jīng)默契的轉(zhuǎn)移了話題,回到了他們都很關心的事情上:“明人不說暗話,不知道連大人帶著孩子上門,到底所謂何意?”
“當然是來謝謝廉大人的啊�!边B亭把絮果挑選的拜禮,往夫妻二人眼皮子底下又推了推。
至于到底是謝廉深之前教連亭做餅,還是謝廉深生了絮果這么一個好兒子,那就仁者見仁智者見智了。
高手過招就要謹記一個口訣——絕不好好說人話。
連大人面如冠玉的臉上,笑意加深:“不然呢?廉大人以為我能是來做什么的?”
馮廉氏發(fā)現(xiàn),她在這個話題里是一句也插不上,不是她腦子不夠,而是另外兩個人精轉(zhuǎn)得更快,一看就是平日里早朝吵架時鍛煉出來的,極擅于在跳出框架的同時給對方挖坑。
面對連亭的反問,馮廉氏根本不知道該怎么回答,最好的結(jié)果大概就是打個哈哈,或者尬笑一下糊弄過去。但廉深卻直接絕地反擊:“當然也是覺得您是來致謝的啊,我一會兒一定會好好和絮果說說,我是怎么教不會做餅的您學會這門手藝的�!�
重音放在了在“不會”上。
就你連亭會威脅人,我廉深不會嗎?
連亭卻笑了,根本沒把廉深的威脅當回事,只輕描淡寫的表示:“不,您不會這么做的,因為廉大人您是個聰明人�!�
這不是規(guī)勸,只是陳述。
連亭太了解廉深這類聰明人了,他們總覺得自己有辦法能夠兩全,既要又要。這也就給了他們?nèi)缃裾勁械目臻g。
兩個老狐貍的臉上,都維持著得體的笑容,但馮廉氏卻只覺得一片刀光劍影。這不是她擅長的,她也不在乎,只繼續(xù)偽裝著知道一點但不多的無知婦人,把全部的希望都押寶在了聞來翡的身上。
聞來翡此時也已經(jīng)順利見到了絮果。
“少東家!”
“翠花姐姐!”絮果一臉驚喜,遠遠地就跑著撲了過來,“我好想你哦。”
本來絮果是跟著大家一起來西跨院的,但不知道領路人是怎么引路的,走著走著,就只剩下了絮果和其中一個婢子姐姐,其他人都不知道去了哪里。
絮果本來是有點害怕,正準備扯著嗓子喊人——他爹和他說過安排了人跟著,不管在哪里都會有人來救他——就看到了翠花姐姐,他立刻把害怕拋到了腦后,只剩下了高興。他覺得阿爹帶他來拜訪廉大人,就是因為他幫他找到了翠花姐姐。
在被聞來翡緊張的抱在懷里時,絮果還在關心著問:“姐姐你看上去好憔悴啊,是沒有休息好嗎?”
之前被追殺,聞來翡的精神需要時刻緊繃,肯定休息不好。后來在廉家安全了,她又時時刻刻在擔心絮果的下落,也是睡不好覺。
但現(xiàn)在……
“姐姐以后肯定不會了�!甭剚眙浔Ьo了自家的少東家,激動的差點哭出來。
“那我們說定了哦�!毙豕c點頭,要和翠花姐姐拉鉤,阿娘說不能不吃飯、也不能不睡覺,哪怕真的很難過。
聞來翡上下檢查著絮果,并不著痕跡地詢問著他進京的情況,一切都順利嗎,中間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以及怎么就認了東廠的活閻王當?shù)?br />
絮果便再一次把自己的進京經(jīng)歷又復述了一遍,不厭其煩,事無巨細。好吧,也不是那么細,絮果真的很容易忘記生活里那些不快樂的事情,好比被乞丐打劫,他就已經(jīng)想不起來什么了。他的重點全都放在了遇到阿爹時激動,以及阿爹對他有多好上面了。
馮廉氏的婢子在一邊都快急死了,其他人引開不苦與犬子不可能很久,她出聲提醒:“娘子,咱們先帶著小郎君離開吧。路上再說事情?”
是的,馮廉氏早就做過逃跑的預案。當然,她想破腦袋也不會想到連亭會如此有恃無恐的直接上門,她只是設想過如果有她拒絕不了的人上門搜查,該如何安排聞大娘子從偏門逃跑。
之所以把聞來翡安排在西跨院也出于這個原因,家里的西跨院在修建時就暗藏玄機,各種影壁、高墻,組成了宛如迷宮一樣錯綜復雜的動線。既能把第一次來的外人繞暈,也能讓里面的人避開視線迅速逃離。
從馬車到細軟以及轉(zhuǎn)移的目的地,馮氏都給聞來翡準備好了,如今只是多了一個絮果,什么都不會影響。
至于跑了之后的下一步,馮廉氏來不及考慮,她只希望能保護絮姐姐兒子的安全。
“不,我們不能走�!甭剚眙鋮s有不一樣的想法。他們能跑到哪里去呢?外面就一定更安全嗎?況且,以廠公連亭的能力,他們真的跑得了嗎?雖然目前她還不好判斷這位連大人到底如何,但至少她知道連亭不會真的毫無準備就上門。
保護在絮果周圍、一直沒有現(xiàn)身的側(cè)峰,頗為贊同的點了點頭。這位聞大娘子是個聰明的,如果可以,他也不想突然現(xiàn)身,嚇壞郎房間里,廉深和連亭兩個謎語人終于還是把話說開了,也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候。
一個想要回自己的兒子,一個說你做夢。
廉深雖然猜到了連亭會拒絕,但沒想到連亭會拒絕的這么理直氣壯,好一會兒才重新找回了嘴巴:“你知道你在說什么嗎?那是我的兒子,你不能瞞他一輩子�!�
“我為什么要瞞?”連亭覺得廉深才是那個腦子有坑的人,“都不需要我說,絮果再稍微大一點,就會知道他不可能是我的親生兒子�!边B亭根本就沒打算瞞過,畢竟也瞞不了啊,全天下還有誰不知道東廠督主是個太監(jiān)嗎?
哦,他兒子目前還不知道,也不對,他知道,只是還不太能理解太監(jiān)到底是什么。
廉深被連亭的坦蕩打了個措手不及,對方既好像毫無道理又仿佛挺有邏輯,聽的人很容易就跟著對方的思路走了,但也確實是這么一回事,根本不存在什么要不要和小朋友說實話,絮果再大點自己都能反應過來。
但、但不管怎么說,那是他的兒子啊。
“你現(xiàn)在的情況適合養(yǎng)兒子嗎?”連亭不知道廉深倒戈楊黨這些年在籌劃什么,也不關心他到底打算干什么,只是就事論事,“楊首輔在找年娘子的兒子,你是半個楊黨,你妻子是楊黨,絮果在你們這里會有安全保障嗎?”
馮廉氏想要反駁,但還是忍住了,有些話不能說,也不應該說。他們已經(jīng)忍了這么多年,不能在這個時候功虧一簣。
廉深也沉默了下去,連亭一看就是有備而來,對他們的信息做足了功課,有著無限的了解。而他們對連亭卻所致甚少,連他到底知道了他們多少都不清楚。
有些話連亭沒有明說,但只這些表面上的理由,就已經(jīng)足夠廉深無話可說。
“年娘子會托孤,我斗膽猜測是因為她當時已經(jīng)無人可選,才不得不選了你。
“而現(xiàn)在有了一個更好的選擇,也就是我。
“區(qū)區(qū)不才,雖然也不是什么厲害人物,但以東廠今時今日的地位,至少還是比需要依靠楊黨的您強上那么一點吧?更不用說在皇帝和太后那邊,已經(jīng)認了絮果是我的兒子,如果再出現(xiàn)轉(zhuǎn)變,您能保證不會引起有心人的注意嗎?”
連亭幾乎很少長篇大論,但需要的時候他也會變得很能說。
“還是您覺得絮果應該像聞大娘子那樣東躲西藏,一輩子不見人?如果年娘子在世,在你我二人之間,您覺得她會怎么選?”連亭在心里自問自答,年娘子要是還活著,肯定選她自己啊,誰能比自己更可靠?
不過,這套邏輯卻已經(jīng)足夠鎮(zhèn)住馮廉氏,她的出發(fā)點從來都是絮姐姐會怎么想,而不是她的丈夫會怎么想。
廉深不是個好說服的人,哪怕如此了,他依舊不想就此罷休�?伤泊_實無力反駁,連亭所說的一樁樁一件件,都是他承諾不了、也給不了兒子的。最后,他也只能進行最無力地反駁:“說了這么多,你也不過是有私心罷了�!�
“我當然有私心啊�!边B亭直接承認了,這個世界上誰會沒有私心呢?“你就沒有嗎?如果絮果不是你的親兒子,你還會在乎他的死活嗎?還會為他冒窩藏聞大娘子的風險嗎?”
廉深只覺得連亭莫名其妙,如果不是他的孩子,他為什么要為了對方冒險?
連亭卻說:“但是我會�!�
從一開始他就知道絮果不是他的孩子,也不可能成為他的血脈,但是那又有什么關系呢?他從始至終想要照顧的就只是絮果而已,無所謂他到底是誰的親生兒子,也無所謂他到底代表了多少麻煩,從在千步廊看到絮果的那一刻起,絮果就只是絮果。
第50章
認錯爹的第五十天:
廉深……差一點就跟著連亭的威逼利誘走了。
不過,他還是緊急剎閘,在想到前妻說過的什么什么皮右欸的套路后,及時清醒了過來:“不對,重點不是我配不配,也不是你好不好,而是果果本人愿不愿意!”
馮廉氏:“!”對啊,你們倆個如何能怎么樣?重點還是得看孩子啊。我們絮果才是最重要的!
連亭挑眉,一方面他是意外的,廉深竟然這樣都能不上當;另外一方面又覺得情理之中,如果廉深沒有這個腦子,他這些年也不可能在楊黨里混得如魚得水。連亭甚至有一點點慶幸,絮果這個親爹的腦子看起來還不錯,不至于哪天突然翻車連累絮果。
不過,連亭這話本身就是個兩頭堵,不管廉深能不能發(fā)現(xiàn)話里的漏洞,他都有下一步。連亭勾唇:“是的,絮哥兒的情緒才是最重要的,我很高興我們能就此達成共識。”
廉氏夫妻齊齊點頭。
連亭繼續(xù)下蠱:“如果絮哥兒說他更愿意認親爹,與廉大人生活,我保證會放手,甚至會看在絮哥兒的面子上,幫你們善后。但如果絮哥兒更愿意與我生活呢?不知道廉大人能拿出來的最大誠意又是什么?”
廉深覺得他終于明白了連亭的意思,這位督主一直以霸道的作風而聞名大啟,哪怕是在兒子的事上,他好像也是如此。他的兒子就只能是他的兒子,不能再有另外一個爹。
他想把他排除出局!
絮果和連亭已經(jīng)生活了這么久,而他對于絮果來說不過就是一個陌生人,怎么看都是選連亭的概率更大。如果真的選了連亭,那他……
“不行!我不同意。”馮廉氏第一個表示了反對。
考慮到他們這邊的復雜情況,以及連亭剛剛舉例的種種,馮廉氏其實是不介意由連亭繼續(xù)撫養(yǎng)絮果的,但她不能接受他們夫妻被當做陌生人,不能再和絮果接觸。至少她不能和絮果再無交集,那可是絮姐姐留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
連亭終于說出了他真正的條件:“那我們各退一步。不管絮果選擇跟誰,另外一方都有權探視,能和絮果繼續(xù)保持來往,像平常親戚一樣走動�!�
“成交!就這么說定了!”馮廉氏一錘定音,代表他們夫妻同意了。
廉深再想阻止已經(jīng)晚了。但他還是要說,這才是連亭的目的吧?漫天要價、坐地還錢。如果絮果選了連亭,廉深作為親爹,其實是沒辦法被百分百隔絕出去的,可如果絮果選了廉深,那連亭在這件事里就是一個純粹的外人。這個補充條件明明是對連亭更有利,但偏偏看起來就像是連亭在為他們主動讓步。
“連大人,好算計�!绷疃伎煨Σ怀鰜砹恕�
“過獎,過獎。”連亭卻笑的很好看,甚至有心情喝起了廉家上好的待客茶。要不怎么我能和不苦成為朋友呢,大概是因為我們都很會保養(yǎng)臉皮吧,超厚的。而連廠公想要的極限也遠不止如此,“既然我已經(jīng)答應了你們一個條件,那你們是不是也應該答應我一個?”
廉深:“???”
馮廉氏決定從這一刻起,死死的捂住自己的嘴,誰在說話誰是小狗!你們這些玩政治的,心都臟,太臟了!
連亭這根本不是商量,而是“強買強賣”:“我希望一會兒你們能有選擇性地和絮果說明他認錯爹這件事。”
本來廉深還挺生氣的,但是在聽到連亭的條件后,他一下子就愣住了。連亭繞了這么大的圈子,原來只是想保證絮果不受到傷害嗎?
仔細想想,對于一個不到七歲的孩子來說,絮果接下來需要接收的信息確實是有點太多、太復雜了。他肯定需要知道事情的始末與全貌,但闡述的時間、方式以及信息量的多少,是可以由大人控制的。連亭不想他的兒子在這件事里哪怕有一絲一毫的受傷。
事實上,也是因為考慮到絮果的情緒,連亭在進行了一系列喪心病狂針對廉深的計劃后,最終又全部都一一劃去了。一如不苦說的,這個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墻,如果連亭真的做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縱使他有再通天的隱瞞手腕,絮果也還是有可能會知道,而哪怕只是有一絲的可能,連亭都賭不起。
他想他兒子能開心。是自此讓絮果多一個爹喜歡他,還是一下子失去兩個爹,這么簡單的算術題,連亭還是會做的。
雖然很不甘心就是了。
連亭頗為遺憾地放下茶杯:“你怎么就不是個梁有翼那樣的壞人呢?這樣會讓事情簡單很多�!�
本來對連亭稍稍改觀的廉深,再次覺得這家伙不值得,不管他對孩子的一腔父愛有多強烈,他本質(zhì)上還是那個討人厭的連太監(jiān):“那還真是對不起了啊,我壞的不夠徹底�!�
“你努努力�!边B大人給了廉大人一個充滿鼓勵的眼神。
馮廉氏則已經(jīng)在思考該怎么和絮果說這件事了,說真的,這樣逼著一個孩子突兀的必須在親爹和養(yǎng)父之間做出選擇是很殘忍的。就像問小朋友你更喜歡阿爹還是更喜歡阿娘一樣,最可怕的是,別的小朋友需要面對的僅僅只是一個假設,絮果是真的需要在生父和養(yǎng)父之間做出選擇。
等等,怎么就自然而然的變成了由她和廉深來說?
擁有一頭烏黑長發(fā)的連大人,單手托腮,坐在太師椅上,看上去無辜極了,甚至帶著一些誰也說不上來到底是真是假的慫恿道:“你們也可以選擇不說,直接把孩子讓給我�!狈凑遣豢赡苋フf的。
他能把孩子帶過來,直接和廉深攤牌挑明這件事,已經(jīng)是他的極限。天知道他用了多大的自制力,才沒有繼續(xù)搞事。
連亭:“哦,對了,如果你們的辦法傷害到了我兒子,那我還是會生氣的,很生氣�!彼F(xiàn)在之所以還能這么心平氣和,就是因為他兒子并沒有受到實質(zhì)傷害,他們說的一切都只是假設。但如果一會兒絮果真的因為這個事感到了委屈,或者更過分的哭了,那就恕他也不知道自己會干出些什么了。
廉氏夫妻再一次深刻的明白了為什么滿朝文武都覺得東廠不是好東西,因為他們是真的不做人啊。
“所以,到底要怎么做?”馮廉氏看向丈夫。
“……”廉深感覺愁的頭都快禿了,是啊,到底該怎么做呢?
遇事不決,先吃個飯吧。
正好商量了這么久,也快到中午了,他們一起動身去了西跨院,把午膳擺在了那里。廉家的廚娘拿出了渾身解數(shù),做了一桌子美味珍饈。其中有不少都是絮果愛吃的,這些都是絮果的娘絮萬千在信里說過的,馮廉氏早早就做足了準備。
白龍曜、水煉犢、紅羊枝杖,絮果每一道都能叫的上名字,一看就能感覺到他的開心。雖然在南邊的江左長大,但絮果小朋友罕見的有一個北方胃,就喜歡吃這種大肉硬菜。
“至少阿娘不用擔心你去了京城會吃不慣。”絮萬千對此欣慰極了。
“我也喜歡吃江左菜啊�!毙⌒〉男豕皖^想了半天,才艱難舉例,“好比,呃……水煮荷花百合我就很喜歡�!�
絮萬千哭笑不得:“但是荷花百合甚至都不是大啟的東西欸。”
絮果:“咦?”
時隔許久,絮果再次想吃荷花百合了,說不上來為什么,就是想吃了。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說的:“要是有荷花百合就好了�!�
剛剛還想和連亭炫耀“還是我了解我兒子吧”的廉大人,圓圓的臉上露出了大大的疑惑,荷花百合是個什么東西?荷花加百合?荷花品種的百合?百合品種的荷花?他真的很努力地在用心琢磨,甚至連碗里的飯都有點顧不上了。還是馮廉氏提醒之后,他才繼續(xù)一邊硬吃一邊思考,反正是不可能停下吃飯的腳步的。
連亭不動聲色地接過絮果的話頭:“我們回家就吃�!彪m然他也不知道荷花百合到底是個什么東西。
但,他的兒子肯定是他更了解�。�
“好耶!”絮果開心極了,并順勢對好友犬子發(fā)出了邀請,“你要不要晚上來我家吃荷花百合?可好吃了!”
“好啊好啊�!痹谧囊蝗θ死铮挥腥有∨笥褯]有穿皇帝的新衣,耿直表示,“我都不知道荷花百合是什么呢,真期待呀�!�
等待著犬子問荷花百合到底是什么的大人們,齊齊豎起了耳朵……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