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還有薛青山,其中夾雜著楊氏的委屈而尖銳的哭聲,及薛老爺子充滿疲憊的解釋聲。
一個屋檐下,哪里藏得住什么秘密,所以大家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
*
次日一大早,該起的都起了。
不過精神都不怎么好,看得出是夜里都沒怎么睡。尤其是楊氏,眼睛有些紅腫,一看就是哭的。
薛青山眼里也充滿了紅血絲,時不時看向招兒和薛庭儴的眼神陰測測的,卻又不知為何什么也沒說。
氣氛十分壓抑,沒有人說話,明明所有人都在,也都有條不紊地在做著手里的事,院子里卻出奇的安靜。
吃罷早飯,薛老爺子就拿了鋤頭打算下地,薛青柏和薛青槐也沒敢耽誤,一個去把牛牽了出來,一個扛起鐵犁,跟在他身后出了門。
薛青山也沒再家里待著,隨后也出了門,卻不知去哪兒了。
不同于薛家其他人,招兒可是十分高興。
打從昨晚上她從薛庭儴口中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她就陷入不可抑制的興奮之中。別說她幸災(zāi)樂禍,在她心里本該就是小男人去,她正為了手里沒錢發(fā)愁著,這個消息對她而言無異于天降大喜。
知道去學(xué)館里念書的學(xué)童都特別講究,她特意把一塊兒壓箱底許久的藍布找了出來。這還是裘氏當(dāng)年的嫁妝,裘氏給了招兒讓她做衣裳,可惜她一直舍不得,如今拿來給薛庭儴做書囊正好。
她把布裁了,就穿針引線開始縫著,嘴里有一句沒一句和薛庭儴說話。就在這時,門簾子突然被人掀了開。
是大房的二小子薛有才。
薛有才今年才七歲,卻是生得胖墩墩的,看得出是個被寵壞了的。他進來后就對薛庭儴罵道:“就你這樣的,還跟我大哥搶東西,跟狗用一樣的名字的,你也沒比狗聰明到哪兒去�!�
這孩子說話嘴可真毒,也是被大房兩口子慣的,又素來在家里是個小霸王,渾得人神共憤。早幾年就見了苗頭,可惜楊氏一直護著,說他還小不懂事,這兩年倒是長大了,可惜依舊不懂事。
招兒可不吃他這套,若論這家里誰揍過薛有才,那就非她莫屬了。薛有才怕她,卻又記恨她,她唰的一下站了起來,還不待她說話,薛有才突然將手里的一包東西砸了過來。劈頭蓋臉的,砸得人生疼,其中還散發(fā)著奇怪的臭味。
招兒被砸了兩下,下意識去躲,又想著炕上的薛庭儴,背過身去護他。薛庭儴沒有防備,被她抱了個正著,明明不合時宜,他卻又覺得臉紅心跳。
好不容易等這一波過去,招兒這才松開手,薛有才已經(jīng)跑了,而被他用來砸他們的東西竟然是曬干了的牛屎。
招兒被惡心得不輕,拔腳就追了出去。
她在院門口攔下薛有才,二話沒說拽住他衣領(lǐng)子,抄起旁邊墻角的一根樹枝往他身上抽。
“三天不打你,你都敢上房子揭瓦了……”
薛有才掙著想跑沒跑掉,被招兒抽得生疼。他嘴里哭喊著,一面就往地上坐去,順勢躺倒在地上。
這一看就是幼童們慣用耍賴皮的姿勢。
外面這么大的動靜,屋里的人都被驚了出來。
趙氏一見著薛有才被招兒打,就炸了:“誰讓你打我孫子的,快住手!”
招兒不理她,罵道:“以后還敢不敢了?什么不學(xué)你學(xué)人扔牛屎!話倒是說得挺惡毒,哪個教你這么說話的,今兒不把話說清楚,我不光打你,我等會兒還帶你上河里去洗洗嘴……”
楊氏也出來了,她尖叫一聲:“王招兒,你瘋了,你竟然敢打俊才!”
“大伯母你怎么不看看他到底干了什么,小小年紀(jì)不學(xué)好,學(xué)那有的婦人口出污言穢語,還往人身上扔牛屎。我現(xiàn)在就告訴你,你二哥有名字,叫薛庭儴,以后再敢給我說狗不狗的,我見你一次揍你一次!”
薛有才哭得眼淚鼻涕都出來了,可惜沒有一個人能上來救他。趙氏氣得直跳腳,楊氏倒想上來制止招兒,卻被黑子給攔住了。
這黑子你平時看它蔫頭耷腦的,一點兒都不精神,往人面前一攔,嗓子發(fā)出低吼警告,鋒利的牙齒也露了出來,楊氏并不懷疑她若是敢上前,這狗會撲上來給她一口。
就在這時,院門外突然響起一陣詫異聲:“你們這是在做甚?”
卻是薛青山從外面回來了,與其一同的不光有薛族長和鄭里正,另還有五六個年過半百的村民。
見家里鬧成這樣,薛青山先是詫異,旋即露出一抹苦笑,對身旁的人道:“外面人如何說是道非且就不提了,只說刻薄狗子這一樣,卻是萬萬沒誰敢這么做的。這丫頭素來是個潑辣的,動不動就在家里鬧騰,若真有人刻薄,還不是早就鬧得不可開交�!�
這話說得可就讓人莫名其妙了,不過招兒可不是任人污蔑的主兒,當(dāng)即反駁回去:“大伯,你這話說得可就有些污蔑人了。我尋常在家中可從來尊敬長輩,沒有什么鬧騰不鬧騰之言。今天打這小子,也是有原因的,他竟然罵……”
話說到這里,被楊氏打斷。
她一副著急心疼的模樣走過來,從招兒手里搶過薛有才抱著哭道:“他才多大,你多大了?他這年紀(jì)正是不懂事的時候,你還和他計較了……”
楊氏嗚嗚的哭著,一副包含委屈無奈的樣子,薛青山也在旁邊長吁短嘆,招兒再不知這兩口子在演什么,該完了。
她小臉急得通紅正想再解釋,這時從屋里出來的薛庭儴一把將她拉住。
他往前兩步,站到招兒身前,先恭恭敬敬的喚了薛族長、鄭里正以及那幾位村民。都是一個村的,抬頭不見低頭見,他作為一個晚輩,這些都是他的長輩。
應(yīng)有的禮數(shù)走過后,他才對楊氏解釋道:“還望大伯母莫生氣,招兒也是一時沖動,她是見才小子罵我與狗同名,又往我身上扔了很多牛糞,才會一時氣急打了才小子。”
薛庭儴這一番行舉,首先就給了人很好的印象。讀書人嘛,就該溫文有禮。再來也借用道歉的空檔,將事情來龍去脈用兩句話點明。
招兒并不傻,她錯就錯在急于想解釋清楚一切,不免贅言,而薛庭儴卻是只說重點,其他不提。
且說話極有方式,稚童頑皮乃屬正常,可頑皮到侮辱人是狗,那就值得酌量了,更不用說還往薛庭儴這個做兄長的身上扔牛屎。同時也是替招兒解釋了,她為何會如此沖動打了才小子。
果然,薛族長這些人聽了這話,再見薛庭儴消瘦的臉上隱忍的表情,就不免偏向了他這一邊。
作者有話要說: →.→,猜猜大房準(zhǔn)備出啥幺蛾子?
~~~~~~
謝謝各位小仙女的雷,太破費了。
第11章
第11章
==第十一章==
薛青山的臉色有些難看,同時心中也有些詫異。
他這侄兒從來寡言少語,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他就是算準(zhǔn)了二房這兩個小的性子,才會演了這么一出。
不過他到底比薛庭儴活得年長,自然不會忘了做表面功夫。
他嘆了一口氣:“才小子被他娘寵壞了,也是我這做大伯的管教無方,大伯在這里給你陪個不是�!�
薛庭儴忙避讓開,道:“大伯快別這么說,庭兒乃是晚輩,受之不起。”
“庭兒?沒想到你倒是給自己取了個名字�!毖η嗌绞Γ彩窍朦c出薛庭儴其名不正,沒有表面上如此懂事知禮。
一般名字都是長者賜,而不該是小輩兒自己隨便取一個,若是普通村民也就罷,可薛庭儴乃是讀書人,讀書人自該懂禮守禮,是禮都不守,這書也白讀了。
薛庭儴心中通透至極,明白大伯這是何意,他哂笑一下,道:“當(dāng)年爹還在世時,便求阿爺和大伯幫我取一名,大伯以賤名方才好養(yǎng)活拒之。如今庭兒也十四了,哪能一直用乳名,遂自己胡亂取了一個�!�
此言一出,薛青山的臉色又難看了幾分。薛庭儴這明顯就是在說,他一個做大伯的竟不愿為之取名,有刻意貶低之意。畢竟既已蒙學(xué),可萬萬不該沒有名字,
他笑得勉強,解釋道:“大伯這不是見你身子骨素來不好,想待你成年再為你取名。你即不能理解這片苦心,若不大伯現(xiàn)在替你取一個?”
說著,他不待薛庭儴答允,便長吁短嘆地做惆悵模樣,道:“你打小生下來就體弱,你爹在世時希望你能多福多壽,大伯便為你取名福壽,你看如何?”
這名取得可真是隨意,一點都對不起薛青山這余慶村唯一的童生之名。
薛庭儴猶豫了一下,才拒道:“還是不了大伯,庭兒的名字已經(jīng)定下,之前也去墳前告知了爹娘,萬萬沒有再改之禮�!�
此話也是點明了他為何不年不節(jié)的去了趟墳地,打從薛庭儴見薛青山請了這么多人來,又鬧了這么一場,就心知對方定有所圖。
且不論他圖什么,他只管將可能會被對方拿來做文章的路都堵死了,剩下且靜觀其變。
果然,旁邊薛族長的臉色緩和了一些。
之前他一直以為此事乃是二房這孩子故意為之,就是為了與俊才爭搶去清河學(xué)館讀書的機會。這趟而來見這少年溫文有禮,不卑不亢,薛族長雖沒有功名在身,但也是識的幾個字,又當(dāng)族長多年,看人的眼光自然不差。
他十分詫異,因為狗子這孩子他以前也不是沒有見過,但對其印象并不深刻,僅有的觀感就是一個絲毫不起眼的少年。如今看來,此子倒是成長得讓人有些出乎意料。
可再出乎意料,薛族長也沒忘自己這趟而來是做什么。
僅只是一面的好感,還不足以讓他動搖已經(jīng)做下的決定�?〔拍呛⒆铀腥丝简炦^,學(xué)問上超過他家兩個孫子許多,若說余慶村下一個童生會是何人,薛族長覺得薛俊才可能性最大。
說不定不止是童生,而是秀才。
兩個未來的秀才苗子,和一個還不知深淺的少年,薛族長自然知道這選擇題該如何做。
不過之前打算在一旁幫腔的念頭卻是打消了,若是薛青山連個小孩子都應(yīng)付不了,也不值得他對其看重。
薛青山又怎么可能看不出薛族長心思。在他眼里,這個老不死的就是個不見兔子不撒鷹的主兒,受著他給族里帶來的好處,卻從不知給他點好。
哪個宗族若是有個族學(xué),族中不補貼一二的。反倒是他成天白干活兒,每次都是族里某家隨便拎一些糧食來,族長就把他叫過去,讓把人給收下。
慷他人之慨,費別姓之財,于人為不情,于己甚無謂乎!
薛青山心里冷笑,面上卻做恭請狀,將薛族長鄭里正等一眾人都請進了屋。
薛族長和鄭里正盤膝坐在炕上,一左一右,其他人則是坐在下面的凳子上。楊氏和周氏忙里忙外倒茶,連薛桃兒都被使去叫薛老爺子趕緊家來。
薛族長和鄭里正都有抽旱煙的習(xí)慣,坐下就把旱煙袋拿了出來。
薛青山忙從他娘趙氏手里接過一袋煙葉,邊給兩位上煙,邊道:“這是我爹自己種的,平時可寶貝了,堂伯和里正叔嘗嘗�!�
“你爹種的煙絲是好,就是太少了�!秉c著后,鄭里正深吸了一口,笑著說道。
薛青山答:“若是里正叔喜歡,待會兒走時我跟您裝一些,您別嫌棄就成。”
這都是客套話,大家彼此心里都有數(shù),鄭里正笑著點點頭,就直奔主題:“山子這趟請我們幾個老家伙過來,是打算作甚?”
看著鄭里正含笑的臉,薛青山在心里罵了兩句老狐貍。
事情會鬧成這樣,這姓鄭的要在里面沒做什么,他是萬萬不信的�?汕∏∈侨绱耍袢账艜B鄭里正都請了來,畢竟他是余慶村的里正,又姓鄭,也免得被人說是包庇。
包括今日在場的幾個村民,薛青山都是琢磨著請的,鄭姓的有,薛姓的也有,還有兩個是村里雜姓的人家,但都是在村里人緣好的。
“是有一件事需要幾位長輩做主,還是等一下我爹,他在地里,馬上就回了�!�
正說著薛老爺子,他人就回來了,進來后又是一陣寒暄,才坐下來切入正題。
“這事說起來也慚愧,最近我家的一些事讓大家都見笑了。”
一聽是這話開頭,除了薛族長和鄭里正,在座之人不免都有些局促,畢竟這都是別人的家事,雖然這家事鬧到人面上來了,可私底下議論,和拿到臺面上講是兩碼事。
“其實說白了,都是窮給鬧的。換著咱家以前的光景,咋都不至于這樣,送了一個娃兒,另一個娃兒不送。”
一個也是姓薛的,和薛老爺子是同輩人,名叫薛連合的老漢,嘆了一口氣:“連興,別這么說,你家也是難�!�
薛老爺子苦笑著嘆了一口氣:“難啊,誰人不難,這光堂都是表面上的�?稍匐y,想娃兒有出息就得供,可供誰不供誰,不就成了一個難題了�!�
他哆嗦著手從腰間摸出旱煙袋,點燃了吸了一口,才又道:“手心手背都是肉,舍了哪一個都讓我心疼。其實這事去年就說上了,我一直拖著沒辦,就是怕娃兒心里難受。咱這種莊戶人家供一個讀書人不容易,家里好不容易把山子給供了出來,雖他不爭氣考了幾次都沒考上,可到底還是為村里為咱們大伙兒做了些事的。
“這么些年咱家在村里為人處事,大伙兒都是看在眼里的,遠的就不提,就說山子那私塾,只要是村里人,家里不寬裕,束脩遲點甚至少點兒,咱家從來不提。為啥?就是因為咱鄉(xiāng)下人討生活不易,臉朝黃土背朝天,老天爺稍微不給臉,一家老小就鬧饑荒,累了一年到頭兒有些連稅子都不夠交。
“其實說了不怕幾位老哥老弟們笑,我當(dāng)年拼了命供山子念書,就是想著若是真能考中了,給家里免點兒稅子都行�!�
這一番話點到即止,看似都是輕飄飄的說了幾句,就沒有再深入了,卻是說得眾人心里五味雜全。
薛老爺子說得都是實話,還是切合人實際的實話,就是如此才格外讓人復(fù)雜。
終于有人站出來為之前那事說話了,“連興老哥,你快別說了,你的為人咱還信不過?村里有人亂傳的時候,咱就跟家里孩子都說了,連興老哥不是那種人。當(dāng)爺爺?shù)�,還有不疼孫兒的�!�
“是啊是啊,都能理解的,誰不難呢�!�
眼見都在附和薛老爺子說話,只有鄭姓的還沒吱聲,鄭里正目光閃了閃,笑著道:“山子為咱村里做出的貢獻,村里大伙兒都看著呢,都曉得山子仁義,人也本分為大伙兒著想。只是有一句話,不知我這當(dāng)長輩的該不該講�!�
“里正叔,你是咱們村的里正,沒有什么不當(dāng)講的�!�
鄭里正點了點頭:“按理說,這是你家的事,不該我這個外人插嘴的�?蛇B興之前也說了,手心手背都是肉�!彼龆鴩@了口氣,語重心長道:“山子,你別忘了你家老二咋沒的,咱們在座的都能理解,是因為咱們活了幾十年,一輩子風(fēng)風(fēng)雨雨啥沒見過,就怕外人不能理解啊�!�
這話讓薛青山面色當(dāng)場難看起來,可他既然能安排這一場,就不是沒有應(yīng)對之策。
他當(dāng)即道:“里正叔說得有理,所以我跟我爹商量了一下,打算給兩個娃兒一個機會。讓兩人比一場,優(yōu)者入學(xué),不成的再跟我在家里學(xué)兩年,等以后有了機會再說�!�
一聽這話,在座的人互相對視一番,并沒有太多的意見。尤其有著之前的鋪墊,薛青山這話似乎也合情合理,讓人沒什么可挑的。
畢竟哪家都不富裕,錢也不是大河里飄來的。
大家都去看鄭里正,鄭里正笑著看著眾人,道:“都看著我作甚?連興家既然有了主意,咱們就看他家的。只是這怎么比呢?咱們這些老家伙又不識字,難道讓山子當(dāng)仲裁?”
頓了下,他搖了搖頭:“不行不行,山子是俊才的爹,當(dāng)?shù)帽芟硬攀牵是另挑人才能讓眾人都心服口服。”
他抬頭看著薛青山笑了笑:“山子,你不會怨我這個里正叔多事多話吧,其實我也是為了你好,咱們做人做事嘛當(dāng)?shù)弥v究個正大光明�!�
薛青山這會兒恨不得將這個總是壞他好事的人扔出去,怎么可能不怨,可表面上卻不能這么說,只能狀似沉吟了一下,道:“里正叔說的是,雖我是做大伯的,到底還是要避嫌。若不這么著吧,由我出面請一個,再由里正叔出面請一個,由兩人現(xiàn)場出題,考考兩個小的�!�
鄭里正瞇著眼睛看著薛青山,看他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心中有些不好的預(yù)感�?伤呀�(jīng)出面干涉太多,再挑剔下去就太明顯了,只能點頭笑著答允下來,還贊了薛青山一句果然是讀書人,胸襟就是不一樣。
事情即已說定,之后的話就是閑話家常了。
既然把人請上門,中午不管飯可就說不過去,所以薛老爺子又命幾個兒媳婦下去收拾晌午飯。
方才這幾個長輩在里頭說話,薛庭儴和薛俊才就站在外面,自然也知曉發(fā)生了什么事。
招兒臉色有些難看,倒是薛俊才得意地看了薛庭儴一眼,就進去同爹一起在幾位長輩身邊陪著說話,自是又得了一陣夸獎且是不提。
招兒忍不住將薛庭儴拉回了屋,焦急道:“這可咋辦?若是早知這樣,我就忍忍不打才小子。狗兒,都是姐不好,姐給你惹禍了。”
她心里一著急,又把狗兒姐之類的話提出來了。
“別怕,沒事。”
“真的沒事?”招兒原地來回打了個轉(zhuǎn),道:“可,可若是輸了咋辦?”
薛庭儴瞇了瞇眼:“難道你不信我?覺得我不如他?”
招兒當(dāng)即道:“怎么可能!我狗兒是最聰明的,以后要考秀才當(dāng)大官,姐以后還等著享狗兒的福!”
這句話招兒和薛庭儴說過無數(shù)遍。
小時候,每次當(dāng)他露出氣餒之態(tài),她都會這么鼓勵他。甚至她心里就是這么認(rèn)為,所以在所有人都不好看他,所有人都覺得他不行的時候,只有她還是喋喋不休鍥而不舍一直這么對他這么說著,甚至也用行動一直這么做著。
可惜,她沒有享到他的福,一天都沒享過。
明明那一切都不是他經(jīng)歷的,不過是他的一場夢,可每次想到這些,薛庭儴就有一種巨大的悲愴感。
他閉了一下眼睛,嘴角浮起一朵笑:“既然你都這么說了,那還怕我輸?”
作者有話要說: 看到有很多親說趕緊分家自己單過,其實這種情況下,分家很難的,更不用說是男主是讀書人。不是讀書人不用太在乎名聲,可既然讀書以后還要考科舉,考慮的東西就很多,從縣試開始所有參考的都要查老底兒,三代之內(nèi)不能有犯男犯婦等等,還要結(jié)保。名聲壞掉了,是沒有人愿意和你結(jié)保的。
這個道理不光通用薛青山,也通用男主。
當(dāng)然,家肯定是要分的,別急。
~~~
另關(guān)于極品之說,其實像薛家這種情況,現(xiàn)代也有不少,家里貧困,所有資源只能供一個人的情況下,就得爭。當(dāng)然,薛青山的人品有問題,這是毋庸置疑的。
~~~
謝謝各位小仙女的雷,么么啾
第12章
第12章
==第十二章==
是啊,大不了輸了,她去找錢供他讀就是了。本來不就是這么打算的?!
這么一想,招兒頓時想開了,道:“那你好好準(zhǔn)備,能贏就贏,不能贏也不要怕,大不了姐去找錢供你讀�!�
招兒素來不是個喜歡自尋煩惱的性子,她扭頭見屋里的牛屎還沒清理,便去找來刷炕的毛刷子先把炕上刷干凈,然后出去拿掃把和撮箕掃地。
外面響起雞咯咯叫聲,卻是孫氏宰雞讓雞給跑了。
薛庭儴順著窗戶往外看去,就見那雞脖子還流著血,卻是滿院子亂跑亂飛,孫氏模樣狼狽的跟在后面追著攆。
趙氏見實在不成樣子,從屋里出來說了兩句。孫氏更急了,也知道實在族長面前丟了人,可那雞長了翅膀,她又沒長翅膀。一直等那雞沒了力氣,孫氏才一把抓住它,嘴里罵了一句:“跑跑跑,注定是鍋里的菜,你往哪兒跑?”
薛庭儴沒有再看,收回視線。
他知道他大伯為何會那么大方,提出讓他和薛俊才比一場,因為若無意外,這一場鐵定是薛俊才贏。
在那夢里,他就曾吃過這樣的虧,卻不是和薛俊才比,而是招兒千辛萬苦弄來了錢,也將他送進清河學(xué)館。那時候的他愚不可及,一直將自己不順?biāo)鞖w咎于命運的苛責(zé)之上,覺得不是自己不行,而是所有人都不給他機會。
初入清河學(xué)館時,他躊躇滿志,他想自己一定會勝過薛俊才,證明自己才是薛家最出眾的人,可現(xiàn)實卻狠狠地打了他的臉。也是到那時候,一直沒有見過世面的他才明白大伯的險惡用心,他確實教了他讀書,他也確實‘讀’了不少書,可只是讀,不懂經(jīng)義。
后來才知道,學(xué)童蒙學(xué)識字之后,以讀經(jīng)作為基礎(chǔ)。
先學(xué)《三字經(jīng)》、《百家姓》、《千字文》,再是《千家詩》、《幼學(xué)瓊林》、《龍文鞭影》等,讀完這些,方可入大學(xué),開始習(xí)讀四書五經(jīng)等。